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不解的衝去問張憲,張憲撫慰他說:“隻是韓順夫將軍也好,你六叔也罷,這一去就損了令尊兩個臂膀,如若再自相殘殺,怕中興大業就遠矣。”


    夜晚,月兒拉了雲哥哥說:“哥哥,你別去,元帥會生氣的。”


    嶽雲咬了薄唇說:“就是拚出命,也要為六叔報仇雪恨。”


    月兒見雲哥哥跑遠,慌得跑去張憲統製的帳裏。帳裏張統製正同黃縱議事。


    “張統製,嶽雲去殺楊再興了。”


    眾人衝進帳裏的時候,嶽雲同楊再興戰在一處,寶劍鋒寒,二人身手矯捷,劍氣將二人纏繞在一處。


    楊再興是縱橫三軍的猛將,嶽雲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張憲拔劍分開二人,一把拉過嶽雲時,嶽雲還紅了眼躍躍欲試。


    “張統製,他是嶽元帥的公子?”楊再興冷冷的問。


    “正是犬子。”嶽元帥疾步進帳,隨了王貴等一隊聞訊而來的將領。


    嶽飛鐵青了臉,月兒長舒口氣。若是嶽雲真殺了楊再興,怕嶽元帥真要殺了雲哥哥了。


    “把嶽雲推出去,斬了!”嶽元帥一聲令下,不像是在玩笑,眾將慌得跪倒求情:“元帥,小官人一時報仇心切,元帥念他年幼,失去親人之痛,饒了他吧。”


    “本帥已經有令在先,違令者,斬!”


    嶽雲毫無懼色:“父親,作為元帥你要留一員大將,雲兒能懂;作為侄兒,雲兒要為六叔報仇,父親也該明白。雲兒敢來,就沒想了偷生,待雲兒取了狗賊的首級,血祭了六叔再由父帥發落。”


    嶽雲忽然撥開眾人挺劍直向楊再興。


    楊再興笑看了嶽雲並未多時,就見嶽元帥一步上前,擋在了楊再興的麵前。


    嶽雲卻被王貴眼明手快的抱住:“雲兒,不要魯莽,雲兒~~”


    楊再興歎息說:“都是再興的罪過。諸位請散吧。元帥,少將軍並未違抗軍令,他不過是以為人子侄的身份向楊某尋仇。人之常心,再興不怪。”


    大帳裏,楊再興徘徊,說是嶽元帥寬容大度,嶽家軍軍紀嚴明是支真心抗金的隊伍。可畢竟他殺了嶽翻,這血海深仇如何能泯滅?如此這般,真想抗金殺敵,反是要尋個出路了。


    楊再興開始收斂衣物,打了個小包裹,用槍一挑,先去馬圏和帳外看個虛實。


    迎麵匆匆的同王貴和哭泣的月兒和親兵撞個正麵。


    “夜深人靜,將軍這是去~”楊再興張皇的問。


    “將軍不必未今天的事煩躁,嶽帥在帳中責打雲兒,打得狠了,王某這去勸勸。”


    親兵搭話說:“王將軍,您快去試試吧。剛王先生去,被大帥罵出來,說是自正家法,不要旁人搭話,我等心疼小官人。那麽重的打,怕他受不起。”


    楊再興心裏一驚,因為見過幾麵嶽飛的兒子嶽雲,聽說小家夥武藝超群就已經很是稀罕,又見了這個孩子粉堆玉琢的孩兒般,溫潤精致的容顏,彈指欲破,讓人生憐。就是孩子把劍來殺他時候的那樣子都令楊再興恨不起來,心想元帥真舍得打這麽個玉孩兒?


    帳裏燈火明滅,沒有哭喊聲,也沒有責罵聲,楊再興哪裏知道嶽元帥平日就是少言寡語的性子,打孩子還要說什麽為什麽?


