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趕集的日子,街上雖有人擺攤,有人置辦東西,但是並沒有趕集日子那般人如潮水。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運轉著,小鎮這翻新工作前些日子已經收了工,這些個青壯漢子自是又少了門活計,不過倒是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小鎮的大小事宜一切照舊。


    今天的太陽極好,出來曬太陽的不在少數。身子暖和了,自然連著心情都好不少,集市街上的麵鋪子裏,坐了不少人,和平日裏趕集的差不了多少。


    這家名叫胡記麵鋪,麵鋪子生意向來極好,物美價廉,尤其是招牌陽春麵,兩文錢一碗,但偏就美味至極,吃多少次都不覺著膩。


    而來這家店的大都也是衝著這陽春麵來的,每每吃起都讓人不禁在想這麵到底是怎麽做的,怎麽就這般入味兒。


    每天都有人吃得開心,問起老板這麵是怎麽做出來的,怎生就這般好味道。


    老板是個和善人,每日被問起也從不拒絕,可都是那句話:用心做唄,用心做就好吃了。


    眾人也都隻當是老板不願透露秘方,打個哈哈也就過去了。


    麵鋪老板是一個鬢角微白,鼻子有些大,留有一小串八字胡的中年人,叫胡元,大家都叫他胡老板。


    而這家麵鋪子隻有老板和一個夥計,平日裏,做麵的是老板,打雜的夥計。


    夥計很瘦,早些年是個孤兒,一個冬天,胡元實在是看他熬不過去了,才收留了他,給他取了個名字叫胡如意,算是個好兆頭,讓他做了這麵鋪子的夥計。


    胡如意按照那年冬被胡元收留的那一天做了生辰,去年冬剛滿了十五歲,還是個模樣稚嫩的小少年。


    雖說多年吃不飽,穿不暖,身子骨兒瘦的很,不過倒也是勤快,這鋪子裏的雜活兒上上下下的處置的妥妥當當的。


    暫時沒了食客,胡元坐在廚房門口,招呼來胡如意,“如意啊如意,在這鋪子呆了五六年了吧。”


    “老板,快七年了。”,他從來不讓自己叫他胡叔什麽的,很小的時候便是叫了老板。


    胡元把了把自己的胡子,沉吟一聲,神色有些黯然,“街上你這個年紀的孩子,大都在讀書,要去參加科考,沒讓你讀成書,你怪我嗎?”


    胡如意與胡元相處了八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見著他這般神色,在他影響中,老板一直都是和顏悅色,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怎麽會怪老板呢,若不是老板,我早就凍死在雪地裏了。”


    “那你想讀書嗎?”


    胡如意怔怔地看著胡元,然後慌忙把臉躲了過去,小聲說道:“不想。”


    胡元正想再說些什麽,胡如意連忙站了起來,“老板,有人來了,我去招呼。”,他莫名地不想聽老板再說後麵的話。


    胡元看了看他單薄的背影,喃喃自語:“這小鎮你可待不下去了,出去讀讀書也是很好。”


    千百十並沒有跟著王初月一起,而是自顧自地來到了小鎮的集市街,一路慢悠悠地向著北邊兒走去。


    昨夜所發生的事情於他來講,並沒有什麽值得後怕的,他站在這家麵鋪子前,有些驚異,“這什麽時候,一家普通的麵鋪子都能讓人耳目一新了?”


    他徑直地走了進去,找了個挨窗的空桌子坐了下來,輕聲喊道:“老板!”


    胡如意小跑著來到她的跟前,“這位客官,你要吃點兒什麽?”


    千百十瞧見是個和自己年紀一般大的夥計,溫聲說道:“你們這兒的招牌是什麽?”


