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大馬力的越野車以近乎狂暴的速度從長島衝到了寧戶。


    長島明媚的陽光遠遠落在車輛後方。


    寧戶此時一片陰雨連綿,分明是白日,可天空卻被陰沉的泛著些許黑色的烏雲徹底覆蓋,雨點不停的敲打著車窗,劈裏啪啦,車窗上帶著朦朧的水汽,雨刷不停的工作著,越野車在雨幕中沒有絲毫的減速,咆哮著衝進寧戶市區,又開向了寧戶郊區。


    越野車的引擎轟鳴聲似乎已經失常,但開車的司機卻不管不顧,車輛呼嘯著路過寧戶的五甲山,以一種仿佛在地上騰飛起來的瘋狂姿態衝入了附近的一片漁村。


    村莊很小,二三百人的規模,常住人口不過一百出頭,此時一片安靜。


    越野車在村子中央停下,車門拉開。


    短短幾個小時的功夫以最快的速度感到了寧戶的破曉和黎明毫不停留,猶如兩道白色的影子,閃閃爍爍,直接撲向了村子北頭的方向。


    村北有些狹窄的胡同裏幾乎擠滿了村子裏的漁民,男女老少,稍微成熟些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絲遺憾或者悲戚,人群三三兩兩的交談著,陰沉的天空下,這座靠海的小漁村顯得更加的壓抑。


    破曉和黎明的內心一瞬間沉入穀底。


    盡管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但親眼見到這一切,兩人還是忍不住有些渾身發冷。


    村民的討論聲嗡嗡的,清晰而又模糊,兩人的腦海中一片空白,身體茫然的從身邊的村民身邊走過,猶如行屍走肉一般。


    “華武死了。”


    “是啊,好可惜,幾天都沒有看到了,原來...”


    “好過分的凶手,太殘忍了。”


    “不錯的孩子啊,上次見到的時候還要我帶他去打魚呢。”


    “是啊,很善良的孩子,經常來幫我做事,還給我兒子補習。”


    “真可惜,太過分了,會是誰殺了他?”


    “可憐的小工藤。”


    破曉和黎明茫然的向前走著,失魂落魄。


    “進來!”


    一道清晰平淡的沒有絲毫情緒的聲音突兀的從兩人身邊響起,那聲音很輕,卻一瞬間擊中了兩人的內心。


    破曉和黎明渾身猛地一震,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絕望。


    他們原本就知道少主被殺了,這雖然是絕對的噩耗,但兩人內心終歸還有些許的希望,可現在,希望卻隨著殿下簡單的兩個字而徹底破滅。


    若是真有希望的話,殿下此時根本就不會在這裏了。


    這隻能說明,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兩人推開麵前的人群,大步走進院落。


    院子裏人影稀少,幾個普通漁民打扮但氣質卻有些不同的男女正跪在院子的角落裏,麵如死灰,一動不動,呆滯的仿佛失去了靈魂。


    一個看上去大概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正平靜的站在院子中央,略顯單薄普通的身材,平淡無奇的樣貌,他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背對著黎明和破曉,不動聲色中卻散發著難以形容的壓抑和危險。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整個院子,整個漁村,甚至整片天地都在男人的周圍變得虛幻,院子中跪著的漁民 ,站在男子身邊那個高挑冷豔的女子,甚至破曉和黎明自己都變成了毫無意義的背景,隻有那個看起來普通的男人以最真實的感覺存在著,他一動不動,可一旦有動作,仿佛附近正片天地都會隨著他的爆發而破碎成灰。


    在這種恍惚而壓抑的環境背後,無論是破曉還是黎明,都感覺到了一種洶湧到了極致的怒火和殺意。


    “殿下...”


    破曉和黎明站在男人背後躬身,盡力保持著自己的平靜。


    男人不言不語不動,猶如雕像。


    黎明下意識的看了看男人身邊站著的那名女子。


    那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冷豔,精致,高傲,成熟,這是一個極具吸引力的女人,猶如一朵帶刺的玫瑰,嬌豔欲滴,卻又十足危險,隻不過此時此刻,站在男人身邊,她身上的風采卻前所未有的暗淡,這一刻她就像是一個毫無生氣的雕塑,隻有身邊那個男人,才是最真實的...


