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驚,突然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喘著氣,才發現自己正在一間廂房內,房內陳設簡單,隻有一些日常使用的器具和幾張粗木桌椅,四周牆上都掛著字畫,其中正對廳堂的牆上掛著一卷字聯上寫著一字“道”,少年掙紮起了身,才發現身上的衣服也是換上幹淨的素衣,慢慢地向門口靠去。


    畢竟是重傷後,少年虛弱的靠在門窗邊,推開另一邊的房門,正是午後,暖橙色的陽光透了進來,灑在屋內的廳堂裏,斑駁光影連空氣裏的細塵也是看的清楚,屋外刺眼的陽光讓少年好一會睜不開眼,隻覺得溫暖舒服。


    門外是一處小院,小院再往前十步便是飛崖絕壁,放眼望去山巒層疊,渺渺雲煙,崇山峻嶺之間鬆柏叢生,少年看看的出神,就這樣倚在屋前,山間雀飛猿嘯不見蹤影,油然而生一種親切感,半晌還沒回過神來。


    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小兄弟,你醒啦。”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輕道人,端著食盤笑盈盈的朝自己走來,“你可是足足睡了三天三夜,餓了吧,給你帶了些粥,趁熱快吃了吧。”


    少年這才感覺腹內饑餓,被青衣道人扶進屋去,即使一碗清粥也讓他狼吞虎咽,道人看他這個模樣,也是笑笑道“慢些吃不急,吃好了隨我去見見幾位師尊,你來峨眉的這幾天鬧了不少事,有些事還需問問你。”


    “這裏是峨眉山,我......”少年還想問下去,道人打斷道:“你先吃完,吃完了我在同你說。”,少年疑惑繼續門頭虎咽。


    夕陽西下,少年和青衣道人正穿梭在峨眉山上的回廊裏,“我派師長在峨眉山上已修習百有餘年,聚峨眉十二主峰,山上共集三千門徒,掌門之下共有三位師尊分別修習劍、氣、術,劍宗自然主攻劍道,術宗乃修習五行道術運用五行之道,氣宗則駕馭機關異禽,花草奇木。”道人停下腳步看著身後一臉驚異的少年接著道:“世人皆是仰望蒼穹,渴望登仙求佛長生不老,卻殊不知擋住他們的不是峨眉的結界而是自己的人心,當然進了峨眉山也不一定就能入我門派,三位師尊每隔五年,就會在修習的學子中挑選合適的收入門中,百年來多得是才華橫溢的青年才俊能進山卻不能入門,修仙之道吞吐天地靈氣,習自然奧義,實在是秒不可言。”


    峨眉山巒綿延盤桓,直入雲霄,真如螓首蛾眉,細而長,美而豔也。走了好一會兒,少年趴在長廊的扶欄上,看著峨眉山瓊樓雄殿在雲霧中若隱若現,隻覺得這裏就是仙境,自己已經不在這三界中,道人看這少年癡迷的樣子,也是不出聲打擾緩緩前行,走到遠處少年才發現又追了上去。


    峨眉山金頂,少年正跪在華藏大殿內,殿前站著數十人,都是道衣大褂豎冠紮玉,眾人之前擺著四把高椅坐著三人,當中一把卻獨獨空留在那,少年低著頭一動不動看上去頗為緊張,隙間偷偷抬頭,瞥見一張熟悉的臉。


    眾人當中唯獨站著一位紅衣女孩,隻見她肌膚勝雪,容若朝霞,雖然年齡尚稚,卻讓人心生向往,此時正看著他欣笑,少年緩過神,想起正是這個女孩把自己拉進慕容府,也是她帶自己躲進庫房,女孩看著少年笑靨更歡,隻是身旁的道人按住女孩的腦袋示意收斂收斂,少年又趕緊低下頭不敢作聲。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的腿已經跪麻了,剛想偷偷活動一下腳踝,隻覺得身體被一股力慢慢扶了起來,四肢百骸甚是順暢。


    “掌門”


    “掌門”


    “掌門”


    殿內眾人皆是恭迎,隻見一位老者緩緩走來,不見他如何邁步卻是已坐上首位,老者麵容慈善白發白須,也不豎冠任由須發披散在身,一派古道仙風之意,此人正是峨眉掌教仙人白眉。


    “長銘,此次下山可有收獲?”白眉看著女孩身邊的道人問道。


    “掌門,這次順利將六耳帶回峨眉,期間隻有一些小意外,不幹大事的。”道人應得快看向別處。


    “哼~~這也叫小事,無故帶個重傷的凡人回來,峨眉山上還從來沒發生這種事。”道人對麵站著一位玄衣老者麵相威嚴道。


    “穆清長老,峨眉門規不讓帶外人進入,但難道要看著這位小兄弟重傷不治,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你倒是振振有詞,難道這峨眉的門規還要遷就你不成。”


