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蛆有線索了?”另一張床上的舒雙翼忽然問道,他撐起了頭看著南真紫鷺,柔和的光打在他的麵孔上,將他那刺眼的美麗柔軟了不少。


    “是啊。”南真紫鷺倒了下去,學著舒雙翼的樣子撐起了自己的頭與他對視著:“央宗是她想起來了。”南真紫鷺將隨後的央宗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給舒雙翼。


    “要是真的是這樣的話就好了,我們也算是省了不少的麻煩。”舒雙翼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希望她不要是睡覺的時候自己做的夢才好。”


    “聽她說話很有條理,應該不會吧。”南真紫鷺想了一下:“你怎麽這麽悲觀呢?有了這個線索是好事啊,被你一說立刻就覺得連一點希望都沒有。”


    舒雙翼看著南真紫鷺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就算我是多想好了,我總是覺得有什麽事情會發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真可怕的感覺。”


    “一定是你多想了,怎麽會有什麽事情會發生呢?”南真紫鷺輕笑一聲,然後倒在了床上:“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是有點等著明天的到來了。”


    舒雙翼伸手關掉了床頭櫃上的燈,一室的黑暗。


    香格裏拉的夏天似乎是不會下雨的樣子。永遠都是那樣的萬裏無雲,永遠都是那樣的陽光明媚。


    南真紫鷺站在陽光裏,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隻覺得一晚上的濁氣就這樣的被驅散了。她回頭看著舒雙翼笑了起來:“真希望這次就能把事情全部的解決掉。”


    舒雙翼用手指輕輕的按著自己的右眼皮,笑得有些勉強:“是的,希望是這樣。”真的是希望是這樣的,舒雙翼的心裏愈發的沉重了起來,一大早上起來就是這個樣子。右眼一直都是跳個不停,他告訴自己這個是自己的的迷信,絕對不會發生任何的事情,可是,心裏麵就是有那麽一種不安的陰影越來越大。


    舒雙翼回頭看著荊棘和魏延,他們兩人似乎還是昨天的樣子,並沒有什麽的改變,但是那種施加在他身上的壓迫感就是沒有辦法驅散,他搖了一下頭,想將這種感覺統統的甩掉,可是無論他怎麽掙紮,這個感覺就是這樣圍繞著他,讓他幾乎窒息。


    “你怎麽了?你的臉色看起來很難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荊棘聽著舒雙翼粗啞的呼吸聲有些奇怪,他輕輕的推了他一下,然後有點緊張的問。


    舒雙翼愣了一下,荊棘這麽一推好像一下子就將他從暗淡的迷霧中推了出來,他看著荊棘搖頭:“沒事,沒事。我們快點走吧。”


    荊棘又看了一眼舒雙翼那白紙一樣的臉色帶著滿腹的疑慮,跟在南真紫鷺的後麵走了過去,而魏延看了看舒雙翼的臉色,剛想問候一下,卻被舒雙翼輕輕的推了一下,示意他快點跟上去,也就快步的走了過去,隻是不時的回頭看著走在最後的舒雙翼。


    舒雙翼輕輕的摸了一下額頭上的冰冷,一手的冷汗,又涼又膩。力氣好像是隨著冷汗從身體裏全部的流走了一樣,隻剩下了一具空殼在緩緩的移動。舒雙翼站在陽光的下麵,讓暖暖的光從身後曬到了背脊上,平日裏覺得炎熱的光,在今天卻覺得是冰冷刺骨的,他的腿酸軟難挨,像是灌了鉛水一樣,一直休息了很長時間才仿佛恢複得了知覺,緩緩的跟著前麵的幾個人走過的路跟了上去。


    香格裏拉的車子很少,原來麗江的車子也很少,隻是到後連逐漸的多了起來,現在香格裏拉的車子少,不知道要多少時間以後車子也會變得跟麗江一樣多呢?南真紫鷺一點都沒有形象的蹲在農行的大樓的下麵百般無聊的等著央宗,她看了看表,央宗說她十二點左右的時候到,現在就快十二點了,也不知道那個人還在什麽地方晃蕩呢。


    南真紫鷺擦了一下臉上的燥熱,雖然這裏的氣溫並不高,但是這裏的太陽實在是很歹毒啊,就這麽一會的功夫她已經換了好幾個地方了,可是每個地方不到幾分鍾就會太陽曬了過來。地上的陰影越來越少,南真紫鷺咬牙切齒的想,如果央宗再不來的話她恐怕要從了非洲挖鑽石的專業戶了。


    “紫鷺!”央宗的聲音從公路對麵傳了過來。


    南真紫鷺立刻就站了起來,朝公路對麵的央宗揮了揮手,大聲的答應著:“我在這裏,央宗,我在這邊。”


    “你等我一會,我等著紅燈就過來。”央宗指了指紅綠燈笑著跟南真紫鷺說著。


    南真紫鷺點點頭,從農行的階梯上走了下來,站到了人行道的邊上,微笑的看著打著傘的央宗。她看了看十字路口的紅綠燈,還有幾十秒就是紅燈了。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南真紫鷺的心裏卻開始有些激動了,她原來不知道原來等待一件事情的發生也會是這麽緊張和幸福的,她覺得自己的鼻尖上開始冒汗了,馬上就要知道雪蛆到底是在什麽地方了,這個答案讓南真紫鷺盼望了很久,久到她幾乎已經忘記了什麽時候開始就在等待了。


