忘憂山莊。
剛剛吃完早餐的林楓亭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麵有些心不在焉的弟弟，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說心不在焉其實還是好聽的。
說難聽點，現在的林楓林甚至可以用得上呆滯這個詞來形容了。
雙目無神，胡子邋遢，臉也沒洗，吃早餐的動作僵硬而麻木，這模樣不說他自己如何，反正別人一看就渾身難受。
林楓亭有點不能忍，敲了敲桌子道：“在這裏你得記住你的身份，你在這是客人，是來做客的，做客，懂嗎？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這也就是咱倆吃飯，讓其他人看到，還以為我忘憂山莊招待不周讓客人不高興呢。”
林楓林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漠然道：“這是我家。”
“我家！”
林楓亭敲了敲桌子強調了一句。
“你是我親哥？”
林楓林語氣有些費解：“我來我親哥家裏還成了客人了？做客？你怎麽好意思說的？”
“那你呢？”
林楓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突然冷笑了一聲，他的語氣同樣有些費解：“你真是我親弟弟？這次本部的召集令要是不發下去的話，我都快忘了我還有個親弟弟在外麵，咱倆上次見麵還是我結婚的時候，現在悠閑都快三十歲了。
幸虧東皇宮那邊現在遇到事情需要林族扶一把，所以我召集令發出去了，開始從世界各地召回高手，各方麵回應召回的速度倒是挺快的，我拿過名單一看，你猜怎麽著，林楓林，咦，我一眼就看這名字挺眼熟的，好像在哪看過，誰來著？哦，我弟弟啊，親弟弟，我原來還有個弟弟？可把我給高興壞了，比老來得子都高興。
你知道吧？當時我還埋怨咱爸來著，他當年比我都宅，很少出門，竟然還能在外麵留下私生子，簡直了，對不起我，對不起咱媽，林楓林，瞧瞧，取什麽破名字。
可再一想，好像不對啊，這個好像不是什麽私生子，好像真的是我親弟弟，小時候一起長大的，同父同母的，就是挺多年沒見過，半點消息都沒，弄的我真給忘記了。
見你第一眼我都有點不敢相信，呦嗬，快三十年一個短信都沒，原來您還活著呢？”
林楓林嘴角抽搐著，伸手去拿麵前的牛奶，臉色有點尷尬。
“啪！”
林楓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以一種幾乎所有人都沒見過的神態咆哮起來：“我還以為你早就死在外麵了，混賬玩意，你躲，躲啊，是我對不起你還是怎麽的？
家族是不是給你丟人了？啊？是不是給你丟人了？
你還回來幹什麽？還響應家族召集，顯著你了是不是？就這，你還有臉說這是你家？這哪裏是你家了？你家不就是那幾匹馬麽？那才是你家對不對？”
林楓林似乎有些理虧，又像是有些不服，開口道：“我那些馬都是純血...”
“我特麽...”
林楓亭眼前一黑，拿起茶杯就要砸過去：“我讓你純血，純血，我讓你純血...”
“喂喂喂，林族規矩就是這樣，我想出去看看，每個人都是自由的，該我履行家族義務的時候，我也不會推辭，但平時沒事，我回來幹什麽？
家族每年出去那麽多人，沒事你看誰回來？我和他們一樣，我和他們一樣！”
林楓林跳起來擺出了防守的姿態。
林楓亭氣的渾身都在哆嗦，一肚子話完全說不出來，確實，林族每年都會有一些分支離開本部，要麽慢慢發展，要麽跟早就分出去的大型分支結合到一起組成抱團的聯盟，獨行俠也不是沒有，一走就是幾十年甚至一輩子的也不罕見，這也就意味著這些人一走，除非林族族長想要把這些人召回來，不然基本上是見不到了。
可他這個族長見不到，不代表人家離開的那些人的至親見不到啊。
忘憂山莊又不是監獄，也不限製人身自由，這裏每個人每年都有不少分紅，隻要不是找族長登記說要出去闖闖成立一個新分支，其他時候基本想走就走，想去哪去哪，玩夠了再回來還是林族本部的人。
那些離開的獨行俠也沒有真的什麽都不管不顧，他們的至親想要出去玩玩，他們之間自然能見到麵。
可是林楓林...
這真他媽一走就不回來了。
他們是親兄弟。
但林楓亭說話一點都不帶誇張的，這麽多年沒聯係，他真的是大部分時間都以為自己是獨生子，快把這個弟弟給忘沒了。
在他發出召集令並且拿到回饋名單的時候，看到林楓林這個名字，他真的是愣了一下，覺得眼熟，隨即才想起來這到底是誰。
偏偏這兄弟倆也沒什麽仇怨，關係不差，就是這麽多年沒聯係，親兄弟處到這份上，也是絕了。
林楓亭一直壓著肚子裏的火氣，一直壓著，如今林楓林數十年後再次回到這裏，他本來也沒打算這樣，可看到對方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這是我家，林楓亭真的有點繃不住了。
林楓林似乎也有些理虧，站在那不吭聲。
他當初離開林族總部不是因為什麽矛盾，他也沒什麽野心，就是武道遇到了瓶頸，打算出去散散心，然後他拿著多年的分紅，跟大哥打了個招呼，說走就走了。
再然後...
外麵真好玩啊...
他走遍了歐陸，去了雪國，去了中洲，在非陸待了一段時間，甚至隱姓埋名加入過某個小勢力，最終定居南半球。
最開始的時候，他不是沒跟林楓亭聯係過，但是後來...
外麵太好玩了，真的太好玩了。
所以...
他忘了。。。
忘的死死的...
然後時間越來越長，林楓林偶爾也會想起有個哥哥，但既然這麽長時間都沒聯係，反而不知道怎麽聯係了，然後又忘了，不斷的惡性循環，直到他看到了林族的召集令...
