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周開朝始,贏家就分封諸王,設立藩國,齊州自不例外。


    不過百年前,經由八王之亂後,大周開始削藩,齊王也就變成了府主。


    更有州牧主政,相互製約,以免封王再次做大,禍亂朝綱。


    “太乙宗?”


    州牧徐鶯鶯麵泛冷笑,隨手扔掉手中的信箋:


    “不過是魔宗遺留罷了,區區一人,就興師動眾,何至於此?”


    “告訴府主,朝廷大軍不可輕動,不然許某難以向陛下交代!”


    作為州牧,她有責任看好軍隊,尤其是不能讓軍隊聽府主的命令。


    若有差池,她頭上烏紗一樣不保。


    “大人。”下手一位老者眉頭皺起,道:


    “還是不要大意為好,幾十年前,太乙宗威壓天下,何其猖狂!”


    “那又如何?”一人冷笑:


    “區區一人,舉世皆敵,就算是當世天師,又能掀起多大浪花?”


    “不錯。”徐鶯鶯點頭:


    “今日不同往日,所有人都知道,但凡與太乙宗有染都是死罪。”


    “孤家寡人一個,何懼之有?”


    “這……”老者麵露遲疑,連連搖頭:


    “不妥,不妥。”


    如何不妥,他也不知。


    其他人隻以為他是被當年的經曆給嚇到了,自也不以為然。


    在場眾人,雖然多是四五十歲年紀,但幾十年前,他們還小。


    莫說登上官場,怕是連個官職也無。


    即使有年歲長的,當年也接觸不了太多消息,隻知魔宗恐怖,不少人被株連,但區區一人,似乎也確實無需太在意。


    “大人。”


    殿下一人躬身開口:


    “魔宗之禍,不可輕視,但朝廷大軍,同樣不宜輕動,而那人修為高深,能高來高去,單憑州府幾位捕頭,怕是拿不下。”


    “不若……”


    “讓朝堂之外的人出手?”


    “李大人有何見教。”徐鶯鶯點頭,道:


    “你乃江湖豪門出身,認識的高手不少,可能請動真人等階出手?”


    “不敢。”李大人道:


    “城南普濟庵惠元師太佛法高深,祥天觀青鬆道長號稱齊州十大散人之一,也有著降妖除魔手段,大人若是出言相邀,想來兩位前輩不會拒絕。”


    “更何況,他們經曆了當年魔宗禍亂天下之事,也責無旁貸。”


    “嗯。”徐鶯鶯麵露沉吟:


    “不過隻此兩人的話,怕是不能萬無一失,畢竟他們都已年邁,實力大不如當年。”


    “不錯!”李大人點頭:


    “而且兩位前輩實力雖強,身邊卻無幫手,萬一被那妖人逃了同樣不美。”


    “李某以為,不妨讓青龍會的人幫忙?”


    “青龍會?”


    “不可!”


    “嘩……”


    場中陡然一亂,諸位官員嗬斥不斷,有的更是滿臉的怒意。


    “姓李的,你是何居心,青龍會已是州府心頭之患,豈能與它有染?”


    “李大人。”徐鶯鶯也是麵色一沉,道:


    “太乙宗是魔宗,青龍會也非善茬。”


    “大人,正是因為如此,才更應該讓他們兩虎相爭,我等坐收漁翁之利。”李大人笑道:


    “青龍會會主亢金龍目中無人,實力又極為不凡,恰可用來試試那人的成色。”


    “唔……”徐鶯鶯眼神閃動,沉吟片刻後,搖頭道:


    “青龍會,怕是不會答應。”


    “隻要有足夠的魚餌,還怕它不上鉤?”李大人冷冷一笑,道:


    “屬下聽聞,青龍會一直眼饞培河河道,不妨答應把那裏讓給他們。”


    “混賬!”場中一人陡然怒喝:


    “河道乃朝廷所有,商路賦稅何等重要,豈能讓給其他人?”


