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這條大江橫穿東邊這塊大陸,從南到北,不知其幾千萬裏長,不知其幾千裏寬,不知其幾千裏深。


    據一些遠古記載,萬年前,這片土地本沒有大江,後來一道來自穹頂的劍氣硬生生砍出一條大溝壑,橫穿南北,海水灌入,經二十年之久兩道海水才相聚。


    後來這條江便被世人叫做劍江。


    劍江中段最為凶險之地,波濤洶湧,有千丈高的大浪,此起彼伏,拍打在兩岸,如天雷作響,處處充斥著毀天滅地之力。


    而此時在江中心,有一葉扁舟,隨著大浪上下起伏,高至千丈之上,低至千丈之下,可偏偏承受住這大浪拍打之勢。


    舟上有一個頭戴鬥笠,腰佩長刀,身穿灰袍的男子,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被打濕,他周圍似有一股氣浪,將這大江止水全然隔在外邊,不進一滴。


    鬥笠下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閉著眼,似仍這小舟飄蕩,小舟順著這江水飛流直下,瞬息便是千裏之外,兩岸青山化作一道道虛影,眨眼便失去蹤影。


    這一幕被人看見了。


    此時,大江萬裏高空上的一處雲層裏,飛出一柄大劍來,三尺寬,一丈長,劍上躺著一個青衣女子。


    她正微眯著眼,雙手枕在頭下,翹著二郎腿,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竟是個女子劍仙。


    她看見了下邊大江上的那個鬥笠男子,不禁有些微諷,這家夥,真是個名不虛傳的大道苦行者啊。


    這南下都要走這劍氣縱橫的大江,修道修的那麽辛苦幹嗎,哪有我這般舒服愜意,然後完全合上眼。


    不出一會兒傳來輕微鼾聲,竟是睡著了,在這僅能容下一人的劍上,在這萬裏高空上。


    小鎮的鎮門口有一座橋,橋下是一條水流很緩慢的小溪,除了格外清澈,可以直接看到水底下的鵝卵石,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或許是水太清澈,底下並沒有遊魚。


    小橋名叫瓦橋,這便是小鎮之前名為瓦橋鎮的原因。


    顧名思義,瓦橋,便是橋麵使用殘破的瓦片鋪就的,鋪的倒是十分平整,至少走在上邊一點兒都不咯腳。


    小橋應當是有些個年份了,橋邊有一層黑色的東西,是常年長的青苔幹死所累積下來的,厚厚的一層,倒是結結實實的貼在上邊兒了。


    這時候小橋上沒有什麽人,畢竟在下著雨,也不會有什麽人閑的發慌來這邊陶冶一番情操。


    雨下了一會兒,小鎮隔著小橋對邊兒的管道上有了些霧氣,倒不是多濃,但隔著遠了還是看不清的。


    霧裏邊兒漸漸浮出個人影來,愈來愈近卻不急不緩,完全露出個人形後,是一個頭戴鬥笠,腰佩長刀,身穿灰袍的男子身形。


    他來到瓦橋前,停下步伐,看著清澈見底的小溪,低聲道:“水至清則無魚?先生,看來你說錯了,這麽清澈的水卻藏著一條大魚呢”


    說吧,他抬起頭,望了望天空,些許雨沿著鬥笠的邊緣滴在他的臉上,喃喃道:“這江南的天氣真是難以捉摸啊,後邊兒的小山崗沒下雨,這才走了幾步,這裏又在下著雨”


    鬥笠男子走上瓦橋,一步一步走的極為緩慢,極為沉重,走到正中央更是停了下來,他拍了拍腰間的長刀,然後加快步伐向著小鎮走去。


    小鎮沿途的路上都是人,熙熙攘攘,吵吵鬧鬧,多是歡快的笑聲,男子仿佛看不到他們,他們仿佛也看不到這個男子。


    男子走的路極為直,而前邊的人也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兩邊走了走,於是便出現了這一幕,


