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棋子


    一聽這建議,蕭天狼霎時想到了,這是隻許我打你,不許你打我呀。


    自己去打他,還無需人多,就師兄弟幾人足矣。


    以自己等人的武功修為,隻要將對方高手和主事之人全部幹掉,萬馬堂自然分崩離析。


    中途即使對方反擊,也無法對門派造成傷害,誰有膽子敢明目張膽的攻擊錦衣衛?


    蕭天狼很認真的看著唐典陽的眼睛,緩緩的說道:


    “蕭某還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唐大人。”


    唐典陽輕輕一歎,他知道蕭天狼會問什麽,這就站起身來,朗聲道:


    “蕭掌門這天山派風景不錯,不知可否帶唐某遊覽一番。”


    蕭天狼自然懂這話的意思,這是要私下交流了,向唐典陽作了一個請的姿勢,二人出了大廳,往峰頂而去。


    穿過雲層,就到了百花峰峰頂,這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峰頂,隻是再要往上,就要有本事麵對壁刃百丈的絕壁。


    山上的雪是終年不化的,蕭天狼二人都是練武之人,自然不怕這點寒冷。


    唐典陽先是感慨了一下自然美景,也不回頭,看著那百丈山壁,緩緩說道:


    “蕭掌門是如何看待這‘俠以武犯禁’的。”


    蕭天狼愣了一下,這五個字,在鐵市時曾聽唐典陽問過。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蕭天狼心說。


    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蕭天狼開始侃侃而談:


    這人習了武後,隨著武藝的提高,官家的律法與事俗的道德,以及江湖的道義對其約束就越來越弱。


    如是心智強者,可以自我約束,心智弱者卻難免肆意妄為,當有了第一次後,若是不能及時回頭,慢慢的就會墮落邪道,自然就會犯了官家的禁律。


    官家對江湖中人卻是無能為力的,江湖事還是要江湖中人來解決,這就是江湖的正邪之爭。


    然而,官家卻是不這麽看,在官家看來天下臣民就必須要服王化,但自己又沒有能力管束江湖中人,就隻能依賴江湖中人,所以官家對江湖中人是即要用又要防。


    曆朝曆代皆是如此,就連我大武朝行‘武林律令’,雖說淡化彼此之間的矛盾,但新的矛盾又會產生。


    “說到底,還是一個俠字,為俠者當為國為民,此乃俠之大者。”蕭天狼最後總結道。


    至於,這是不是他真心話,就不得而知了。


    聞得此言,唐典陽猛的回過身來,麵現震驚之色,隨後慢慢平和,垂頭一歎言道:


    “不想蕭掌門有如此見識,當初卻是唐某小瞧了兄弟。”


    頓了一下,唐典陽抬起頭,眼中難得的泛起真誠:


    “蕭掌門有問題請問吧?”


    剛才一番關於俠的對話,好似拉進了彼此之間的距離,蕭天狼抱了抱拳,緩緩道:


    “這幾年來,幾次三番的蒙唐大人照顧,然,蕭某卻是不明白為何?”


    蕭天狼頓了一頓見唐典陽用一種嬉笑的眼光看著自己,立時覺得周身不自在,就好似被人看穿一般,張嘴又道:


    “比如,此次針對萬馬堂,如若事成,好處必然巨大,唐大人為何不找鶴鳴鏢局,或是那日照峰上。”


    唐典陽對著蕭天狼眨了眨眼,半真半假的道:


    “我如是說看蕭兄弟順眼,又或是覺得蕭兄弟必有前途,幾次相幫不過是想留下人情,兄弟可信?”


    蕭天狼一怔,臉現苦色,不過這樣一來到顯得二人關係又進了一分,拱手道:


    “唐大哥莫要取笑。”


    唐典陽拍了拍蕭天狼的肩膀,抬頭仰望,歎聲道:


    “我早料到蕭兄弟遲早有此一問什麽,其實這說來也簡單,蕭兄弟可知‘天龍幫’。”


    蕭天狼笑了一笑答道:“唐大哥莫不是在考我,‘天龍幫’九大門派之一,總舵在西湖州,幫主……”


    蕭天狼將天龍幫在江湖上的一些傳聞如數家珍的道來,唐典陽聽後點了點頭,又問:


    “蕭兄弟可知天龍幫的勢力如何?”


    蕭天狼一怔,立即就想到朝庭與武林盟的關係。


    武林得了朝庭的承認,跳出律法、皇權之外,隻受‘武林律令’管轄,這種承認自然對武林門派和江湖人是極為有利的。


    然而,這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武侯府與錦衣衛就是限製這種‘皇權’之外的存在。


    以武林九大派為例,一般來說門派所在的州即為門派的勢力範圍,這好處就不用說了。


    但如果再想擴張,這就有違‘武林律令’關於規模的限製,說白了,朝庭承認江湖,江湖就要服從朝庭編製。


    不過,這律令是死的,人是活的,這就產生了外圍勢力的說法。


    扶持其他門派,成為一地、一鎮、一府乃至一州的領導勢力,變象的將該地域變成自家勢力。


    武侯府與錦衣衛除了明麵上的事外,最主要就是節製或阻止這樣的事發生,原因很簡單,勢力太大,就可能威脅到皇權了。


    唐典陽見蕭天狼沉默不語,長歎一聲道:“天龍幫作為九大派新進成員,卻是妄顧朝庭與武林盟的默契,肆意擴張這不僅僅是朝庭不滿,武林盟同樣不喜。”


    蕭天狼開始摸下巴了。


    唐典陽接著道:“還記得‘刀劍會’嗎?”