    “狄大人,你這麽激動幹什麽?”李大人不疾不徐轉身,掃眼對方:


    “據我所知,培河河道每年上繳的賦稅,還不足三百兩銀子。”


    “區區百兩白銀,對一洲之地算的了什麽?換一位真人的命更是劃算。”


    “倒是那河道吏官,聽說是狄大人的家臣,難不成銀子都進了……”


    “住口!”狄大人虎目圓瞪,渾身煞氣外湧:


    “姓李的,休要汙蔑狄某!”


    “狄大人怎知我要說的是你?”李大人一臉驚愕,雙手一攤道:


    “我隻是想說,那河道反正也掙不了幾個錢,舍了也就舍了。”


    “你……”


    “夠了!”


    端坐上首的徐鶯鶯麵色一沉,聲音高高提起:


    “都住口!”


    場中一靜。


    片刻後。


    “李大人所言甚是。”徐鶯鶯慢聲開口,做下決定:


    “一處河道,與朝廷而言也無盈餘,正可以用來試探一二。”


    “此事,就由李大人來做。”


    不論稅銀去了哪裏,反正沒有進州府衙門,她自然願意割舍。


    以一處無用河道,換亢金龍出手,這筆買賣可以做。


    “是!”下方,李大人躬身應是。


    “至於慧元師太、青鬆道長……”徐鶯鶯麵露沉吟,隨即起身站起:


    “恰好徐某這幾日無事,就親自登門一趟。”


    “是!”


    …………


    清風吹拂,楊柳飄飛。


    平靜的水麵上,隨著舟船劃過,船槳擺動,掀起道道波紋。


    小舟上有蓬蒿,內裏設有案幾,更有酒水盛滿,滿舟飄香。


    前不久還身處州府衙門的李大人,此即已經換了一身便裝,出現在此地。


    他端起酒壺,給對麵一人斟滿酒水。


    “亢大哥,此事你認為能不能做?”


    對麵盤坐之人,身材壯碩,即使盤坐也有一人之高,幾乎頂破船艙。


    此人正是青龍會會主,以武入道的當世絕頂高手,亢金龍。


    一身混元罡勁名震八方,即使在真人等階,也是了不得的存在。


    此即他麵露沉吟,若有所思。


    雖然世人皆道亢金龍有勇無謀、誌大才疏,空有一身武力,但李大人卻清楚,自己的這位兄長,是位智勇雙全的人物。


    自己能步入官場,乃至有今日之位,實則都是兄長在背後指點。


    “培河河道多有商賈同行,一年賦稅,實則不下三萬兩白銀。”亢金龍抬頭,音入悶雷:


    “這筆銀子,有一部分留在州府,大部分卻是入了苗丞相的私囊。”


    “青龍會吞了,也算是為民得利!”


    “是。”李大人應是:


    “大哥的青龍會,有漕民數萬,養活多少百姓,以我看比朝廷還要用心。”


    “嗬……”亢金龍輕笑,道:


    “稅銀也就罷了,關鍵是培河連同烏江,可直通南北數州之地。”


    “取之,他日必有大用!”


    “大哥。”李大人麵泛動容:


    “這十幾年,朝廷動亂不休,草莽層出,卻無一人可稱英豪。”


    “兄弟們,可都等著你哪!”


    “不急。”亢金龍搖頭:


    “曆朝曆代,都難逃三百年壽數之限,大周也當如此,隻不過……”


    他語聲微頓,才繼續道:


    “原本在百年前,大周就已呈現頹敗之勢,此後幾十年更是朝堂難支,眼見就要改朝換代。”


    “奈何!”


    “偏偏出來了一個太乙宗,生生為其續命,可惜卻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最後好事做盡,卻沒能落個好下場,贏家倒是下得狠手。”


    “太乙宗。”李大人雙眼一縮,壓低聲道:


    “大哥,太乙宗被稱之為魔宗,萬萬不可小覷,你有沒有把握?”


