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營裏歡呼慶祝,嶽飛端起一碗酒,高舉過頭答謝眾將官說:“待到直搗黃龍府,定與諸君痛飲!”


    牛皋高興的灌雲來大仙喝酒,雲來大仙喝得爛醉如泥,同牛皋稱兄道弟。


    “瘋道士,當日後牛爺爺滅了金兵,一定請你好好大吃大喝一頓。”


    雲來大仙笑了搖頭:“還是你隨老道去隱居,去山野裏去喝果子酒。”


    雲來大仙哼著歌,誰也聽不懂。


    眾人喝得酒意正酣,雲來大仙卻把嶽飛喊到一旁,一改平日嬉笑怒罵的瘋癲神態,認真對嶽飛說:“嶽元帥,貧道佩服元帥的勇氣和鬥誌,隻是自古有雲,‘功遂身退’。元帥,何不就此罷手?”


    嶽飛困惑的望著雲來大仙,這位神出鬼沒,指點他破敵良策的雲來大仙,如何說出如此喪氣的話。眼下正是要揮兵直搗黃龍府,就差這最後一步了。


    雲來大仙搖頭說:“見好不收,怕就有人會來為你收。”


    見嶽飛不屑的神情,雲來大仙說:“雲兒是我徒弟,我要帶走。”


    嶽飛笑而不答,叫來嶽雲到身邊。


    “雲兒,你師父想帶你走,你去嗎?為父不攔你。”


    嶽飛已經在體味雲來大仙話裏的深意,這話裏有話,怕是真有玄機。


    嶽雲抬頭,望了父親堅定的說:“雲兒對父親對師父都應該盡孝。但是在這之前要盡忠,為國盡忠。”


    雲來大仙跺腳無奈的罵:“你個蠢東西,怎麽生個榆木腦袋。師父如何說,你才能明白呢?”


    “師父,你喝得多了,雲兒扶師父去休息,明天再說。”


    第二天清晨,嶽雲醒來時,師父已經不在,隻留下了一張字條,上麵一個字“走”。


    三十六計走為上,師父如今執意讓他走,是何意?


    金兀術大敗回營,捶胸頓足望天長歎,對哈密吃說:“我自起兵以來,從沒如此慘敗,還敗給一個毛孩子,這口氣,如何咽下!”


    “勝敗兵家常事,狼主不必多慮。”哈密吃勸阻說。


    但他知道,嶽家軍威力無邊,出兵前誰也沒料到會如此慘敗,被嶽飛玩弄於股掌之間。


    金兀術歎氣搖頭,屈辱之氣難忍,但還是耿耿的說了句:“撼山易,撼嶽家軍難”。


    一支鐵打般的威猛之師,勢如破竹的打敗了金兵,驚雷閃電般直插到朱仙鎮,緊逼黃龍府,這怎麽不讓人恐懼。


    “狼主,空歎無益,不如抓些士兵來補充兵力,也可卷土重來。”哈密吃的提示,金兀術從肺腑中吐口淤積之氣,心想也隻好如此了。


    幾天下去,金兵抓不到一兵一卒來補充軍力,垂頭喪氣時,哈密吃見金兀術獨坐在石頭上,手裏玩弄的著他曾送子龍王爺的那柄小手弩,知道他一定思念子龍兒了。還有什麽令一位父親痛心的呢?


    金兀術長籲短歎,眼中蓄著失意的淚。一生以來,就為了賭這口氣,要揮軍去立馬吳山第一峰。如今,回首前塵,什麽都沒剩下。


    回北國嗎?那裏又能剩下什麽,離兒也離他而去,他是孤家寡人了。


    “軍師,孤王想好了,回師吧。”金兀術歎息說,頹然的樣子。


    哈密吃知道金兀術終於下了決心,怕誰也難以阻攔。


    大軍拔營,忽然一位汴京來的書生攔在他的馬前。圓領長衫,麵容白皙清秀,一臉文質斌斌的書卷氣。


    金兀術暗自惱怒,難道一位書生都敢欺辱他,來攔他一國統帥的馬?簡直膽大包天。


    書生坦然說:“四狼主不急於此刻走,嶽飛元帥很快就會退兵。”


    “癡人說夢吧?”金兀術暗罵,滿臉狐疑說:“嶽飛神勇,五百鐵騎破我大金十萬鐵騎,孤王不走,在此坐以待斃嗎?”


