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鬢發皆白,灰袍罩身,蒼老的麵頰依稀可辯年輕時的俊逸。


    雖然老邁,氣息依舊旺盛如少年。


    此即。


    雙目赤紅,怒火中燒。


    他所處之地就在附近不遠,聽到動靜立馬趕來,卻不想依舊還是晚了一步。


    更加沒有想到,殺人凶手竟然如此囂張。


    “好,好得很!”


    花北棠身軀顫抖,場中陡起呼嘯陰風,刺骨寒意更是直入心神。


    “我想怎樣?”


    “我要你去死!”


    怒吼聲中,陣陣陰風狂卷偌大庭院,一道灰影瞬息間劃過十餘米之地。


    一爪,落下。


    轟隆……


    巨大的氣流淩空貫下。


    狂風卷地,大地無聲開裂,周遭的草坪更是詭異般失去活力。


    此人的先天真氣,竟是能掠奪生機!


    莫求雙眼一縮,心中凝然,當下長袖一抖,卷起地上的葛元砸了過去。


    麵對一位先天,他雖口上不弱氣勢,心中卻早已高高提起警兆。


    “滾開!”


    花北棠怒吼,爪勢一晃,就把葛元扔飛出去,眼前卻是一空。


    沒有人影,唯有一抹刀光。


    刀


    是魚俱羅的刀!


    刀法


    赫然是他的橫行刀!


    刀意奔湧,狂傲肆虐,來勢之凶猛,比之魚俱羅出手強了何止一倍。


    即使空有招式,卻也不乏霸道橫行之意。


    熟悉的刀,熟悉的刀法,讓花北棠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


    下一刻。


    心中的憤怒再無法遏製。


    欺人太甚!


    “死!”


    陰風爪隨勢而變,爪風呼嘯,如同鬼哭神嚎,更伴有陰風陣陣。


    刀光當空閃動,瞬息間斬出幾十道刀痕。


    刀光如網,看似涵蓋一方,實則如道道遊魚,靈動異常朝著陰風之中潛入。


    “唰!”


    “當……”


    刀爪碰撞,兩人都是一凝。


    花北棠隻覺自己爪勢變換,盡數被人克製,招式精妙更不能盡展。


    好似出拳出到一半,氣力就是一泄,心中的別扭不足為外人道。


    莫求則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塊堅冰。


    與此前廝殺過的那位先天不同,來人的真氣陰寒刺骨,如絲絲縷縷的陰風,沿兵刃侵入皮肉、經脈,讓他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若非黑煞真身自發護體,攔下大半陰氣,怕是他當場就被陰風侵蝕,無力抵抗。


    兩人交錯而過,瞬息間碰撞十餘次,再次落下,竟是無人退步。


    似乎,不分高下!


    “好小子!”花北棠雙眼眯起,心中凝然:


    “無定劍,一劍定乾坤,果真名不虛傳。”


    “過獎。”莫求冷聲開口:


    “倒是閣下,先天高手看來也不過如此,名不副實啊。”


    “好大的口氣。”花北棠冷哼:


    “不過,能在後天境界攔下老夫的陰風十三爪,即使依靠無定劍劍法,你也足以自傲。”


    “可惜……”


    “到此為止了!”


    ‘了’字脫口的瞬間,聲音還未落地,花北棠腳下的地麵就是一沉。


    沒有裂開,沒有崩碎,就這般突兀朝下一陷。


    原地,空無一物。


    而他的身影,則如一縷陰風,瞬間越過數丈之地,出現在莫求麵前。


    無聲無息,快如電閃。


    一掌,當胸襲來。


    如花北棠這等高手,第一時間就會明白,麵對無定劍招式無用,反而是限製,唯有直來直去的速度、力量,才可碾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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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相當於放棄了一部分優勢,但他修為更強,舍棄也無所謂。


    莫求隻覺心頭一寒,無定劍劍理自發推動身軀,持刀斬向身前。


    “呼……”


    陰風狂卷,好似浪潮奔湧。


    花北棠於刹那間連出二十三掌,掌掌如山、如潮,悍然壓來。


    “轟!”


    最後一掌,莫求手腕一顫,長刀脫手飛出,整個人也貼地倒退數丈方止。


    “嗯!”


    他咽喉滾動,撫胸悶哼。


    混元一氣功確實不凡,真氣凝然、運轉急速,甚至能在某種程度上硬抗先天真氣。


    但對手掌中那股陰寒之意,卻讓人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唯有硬接。


    若非刀法精妙,怕是就連退出戰圈,也做不到。


    掃了眼右手,就在這短短片刻功夫,一抹青紫就已蔓延至手肘。


    陰寒氣息所過,手臂幾乎失去知覺。


    “好內功,好劍法!”花北棠輕讚,動作卻不慢,再施身法撲來:


    “聽聲音,年紀也不大,若是成就先天,未來不可限量,可惜今日你難逃一死。”


    說話間,他掌爪變換,攻勢越發凶狠,招招致命,場中霎時間漫天虛影。


    “那也未必!”莫求身形閃動,陡然低喝。


    燃血!


    炎陽真氣!


    “轟!”


    他身上的氣息陡然一漲。


    一股至陽至剛的真氣自他體內湧現,瞬間席卷四方,掃盡陰冷。


    十餘年來,火龍佩時時刻刻佩戴在身,也無時無刻不再朝丹田渡入炎陽之氣。


    此即全力爆發,雖不如先天真氣靈動,卻也瞬間驅逐周遭陰寒。


    身上的異樣同樣消失不見。


    “唳!”


