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心灰意冷的柳兒在公主府用一條白綾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或許說“結束”錯了,因為由於駙馬侯拱辰發現得及時,並且迅速將她救下,柳兒才沒有真正離去。


    得到消息後,皇宮裏十數位太醫趕往壽陽公主府診治。雖然救得及時,柳兒沒有迅速死亡,但是終究是回天乏術,她的生命正在逐漸的消亡中。她沒有死去,隻像是睡著一般安靜寧謐。


    朱翊鈞親自到公主府中看望妹妹,見到如此淒涼景象忍不住傷感:柳兒和自己年紀相差得最少,也是幾個弟妹中脾氣最相投的一個,自己和柳兒的感情也是最深厚一個。每每想起柳兒和自己在禦花園中嬉戲,在書房中逗趣的情景,朱翊鈞都忍不住扼腕歎息。


    雲兒一直守在柳兒身邊,默然不語。


    雲兒一直在思索:如果當日知道柳兒會是這個結果,她還會堅持己見,任由柳兒知道真相麽?也許她仍然會這麽做,因為她想要的是一個身心俱存的女兒,否則即使關住了柳兒的人,卻失去了她的心,那樣又和現在的柳兒有何分別?


    夜深人靜,隻有雲兒一人留在柳兒的榻前。


    雲兒輕輕地撫著柳兒的臉龐,為她拭去耳際額前飛揚的發絲。從未有這般安寧過,柳兒自幼活潑好動,倔強張揚,有她在,處處皆有朗朗笑聲。柳兒生得俊秀,不像月兒的清新秀雅,而是在女子的秀美中多了幾分男子的英氣。


    “太後娘娘,有人求見。”夢蘿上前通報。


    雲兒揮手示意夢蘿遣那人下去。


    “太後娘娘,他說他姓趙。”


    聽到這話,雲兒立刻定了神:


    “準他進來。”


    借著燭火的微弱光芒,雲兒依稀仿佛見了一個男子高大的身影,但是那身影影影綽綽、模糊不清。


    “參見雲太後。”那人跪下行禮。


    雲兒自己也吃不準這到底是趙繼祖還是趙繼宗:


    “起來說話吧!如果哀家沒猜錯,你應該是繼宗。”


    繼宗輕輕頷首:


    “太後明斷。”


    雲兒努力在微弱的燭火下上下打量著繼宗,雖然和上次見到的繼祖的外貌幾乎生得沒什麽分別,雲兒卻還是在他眼中看到了繼祖沒有的那種柔情。


    “你怎能如此輕易進入公主府第?”雖然雲兒知道繼宗常年狩獵,身懷武藝到也不算什麽,“你可知這是殺頭的大罪?”


    “草民不敢欺瞞太後,草民是……翻牆而入的。”繼宗的誠實讓雲兒的懷疑減少了幾分。


    “你怎知哀家一定會見你?而不會把你當賊人抓了去?”雲兒繼續追問。


    繼宗沉默不答,也許他不願回答,也許他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今日夜闖公主府,絕非小事……”雲兒逼緊了一步。


    繼宗再次跪下:


    “請太後成全。”


    雲兒抬著眉毛,不懂繼宗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公主今日一切皆因草民而起……”繼宗聲音沉悶。


    “你願意以死謝罪?”雲兒替繼宗接了下去。


    “公主存草民在,公主卒草民亡。”繼宗目光堅定地看著雲兒,“草民願終生伴隨公主左右,不論生死,再不會分離……”


    “你……”雲兒不知是不是該繼續問下去。


    “公主曾有願望,找尋幽靜安寧一隅,隻羨鴛鴦不羨仙。”繼宗深深地叩首,“請太後成全,讓草民帶公主離去。”


    雲兒詫異地看著繼宗:


    “你……柳兒已經如此這般……”


    “無論她是生是死,都不再是壽陽公主,隻是繼宗心中的柳姑娘!”繼宗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冤冤相報何時了?海闊天空難道永遠是我們心中未了的夙願麽?”


    這就是柳兒口中的“野人”繼宗麽?他不愚鈍,至少在雲兒看來,他看透了世事,比許多人看得更為透徹。


    “請太後放我們一條生路……”繼宗再次俯身叩首,“草民會帶公主遠走天邊,過神仙眷侶的日子,再不過問塵世之事……”


    “如果她永遠不醒呢?”雲兒知道這是最大的可能,但不是最壞的可能。


    “草民永遠伴著她,永遠等著她醒來。”繼宗心平氣和地回答。


    “你娘和繼祖呢?”雲兒追問了句。


    “娘為撫育我們兄弟二人受盡苦難,但繼宗此生不能再報答養育之恩。”繼宗說到此處,無盡地傷感與遺憾,“如若上天悲憫,公主醒來,草民願用餘生相伴;如若不幸,公主長睡不醒,草民願朝夕相伴,直至卒年;如若公主遭遇不幸,草民願即刻領死,追隨公主而去。”


    雲兒看著沉睡的柳兒,潸然淚下:


    “你要帶柳兒去往何方?”


    “帶她到沒有苦難的地方,沒有恩怨,沒有仇恨。”繼宗不肯透露半個字,也許不是他不肯透露,而是他根本不知該去往何方。沒有苦難,隻有他們兩人的地方,都是可以海闊天空之處。


    雲兒沒有阻攔,反而讓夢蘿為柳兒收拾些衣裳行裝。


    “娘娘……”夢蘿猶疑不動,“怎能讓他帶公主走?”


    “柳兒寧死都不願留在公主府,不如讓她走吧!生死有命,讓哀家有個期盼,以為柳兒會醒來,會找到她想要的幸福。”雲兒輕輕地撫著柳兒的臉龐,那寧靜的麵容一如往昔。


    “可是,他不是……”夢蘿不敢說出“仇人”二字。


    “一個已經心如死灰、形同枯槁之人,再無愛恨情仇。”雲兒轉頭看著繼宗。


    東方的天際微微露出魚肚白,天就要亮了。


    “帶她走吧!哀家信你。”雲兒看著繼宗,輕輕地一頷首。


    繼宗懷抱著柳兒,躍身上馬。揮鞭一記,那馬兒嘶叫著奔跑起來。繼宗沒有回頭,向著東方奔馳而去。


    柳兒,沒想到當初先皇竟一語成讖,你有那枚粉紅的桃花胎記,就注定了你一生為情所困。和先皇一樣,你願以生命為代價,隻願追逐你想要的真摯情感。為情而傷,為愛而亡,這是你擺脫不掉的命運,也是我永遠不能理解的人生吧!


    太陽升起來了,東方的天際一團火紅如霞的朝陽分外燦爛。(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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