“等這事完了的。”
林楓亭急促的呼吸了幾下，指了指林楓林：“等歐陸的事完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林楓林無精打采的哦了一聲，心想等這事完了我第一時間回家養馬，你又不知道我在哪，還能怎麽收拾我？
他重新坐下來，拿起牛奶，慢吞吞的喝了一口，無精打采道：“你叫我回來，就是為了罵我一頓？”
“你就不能正經點？”
林楓亭看著他這德行，更加頭疼。
林楓林嗬了一聲，心想你是沒見過晚上的我是什麽樣。
他多年來生活並不算規律，一個農場，養著幾匹馬，算不上完全與世隔絕，但或許是年輕的時候該去的都去了，人到中年，反而成了真正的死宅，整天窩在家裏，日夜顛倒，生物鍾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樣，這也直接導致了他白天大部分時候看上去都有些沒精神，可隻要到了晚上，那一舉一動，就是真正的巔峰無敵境高手的逼格了。
“你這段時間就先留在這裏吧。”
林楓亭沉默了一會，平靜道：“當然，該出去該是要出去的，但做事就做事，做完事之後馬上回來，你在霧都停留的太久了。”
“歐陸聯盟要有動作了？”
林楓亭眯了眯眼睛。
“怕是不止。”
林楓亭淡淡道：“他們沉默的太久了，要說那些人能這麽認命，我是不相信的，你現在的實力，黑暗世界除了有數的幾個人，沒人是你的對手了，但那是個體對個體。
歐陸聯盟再怎麽走下坡路，底蘊還是有的，真要逼急了想要弄你，你傻乎乎的呆在霧都，幾乎可以說是找死。”
林楓林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巔峰無敵境實力真的就是無敵了。
黑暗世界和主流世界終歸是兩回事。
個體的強大確實可以做很多事情，但真的逼著歐陸聯盟這種體量的勢力發瘋，哪怕他們現在沒有了無敵境，想要搞死一個巔峰無敵境也不會太困難，無非是付出一些代價而已。
他們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動手，不是因為不想付出代價，而是因為李天瀾，因為林族，因為中洲。
林楓林現在是個體，但他這個個體背後，卻有著極為強大的集體在撐腰。
歐陸聯盟如果直接弄死他的話，那就等於是正麵跟李天瀾和中洲撕破臉皮，到時候東皇宮在中洲的支持下明目張膽的進軍歐陸，甚至李天瀾都會親自出現。
歐陸聯盟的底蘊可以弄死一個巔峰無敵境，但麵對李天瀾，他們又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這才是歐陸聯盟始終沒有下定決心搞大動作的原因。
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們永遠都會猶豫。
隻是現在的局麵，對於雙方來說，都可以勉強接受。
但聯盟不可能坐以待斃，他們現在等待的，是星國的投入。
江上雨入星國的消息已經人盡皆知，誰都能看出來，如果沒有意外，下一步，必然是江上雨帶著星國的力量參與歐陸的博弈，局麵可以說是一觸即發，林楓林留在霧都，絕對算不上安全。
最正確的做法就是他留在林族總部，但卻又能保持著巔峰無敵境高手的強大機動性，哪裏有事，直接解決，解決了毫不停留，馬上回來，隻要讓現在的局麵僵持下去，那就會有變數，如今無論是他們還是歐陸聯盟，都在等待變數，或者說，是等待打破如今僵局的關鍵點。
“我知道了。”
林楓林點了點頭。
“先這樣吧。”
林楓亭揉了揉額頭：“我會吩咐家族各大分支，到時候多給你準備幾條路，家族的一些安全屋，到時候你也要多了解一些。
這段時間你在霧都，將整個歐陸劃為黑暗世界的禁區，多少有些高調了，估計歐陸聯盟那群人恨不得弄死你，接下來要低調了，你的行蹤越是飄忽不定，就越是安全。”
頓了頓，他低聲道：“必要的時候，我也可以出去看看。”
“你親自出手？”
林楓林詫異的挑了挑眉：“局麵沒有糟糕到那種程度吧？”
現在林族和歐陸就是互相威懾的微妙時期。
歐陸身邊有一群盟友在虎視眈眈，考慮著，或者等待著最佳的入場時機。
而林族背後同樣有東皇宮和中洲。
就算是在歐陸本土，黑暗騎士團也是強力的盟友，林族的歐陸分支更是根深蒂固，加上聖域雖然沒有明確的投靠東皇宮，但此時卻跟在盛世基金後麵大口吃肉，聖皇的態度肯定是偏向於東皇宮的，他的態度，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決定意大洛斯的態度。
跟羅斯柴爾德的談判還在繼續，在這個關鍵點上，以羅斯柴爾德為首，歐陸一大群豪門自顧不暇，相信隻要韓東樓願意鬆一下口風，這群豪門就算不會倒戈過來，至少也會在接下來的博弈中保持中立。
林楓林的安全確實已經有了威脅，但這個威脅目前來說並不算太大，畢竟他不是一個人，不止是這些盟友在身邊，林族本部的一些力量，例如超級武裝軒轅劍現在也都在歐陸。
更可怕的是林楓亭的那個召集令至今都有人在相應。
召集令上的名單每一天都會變得更加華麗。
以巔峰無敵境的林楓林為首。
還有一個叔叔輩的無敵境。
驚雷境高手已經將近三位數，有些高手的名字現在林族族譜上甚至都查不到了。
林族實在太大，這是一個不斷向外分裂擴散，數百年來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內亂的超級巨無霸，不顯山不漏水，但綜合實力卻絕對恐怖。
類似於林楓林這種在外麵一直浪，浪著浪著就失聯的人太多了，接到召集令不斷匯聚過來，不止是黑暗世界，就連林楓亭都有些被鎮住了。
將近三位數的驚雷境高手。
這意味著什麽？
就算是李天瀾不斷拔高武道的上限，驚雷境在黑暗世界中依舊可以算得上是大人物，是絕對的中堅力量。
目前的黑暗世界，包括巔峰時期的北海王氏和現在的東皇宮在內，都不可能拿的出這麽恐怖的陣容，甚至現在這兩個勢力加起來，驚雷境都沒這麽多。
也隻有林族這種處在在外麵不斷放養分支的特殊狀態的勢力，才能將這種陣容湊起來。
這些人接到了召集令，目前也全部都在歐陸。
歐陸聯盟就算不是瑟瑟發抖，至少也是寢食難安。
也正因為有著這種強勢到無法理解的力量，林族才有底氣將整個歐陸變成黑暗世界的禁區。
所以現在的局麵並不差。
至少林楓林認為，還沒有到需要林楓亭親自出手的時候。
“我偶爾出去一次，至少也是能起到點威懾作用的，如果能給他們減少幾個盟友，就更好了。”
林楓亭輕聲道：“而且你我輪流出手，他們就算有針對性措施也不好安排，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即將麵對的是你還是我。”
歐陸聯盟如果肯下血本，殺一個巔峰無敵境的把握至少在七成以上。
但想要殺超越巔峰無敵境的林楓亭卻不是很容易，以殺林楓林的陣容麵對林楓亭，那就是送人頭的行為了。
而以殺林楓亭的實力去麵對林楓林...