    聽到‘刀劍會’三字,蕭天狼下意識的去摸了摸腰間的傷疤,那是當年飛輪造成的。


    唐典陽瞄了一眼蕭天狼的腰部,有點不好意思:


    “當年‘刀劍會’就是天龍幫扶持的勢力之一。”


    這一點,從當年暗格箱子內,所藏的秘籍上蕭天狼就已經猜到。


    唐典陽一個旋身,手一抬指向日照峰,麵浮陰沉道:


    “那處也是。”


    身子一震,蕭天狼緩緩的扭過頭,心中大駭,看著日照峰方向,原來自己一直就是別人的口中之食。


    唐典陽轉過頭看著蕭天狼良久,這才說明原娓:


    “天龍幫能扶持日照峰,我錦衣衛也可以扶持你天山派,大家不說破罷了。”


    蕭天狼心中翻起濤天巨浪,他自己清楚的很,沒有那日唐典陽拉偏架,自家就不可能從萬馬堂奪下這許多營生。


    沒有錦衣衛在城裏的維護,這營生就算奪下,也別想安穩進賬。


    沒了進項,何談天山派的發展,這些文海曾向他提過,當時也是奇怪,因為沒有壞處,也就沒有深究。


    果然,天下沒有白食的午餐!


    現在經唐典陽一說,就全明白了,鬧了半天,自己又或是天山派,隻不過是兩方大佬的對弈的棋子。


    看了看唐典陽,心中有點後悔,早知如此,自家閉門造車也是可以的,有‘鼎中世界’在,隻要時間允許,培養十七八個高手也是沒有問題。


    唐典陽看蕭天狼臉沉如水,想是心有不甘,微微一笑:


    “蕭兄弟可是心有不甘?”


    蕭天狼未有回話。


    唐典陽雙手交互,插在腋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瞧著蕭天狼,微笑言道:


    “其實,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誰也沒想短短幾年間,你能成長的這麽快。”


    蕭天狼有所不明,疑惑的看著唐典陽。


    唐典陽這一次笑的很陽光,終是揭開秘底:


    “當初,你的出現,隻是一個意外,上麵也不過是順勢推了你一把,包括你在武司注冊,你真當就你那三千兩銀子就能買下這麽大一片駐地?”


    蕭天狼再一次震驚,原來自己的所作所為無不是在人操作之下,一時間蕭天狼有點灰心喪氣。


    唐典陽伸出手,再次拍了拍蕭天狼的肩膀,這一次是雙手,沒有離開,扶著蕭天狼的肩,聲音有點高亢:


    “那日,天狼遣人來錦衣衛上訴,我原本還有點看不起天狼,卻沒想到天狼竟然敢攔路挑戰,霧中一戰,讓我對天狼刮目相看。”


    頓了一頓,唐典陽接著說道:


    “後來你天山派的發展,不僅超出了我的預期,更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還收了陽家三少,這任誰也想不到的,唐某敢斷言,隻再需數年,天狼必將名震西平州。”


    蕭天狼低頭苦笑:“那又怎樣,還不是棋子。”


    唐典陽搖了搖頭,放開蕭天狼,緩步行到上山的道邊,伸手一指下麵,朗聲道:


    “你看下麵,這十數家門派,他們連成為棋子的資格都沒有。”


    蕭天狼猛的一抬頭,目中精光閃爍。


    唐典陽抬手指天,大聲道:


    “上天以蒼生為棋,uu看書.ukanshu君王以黎民為棋,我等不論身在何處,具皆為棋子。”


    語畢,平視蕭天狼,先是苦笑,後是淡然,緩緩而言:


    “即為棋子,便受控於人,所不同的就是,有一些棋子一輩子為人所用,直至成為死棋,有一些則可以突破桎梏,掌握自己的命運,甚至……”


    甚至什麽?唐典陽沒有說,蕭天狼卻是明白,他有點好奇,唐典陽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


    唐典陽一看蕭天狼就明白他的心思,隨即哈哈哈大笑,再次手扶其雙肩,朗聲道:


    “初見天狼時,我為小旗,次見天狼時,我是總旗,現如今我已升任試百戶,天狼可懂了?”


    二人山上這番推心置腹,下山時,已是兄親弟躬。


    “典陽大哥,這萬馬堂後麵不會也是天龍幫吧。”蕭天狼試著問道,這江湖的水太深。


    唐典陽臉容一收,沉吟了一下,說道:


    “天狼,不是哥哥不跟你說,有些事,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知道,早知道對你、對天山派都沒有好處。”


    唐典陽沒有說,蕭天狼卻是明白,萬馬堂後麵肯定不是天龍幫,自己的猜測十之八九沒有錯。


    唐典陽不說,隻有三個原因:


    第一,他是真心為自己好,所以不說。


    第二,牽扯太大,他不能說。


    第三,他姓唐。


    ……


    “聽聞天狼跟這‘君不歸’老板娘關係非同一般?可有此事。”唐典陽神神秘秘的笑道。


    蕭天狼心說:你別神秘的笑,我們還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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