    最真實的人。


    代號鳳凰。


    在他們的組織裏,這是一個地位並不亞於黎明和破曉的高手。


    鳳凰似乎感受到了黎明的目光,卻不敢動作,隻是眼角的餘光轉了轉,示意兩人看向前方。


    破曉和黎明的身體分別向著左右移動,越過前方男人的身體向前看了一眼,臉色頓變!


    男人的身前鋪展著一小塊白布,白布上帶著點點幹涸的有些發黑的血跡,一隻似乎正保持著結印姿勢的手掌擺放在白布上,除此之外,隻剩下一堆跟砂礫融合在一起的灰燼,以及些許的碎肉和碎骨。


    這就是他們的少主?!


    破曉和黎明的眼神一瞬間變得無比陰冷,強烈的怒意和殺機一瞬間從兩人身上綻放出來。


    挫骨揚灰?!


    兩人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詞匯,目光卻落在了那隻保持著結印姿勢的手掌上,對方留下這一隻手掌,到底是在表達什麽?


    是挑釁嗎?


    破曉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微微顫抖起來,他猛地伸手,一個跪在角落的中年男子身體不受控製的飛了過來,被破曉一把攥在了手裏。


    “怎麽回事?!”


    破曉聲音冰冷的如同地獄幽冥中吹拂而過的陰風。


    “我...我也不知道。前天早上,少主在去上學的路上被殺了,當天沒有回來,我們找了很久,才在五甲山那片斷崖下方發現了少主的殘骸...”


    被破曉抓在手裏的是一位無限接近了驚雷境的高手,也是他們留在村莊中伴隨少主的暗棋之一,隻不過此時此人臉色完全是一片灰白,眼神中除了絕望,就隻剩下絕望。


    少主在他們這個組織中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那是殿下的兒子,真正的天縱之資,雖然沒有風雷雙脈天王心玲瓏骨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可真正的戰鬥力卻無與倫比,十多歲的驚雷境高手,隻要給他時間,三十歲後,他肯定會第一時間進入無敵境!


    這是真正的天驕,未來注定要橫掃黑暗世界。


    可現在如此人物,被殿下,被整個組織視作是未來最大希望的人物卻被人殺了,他們這些守護者難辭其咎。


    “誰幹的?”


    站在自己兒子殘骸前的神秘殿下終於開口,簡簡單單,他的聲音依舊平和,平和的不帶半點多餘的情緒。


    平靜到極致,本身就是一種徹頭徹尾的瘋狂!


    一片沉默。


    沒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良久之後,破曉才有些慘然的苦笑一聲道:“現在我們甚至連懷疑目標都找不到。”


    “說不定是最近進入長島的那些黑暗勢力...還有中洲。”


    被破曉抓在手裏的高手眼神凶狠的開口道。


    破曉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連話都懶得說,少主自幼就被殿下秘密教導,被放養在這片山村之後,破曉,黎明,鳳凰等人也時不時的會過來進行指點,沒人比他們更了解少主的恐怖。


    十七歲的驚雷境,那代表的不僅是未來恐怖的讓人絕望的潛力,同樣也意味著狂暴到極致的戰鬥力!


    很多人都認為組織裏除了殿下之外,破曉是組織中的最強者,這麽說或許不算錯,但破曉卻可以肯定,真要拚命的話,他或許能將少主重傷,但最後死的肯定是自己。


    就算自己和黎明聯手,少主戰不過,想跑的話他們也是無可奈何的。


    換句話說,整個黑暗世界,無敵境之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殺了少主。


    這樣的情況下少主卻被挫骨揚灰...到底是哪一位無敵境高手做的?


    就算是宮本真一親自出手,也不可能毫無聲息的就將少主殺掉才對。


    神秘的殿下緩緩蹲下身體, 撿起兒子那隻保持著結印姿勢的手掌,眼神複雜而傷感。


    他將手掌放在自己的嘴邊親吻了一下,這才淡淡道:“查。查最近一周內任何一個進入寧戶的高手,燃火境以上的都要查。鳳凰,你來做這件事情,接下來你不必去長島了。”


    鳳凰愣了下,點點頭道:“是。”


    男人默然良久,才小心翼翼的將砂礫上所有的骨灰,碎骨,碎肉都收了起來。


    他的表情平靜,可指尖卻不受控製的顫抖著。


    挫骨揚灰!