林族的情報係統也不是吃素的，殺林楓亭需要調動的資源，很難瞞過林族情報係統的眼睛。
“還是弱了點。”
林楓林突然歎了口氣：“如果能到東皇...不，李帥那種程度...”
“呦，難得你還有武道進取心。”
林楓亭調侃著。
林楓林幹咳了一聲，他有個屁的進取心，說實話他當初連自己怎麽入的無敵境都沒弄清楚，隻能說是天賦，隻不過就算再怎麽鹹魚，離開家，見到了別的強者，心裏總是還會有些向往的。
李天瀾...
對於如今的黑暗世界而言，他的境界或許不是最高的，但卻絕對是戰鬥力最強的。
世界第六強者的宣言早已傳遍全世界。
認同者大有人在。
而就算是不認同的，比如星國，比如歐陸聯盟，他們也沒有直接嘲諷什麽，而是沉默，這種威懾力，作為個體，可以說是已經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了。
如果李天瀾可以在進一步的話...
是不是真的能一個人橫掃全世界了？
“到那種程度就不用想了。”
林楓亭怔怔出神，半晌，才歎了口氣：“他的手段，我現在已經有點看不懂了，昨晚他在天南，一劍之下，將整個安南國都變成了一片廢墟，是整座城...在不殺人的情況下，整個城市，就被他一劍直接抹掉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林楓林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大哥，那表情就跟做夢一樣。
“一座城？”
他的聲音有些高：“李帥又突破了嗎？”
“不知道。”
林楓亭慢慢的說著：“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歐陸聯盟已經嚇瘋了，包括星國也是，你可以看看今天的報紙，新聞，網絡，鋪天蓋地都是這個...”
他扯了扯嘴角，聲音裏帶著嘲弄：“所有媒體眾口一詞說是安南國都遭遇了神罰，神罰，嗬...
還有人說這是安南背叛他們的代價，天南條約的簽署是安南最錯誤的決定，與惡魔共舞這種詞都出來了。
這才是真的被嚇瘋了啊，他們隻能去拚命的用輿論攻擊天瀾，把他妖魔化，但是這有什麽用呢？”
“有用。”
林楓林皺了皺眉：“報紙呢？”
“沒有，自己看手機。”
林楓亭道。
“我沒有手機，不用那玩意。”
林楓林說的理直氣壯。
“......”
現代社會竟然還有人能脫離手機...
林楓亭也是服了，他是真覺得這弟弟瀟灑到一定地步了。
“這不是一件小事。”
林楓林神色鄭重：“妖魔化李帥的話，一旦給人們形成一種固有印象，那想要打破就難了，他總不能殺光全世界吧？”
“問題不大。”
林楓亭淡淡道：“我們控製的傳媒力量很快也會發力，輿論戰嘛，不一定非要有輸贏，先把水攪渾在說，安南接下來的發展會堵住所有人的嘴巴的。”
餐廳裏突然吹過了一陣風。
柔和而淡然。
嗚...
風聲開始從外麵響了起來，不尖銳，但卻清晰可聞。
林楓亭本來準備掏煙的手掌突然頓住了。
林楓林也有些發愣。
他呆呆的感受著餐廳裏突兀出現的風，問道：“怎麽回事？”
餐廳的門窗是關著的，哪來的風？
而且...風？
這哪裏是什麽風...
這是突兀出現的劍氣！
不，不對，類似於劍氣，但卻又截然不同，是一種...
林楓林一時間竟然認不出來...
這仿佛是一種介於力量和精神之間的莫名波動，很隱晦，但卻又無比深邃。
“這是什麽？！”
林楓林一下子站了起來。
林楓亭張了張嘴吧，他的表情極度震驚，甚至有些不可思議。
“爸，叔叔...”
餐廳門口，無比雀躍歡快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伴隨著輕盈的腳步聲，林楓亭的小女兒林初雪雀躍的跑了過來，今年還不到十八歲的她仍舊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無憂無慮，單純而美好：
“天上出現了一道會變得彩虹呢，你們快去看看，很漂亮...”
會變的彩虹？
臉色巨變的林楓亭近乎本能的衝出了餐廳。
林楓林怔了怔，下意識的跟上。
他同樣衝出了餐廳，然後看到了站在餐廳門口仰望著天空的大哥。
林楓亭呆呆的站在那，背對著林楓林，從林楓林的角度看過去，他的身影模糊而神秘。
因為光...
七彩紛呈，不斷變換的光。
無形的風像是有了顏色，各種顏色在忘憂山莊的天空中不斷飛舞著。
空中是一道看起來無比龐大的彩虹。
彩虹在陽光下不斷變換，微微擴散的光暈仿佛形成了霧氣，融入了風，籠罩著整個山莊。
一道模糊的意誌在天地間越來越清晰。
像是剛剛睡醒一樣，很慵懶，很柔和，又很優雅，同樣也很茫然。
但林楓林先前感受到的那種隱晦而深邃的莫名波動卻席卷了整個天地。
整個忘憂山莊內人群湧動。
所有人都走出了家門，呆呆的看著這近乎夢幻的一幕。
林楓亭的身體不斷顫抖。
他睜大了眼睛，整個人看上去似乎已經完全傻了。
在場的所有人中，或許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這無窮無盡的光霧和那道不斷變換的彩虹到底是什麽。
說知道其實也不盡然，他隻是知道林族有這麽個東西，但卻又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林族給他命名叫無慮。
無憂無慮的無慮。
數百年的時間裏，它一直都呆在林族，但曆代族長卻基本都沒有見到過它，隻是知道確實有這麽個東西。
它有可能是一片樹葉，可能是一棵樹，甚至是一個人，一把劍，一道光，一縷清風...
它無意識的變幻著，卻從來沒有離開過林族。
林楓亭也不知道無慮到底是什麽樣子。
可是今天，這道光，漫天的光霧...
這隻能是無慮。
這是忘憂山莊唯一無法解釋隻存在一個特殊概念的東西。
高空之上，那道彩虹還在不斷的變幻。
它變成了一件有些虛幻但卻又無比華麗的風衣，然後又變成了鬥篷...
還沒等林楓亭覺得衣服和鬥篷有些眼熟，那道彩虹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道有些模糊的人影。
它變成了...
