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占地不菲,有大小院落十餘處,大致可以分為前後兩院。


    後院,是修仙者聚會之所,若無特殊情況,凡人禁止踏足。


    即使是先天武者,也是一樣。


    好在隨著時間推移,來此的修行者越來越多,隨從數量也隨之增加。


    諸多凡人武者在前院聚集,倒也不會寂寞。


    參加交流會的修仙者來自大晉各地,隨從所學,也各不相同。


    眾人在前院聚會,交換各自所需,演練武技,諸多秘技、奇功接連登場,饒是莫求精通諸多武學,這幾日也是大開眼界。


    當然。


    以他現今的實力,即使此地先天不少,能入眼的,卻也不多。


    烈火尊者,就是其中之一。


    “莫兄弟,小心了。”


    場中,一位發絲、胡須皆成火紅色的老者傲然挺立,雙拳虛握:


    “我這烈火錘法雖然一共隻有九式,卻招招不凡,殺傷力驚人。”


    “就算是修成罡氣的先天,稍有不慎,也是骨斷筋碎的下場。”


    此人正是烈火尊者。


    雖然他也是跟著一位修仙者前來,但地位,卻與他人不同。


    非是仆從,更像是好友。


    能讓一位修仙者屈尊降貴、折身相交,此人的實力自是不凡。


    “正要領教。”莫求立於三丈開外,雙手抱拳,朝對方遙遙一禮:


    “我這門煉鐵玄手,來曆已不可查,卻也算是上乘掌法功夫。”


    “兼且能催發炎陽火力,勁力凝聚,一旦入體,可能會損及經脈,尊者也要小心。”


    “哈哈……”烈火尊者仰天大笑:


    “莫兄弟,如果你施展別的法門,我還會小心些,炎陽火力,可就不夠看了!”


    “接招!”


    大笑聲中,他身軀一縱,拳身相合,一記披身錘就轟了過去。


    人在半空,一股炙熱火氣,已是自他身上湧現,瞬息間席卷四方。


    圍觀眾人無一弱者,除了少許後天武者,幾乎都是先天高手。


    但在這股熱氣出現的瞬間,無不麵色微變,連連倒退不止。


    “來得好!”


    莫求雙眼一亮,身上泛起玄黑光澤,單手做刀,朝前劈去。


    他身形旋轉,勁成螺旋,好似一枚滴溜溜旋轉的丹丸。


    而掌勢也隨之斬出,就如一層層盛開的花瓣,卷向來襲拳鋒。


    “彭!”


    拳掌對撞,兩人身軀微頓,招式同時而變。


    烈火尊者眼眸微縮,身軀好似大蝦弓起,雙拳似緩實急連環擊出。


    舉重若輕、舉輕若重,這等武學境界,在他身上已是舉手即來。


    莫求卻是腳下微退,雙掌泛起紅芒,掌刀斬出丈許刀芒席卷前方。


    “轟……”


    勁氣對撞,沉悶轟鳴響起,烈焰四下飆射,圍觀眾人不得不再次後退。


    交手的兩人卻是麵色不變,身在數尺之內輾轉騰挪,連續碰撞。


    “好硬功!”烈火尊者一邊變化步伐握拳捶打,一邊口中讚道:


    “能硬抗老朽的烈火勁力而不損,莫兄弟的硬功,讓人歎為觀止。”


    “尊者也不差。”莫求表情不變:


    “莫某也算與不少先天交過手,還從未遇到過尊者這等熾熱真氣。”


    “在下佩服!”


    即使他功聚全身,把硬功催發至極致,在對方麵前,皮膚也好似被灼燒一般。


    就如與他對敵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散發著高溫的大火爐。


    要知道,現如今莫求的硬功,甚至能稍微一阻修仙者的法器。


    此人的真氣……


    難不成堪比法力?


    殊不知,烈火尊者也是心中驚訝不已。


    他所學功法奇特,兼且際遇不凡,這才修成一身極致炎陽真氣。


    往常與人動手,隻要不是修仙者,就無往不利。


    今日,還是首次受挫!