    書生搖頭淡笑,笑得詭異:“這自古以來,沒聽說過哪個權臣在內,眼睜睜去看著大將立功於外的!怕有秦檜在,嶽飛自身難保,還能掙紮幾日?”


    金兀術恍然大悟,於是安營紮寨按兵不動。


    他想起了一個人,那是撻懶養的一條狗,是撻懶在失利的時候對他吐露,他在宋庭安插了奸細,而且已經是在趙構的身邊,一位是秦檜,當年大宋的狀元,一位是假冒的柔福帝姬,在趙構的身邊。


    金兀術大笑,心想有些戰役,是要在戰場之外打,必須在無聲的戰場才打得慘烈,有滋有味,於是他找來了哈密吃。他很嶽飛,恨嶽飛讓他蒙受恥辱,讓他失去愛子,他恨大宋這些草民,如蔓草般屢斬不盡。


    “不得不說,這個書生的書沒有白讀。他讀懂了權數之爭。”哈密吃感慨說。


    秦檜在西湖遊湖,夫人王氏帶了侍女荷香在一旁觀山色空蒙,細雨紛紛,岸上一位叫喊賣“羊脂蠟丸”的人引起王氏的注意。


    “相公,快看,那不是哈密吃軍師嗎?”王氏見過哈軍師,哈軍師在北國對他們夫婦還很和善,送過她羊腿,還和她有過魚水之歡,那時候,王氏不過是青城砦裏的軍妓。


    哈密吃進了船艙,想秦檜拱手施禮,一躬到地,笑笑說:“秦丞相別來無恙。”


    秦檜麵色慘白,他如今在大宋榮華富貴,怎麽能被哈密吃所控製,於是說“哈軍師膽量不小,就不怕被大宋軍抓去?”


    哈密吃狂笑三聲說:“在下當然怕,但是秦丞相應該更怕吧?前線捷報頻傳,秦丞相能不犯嘀咕?秦丞相得寵於官家,那是因為秦丞相有用武之地,熟悉北國,能幫官家和談。一旦大金一滅,不存在和談,不就是狡兔死,走狗烹,丞相你該去向何方?能不犯了嘀咕?”


    秦檜聽得如冷水噴頭,哈密吃一語中的十分精辟的評論。


    昨天,夫人王氏就在說此事。嶽飛功高蓋主,又是副刀槍不進柴米不入的性子,不知道日後真是沒了金國,會如何對待他們。而官家,生性軟弱,沒有勇氣。若被嶽飛的大軍所左右,豈不是成了傀儡。這不是不可能,大將擁兵於外就是種危險,這個上麵他們都清楚明白。


    對於戰場上的節節勝利,大宋君臣都喜憂參半。河水光複是好事,但會不會半壁江山除了覆亡的危險又要迎來第二場“苗劉”擁兵自重的兵災?嶽飛絕不滿足於一時勝利,他在趁機誓師北伐、收複失地,盤算了更大的戰爭,去一酬他的複國夢想。而恐怖的是,大宋的百姓,尤其是中央百姓,對嶽飛的威名遠播婦孺皆知,更是被他那句蠱惑人心的口號打動——直搗黃龍,迎回二聖!這句口號已經被嚷叫得響徹雲霄。


    哈密吃捏這幾縷山羊胡詭笑的說:“打仗,是拚勇氣,但不是全部。嶽飛太有勇氣了,勇得不惜一切代價,但是他輸得起,因為他什麽都沒擁有,可是丞相你和宋朝的皇帝趙構輸不起。這一戰若是打敗,你們就是徽宗和他臣子們的下場,被繩子牽著,如牲口一樣潛力跋涉去金國為奴,妻子女兒當營妓。秦丞相不會健忘把,北國的經曆或許還記得一二。官家趙構似乎並不知曉,但他聽說過。嶽飛呢,他大不了一死,不死在疆場,也要死在田間,他怕什麽。”


    見秦檜陷入沉思,哈密吃嗬嗬的笑:“直搗黃龍談何容易,那將是一場曠日持久戰,代價高昂到全民皆兵。大宋有這財力物力去打嗎?打贏又如何,不過多了些底盤,趙構缺少這點中原失地嗎?丞相你呢,打贏了也不過是丞相,也不過是眼前的這點榮華富貴,丞相不知足嗎?有篡位之心嗎?沒有!那麽現在傾盡國力幫嶽飛去打這一仗,丞相圖的是什麽,趙構圖的又是什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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