    “客官是外地來的吧。我們這兒的招牌極為尋常,就是尋常的陽春麵,不過味道可就不是尋常味道了。”,做了八年的夥計,從最開始端一碗麵都得小心翼翼,到現在已經是個口齒伶俐的少年了。


    千百十來了興致,“哦?怎麽個不尋常?給我來來一碗試試。”


    胡如意應了聲,給老板遞了話,端了碗清水放在千百十麵前,就去收拾其他桌子去了。


    千百十打量了一番這間麵鋪子,沒見著什麽出奇的,就眯起眼睛,手撐著腦袋,抵在窗台上,吹著屋外暖暖的春風,不知覺的哼起了小調,古怪的小調,聽不出什麽音律來,但又找不出什麽不合適的地方。


    那龍靈去了哪裏,捷足先登的人是誰呢,是不是那少年和青衣女子?


    他不知道,出來也就是為了這個目的,途徑麵鋪子,覺得新鮮,也就合算著來嚐個鮮。


    在這小鎮,他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處,可也正是這讓他覺得小鎮很不尋常,天衍碑在這裏,孽龍九山在這裏,這國運大陣陣眼也選在了這裏,這裏又怎麽能夠普通?


    猜不出個所以然,千百十撥開肩頭的頭發,嘴角泛起笑意,“老了老了,什麽都看不透了。”,十五歲的少年,一個勁兒的說著自己老了老了,在這裏也隻有他千百十了。


    一碗熱騰騰的麵端了上來,極為清淡,些許油花在麵湯上飄著,幾片青菜葉子躺在上麵,一青二白。


    這碗麵不是夥計胡如意端上來的,而是老板胡元端上來的。


    這倒是讓千百十有些驚異,“呀!還是老板您親自端麵上來呢,小生厚顏啊!”,他的話很是古怪。


    胡元笑了笑,沒有搭他的話,伸出手掌,把麵推到他麵前,“嚐嚐?”


    千百十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皺起眉頭,有些不確定,再吃了一口,放下筷子,理了理衣襟,坐的極為端正,看上去倒是書卷氣十足,可他又立馬抬起手,用潔白的衣袖抹了一把嘴。


    胡元笑意更濃,“少年,用袖子擦嘴可不好哦,”


    千百十看著胡元,輕聲說道:“老板,這個麵,甜到掉牙了!”


    胡元把了把胡子,歪過頭,“是你牙齒不好吧,小夥子。”


    千百十沒有再說話,悶著頭把麵吃完,湯汁也是喝的一點不剩後,這正想用袖子擦嘴,突然止住了,笑嘻嘻地看著老板胡元,用手掌慢慢地將嘴角的油花擦去,uu看書 ww.ukanshu.om “老板,你說用手擦嘴怎麽樣呢?”


    胡元摸了摸有些大,鼻尖鼓的很高的鼻子,莫名問道:“小夥子,你知道為什麽我的鼻子這麽大嗎?”


    不待千百十說話,他又自言自語道:“就是我這樣摸大的。”,說罷又摸了一下鼻子。


    “……”


    胡元尷尬的撓了撓頭,心想,我果然不適合講笑話。


    千百十絲毫不覺得古怪,照常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他站起身來,越過老板,輕輕回過頭說道:“我欠你一碗麵可好?”


    胡元猛然大笑起來,十分開心,引得夥計胡如意和其他食客盡皆側目。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要不然我再請你吃碗麵?”


    千百十神色淡然,擺擺手,自顧得出了麵鋪,朗聲道:“別別別,您老的麵,我可吃不得第二遍了。”


    他徑直地向著北邊兒走去,嘴裏念叨著:“這破地方,居然還藏著這麽大一尊神。”


    越想越覺得氣,步伐快了許多,一點不似之前的悠然自得,他身子晃了晃,猛然朝天大喊:“啊——啊——!”


    似乎吼了一嗓子,覺得好多了,低聲嘀咕了一聲,“真倒黴,平白無故多了這麽樁因果。千百十啊千百十,你真管不住你這張嘴。”


    搬了個凳子,坐在門口的老板,心裏直樂嗬,胡如意問他為什麽這麽開心,他都隻是搖頭說沒什麽,卻絲毫不掩蓋臉上的笑意。


    千百十進了清平巷,在巷口,一陣子徘徊,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心裏不斷地念叨著:“可別又冒出一尊大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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