    不止如此。


    對手硬功驚人、招式精妙,掌法更能借助自身火力做出反擊。


    就如此時,莫求雙手輕顫,一層層勁力彌漫開來,好似無形磨盤,快速消磨著自身力道。


    煉鐵玄手?


    這門功法殊為了得,而且與自己所需相通,若是能夠入手的話……


    兩人念頭轉動,眨眼間已是交手數十招,不分勝負。


    “呼……”


    極致的高溫,讓堅硬的地麵開裂、卷曲,不遠處的花草也蓬然燃起烈火。


    甚至,開始朝著周圍的屋舍蔓延。


    “兩位!”一人高聲大呼:


    “這裏是潘道長的道觀,兩位收斂些,若不然怕是會不好看。”


    “知道了!”


    烈火尊者聞言,當即虎吼一聲,身上勁氣狂震,整個人烈焰纏身,朝後猛退。


    莫求也一收掌勢,立於原地。


    兩人說分就分、說退就退,顯然在剛才交手的時候,都未盡全力。


    不過交手至今,也算知曉了彼此幾分成色。


    莫求未曾施展不動如山印、極限增幅,但對方也未曾手握兵器。


    烈火尊者的兵器是一把重達千斤的錘子,同時還是件下品法器,威力驚人。


    “哈哈……”


    “痛快!痛快!莫兄弟,裏麵坐。”


    “尊者請!”


    婉拒眾人,兩人單獨尋了一處靠窗的房間,取了些酒水相對而坐。


    “莫兄弟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造詣,他日再進一步,也是理所應當。”烈火尊者麵帶感慨,端起酒盅示意:


    “老朽,在此先提前預祝莫兄弟踏入修行之路。”


    “尊者過譽了。”莫求舉杯搖頭:


    “自古以來,能以武入道之人,少之又少,莫某可不敢出此豪言。”


    “過謙了,過謙了。”烈火尊者大笑,隨即從身上摸出一物,道:


    “莫兄弟,這是你出售的?”


    “嗯。”掃眼桌上之物,莫求點頭:


    “不錯。”


    桌上的東西,是飛天神爪。


    此物在他初入先天之時,還能起到作用,現今有了仙雲障,已經無用,所幸在前日從他人手中換得一門較為獨特的斂息秘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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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好東西啊!”輕撫飛天神爪,烈火尊者目光閃動:


    “不知,莫兄弟從何處得到此物?”


    “哦。”莫求眼眉微挑:


    “怎麽,尊者對它很感興趣?”


    飛天神爪確實不錯,但於對方而言,似乎也起不到什麽用處。


    更不值如此誇讚。


    對方今日突然對自己來了興趣,甚至主動相邀,比試武藝。


    難不成與此物有關?


    “唔……”烈火尊者麵露沉吟,頓了頓,才道:


    “實不相瞞,老朽所修行的功法,極有可能與鍛造此物之人有關。”


    “所以,還請莫兄弟告知,必有重謝!”


    “竟是如此。”莫求目露驚訝,隨即輕輕搖頭:


    “不過怕是讓尊者失望了,據我所知,鍛造此物的家族已經被滅了門。”


    “就算有血脈留存,怕也不能重現煉製此物的技藝。”


    “啊!”烈火尊者麵色一白:


    “怎麽會?”


    “確實如此。”


    莫求點頭,當下也不隱瞞,把當初嶽家被陸府下令滅門之事,一一道來。


    當然,他隻說是聽聞,並沒有提及自己。


    “想不到……”


    烈火尊者張了張嘴,麵露苦笑,一臉遺憾搖頭:


    “竟是白高興一場。”


    “怎麽?”莫求眼神閃動,道:


    “嶽家對尊者很重要?”


    “唔……”烈火尊者遲疑了一下,想了想,才道:


    “莫兄弟當知,我是做什麽的吧?”


    “當然。”莫求點頭:


    “尊者以凡人之身,擁有煉製法器之能,更是諸多修仙者的座上賓。”


    “此事,可是傳遍了整個道觀。”


    就連陸沐卉,聽聞此事也是驚訝了半天,連連搖頭稱呼不可思議。


    “嗬嗬……”烈火尊者先是自得一笑,又輕歎一聲,道:


    “實不相瞞,我這身煉器的本事,其實是來自一處名叫偃宗的仙家門派。”


    “偃宗出偃師,精擅機關造物,而門下弟子,大多被稱之為偃師。”


    “偃師?”莫求目露思索,道:


    “嶽家精擅機關、暗器,所以也是偃師傳承?”