    “你們兩個不要爭了,此間種種皆是因緣,不用固執。”白眉仙人打斷道,“小兄弟,你可識得此物。”仙人從懷中取出一顆法珠,法珠晶瑩剔透釉色含光一看就知道並非凡品,仙人遞到麵前,少年接了過來仔細看了看,卻並不知道搖了搖頭。


    “那天他一碰六耳,六耳就發光了,才會~~嚇我一跳驚動了其他人的。”一旁的紅衣少女突然說道那一天在慕容府上的事,“他是為了保護我才被人發現,讓我躲了起來才會被那壞人打傷的。”


    “哦~~雖是凡塵而來,卻有我修道之人行事姿態,你叫什麽名字,家中可還有誰在。”


    “回仙人,我...我醒來後就記不起之前的事情了,過去的記憶很模糊,好像發生了很多事,好像又什麽都沒發生。”少年努力回憶卻陷入空白,大腦好似被鉗住越是回憶越是痛苦,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落下了,看上去十分辛苦。


    白眉見他這樣渡過一道真氣笑道:“小兄弟既然你記不起之前的種種,又與峨眉山有緣,不如先留在峨眉山,要是以後記起什麽在做打算,你可願意?”,“掌門,這......”玄衣老者聽到立刻想說些什麽卻被打斷,“修道講的是緣,你既然已在緣中,既來之則安之。”少年的神色似有好轉,聽到白眉仙人願意收留他,立刻喜出望外剛想跪下磕幾個頭又被托起。


    師尊撫著長須看向屋外,“無妨,無妨,隻是還需要有個名字,以後你在峨眉山就叫林染。”此時殿外正是夕陽西斜層林盡染。


    入夜峨眉峰上正聚著五名道童,幾人圍著杵篝火正在燒烤食物,當中就有白天在大殿內的林染和紅衣少女,雖然峨眉山規定夜晚不可在隨意出入,但他們顯然沒有放在心上。


    “張弈,你弄了半天好了沒有,快把東西拿過來。”


    “湯懷,你別坐著不動啊,食物會自己熟哦。”


    “梓鳶~~梓鳶~~你看他們。”


    “林染,你幫過了我,我們就當是朋友啦,這幾個也是我的朋友,這位是梓鳶。”紅衣少女說著便拉著身旁另一位一起坐在篝火旁,叫梓鳶的少女顯然較身旁人更顯柔弱,膚色略顯蒼白,精致的鵝蛋臉,配上一雙丹鳳眼,眼下還綴著一顆淚痣,正是畫中走下的人兒一般。


    “這個是張弈”紅衣少女指著篝火前烤魚的少年,隻見是一位身材結實健碩的少年,雖是十二三歲卻比其他孩童高上一個頭,濃眉大眼的很是精神。


    “我叫湯懷,以後我們三人就是一間房的舍友了。”少年英姿挺拔豐神俊朗,就像一個玉公子溫潤如水。


    紅衣少女招呼另外三人也是坐下,看著林染笑盈盈道:“我叫顧靈深,你可以叫我深深。”少女笑靨如花像一汪醇酒惹人陶醉。


    “林染,在慕容府內你一碰,六耳就有反應怎麽今天就不行了?”顧靈深不解撥弄著手裏的魚,把焦了的皮剝了,遞給身旁的梓鳶道。


    “還不是你看錯了,天天鼓搗些術宗的東西,是不是玩的眼睛都花了。”張弈盯著火前的烤魚訕笑道。


    顧靈深剛想發作,被梓鳶拉下說道:“六耳是峨眉靈獸,落入凡界封塵百年,怎會輕易向世人顯示靈性。”


    “靈獸一旦封存,就會隔絕外界一切的事物,除非受到強烈的威脅,不然很難自我蘇醒。”湯懷也是說道。


    “林染,你說,是不是你碰到六耳,六耳就突然有蘇醒的跡象了”顧靈深不依不饒,怔怔的看著林染看樣子是要討個明白。


    林染看著顧靈深咄咄逼人的氣勢,愣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啦深深,不說這個了,吃肉,吃肉。”梓鳶打著圓場笑道。


    五人就這樣坐在火堆前,吃著烤魚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少男少女們頂著星光訴說著生活裏的瑣事,林染隻是覺得不可思議,好像自己還在揚州城,還隻是在酒樓裏聽說書的再說,神山仙廟裏能人飛天逐月的故事,而現在自己卻身在其中,好像做夢一般不可思議。


    梓鳶剛剛射出穿雲箭,嚴爵和方茂兩人便戲謔的笑了起來,兩個隊伍的六個人立刻就包圍了上來,深深、梓鳶將劉瑩瑩護在身後,抽出各自佩劍相迎。


    深深、梓鳶肩並肩靠在一起,又同時伸出各自的左右手臂,兩人捏起不同的手訣後手指並到一塊,這樣便組合成一套全新的結咒。


    結合施咒必須兩人心意相通,這樣的咒術施展開威力會比一般的法術強上好幾倍,麵對六人的堵截,兩人一上手就是最直接的殺手鐧。


    兩人的靈力交織在一塊,蘊含著強烈的五行之力,咒術射向嚴爵幾人時幻化出一隻白虎奔騰的景象,虎嘯山林給人一種氣吞山河的壓力,嚴爵、方茂六人知道不好對付,急忙又聚在一起合力抵抗起來。