    紅燈終於亮了。


    央宗看了看左右,從斑馬線上不慌不忙的朝對麵走了過來,走到一半的時候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一邊繼續的朝前走,一邊低頭開始打開自己的提包找著什麽東西。


    忽然出現的一陣轟鳴的馬達吸引了南真紫鷺全部的注意,她轉頭看去,一輛巨大的貨車充了過來,見他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要刹車的意思,而這輛貨車就是這樣一直衝向了還在過公路的央宗。“央宗!!”南真紫鷺尖叫起來,她立刻準備衝過去,卻被人攔腰抱住:“央宗!!!”


    央宗聽見南真紫鷺的尖叫抬頭去看,卻看見衝向自己的貨車,她瞬間躲閃不及,就傻站在那裏看著那輛巨大的貨車撞了過來。


    天,好藍啊。


    “央宗!!”南真紫鷺淒厲的尖叫聲響徹在嘈雜的午後,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隔開了所有人麻木的情緒。她回頭看著抱住自己的人,是舒雙翼,他的臉色蒼白,雙眼黑的看不見一絲生命的光彩:“你放開我!”南真紫鷺拚命的敲打著舒雙翼,淚,模糊了她整個視野,隻剩下了灰白的一片模糊。


    兩秒鍾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它實在是太短了,似乎是什麽也做不了,可是,這短短的兩秒鍾卻讓一條靈動鮮活的生命完成了從生到死的艱難跨越。南真紫鷺覺得自己眼睛裏的畫麵還定格在剛才那個瞬間。她看見了央宗像鳥兒一樣從地麵衝向了天空,然後又輕輕的落了下來,很輕盈,很美麗,卻砸碎了一種叫做生命的東西。


    南真紫鷺推開了舒雙翼的手臂,朝已經停下的貨車前麵衝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短短的一分鍾,竟然有這麽多人冒了出來,他們將整個十字路口全部包圍了個嚴實。南真紫鷺拉住擋在前麵人的衣服,奮力的將他們一個一個的拉開,為什麽,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人,他們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他們都是孤魂野鬼嗎?仿佛是從地下一瞬間鑽出來的一樣,嚴嚴實實的遮住了南真紫鷺要去的方向。


    南真紫鷺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了什麽樣的辦法才從著鬼魅一樣的人群後擠了進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她不相信,就在一分鍾前還是那樣美麗,那樣快樂的央宗為什麽會在現在靜靜的躺在地上。


    “央宗!!”南真紫鷺輕輕的吐出這兩個字,然後從她的喉嚨裏迸射出了劃破蒼天的慘叫:“啊!央宗!!”她撲上去,將躺在地上的央宗一把就抱進了懷裏:“央宗,你不要嚇我,今天不是愚人節,你不要開我的玩笑,我會被嚇到的,你快點睜開眼睛!央宗,央宗,你不要嚇我我啊,央宗!!”


    南真紫鷺用手背擦著已經模糊到什麽也看不見的眼睛,一邊輕輕的搖晃著懷裏的央宗。她的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沾滿了粘稠的濕熱,這樣南真紫鷺有些說不清楚的惡心,她看著央宗緊緊閉緊的眼睛,笑著說:“央宗,你擦了什麽東西,你什麽東西在流出來,你好惡心啊,你幹嘛用這麽惡心的香水,央宗,你給我起來,你給我起來告訴我,你到底擦了什麽香水,你真惡心,你再不起來我就再也不和你玩了,我討厭你,我不跟你逛街了。”


    “紫鷺……”央宗的睫毛輕輕的抖了起來,像是在支撐千金重擔一樣悄悄的睜開了,她看著南真紫鷺的目光裏已經沒有平日裏的光彩:“好疼啊……”


    “央宗,央宗,我馬上,馬上就叫救護車,央宗你不要說話!”南真紫鷺連忙捂住了央宗的嘴,可是粘稠的血沫子不斷的由她的口腔裏向外麵滲透了南真紫鷺的指縫留了出來。南真紫鷺四處的找著自己的背包:“手機,我的手機呢!”她終於大叫出來:“我的手機呢!”


    “我已經打過電話了。”舒雙翼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南真紫鷺的身邊,他輕輕的捏住了南真紫鷺慌亂的身體,試圖讓已經接近崩潰的她平靜下來。


    “好,好的。”南真紫鷺的眼神慌亂,她朝著舒雙翼點點頭,連忙轉頭去看著在自己懷裏的央宗:“央宗,已經打過電話,醫生馬上就來了,你不要說話,不要著急啊,醫生馬上就來了,你聽見沒有。”


    “紫鷺……”央宗眼睛裏的光已經更加的暗淡了,她奮力的舉起來手,張著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烏黑的鮮血從她張著口腔裏不斷的湧了出來,將地麵上染成了鮮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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