李天瀾！
林楓亭有些呆滯的看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忘憂山莊徹底安靜下來。
空中有些模糊的李天瀾茫然的轉動著頭部，似乎在尋找什麽，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
整個林族總部所有人都在看著這神奇的一幕。
一片安靜中，他們眼睜睜的看著李天瀾的虛影開始變得越來越靈動，他似乎尋找到了方向，或者說，排除了大部分錯誤的方向。
璀璨絢爛的光芒在空中不斷湧動。
李天瀾的虛影再次變成了一道彩虹。
這正是李天瀾站在酒店窗前欺騙了天地，將自身的意誌烙印在天地之中的那一刻。
同一秒，忘憂山莊的那道彩虹瞬間鎖定了方向，刹那消失。
無窮的光霧隨著莫名的波動一起消失不見。
山莊內一片驚呼。
仍舊在發呆的林楓亭看著無慮消失的方向，半晌，他才搖搖頭：“什麽情況啊？”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隱藏在忘憂山莊幾百年的無慮已經穿梭進了高空。
七彩的光芒瞬間變得透明。
無慮像是一道透明的水流，朝著明確的方向不斷穿梭。
那種介於力量和精神之間的波動浩浩蕩蕩，鋪天蓋地。
所謂距離似乎在它麵前完全失去了意義。
它的身影在高空時隱時現，不斷閃爍，每次閃爍都跨越了難以想象的距離。
忘憂山莊越來越遠。
歐陸幾乎是一刹那被拋在了身後。
雪國的風雪變成了明媚的陽光。
無慮進入了中洲，以一種無比張揚的姿態穿過了幽州的雲層，一路向南，再向南。
海麵出現有消失。
吳越遠了。
南雲近了。
東皇宮近在眼前。
城堡前方，無情的身影劇烈震動，劍氣衝霄而上。
無慮的波動橫掃了一切。
整片廢墟瞬間拉近。
近乎透明的無慮再次變成了彩虹，然後形成了一個有些模糊的李天瀾。
他看到了那座酒店，同樣看到了那座酒店裏，它已經等了很久很久的人對他伸出了手掌。
光影穿梭。
無慮直接出現在了李天瀾麵前，伸出手握住了李天瀾的手。
休息室裏，所有人都怔怔的看著突然出現的李天瀾...
李天瀾的虛影。
李華成一腦門問號，難道李天瀾等的，是另一個自己？自己的虛影？這是他的劍？
什麽人會把劍做成自己的模樣啊...
人形的劍...絕了。
李天瀾的手掌已經跟自己的虛影緊緊握在了一起。
從歐陸到安南...
那種浩蕩了上萬公裏的莫名氣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姿態洶湧著不斷爆發。
如同山呼海嘯。
狂暴的能量瞬間衝進了李天瀾的身軀。
李天瀾整個人仿佛要被撐爆了一樣。
但他卻在笑，盡管笑的勉強，盡管無比吃力，但他還是在笑：“調.....皮....”
李天瀾的虛影仍舊緊握著他的手，一臉無辜。
這是他極力隱藏後仍舊外泄的能量，或者說，是一道殘留的，實在沒辦法壓抑住的氣息。
可是這道氣息，李天瀾承受不住。
盡管這是他自己的氣息。
承受不住，就隻能徹底的把這道氣息宣泄或者說是揮霍掉。
李天瀾握住自己虛影的手掌，另一隻手顫抖著，無比吃力的抬起來。
他的手掌對準了窗外的廢墟，對準了窗外的陽光。
安南國都的天空瞬間黑暗。
白晝直接變成了黑夜。
酒店裏沒有燈，刹那之間，被黑暗包裹的城市伸手不見五指。
但站在李天瀾身邊的李華成卻清晰的感覺到李天瀾的氣息快速的穩定下來。
黑暗愈發深邃。
同樣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李華成微微皺眉：“天瀾，這是怎...怎...怎...”
他的聲音開始不斷的重複，像是卡殼了一樣。
他的表情徹底扭曲起來，就像是大白天見了鬼似的。
他是議長，他這一輩子見過無數的風浪，心智堅如磐石。
可是這一刻，什麽情緒控製，什麽心態，或者世界觀，全部都在這一刻徹底崩碎。
崩的細碎。
李華成徹底懵了。
因為...
他看到了燈光。
在黑暗裏，他看到了燈光。
不是劍光，是燈光，燈光！！！！
安南國都已經是一片廢墟，哪來的燈光？！
可他就是看到了燈光。
那是路燈散發出來的光芒，昏黃。
那是汽車發出來的燈光，明亮。
那是對麵高樓小區裏散發出來的燈光，溫暖。
哪來的高樓？
哪來的小區？
哪來的燈光？
李華成已經快要瘋了，這一切就像是在做夢一樣，他根本沒有辦法來解釋這一切。
不止是李華成。
這座城市所有人都懵了。
白晝變成黑夜的那一瞬間，世界是黑暗的，沒人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隱約中似乎有無數的煙塵飛揚，在空中不斷拚湊著形狀，像是幻覺，像是夢境。
隱約，模糊，不真實，就像是一切都是假的。
可這種虛假，帶來的卻是滿城的燈火。
“天瀾...”
李華成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又很清晰的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麽。
“積攢的能量太多了，隻能揮霍這一次...”
李天瀾笑了笑，在站了將近十八個小時後，他第一次轉過了身。
風華絕代，這樣的李天瀾，完美的有些虛假。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華成深深呼吸。
“老師您就當這是一個奇跡吧。”
李天瀾想了想，說道。
其實根本沒有建築上的奇跡。
當無慮的能量多到他無法掌控哪怕一絲氣息的時候，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將那一絲氣息徹底揮霍掉。
拿到氣息太過恐怖，所以他隻能拚命揮霍，也就是玩個大的。
於是他欺騙了這座城市。
重置了這座城市的時間。
城市確實被毀滅掉了。
但眼前的城市，卻是毀滅前的城市。
這座城市裏每個人的時間都停留在今天，而這座城市的所有建築，卻被重置到了一天前的狀態。
具體原理，李天瀾也沒辦法解釋，因為他知道怎麽做，卻無法理解。
他隻能把這個當成是一次沒辦法再次複製的奇跡。
李華成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問道：“你的劍呢？”
李天瀾張開手掌。
一道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氣流在他手心緩緩旋轉著，時而扭曲，時而筆直，渾然天成。
莫名的波動在李天瀾身上微微擴散。
李華成眯著眼睛，看著這把‘劍’，問道：“這把劍叫什麽？”
李天瀾想了一會，平靜道：“叫‘真相’。”
....