    街道上的人群中有著一小塊空地不斷地沿著街道傳遞,而人們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男子的每一步似乎都是經過精確衡量的,一絲一毫,沒有一點偏差,而且是直的,就是直的,和著小鎮的街道一樣直,直通向小鎮最北邊兒,最北邊兒的最裏邊兒。


    在小鎮上出現這別人看不到的古怪男子的時候,小鎮的一間酒樓出現了一個古怪的青衣女子。


    她懷抱一把長劍,進了酒樓便大聲地喊了一句:“小二,兩斤黃酒,要最貴的啊,兩盤子下酒的菜,隨便弄點什麽,不是餿的就行”


    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這小二本坐在門邊兒一凳子上打著瞌睡,小鎮今天這場雨下的好,大家都在外邊淋雨去了,酒樓裏人很少,小二百無聊賴,便坐著打起了瞌睡。


    突然聽到一聲清爽的喊聲,驚醒過來,見到有客人來了,可他沒有聽到這可人的要求,便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去問:“客官,你要點兒什麽,剛才沒聽清”


    “哎,我說你這小二怎麽做的,還要客人說兩遍不成,你們掌櫃的就這麽馬虎,雇了你這般馬虎的小二?”女子皺眉道,看上去有點兒生氣。


    一聽到這客人提起老掌櫃的,小二嚇到了,若是這客人非得找掌櫃的,那自己豈不是又是半個月白幹了。


    慌忙賠不是:“沒有沒有,是我的不是,剛才這屋子裏不是沒人嗎,就打了個盹兒,客官不要見怪,不要見怪,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


    女子見這小二這般慌張的模樣,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哈哈,逗你玩兒呢,趕緊的,我要兩斤黃酒,要最貴的,隨便來兩盤下酒的菜,不要是餿的就行。”


    女子隻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極為豪氣,剛才笑的也極為豪爽。


    小二聽到女子的話,暗地呼了口氣,心想這客官可真是古怪,還打趣自己這小二,這黃酒本就是最便宜的酒,還要最貴的,哪家酒館會弄出餿了的菜給客人吃啊,還專門說出來。


    心裏是一陣子腹誹,可臉上卻是笑哈哈,連忙道:“好勒好勒”


    然後便去準備酒菜去了。這邊兒,女子將劍放在桌子上,背靠在窗台上,一隻腳放在地上,一隻腳踩在長凳上,微眯著眼睛,嘴裏念念道:“這個樣子應該很有江湖氣息吧”


    說到這兒,u看書w.uukanshu 又是正襟危坐,擺出很嚴肅得樣子,厚了厚嗓子自言自語道:“陸姑娘可真是實實在在的大俠啊,這般氣度,定是那闖蕩江湖數十載的英雄豪傑”


    說完然後側了側身子,笑著擺了擺手,臉上擺出風輕雲淡的樣子,用自己本來的聲音客氣地說:“不敢當不敢當”


    再側過身子用厚重聲音道:“不不,陸姑娘你謙虛了,你是名副其實的真豪傑,絲毫不讓那些男子,若非要選個武林盟主,陸姑娘一定會是實實在在的武林盟主”


    “沒有沒有,你過獎了,我隻是個小小的江湖人”


    這句話說完,女子停了下來,她覺得剛才說的話真是好,於是再次整了整衣襟,嚴肅說道


    “我隻是個小小的江湖人”


    “哈哈,真是好幾分江湖氣啊,我隻是個小小的江湖人,我隻是個小小的江湖人”


    女子斂了斂笑容,心想自己要低調,不能太江湖了。


    女子這番行為,被後邊兒的夥計看在眼裏,滿臉抽搐,怕不是個傻子哦。小二不忍心見著這般好看的女子傻下去,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大喊道:“客官,您的酒菜來咯”


    女子聽到聲音,連忙坐好。小二將酒菜放在桌子上,便走開了。


    自稱是陸姑娘的女子倒了一杯酒,心想今兒個可得嚐一嚐這酒,好好體會一下坊間流傳的兩斤黃酒入口,半腔江湖下肚的感覺。


    她端起杯子,一口喝下。


    ……


    從此江湖有了位滴酒不沾的女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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