    在這片碎骨與碎肉之中,他感受到了心痛,同樣也感受到了凶手的對他,對他們所有人的那種極致的怨毒和仇恨。


    究竟是誰跟自己有深仇大恨?


    而且對方竟然還能神通廣大到找到自己的兒子?


    男人的動作很慢,所有的殘骸被他一點點的收進一個壇子裏麵,他抱著壇子,良久,才輕輕歎息一聲,喃喃自語道:“隱忍多年,又得到了什麽?”


    破曉和黎明臉部肌肉同時抽搐了一下。


    少主的死亡,又何止是殿下白發人送黑發人這麽簡單?他們整個組織多年來的計劃都隨著這一次的凶殺而徹底失敗,這一刀到底有多狠辣,不是局中人根本難以明白。


    “我讓黎明送你回家。”


    男人撫摸著手中的壇子,最終將骨灰壇交給黎明,淡淡道:“長島事情結束之後,你親自送華武回家。”


    工藤華武。


    工藤自然是假的。


    但華武,卻始終是真名。


    黎明顫抖著的接過壇子,眼淚卻止不住的流淌。


    他知道回家是什麽意義,真正的家,自然不是在東島。


    但不再東島,又能在何地?


    “是。”


    黎明嗓音嘶啞的應了一聲,聲音淒厲的如同厲鬼。


    “長島的計劃,也變一變吧。”


    男人閉上眼睛,良久才睜開,他的語氣已經重新變得冷漠平淡:“本來...嗬...”


    他語氣頓了頓,自嘲的搖搖頭,繼續說了下去:“全力保護李天瀾,不惜一切代價。”


    “是!”


    破曉和黎明異口同聲。


    男子緩緩走向院落之外,院子之外依舊徘徊著很多村民,看到男人出來,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所有的村民都不由自主的給他讓開了一條道路。


    男人平靜的走著,步伐緩慢,卻又異常沉重。


    整個村莊似乎都在他的腳步下戰栗。


    “你們說,能是誰?”


    他緩慢的走著,突然問道。


    “不知。”


    破曉搖了搖頭。


    少主的身份即便是在組織裏,也是隱蔽中的隱秘,正常情況下,無論凶手的情報係統再怎麽發達,也不應該會找到這裏。


    “不過他們的情報搜集明顯有不成熟的地方。”


    黎明抱著壇子,緩緩道:“雖然他們找到了少主,但卻沒有找到...”


    “閉嘴!”


    他的話還沒說完,破曉已經極為嚴厲的打斷了他的話,眼神異常嚴厲。


    前方的男人一言不發,極慢的走過胡同,在雨幕中走出了村莊。


    “哢嚓...”


    “嗚嗚...”


    身後,淒厲入驚雷的聲音在男子踏出村莊的刹那突兀的響起。


    巨大的聲響瞬息出現,又瞬息消失。


    村莊上空,方圓數百米的空氣猛然間劇烈扭曲起來,扭曲的空氣中,上方的雲層似乎都在恍惚中被生生撕裂,空氣不停的擠壓震蕩,變得支離破碎,破碎的空間不斷折射著光,光芒在淩亂的反射中變得五顏六色。


    男子已經走出村莊。


    他的腳步踏下,已經破碎扭曲到了極致的空間瞬間光芒盛放。


    村莊內似有一道彩虹從村頭直入天際。


    光芒絢爛而陰冷。


    無聲無息中,整個村莊扭曲破碎,所有的建築,所有的村民都在巨大的不可思議的力量中被生生抹平,消散。


    雨幕低垂。


    男人繼續向前。


    自始至終,無論是他還是黎明破曉,又或者是鳳凰,都不曾回頭。


    村莊內的血肉和建築在他們身後統統消失,在雨水的敲擊下消散瓦解,零落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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