8000多字的大章節，好久沒寫過了~
剛剛吃完早餐的林楓亭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麵有些心不在焉的弟弟，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說心不在焉其實還是好聽的。
說難聽點，現在的林楓林甚至可以用得上呆滯這個詞來形容了。
雙目無神，胡子邋遢，臉也沒洗，吃早餐的動作僵硬而麻木，這模樣不說他自己如何，反正別人一看就渾身難受。
林楓亭有點不能忍，敲了敲桌子道：“在這裏你得記住你的身份，你在這是客人，是來做客的，做客，懂嗎？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這也就是咱倆吃飯，讓其他人看到，還以為我忘憂山莊招待不周讓客人不高興呢。”
林楓林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漠然道：“這是我家。”
“我家！”
林楓亭敲了敲桌子強調了一句。
“你是我親哥？”
林楓林語氣有些費解：“我來我親哥家裏還成了客人了？做客？你怎麽好意思說的？”
“那你呢？”
林楓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突然冷笑了一聲，他的語氣同樣有些費解：“你真是我親弟弟？這次本部的召集令要是不發下去的話，我都快忘了我還有個親弟弟在外麵，咱倆上次見麵還是我結婚的時候，現在悠閑都快三十歲了。
幸虧東皇宮那邊現在遇到事情需要林族扶一把，所以我召集令發出去了，開始從世界各地召回高手，各方麵回應召回的速度倒是挺快的，我拿過名單一看，你猜怎麽著，林楓林，咦，我一眼就看這名字挺眼熟的，好像在哪看過，誰來著？哦，我弟弟啊，親弟弟，我原來還有個弟弟？可把我給高興壞了，比老來得子都高興。
你知道吧？當時我還埋怨咱爸來著，他當年比我都宅，很少出門，竟然還能在外麵留下私生子，簡直了，對不起我，對不起咱媽，林楓林，瞧瞧，取什麽破名字。
可再一想，好像不對啊，這個好像不是什麽私生子，好像真的是我親弟弟，小時候一起長大的，同父同母的，就是挺多年沒見過，半點消息都沒，弄的我真給忘記了。
見你第一眼我都有點不敢相信，呦嗬，快三十年一個短信都沒，原來您還活著呢？”
林楓林嘴角抽搐著，伸手去拿麵前的牛奶，臉色有點尷尬。
“啪！”
林楓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以一種幾乎所有人都沒見過的神態咆哮起來：“我還以為你早就死在外麵了，混賬玩意，你躲，躲啊，是我對不起你還是怎麽的？
家族是不是給你丟人了？啊？是不是給你丟人了？
你還回來幹什麽？還響應家族召集，顯著你了是不是？就這，你還有臉說這是你家？這哪裏是你家了？你家不就是那幾匹馬麽？那才是你家對不對？”
林楓林似乎有些理虧，又像是有些不服，開口道：“我那些馬都是純血...”
“我特麽...”
林楓亭眼前一黑，拿起茶杯就要砸過去：“我讓你純血，純血，我讓你純血...”
“喂喂喂，林族規矩就是這樣，我想出去看看，每個人都是自由的，該我履行家族義務的時候，我也不會推辭，但平時沒事，我回來幹什麽？
家族每年出去那麽多人，沒事你看誰回來？我和他們一樣，我和他們一樣！”
林楓林跳起來擺出了防守的姿態。
林楓亭氣的渾身都在哆嗦，一肚子話完全說不出來，確實，林族每年都會有一些分支離開本部，要麽慢慢發展，要麽跟早就分出去的大型分支結合到一起組成抱團的聯盟，獨行俠也不是沒有，一走就是幾十年甚至一輩子的也不罕見，這也就意味著這些人一走，除非林族族長想要把這些人召回來，不然基本上是見不到了。
可他這個族長見不到，不代表人家離開的那些人的至親見不到啊。
忘憂山莊又不是監獄，也不限製人身自由，這裏每個人每年都有不少分紅，隻要不是找族長登記說要出去闖闖成立一個新分支，其他時候基本想走就走，想去哪去哪，玩夠了再回來還是林族本部的人。
那些離開的獨行俠也沒有真的什麽都不管不顧，他們的至親想要出去玩玩，他們之間自然能見到麵。
可是林楓林...
這真他媽一走就不回來了。
他們是親兄弟。
但林楓亭說話一點都不帶誇張的，這麽多年沒聯係，他真的是大部分時間都以為自己是獨生子，快把這個弟弟給忘沒了。
在他發出召集令並且拿到回饋名單的時候，看到林楓林這個名字，他真的是愣了一下，覺得眼熟，隨即才想起來這到底是誰。
偏偏這兄弟倆也沒什麽仇怨，關係不差，就是這麽多年沒聯係，親兄弟處到這份上，也是絕了。
林楓亭一直壓著肚子裏的火氣，一直壓著，如今林楓林數十年後再次回到這裏，他本來也沒打算這樣，可看到對方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這是我家，林楓亭真的有點繃不住了。
林楓林似乎也有些理虧，站在那不吭聲。
他當初離開林族總部不是因為什麽矛盾，他也沒什麽野心，就是武道遇到了瓶頸，打算出去散散心，然後他拿著多年的分紅，跟大哥打了個招呼，說走就走了。
再然後...
外麵真好玩啊...
他走遍了歐陸，去了雪國，去了中洲，在非陸待了一段時間，甚至隱姓埋名加入過某個小勢力，最終定居南半球。
最開始的時候，他不是沒跟林楓亭聯係過，但是後來...
外麵太好玩了，真的太好玩了。
所以...
他忘了。。。
忘的死死的...
然後時間越來越長，林楓林偶爾也會想起有個哥哥，但既然這麽長時間都沒聯係，反而不知道怎麽聯係了，然後又忘了，不斷的惡性循環，直到他看到了林族的召集令...