    “當是如此。”烈火尊者點頭:


    “我所修功法名叫融火訣,就來自仙門偃宗,方有如此威能。”


    見莫求麵色生變,他又道:


    “莫兄弟,此功常人不能修行,老朽是機緣巧合才入的門。”


    “原來如此。”莫求一臉遺憾。


    烈火尊者笑了笑,繼續開口:


    “當年老朽懵懵懂懂修成融火訣,後來小有名氣,經由多方打聽才知偃宗之事。”


    “我聽說……”


    他輕捋胡須,道:


    “如若修成融火訣,煉成偃師留在凡人中的幾樣器械,就可得到一枚偃師令。”


    “而這飛天神爪,就是那幾種器械之一。”


    “偃師令?”莫求心頭一跳:


    “這是何物?”


    “一種,憑借此物,可以拜入仙門偃宗的令牌。”烈火尊者自嘲一下,道:


    “其實老朽已經年邁,先不說能不能煉製出那幾樣東西,就算有了偃師令,怕也不會拿著拜入偃宗,隻會留給後人享用。”


    偃師令……


    莫求心頭狂跳。


    當年他跟隨嶽家家主前去尋找前人遺物,當時就有一枚令牌。


    後來一行人遇到玄衣教的先天高手,嶽家家主身死,此物就落在他手上。


    那枚令牌,正麵刻有一個偃字。


    也許、可能、大概、應該……,就是那偃師令!


    壓住心頭急切回去堅持的衝動,莫求看向一臉遺憾的烈火尊者。


    “尊者。”


    他若有所思,慢聲開口:


    “嶽家雖然被滅了門,但他們家族的煉器之法,卻不代表沒有傳下來。”


    “嗯?”烈火尊者先是一愣,隨即目泛奇光:


    “莫兄弟,你知道在哪?”


    “嗯。”莫求點頭:


    “不過,我需要一物交換。”


    “……”


    烈火尊者眼眉微挑,目視莫求良久,才緩緩點頭:


    “說來聽聽。”


    …………


    待莫求再次返回小院,天色已經不早。


    他手中,多了一本秘籍。


    融火訣!


    一種來源於仙家禦火訣的功法,能凝成真火,可熔煉萬物。


    甚至……


    可抹去法器上他人的氣息。


    莫求以嶽家的千機秘錄和煉鐵玄手,從烈火尊者手中換得。


    翻開秘籍,識海光幕亮起,一個個文字接連浮現其上。


    “一萬七千星辰!”


    睜開雙眼,他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融火訣不過區區千言,但若領悟,消耗之大竟是前所未有。


    比浮屠三卷加在一起,還要多!


    好在這些年積累,雖然因為陸府武學用去不少,還有兩萬多星辰點亮。


    “莫大哥!”


    還未等莫求做出決定,門外就傳來陸沐卉的聲音。


    當日哭過之後,此女似乎醒悟了過來,再沒有鬧過小性子。


    此即急匆匆推開房門,道:


    “有消息了!”


    “哦。”莫求回首:


    “怎麽說?”


    “過段時間,太白山童家會有人前去仙島,我們可以一起同行。”陸沐卉小臉泛紅,道:


    “我從潘道長那裏討了封書信,可做信物,到時候跟著就是。”


    “好。”莫求也是麵上一喜,隨即一臉詫異看向對方:


    “你這是,打算現在就走?”


    “當然。”陸沐卉一臉理所當然:


    “這種事,宜早不宜遲。”


    “唔……”莫求開口:


    “你不與其他同道多交流幾日?據我所知,這種機會可是不多。”


    “哎!”陸沐卉麵泛無奈:


    “我倒是想,隻可惜囊中羞澀,借你的幾塊靈石,也已經消耗幹淨。”


    “再待下去,隻能眼熱。”


    說著雙手一攤:


    “倒不如早走!”


    莫求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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