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正了正臉色,鄭重地說道:“馬大娘,不論如何,還是很感謝你,若不是你,真就不知道弱弱會有什麽危險了。”


    馬竹秀正想再說些什麽,被白夜擺手打斷了。


    “大娘,這三年以來,你照顧我們不少,真的真的非常感謝你。”


    馬竹秀見他這麽嚴肅的表情,愣了愣,旋即爽快說道:“行,大娘我就收下你的謝意了。


    其實也不用謝什麽的,大娘我啊是個直腸子,不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你要是真的很感謝大娘,平時多來大娘家裏坐坐就是了。”


    白夜連忙笑道:“那敢情好啊,到時候大娘不要嫌棄我打擾就是了。”


    馬竹秀在白夜肩膀上拍了拍,說道:“大娘這家裏啊,人氣兒實在冷清了些,就指著你和丫頭能多來坐坐。


    要不然,你們爺三兒下午到大娘家裏來吃飯吧。”


    白夜連忙擺手道:“不了不了,家裏邊兒有客人,就不多麻煩大娘了。”


    “哦?你們在小鎮三年,我可不記得什麽客人來過啊。”


    “是個遠方的姐姐。”


    馬竹秀來了興趣,眯著眼笑道:“那正好啊,大娘屋子寬敞,再多招待個姐姐也不是什麽問題啊。”


    白夜這下子不知道怎麽拒絕了,尷尬笑著,直撓頭,半天憋出句話來:“大娘,還是算了吧,我……”


    話沒說完,被馬竹秀打斷:“行吧,大娘就不多說了,省的礙著你們一家子團聚了。


    不過,可說好了,多到大娘家裏來坐坐啊。”


    白夜連忙點頭答應。


    白夜出了馬竹秀的屋子,合上門,背靠著坐在了台階上,回過頭怔怔地看著馬竹秀家門,一隻手舉起伸出去虛摸了摸,然後又無力地放了下來。


    他呆呆地看著街道,時不時發出有些悲切的笑聲。


    大娘還是這般好,而這般好的人,又憑什麽就遇著了這麽多的悲歡離合。


    他想不明白,但是他想弄個明白。


    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向著自家走去。


    馬竹秀一個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裏,看著對麵的空碗,滿臉神思,細聲呢喃道:“若是我家那崽沒有……”


    她不願意說出那個字,每每想起,心裏便堵得慌。


    突然感覺到鼻下傳來一陣濕熱,她下意識地摸了一把,一看手上,


    刺眼的紅色,


    是血。


    她連忙仰起頭,捂著鼻子向著後屋奔去。


    清理了一下,


    重新坐了下來,她並沒有多在意鼻子流血了,隻當是昨晚沒有睡好。她從櫃子裏端出一個篩子,裏邊兒放著些針線和沒有做完的衣服,拿起針線繼續縫了起來。


    心裏想著,娃兒長大了一些,衣服得重新做了。


    白夜直直地走向陸小路,在她麵前站定,用著十分平靜卻堅定的語氣說:“陸姑娘,我想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


    然後低下頭,彎下腰鄭重說道:“請你幫幫我。”


    陸小路看著白夜,突然不明白這個尋常的十四歲少年,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這般成熟穩重。


    她頓了頓語氣,淡淡地問道:“你為什麽不直接請我救救那個婦人。”


    白夜搖搖頭,回答道:“那樣不公平,你和她素不相識,我不能因為她和自己很親切而要求你做些什麽。”


    陸小路輕輕吸了口氣說道:“但是佛家有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白夜抬起頭看著陸小路的眼睛問道:“陸姑娘你信佛嗎?”


    後者輕輕搖了搖頭。


    白夜繼續說道:“那陸姑娘,你覺得救馬大娘對你來說值得嗎?”


    陸小路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輕輕說道:“對不起。”


    白夜笑了笑,說道:“你不用說對不起,本來我和你也就隻相識幾天,你願意教我修行,我已經很感謝你了,實在不能太過分的要求你了。”


    回歸到之前的問,陸小路問道:“知道了那個人是誰後,你想怎麽做?殺了他報仇?”


    白夜轉過身子,看著屋外低聲說道:“我知道他是個仙人,我在他眼裏估計和螞蟻沒什麽區別,但是我還是想做些什麽。”


    “比如?”


    “比如問一下為什麽,然後,殺死他!”


    白夜說的很平淡,似乎這樣做對他來說再正常不過。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陸小路隻是平靜地看著他,沒有反駁,也不讚同。


    剛才在水幕裏看到了那人的手段,她大致知道了他有著怎樣的實力,殺了他對於自己不過翻手的事情,


    但是對於白夜,難如登天。


    白弱一直坐在凳子上發呆,臉上的淚痕還依稀可見,聽到白夜的話,她轉過頭看著他。


    看到他臉上的平靜,uu看書 ww.uunsh.om她突然覺得好熟悉,


    她突然想起了來到小鎮之前所發生的事情。


    他總是會很平靜的殺死每一個威脅著自己的人。


    她突然又覺得好無力,當初逃亡是這樣,什麽也做不了,


    之前麵對那男子也是,什麽也做不了,隻是祈禱著他快些回來,


    現在,他想做些什麽了,自己還是隻好看著。


    少女微張著嘴,呆呆地看著白夜,心頭滿是自責與悲切。


    陸小路似乎感覺有些累了,背對著白夜坐在門檻上說:“我要殺了他,易如反掌。”


    白夜搖頭說道:“這不管你的事!”


    “你自己去做的話,很可能會死掉。”


    “總還是要去做的。”


    “值得嗎?”


    “值得。”


    “那婦人也隻是與你們相識不過三年而已,真的值得?”


    “是的,值得。”


    連續兩個值得表明了白夜堅定的決心,在他眼裏,馬竹秀這三年的幫助其實代表著很多很多。


    是她讓白夜明白了,這個世界其實還是很好的;


    是她讓白夜感受到了許多他所沒有卻十分希望用的東西,比如說,


    愛。


    陸小路不再問,突然站了起來,轉頭,斜著眉毛淡淡說道:“從現在開始,這件事我要管了。”


    陽光從屋外進來,透過陸小路的身形,勾勒出一道清麗的身影。微風拂起她的長發,輕輕的揚著。


    白夜呆呆地看著陸小路的側臉,


    他突然覺得,陸姑娘好像,


    一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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