    “唔……”亢金龍眯眼:


    “三十多年前,我也剛剛初入江湖,名聲不顯,隻是聽聞魔宗的威名。”


    “不過現今還在的前輩,對於此宗無不忌憚,連談都不願談及。”


    “說實話。”


    “就算有幾位真人等階的高手聯手,我這心裏,也沒有多少把握。”


    “啊!”李大人麵色一白:


    “既然如此,此事不妨回絕。”


    “不!”亢金龍眼眉一挑,大手輕揮:


    “亢某終究是武人出身,如此對手,千載難逢,豈可放過?”


    “大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李大人急道:


    “你不是一人,後麵還有諸多弟兄,還有數萬個等著吃飯的口。”


    “我明白。”亢金龍淡笑,起身站起,行至舟尾,負手而立遠眺:


    “此番,亢某倒也未必要與那人分個生死,朝廷想要鷸蚌相爭,豈能讓它如意?”


    “那人若是實力不濟,打殺了也就罷了,若真是豪傑,不妨交個朋友。”


    “放虎歸山,攪亂天下,也正是青龍會風雲際會遨遊騰飛之時!”


    他身形挺拔,傲視一方,身上霸氣外露,言談間大有囊括天下之意。


    如此威勢,也讓李大人歎服:


    “大哥即有抉擇,定然無錯。”


    …………


    “糊塗!”


    城主府。


    府主贏潯一張拍碎身前的桌案,麵泛驚怒,麵上的皺紋如根根鼓起的青筋。


    “姓徐的知道什麽?”


    “太乙宗的人豈能輕視,當年魔宗起勢,也不過區區二人而已。”


    “大人。”原本跟在莊恨玉身邊的文士,此即已然出現在此地,見狀拱手:


    “可是徐大人不願意調兵?”


    “不錯。”贏潯點頭:


    “好在姓徐的也不是真的混賬,說是找了兩個老家夥出手幫忙。”


    “就是那青龍會……”


    “哼!”


    她冷冷一哼,滿臉不屑:


    “養虎為患!”


    “大人。”文士倒是鬆了口氣,道:


    “有十大散人中的綠柳仙子,還有在下的宗門前輩,再加上兩位高手並青龍會亢金龍的話,倒也未必不能拿下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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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人聯手,偌大齊州,除了寥寥數處,怕是無有不能去的地方。


    滅殺區區一人,即使那人是真人中的頂尖高手,按理說也問題不大。


    “你懂什麽?”贏潯冷冷掃了他一眼:


    “當年為了剿滅魔宗,陛下不惜株連九族,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


    “整個朝堂都為之動蕩,現今除了京城皇宮,天下再無魔宗傳承!”


    “這人……”


    “是從哪蹦出來的?”


    “這……”文士麵露遲疑:


    “興許是漏網之魚,潛心苦修數十年,以為學有所成所以出山興風作浪?”


    “但願如此!”贏潯冷笑,麵色又是一沉:


    “如果不是的話……”


    說到此處,她的麵色陡然一寒,心底裏更是生出一股無名的惶恐。


    “哎!”


    文士不知他心中所想,此即隻是輕歎:


    “那人盤踞郡府,可歎在下實力不濟,唯有眼睜睜看著主上身陷險境。”


    “而今,唯願盡快拿下那魔宗妖人,還天下安定,讓主上無憂。”


    “你倒是忠心。”贏潯麵泛不屑:


    “不過,你家主上現今是否還活著,怕都是兩說。”


    文士麵色一黑。


    …………


    莊恨玉現今不僅活著,而且活的很好,甚至巴不得守在他人口中的大魔頭莫求身邊。


    “前輩果真了得,隻言片語,就解開了莊某多年修行的窒礙。”


    “佩服!佩服!”


    區區一襲交談,她就對莫求與武道上的見解,佩服的五體投地。


    若非對方是魔宗弟子,她怕是都已經雙膝跪地,叩首拜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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