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之上,有一個身穿青色衣裙的妙齡女子,腰佩細劍,長發及腰,麵帶笑意,走路的時候好不快意灑脫。


    她左看看,右瞧瞧,對這小鎮的東西好奇至極,時不時自語道:“原來桂花糕是這樣做出來的啊!”


    “還有清酥小栗子,炸魚丸,臭豆腐……”


    嘴裏念叨的全是這小鎮的街頭小吃,時不時的抹一把嘴巴,每每想要買上個十份八份都搖搖頭給忍住了。


    她心想,等事情做完了,得好好吃個夠。


    這麽一想著,她笑彎了眉毛,自語著誇讚自己道:“陸小路啊,陸小路,你真不愧是個道義十足的江湖大俠啊!”


    她叫陸小路。


    陸小路沿著集市街往著南邊兒走去,那邊兒是一條橫穿小鎮的河,名叫柳河,起於劍江,也匯入劍江。


    ……


    為什麽我要出來走一走?


    白夜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以前的他養成了這樣一個習慣,


    愛思考。


    同樣他也在思考,


    如何才能不死。


    初春本來就不暖和,現在又下著雨,吹著風,自然有些冷。


    春寒尚料峭。


    白夜站在柳河邊的一顆新柳下,撐著傘,倒是像極了失意的少年,也的確如此,他很失意。


    以至於他開始迷茫,開始悲切於自己命運多舛。


    為什麽就一定是我?


    等待死亡的恐懼,終於來了!


    我該怎麽辦?


    接受現實,還是據力反抗?


    想著想著心就亂了。


    心神恍惚以至於身體搖搖晃晃,有些站不穩,他右手撐在旁邊的新柳上,入手是春雨侵樹的濕意。


    他微眯著眼,看著起了些霧氣的對街,看不透,就好似今夜自己將麵對的一樣,看不透,猜不透。


    今天他感覺自己很容易就累了,即便是身體不好,也不至於如此才是,剛歇過才走了幾步路而已。


    全然不顧地上青石板的積水,他坐了下來,兩隻腳懸在還算平緩的河流上,慢悠悠的晃蕩著。


    手裏的傘也早就倒在了一邊去了,斜在旁邊兒由著雨水。


    他抬起頭望著灰蒙蒙的天,任由雨水衝打在臉上,滑下來濕透自己裏邊兒的衣服,細聲自語道:“二月初二啊,還是春來第一場雨啊。”


    念叨玩這樣一句話,他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春天的氣息,


    濕冷,


    壓抑,


    沉悶。


    同小鎮絕大多數人相反,他們滿懷著希望與未來,而他心裏卻是難於逾越的絕望和迷霧般的以後。


    他也很想乘著雨水,向那雲中的雨神許個願,盼著他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聲,好解一解自己的困局。


    這個世界有仙人,那雲中雨神也應當存在吧。


    他很想去找到那個同周老頭說話的人,去問問他自己是不是真的會死,可不可以不死。


    但是他不知道怎麽去找,他也不敢去問周老頭,


    因為他對弱弱有著極大的威脅。


    想了許多,終於落了個兩個結果,要麽接受現實,再一次死去,要麽據力反抗。


    前者他不想選,後者他更不想選,


    若是反抗,弱弱會受到怎樣的折磨,他很清楚。


    悲切無奈在他的心頭縈繞,終究是弱小了啊,決定不了自己的生命,更加沒法兒護好身邊的弱弱。


    當初知道這個世界有著仙人的時候,他又何嚐不想去找尋一條可以成為仙人的路,


    但是又那麽簡單嗎?


    並沒有。


    四歲開始,得照顧好弱弱,


    八歲開始,得照顧好弱弱,還得麵對著追來的敵人,時時刻刻生活在危機之中,


    十一歲開始,得照顧好弱弱,還得受著剝皮抽血之苦。


    十四歲了,最後一次,可以安然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嗎?


    並不可以,


    還得死一次。


    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他有些失望了。


    突然間感受到臉上沒了雨滴下的觸感,他睜開眼睛,入目是一張布滿笑意,眉清眼秀的臉龐,


    還有一縷青絲垂落在自己的鼻尖,他下意識的嗅了嗅,


    一種說不出來的清香,


    如同幽蘭,清新而優雅。


    柳河邊,白夜望著頭,陸小路低著頭,一個在她身前,一個在他身後,


    四目相對,一個滿臉恍惚,一個滿臉笑意。


    白夜下意識地問道:“姑娘,你是誰?”然後立馬反應過了,身子往前挪去,全然忘記了自己麵前是一條河。


    他感覺到身體失去重心,不住地往下落去,然後又感覺到一股力量托著自己往上。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在了旁邊那顆新柳底下,傘依舊靜靜的斜在一旁。


    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聽到一道清麗的聲音:“嘿!小子,你想跳河啊。”


    跳河?


    白夜疑惑地看著麵前的青衣女子,想起剛才在街上看到過她。


    他別過頭看了看邊上的柳河,想到她看自己坐在這兒應當是誤會了,苦笑著搖了搖頭,雙手撐著膝蓋站了起來,摸了摸濕透的衣服,


    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裏歎息,這下子回去又得看弱弱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了。


    又想起剛才自己差點跌了下去,是麵前的女子把自己拉起來的,於是連忙謝道:“多謝姑娘一臂之力了。”


    他倒是也不明白她的力氣為何這麽大,硬是把自己給扯了上來,突然又看到她腰間的細劍,這才反應過來,


    她應當是個習武之人吧。


    陸小路擺擺手,一臉風輕雲淡地說道:“不用謝不用謝。”


    然後換了個語重深長的口氣說道:“少年郎,uu看書.uuash有什麽比活著還不好的嗎,別尋短見啊。”


    白夜剛經曆了艱難的心裏掙紮,有些累了,不想解釋些什麽,至於她口中的活著,白夜怎麽聽怎麽別扭,


    要是可以活著,當然好極了啊。他苦笑著說道:“姑娘說的是。”


    似乎是感覺到了白夜的敷衍,陸小路皺著眉頭問道:“莫不是有著什麽煩心事兒?”


    白夜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轉過身,拿起傘撐著,輕聲地說了句:“姑娘,有緣再見了。”


    然後向著大道走去,一步挨著一步,緩緩地,有些沉重。


    陸小路看著白夜的背影,莫名地覺得有些蕭瑟,嘀咕道:“十來歲的小少年,怎麽就生的這麽老氣橫秋哦。”


    然後不知是出於怎樣的心情,她向著白夜大喊道:“喂!小子,餘生還長,別失望,別慌張。”


    喊完後,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豪氣十足,下意識地仰了仰下巴,露出個滿是看透人世間恩斷情長的灑脫表情。


    白夜回過頭,笑了笑,用著稚氣未消的聲音回應道:“謝謝姑娘,天冷,早些回去吧。”然後背著她擺了擺手,自顧自地向著小鎮北邊兒走去。


    陸小路聽到這樣一句話,皺了皺鼻子,撇了撇嘴,嘀咕一聲:“真是一點江湖氣概都沒有。”


    她轉過身,離去,一襲青衣,飄蕩不止。


    白夜走的極遠了,才回過頭看了看遠處的陸小路,笑著自語了句:“原來,姑娘也是個仙人啊。”


    他突然有種感覺,


    今夜或許沒有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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