    花北棠雙眼一瞪,不知施展了何等法門,場中陰風再起長嘯。


    嘯聲似鬼哭神嚎,如萬人悲怨,讓人心神為之動蕩,眼前不自禁的浮現幻覺。


    先天高手精氣神無不強悍,除了損及肉身,也有一定攻擊心神之法。


    奈何。


    莫求識海有異,更修有浮屠,意誌堅定,對這等攻勢幾乎免疫。


    “彭!”


    “轟……”


    兩人瘋狂廝殺、對撞,所過之處地麵開裂,屋牆倒塌,不過眨眼間,整座庭院幾乎化為廢墟。


    花北棠久戰不下,雖然心中惱怒,卻也不急。


    因為他知道莫求雖強,卻隻是在勉勵支撐,早晚有堅持不住的時候。


    甚至,時間絕不會太長!


    更何況,先天真氣交感內外,每一個呼吸都在恢複,幾乎沒有枯竭可能。


    而後天真氣,多次爆發,即使功法玄妙恢複夠快,又能堅持多久?


    “轟!”


    爪風再起,如浪潮壓下。


    黑袍下,莫求麵色凝重,雙臂一震,好似陰陽輪轉朝上虛劈。


    正是陰陽錯亂刀之中的陰陽斬!


    這一招,以無定劍劍理所指,斜斜斬破陰風,直擊對方腦門。


    一個拳頭出現在前方。


    “彭!”


    兩人同時一震,莫求踉蹌後退,花北棠卻是冷冷一笑,身如電閃再次攻上。


    這一次,他要一舉擊殺此人,為愛兒報仇。


    就在這時。


    “快走!”


    陡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焦躁急促:


    “師兄,有陷阱!”


    花北棠心中一淩,再看莫求,卻見對方雖然倉皇後退,守勢卻毫不懈怠。


    明明知道不是敵手,為何還要堅持?


    甚至至始至終,都沒有逃走的意思?


    不好!


    心頭狂跳,來不及過多思考,花北棠身形猛衝,朝側方疾撲。


    “想走?”


    “轟!”


    側方牆壁裂開,一杆紅纓長槍如毒龍出洞,洞穿岩石,張開獠牙狠狠撲來。


    威勢之強,與他相比也不弱分毫。


    後方,更有數道身影高高飛起,手臂一抬,幾十枚暗器遍鋪一方,竟無一弱者。


    “哈哈……”


    “花北棠,這一次我看你往哪逃?”


    不遠處,另有一人長嘯而來,身如靈燕穿空,腳下一點就是十餘米之地。


    幾個起落,就到近前。


    “符二爺符俞安!方家家主方秋玄!”


    花北棠大駭,當下顧不得其他,身軀一縮,瘋狂朝遠處逃去。


    先不說來的兩人都是先天,此地還是內城,鬧大了更是難逃。


    先天高手逃命,速度之快駭人聽聞,轉眼間就不知衝去何方。


    但聽轟隆隆悶響連連,不知多少人家遭了殃。


    院內,莫求倚牆而立,身軀微顫,體內一陣發虛,好在這時候已經用不到他出手。


    “莫兄!”符鼇躍至近前:


    “我們得到消息就趕了過來,恰好方世伯來做客,一起過來幫忙,想不到真有先天高手,你怎麽樣?”


    “還好。”莫求無力擺手:


    “死不了!”


    “何止死不了。”符鼇雙眼一瞪,聲音中滿是驚歎:


    “你以一己之力,硬抗一位先天,撐到現在,二叔以後定然沒有話說。”


    這幾年,符家給莫求的待遇,遠超他明麵上的身份,自然引得不少人不滿,就連知曉他身懷無定劍的符俞安都說過兩句。


    “先不說這些。”莫求抬頭,掃眼此地廢墟:


    “讓人搜一下這裏,看有沒有關於此次瘟疫的記載。”


    “瘟疫?”符鼇一愣:


    “怎麽,這次的瘟疫與這夥人有關?”


    “嗯。”


    莫求點頭,邁步走向葛玄所在,卻隻看到一具毫無生機的屍體,當下輕歎一聲,道:


    “應該是玄衣教的人,若是能尋到有關瘟疫的細節,對解決很有幫助。”


    “好。”符鼇應是,大手一招,讓後麵跟來的人收拾殘局。


    一個時辰後。


    一臉晦氣的符俞安、方秋玄並肩返回。


    “想不到後麵還有幫手,沒能留下姓花的。”符俞安麵上滿是不甘,道:


    “不過他身中我一槍、方兄一掌,最近幾個月,怕是起不來了。”


    “花北棠,此人是誰?”符鼇好奇開口。


    “妙道人花北棠,千麵書生蘇硯塵,他們是師兄弟,來曆不知,以買賣消息為生,也是逆盟、玄衣教之間的掮客。”方秋玄輕捋胡須,道:


    “這兩人實力不算太強,但精通隱匿、易容之法,因而攪風攪雨這麽多年始終無恙。”


    “對了,剛才那位朋友哪裏去了?”


    說著,他掃視全場,卻隻見到正檢查書冊的莫求,未見那位身懷無定劍劍法的黑袍人。


    “以後天修為,拖住花北棠,這等人傑,為何方某從未聽說過,你們符家藏的夠深的啊!”


    雖是語聲帶笑,他眼中卻有凝重。


    身懷無定劍劍法,後天修為也就罷了,雖強卻也有限,若是他日成就先天,才是真正的可怖。


    符家竟然還藏有這等高手?


    “前輩說笑了,那位受了傷,需要靜養。”符鼇尷尬一笑,看了眼自家二叔,直接轉移話題:


    “另外,花北棠身上被下了千裏追魂香,我們在這裏也找到幾處疑似玄衣教的據點。”


    “接下來,怎麽辦?”


    “嗯?”兩人一愣,彼此對視一眼,麵色越發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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