    雲兒趴在條凳上,抱了凳頭咬縷烏發抽噎,藤條就落在孩子的肌膚上,已經是血跡模糊。


    “雲兒,你這孩子,怎麽這麽的擰。”


    “相公,不能打了。雲兒還是個孩子,不懂事教訓幾下就算了。”


    “逆子!起來,給你楊叔父磕頭賠罪。”嶽雲咬了牙停止了啜泣,扒住爹爹衣帶的手鬆下來。


    “還在討打?”嶽飛掄了藤條又是幾下,雲兒一陣抽搐,腿上又多了幾道血印。


    “大哥,大哥算了~~”王貴哄勸,一把抱起了雲兒:“乖雲兒,你怎麽這麽執拗。這小性子跟你六叔可不像。”


    提起六叔,雲兒忽然哇的大哭起來,抱了王貴的肩頭哭個不停。


    “嶽帥,此事都是再興惹起,小官人也無大過。相公如此打下去,再興無地自容。”


    楊再興說的是真心話,他殺人如麻,見慣流血。而這玉孩兒身上血痕竟然令他看得心寒憐惜。


    “雲兒,依大叔看,你還是乖乖回去找你奶奶去吧。你還是孩子,從的什麽軍,人在河邊走,誰能不濕鞋。大人都難保不觸犯軍法,別說你個孩子。”


    雲兒那小鹿眼水汪汪的,下頜墊在王貴肩頭蜷縮著令人生憐。


    眾人求情不斷,嶽飛扔下藤條走開。


    楊再興也被王貴勸走,反是張憲解釋說:“楊將軍不用多心,元帥教子本是嚴格的。元帥是氣小官人的膽大妄為,雲兒別看平日乖得像狸貓,淘氣可是沒人能及的,元帥軍務忙時無瑕顧及他,都是六爺嶽翻在照看,嶽帥得了暇不是查雲兒功課就是考馬術槍法兵書,哪項有個差池也不估縱。雲兒的性子,等過了這陣子想通了就好,他不是個鑽牛角的孩子。


    夜裏,楊再興聽到帳外雜遝的腳步聲,出了帳見月兒抹著淚隨了王貴向嶽雲的帳子走去。


    “怎的又出事了?”楊再興披了戰袍趕去看。


    “元帥不肯來,雲哥哥在說胡話。”


    軍醫看了看說:“挨過打高熱是正常的,隻是勤照顧別惹了出旁的病才是。”


    楊再興看雲兒爬在榻上,鬆隆的腿臀上的鞭傷已經青紫高腫,猙獰的樣子,才想到嶽帥畢竟是武將,下手之重,孩子細皮嫩肉怕承受不住,才高熱起來。又一想,怕這頓打多少也是因他而起,也是為了消除他心中的壁壘。亡了兄弟,嶽帥如何不痛心,傷了愛子,嶽飛能不心疼?


    楊再興心裏隱隱的痛,不知道為什麽靠近了雲兒。


    月兒驚訝的看著他,說了句:“雲哥哥有傷。”


    月兒誤會楊再興要乘人之危欺負雲哥哥。


    楊再興笑笑,抽腰隔過傷口,把雲兒打橫的抱住。雲兒的頭就自然的貼在楊再興的臂上,那清俊的小模樣果真人見人憐。楊再興用額頭貼貼雲兒的頭,滾燙。


    “這麽燒會燒壞腦子,月兒兄弟,去拿點燒酒,我為小官人搓揉退熱。”


    楊再興用火燎了燒酒,在雲兒背上無傷的地方揉按,雲兒昏沉沉的偶爾有呻吟,那樣子真同王貴講的,如隻乖巧的狸貓。孩子的蜜色的肌膚透著光彩,隱隱的能看到些清淺的疤痕。這麽折騰到雞鳴,雲兒的燒是退了些。


    迷蒙中雲兒睜開眼,見眼前竟然是楊再興,一陣惶然,脫口向帳外驚慌的喊出:“爹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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