“等這事完了的。”
林楓亭急促的呼吸了幾下，指了指林楓林：“等歐陸的事完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林楓林無精打采的哦了一聲，心想等這事完了我第一時間回家養馬，你又不知道我在哪，還能怎麽收拾我？
他重新坐下來，拿起牛奶，慢吞吞的喝了一口，無精打采道：“你叫我回來，就是為了罵我一頓？”
“你就不能正經點？”
林楓亭看著他這德行，更加頭疼。
林楓林嗬了一聲，心想你是沒見過晚上的我是什麽樣。
他多年來生活並不算規律，一個農場，養著幾匹馬，算不上完全與世隔絕，但或許是年輕的時候該去的都去了，人到中年，反而成了真正的死宅，整天窩在家裏，日夜顛倒，生物鍾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樣，這也直接導致了他白天大部分時候看上去都有些沒精神，可隻要到了晚上，那一舉一動，就是真正的巔峰無敵境高手的逼格了。
“你這段時間就先留在這裏吧。”
林楓亭沉默了一會，平靜道：“當然，該出去該是要出去的，但做事就做事，做完事之後馬上回來，你在霧都停留的太久了。”
“歐陸聯盟要有動作了？”
林楓亭眯了眯眼睛。
“怕是不止。”
林楓亭淡淡道：“他們沉默的太久了，要說那些人能這麽認命，我是不相信的，你現在的實力，黑暗世界除了有數的幾個人，沒人是你的對手了，但那是個體對個體。
歐陸聯盟再怎麽走下坡路，底蘊還是有的，真要逼急了想要弄你，你傻乎乎的呆在霧都，幾乎可以說是找死。”
林楓林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巔峰無敵境實力真的就是無敵了。
黑暗世界和主流世界終歸是兩回事。
個體的強大確實可以做很多事情，但真的逼著歐陸聯盟這種體量的勢力發瘋，哪怕他們現在沒有了無敵境，想要搞死一個巔峰無敵境也不會太困難，無非是付出一些代價而已。
他們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動手，不是因為不想付出代價，而是因為李天瀾，因為林族，因為中洲。
林楓林現在是個體，但他這個個體背後，卻有著極為強大的集體在撐腰。
歐陸聯盟如果直接弄死他的話，那就等於是正麵跟李天瀾和中洲撕破臉皮，到時候東皇宮在中洲的支持下明目張膽的進軍歐陸，甚至李天瀾都會親自出現。
歐陸聯盟的底蘊可以弄死一個巔峰無敵境，但麵對李天瀾，他們又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這才是歐陸聯盟始終沒有下定決心搞大動作的原因。
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們永遠都會猶豫。
隻是現在的局麵，對於雙方來說，都可以勉強接受。
但聯盟不可能坐以待斃，他們現在等待的，是星國的投入。
江上雨入星國的消息已經人盡皆知，誰都能看出來，如果沒有意外，下一步，必然是江上雨帶著星國的力量參與歐陸的博弈，局麵可以說是一觸即發，林楓林留在霧都，絕對算不上安全。
最正確的做法就是他留在林族總部，但卻又能保持著巔峰無敵境高手的強大機動性，哪裏有事，直接解決，解決了毫不停留，馬上回來，隻要讓現在的局麵僵持下去，那就會有變數，如今無論是他們還是歐陸聯盟，都在等待變數，或者說，是等待打破如今僵局的關鍵點。
“我知道了。”
林楓林點了點頭。
“先這樣吧。”
林楓亭揉了揉額頭：“我會吩咐家族各大分支，到時候多給你準備幾條路，家族的一些安全屋，到時候你也要多了解一些。
這段時間你在霧都，將整個歐陸劃為黑暗世界的禁區，多少有些高調了，估計歐陸聯盟那群人恨不得弄死你，接下來要低調了，你的行蹤越是飄忽不定，就越是安全。”
頓了頓，他低聲道：“必要的時候，我也可以出去看看。”
“你親自出手？”
林楓林詫異的挑了挑眉：“局麵沒有糟糕到那種程度吧？”
現在林族和歐陸就是互相威懾的微妙時期。
歐陸身邊有一群盟友在虎視眈眈，考慮著，或者等待著最佳的入場時機。
而林族背後同樣有東皇宮和中洲。
就算是在歐陸本土，黑暗騎士團也是強力的盟友，林族的歐陸分支更是根深蒂固，加上聖域雖然沒有明確的投靠東皇宮，但此時卻跟在盛世基金後麵大口吃肉，聖皇的態度肯定是偏向於東皇宮的，他的態度，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決定意大洛斯的態度。
跟羅斯柴爾德的談判還在繼續，在這個關鍵點上，以羅斯柴爾德為首，歐陸一大群豪門自顧不暇，相信隻要韓東樓願意鬆一下口風，這群豪門就算不會倒戈過來，至少也會在接下來的博弈中保持中立。
林楓林的安全確實已經有了威脅，但這個威脅目前來說並不算太大，畢竟他不是一個人，不止是這些盟友在身邊，林族本部的一些力量，例如超級武裝軒轅劍現在也都在歐陸。
更可怕的是林楓亭的那個召集令至今都有人在相應。
召集令上的名單每一天都會變得更加華麗。
以巔峰無敵境的林楓林為首。
還有一個叔叔輩的無敵境。
驚雷境高手已經將近三位數，有些高手的名字現在林族族譜上甚至都查不到了。
林族實在太大，這是一個不斷向外分裂擴散，數百年來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內亂的超級巨無霸，不顯山不漏水，但綜合實力卻絕對恐怖。
類似於林楓林這種在外麵一直浪，浪著浪著就失聯的人太多了，接到召集令不斷匯聚過來，不止是黑暗世界，就連林楓亭都有些被鎮住了。
將近三位數的驚雷境高手。
這意味著什麽？
就算是李天瀾不斷拔高武道的上限，驚雷境在黑暗世界中依舊可以算得上是大人物，是絕對的中堅力量。
目前的黑暗世界，包括巔峰時期的北海王氏和現在的東皇宮在內，都不可能拿的出這麽恐怖的陣容，甚至現在這兩個勢力加起來，驚雷境都沒這麽多。
也隻有林族這種處在在外麵不斷放養分支的特殊狀態的勢力，才能將這種陣容湊起來。
這些人接到了召集令，目前也全部都在歐陸。
歐陸聯盟就算不是瑟瑟發抖，至少也是寢食難安。
也正因為有著這種強勢到無法理解的力量，林族才有底氣將整個歐陸變成黑暗世界的禁區。
所以現在的局麵並不差。
至少林楓林認為，還沒有到需要林楓亭親自出手的時候。
“我偶爾出去一次，至少也是能起到點威懾作用的，如果能給他們減少幾個盟友，就更好了。”
林楓亭輕聲道：“而且你我輪流出手，他們就算有針對性措施也不好安排，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即將麵對的是你還是我。”
歐陸聯盟如果肯下血本，殺一個巔峰無敵境的把握至少在七成以上。
但想要殺超越巔峰無敵境的林楓亭卻不是很容易，以殺林楓林的陣容麵對林楓亭，那就是送人頭的行為了。
而以殺林楓亭的實力去麵對林楓林...