    隻見六人合到一處,占據著七星結壇的位置,結合天地靈氣,六人也是化作執冥神君,召喚出北方之神玄武,玄武威猛,又稱真武,極其善於防禦,即使麵對結陣下的攻擊也是輕鬆防禦下來。


    可就在喘息的片刻,深深和梓鳶又是布置下一套護身陣法,陣法一成三人就趕緊躲了進去,麵對這六人的夾擊下,光憑深深三人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下來的,如今隻有先倚仗這個陣法拖延時間,等待援助到來才能有回轉的餘地。


    嚴爵、方茂見著三人豎起的護身法陣,便猜到她們是在拖延時間等待救援,隻是眼下也不急於破陣,二人到是想要看看,究竟誰能在他們眼皮底下救走這三個女的。


    “就是這裏了。”


    林染見著信號便急匆匆的趕了過來,隻是離著還有半裏的距離,就放緩了速度悄悄的接近了過來。


    此時,林染正站在高枝上,仔細的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並沒有想象中的打鬥場麵,深深、梓鳶和劉瑩瑩站在林子中央的護身法陣裏,周圍並沒有看到任何阻擊的人,也沒有發現任何陷阱,氣氛安靜的怪異。


    “真是,奇怪了。”林染心裏暗暗道。


    見著深深三人現在並無危險,林染心裏的石頭也終於放下,隻是敵人在暗,自也不可輕易暴露自己,還是等湯懷和張奕來了在動手吧,林染心中訂下主意便隱伏起來,開始靜靜等待。


    還未過多久,林染便發現有些不對勁。


    突然,斜刺裏,射出數柄鋼刃匕首,匕首角度刁鑽,徹底封鎖了自己可以躲避的所有退路。


    林染心裏一驚,自己已經如此小心翼翼,對方是什麽時候發現自己的,這些陷阱靠的如此近,究竟是何時布置的,又是如何躲避開自己的偵查的。


    心裏雖是不解,可手上的動作也是未停。


    林染凝指聚氣,以手指化作利刃,直接斬下厚實的樹幹,用樹幹作為掩體擋下迎麵射來的匕首。


    本以為就此躲開,可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匕首下竟藏著一跟細不可見的鋼絲,操縱之人見其躲開,便立即又操控起鋼絲,將利刃重新掉頭追了回來。


    林染毫無提防,等感覺到時已是被刀口割傷,隻是幸免沒傷及要害之上。


    “可惡,真是一絲大意也不能有。”


    林染緊緊的盯著那一根根鋼絲,想找到控製匕首的人,可目光剛剛追尋過去,就發現有一道身影正用泰山壓頂的姿勢壓了下來。


    林染瞧見便立刻閃了開來,急急回望時,隻見一道模糊的身影重重的墜下,隻是這人並未得逞也不減速,帶著十二分的力道直接撞到了地麵。


    還在奇怪的時候,從那人下墜的陰影處又是射出數根鋼箭。


    “這究竟是個什麽怪物。”林染騰空而起,心裏不可置信的念道。


    就在騰空而起的瞬間,林染又是發現身邊突然多出幾個身影,隻是身處半空避無可避,這突如其來的攻勢讓林染覺得有些絕望,瞬息之間就像是被一捆鋼筋束縛住一樣不見天日。


    深深幾人聽見聲響時,林染已經被困住掉落在三人麵前。


    隻是讓三人萬萬沒想到的是,u看書 w.uukanshu.om 困住隊友的竟然是一個機械人偶,此時人偶站在幾人麵前,而林染就被困在人偶的大腹之中。


    “這是傀儡術。”梓鳶看著麵前的鐵皮人偶驚呼道。


    劉瑩瑩也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連忙問道:“什麽是...傀儡術。”


    “這是氣宗裏一種少見的絕技,氣宗善於駕馭機關,控製這種傀儡自然不在話下。而修煉氣宗的高手,可以在百丈外就奴馭自己的機械,這一類人極為擅長遠距離攻擊,可以讓對手還未近身就被擊敗。”


    梓鳶雖然知道名堂,可也是第一次切實的看到這傀儡術,就算是解釋的時候,雙眼也是沒離開過這鐵皮人偶。


    三人麵前的鐵皮人偶不斷從內部傳來金屬的敲擊聲,深深知道被困之人可能是自己的夥伴,可無法看到究竟是誰,便大聲的叫嚷道:“林染、湯懷、張弈,是你們嚒。”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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