林族的情報係統也不是吃素的，殺林楓亭需要調動的資源，很難瞞過林族情報係統的眼睛。
“還是弱了點。”
林楓林突然歎了口氣：“如果能到東皇...不，李帥那種程度...”
“呦，難得你還有武道進取心。”
林楓亭調侃著。
林楓林幹咳了一聲，他有個屁的進取心，說實話他當初連自己怎麽入的無敵境都沒弄清楚，隻能說是天賦，隻不過就算再怎麽鹹魚，離開家，見到了別的強者，心裏總是還會有些向往的。
李天瀾...
對於如今的黑暗世界而言，他的境界或許不是最高的，但卻絕對是戰鬥力最強的。
世界第六強者的宣言早已傳遍全世界。
認同者大有人在。
而就算是不認同的，比如星國，比如歐陸聯盟，他們也沒有直接嘲諷什麽，而是沉默，這種威懾力，作為個體，可以說是已經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了。
如果李天瀾可以在進一步的話...
是不是真的能一個人橫掃全世界了？
“到那種程度就不用想了。”
林楓亭怔怔出神，半晌，才歎了口氣：“他的手段，我現在已經有點看不懂了，昨晚他在天南，一劍之下，將整個安南國都變成了一片廢墟，是整座城...在不殺人的情況下，整個城市，就被他一劍直接抹掉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林楓林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大哥，那表情就跟做夢一樣。
“一座城？”
他的聲音有些高：“李帥又突破了嗎？”
“不知道。”
林楓亭慢慢的說著：“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歐陸聯盟已經嚇瘋了，包括星國也是，你可以看看今天的報紙，新聞，網絡，鋪天蓋地都是這個...”
他扯了扯嘴角，聲音裏帶著嘲弄：“所有媒體眾口一詞說是安南國都遭遇了神罰，神罰，嗬...
還有人說這是安南背叛他們的代價，天南條約的簽署是安南最錯誤的決定，與惡魔共舞這種詞都出來了。
這才是真的被嚇瘋了啊，他們隻能去拚命的用輿論攻擊天瀾，把他妖魔化，但是這有什麽用呢？”
“有用。”
林楓林皺了皺眉：“報紙呢？”
“沒有，自己看手機。”
林楓亭道。
“我沒有手機，不用那玩意。”
林楓林說的理直氣壯。
“......”
現代社會竟然還有人能脫離手機...
林楓亭也是服了，他是真覺得這弟弟瀟灑到一定地步了。
“這不是一件小事。”
林楓林神色鄭重：“妖魔化李帥的話，一旦給人們形成一種固有印象，那想要打破就難了，他總不能殺光全世界吧？”
“問題不大。”
林楓亭淡淡道：“我們控製的傳媒力量很快也會發力，輿論戰嘛，不一定非要有輸贏，先把水攪渾在說，安南接下來的發展會堵住所有人的嘴巴的。”
餐廳裏突然吹過了一陣風。
柔和而淡然。
嗚...
風聲開始從外麵響了起來，不尖銳，但卻清晰可聞。
林楓亭本來準備掏煙的手掌突然頓住了。
林楓林也有些發愣。
他呆呆的感受著餐廳裏突兀出現的風，問道：“怎麽回事？”
餐廳的門窗是關著的，哪來的風？
而且...風？
這哪裏是什麽風...
這是突兀出現的劍氣！
不，不對，類似於劍氣，但卻又截然不同，是一種...
林楓林一時間竟然認不出來...
這仿佛是一種介於力量和精神之間的莫名波動，很隱晦，但卻又無比深邃。
“這是什麽？！”
林楓林一下子站了起來。
林楓亭張了張嘴吧，他的表情極度震驚，甚至有些不可思議。
“爸，叔叔...”
餐廳門口，無比雀躍歡快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伴隨著輕盈的腳步聲，林楓亭的小女兒林初雪雀躍的跑了過來，今年還不到十八歲的她仍舊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無憂無慮，單純而美好：
“天上出現了一道會變得彩虹呢，你們快去看看，很漂亮...”
會變的彩虹？
臉色巨變的林楓亭近乎本能的衝出了餐廳。
林楓林怔了怔，下意識的跟上。
他同樣衝出了餐廳，然後看到了站在餐廳門口仰望著天空的大哥。
林楓亭呆呆的站在那，背對著林楓林，從林楓林的角度看過去，他的身影模糊而神秘。
因為光...
七彩紛呈，不斷變換的光。
無形的風像是有了顏色，各種顏色在忘憂山莊的天空中不斷飛舞著。
空中是一道看起來無比龐大的彩虹。
彩虹在陽光下不斷變換，微微擴散的光暈仿佛形成了霧氣，融入了風，籠罩著整個山莊。
一道模糊的意誌在天地間越來越清晰。
像是剛剛睡醒一樣，很慵懶，很柔和，又很優雅，同樣也很茫然。
但林楓林先前感受到的那種隱晦而深邃的莫名波動卻席卷了整個天地。
整個忘憂山莊內人群湧動。
所有人都走出了家門，呆呆的看著這近乎夢幻的一幕。
林楓亭的身體不斷顫抖。
他睜大了眼睛，整個人看上去似乎已經完全傻了。
在場的所有人中，或許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這無窮無盡的光霧和那道不斷變換的彩虹到底是什麽。
說知道其實也不盡然，他隻是知道林族有這麽個東西，但卻又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林族給他命名叫無慮。
無憂無慮的無慮。
數百年的時間裏，它一直都呆在林族，但曆代族長卻基本都沒有見到過它，隻是知道確實有這麽個東西。
它有可能是一片樹葉，可能是一棵樹，甚至是一個人，一把劍，一道光，一縷清風...
它無意識的變幻著，卻從來沒有離開過林族。
林楓亭也不知道無慮到底是什麽樣子。
可是今天，這道光，漫天的光霧...
這隻能是無慮。
這是忘憂山莊唯一無法解釋隻存在一個特殊概念的東西。
高空之上，那道彩虹還在不斷的變幻。
它變成了一件有些虛幻但卻又無比華麗的風衣，然後又變成了鬥篷...
還沒等林楓亭覺得衣服和鬥篷有些眼熟，那道彩虹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道有些模糊的人影。
它變成了...
李天瀾！
林楓亭有些呆滯的看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忘憂山莊徹底安靜下來。
空中有些模糊的李天瀾茫然的轉動著頭部，似乎在尋找什麽，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
整個林族總部所有人都在看著這神奇的一幕。
一片安靜中，他們眼睜睜的看著李天瀾的虛影開始變得越來越靈動，他似乎尋找到了方向，或者說，排除了大部分錯誤的方向。
璀璨絢爛的光芒在空中不斷湧動。
李天瀾的虛影再次變成了一道彩虹。
這正是李天瀾站在酒店窗前欺騙了天地，將自身的意誌烙印在天地之中的那一刻。
同一秒，忘憂山莊的那道彩虹瞬間鎖定了方向，刹那消失。
無窮的光霧隨著莫名的波動一起消失不見。
山莊內一片驚呼。
仍舊在發呆的林楓亭看著無慮消失的方向，半晌，他才搖搖頭：“什麽情況啊？”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隱藏在忘憂山莊幾百年的無慮已經穿梭進了高空。
七彩的光芒瞬間變得透明。
無慮像是一道透明的水流，朝著明確的方向不斷穿梭。
那種介於力量和精神之間的波動浩浩蕩蕩，鋪天蓋地。
所謂距離似乎在它麵前完全失去了意義。
它的身影在高空時隱時現，不斷閃爍，每次閃爍都跨越了難以想象的距離。
忘憂山莊越來越遠。
歐陸幾乎是一刹那被拋在了身後。
雪國的風雪變成了明媚的陽光。
無慮進入了中洲，以一種無比張揚的姿態穿過了幽州的雲層，一路向南，再向南。
海麵出現有消失。
吳越遠了。
南雲近了。
東皇宮近在眼前。
城堡前方，無情的身影劇烈震動，劍氣衝霄而上。
無慮的波動橫掃了一切。
整片廢墟瞬間拉近。
近乎透明的無慮再次變成了彩虹，然後形成了一個有些模糊的李天瀾。
他看到了那座酒店，同樣看到了那座酒店裏，它已經等了很久很久的人對他伸出了手掌。
光影穿梭。
無慮直接出現在了李天瀾麵前，伸出手握住了李天瀾的手。
休息室裏，所有人都怔怔的看著突然出現的李天瀾...
李天瀾的虛影。
李華成一腦門問號，難道李天瀾等的，是另一個自己？自己的虛影？這是他的劍？
什麽人會把劍做成自己的模樣啊...
人形的劍...絕了。
李天瀾的手掌已經跟自己的虛影緊緊握在了一起。
從歐陸到安南...
那種浩蕩了上萬公裏的莫名氣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姿態洶湧著不斷爆發。
如同山呼海嘯。
狂暴的能量瞬間衝進了李天瀾的身軀。
李天瀾整個人仿佛要被撐爆了一樣。
但他卻在笑，盡管笑的勉強，盡管無比吃力，但他還是在笑：“調.....皮....”
李天瀾的虛影仍舊緊握著他的手，一臉無辜。
這是他極力隱藏後仍舊外泄的能量，或者說，是一道殘留的，實在沒辦法壓抑住的氣息。
可是這道氣息，李天瀾承受不住。
盡管這是他自己的氣息。
承受不住，就隻能徹底的把這道氣息宣泄或者說是揮霍掉。
李天瀾握住自己虛影的手掌，另一隻手顫抖著，無比吃力的抬起來。
他的手掌對準了窗外的廢墟，對準了窗外的陽光。
安南國都的天空瞬間黑暗。
白晝直接變成了黑夜。
酒店裏沒有燈，刹那之間，被黑暗包裹的城市伸手不見五指。
但站在李天瀾身邊的李華成卻清晰的感覺到李天瀾的氣息快速的穩定下來。
黑暗愈發深邃。
同樣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李華成微微皺眉：“天瀾，這是怎...怎...怎...”
他的聲音開始不斷的重複，像是卡殼了一樣。
他的表情徹底扭曲起來，就像是大白天見了鬼似的。
他是議長，他這一輩子見過無數的風浪，心智堅如磐石。
可是這一刻，什麽情緒控製，什麽心態，或者世界觀，全部都在這一刻徹底崩碎。
崩的細碎。
李華成徹底懵了。
因為...
他看到了燈光。
在黑暗裏，他看到了燈光。
不是劍光，是燈光，燈光！！！！
安南國都已經是一片廢墟，哪來的燈光？！
可他就是看到了燈光。
那是路燈散發出來的光芒，昏黃。
那是汽車發出來的燈光，明亮。
那是對麵高樓小區裏散發出來的燈光，溫暖。
哪來的高樓？
哪來的小區？
哪來的燈光？
李華成已經快要瘋了，這一切就像是在做夢一樣，他根本沒有辦法來解釋這一切。
不止是李華成。
這座城市所有人都懵了。
白晝變成黑夜的那一瞬間，世界是黑暗的，沒人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隱約中似乎有無數的煙塵飛揚，在空中不斷拚湊著形狀，像是幻覺，像是夢境。
隱約，模糊，不真實，就像是一切都是假的。
可這種虛假，帶來的卻是滿城的燈火。
“天瀾...”
李華成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又很清晰的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麽。
“積攢的能量太多了，隻能揮霍這一次...”
李天瀾笑了笑，在站了將近十八個小時後，他第一次轉過了身。
風華絕代，這樣的李天瀾，完美的有些虛假。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華成深深呼吸。
“老師您就當這是一個奇跡吧。”
李天瀾想了想，說道。
其實根本沒有建築上的奇跡。
當無慮的能量多到他無法掌控哪怕一絲氣息的時候，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將那一絲氣息徹底揮霍掉。
拿到氣息太過恐怖，所以他隻能拚命揮霍，也就是玩個大的。
於是他欺騙了這座城市。
重置了這座城市的時間。
城市確實被毀滅掉了。
但眼前的城市，卻是毀滅前的城市。
這座城市裏每個人的時間都停留在今天，而這座城市的所有建築，卻被重置到了一天前的狀態。
具體原理，李天瀾也沒辦法解釋，因為他知道怎麽做，卻無法理解。
他隻能把這個當成是一次沒辦法再次複製的奇跡。
李華成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問道：“你的劍呢？”
李天瀾張開手掌。
一道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氣流在他手心緩緩旋轉著，時而扭曲，時而筆直，渾然天成。
莫名的波動在李天瀾身上微微擴散。
李華成眯著眼睛，看著這把‘劍’，問道：“這把劍叫什麽？”
李天瀾想了一會，平靜道：“叫‘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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