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清想來想去,也不能確認,之前那個人是不是故意漏下了關鍵信息。


    畢竟,封不絕在麵對那個封印的時候,都沒看出來這些東西。


    後麵想要試試,倒也簡單,打開安史之書的一頁,將那個家夥丟進去就行。


    他若是能化解了災難,自然能出來,出不來,死在裏麵了,那隻能說他命不好。


    這些都不是現在最著急的事。


    當務之急,一是離開這裏,二是怎麽把老羊他們弄出來,三是看看怎麽把印家的人弄出來。


    餘子清執掌丁亥城的縣守大印,想要離開這裏,倒是簡單。


    他隻需念頭一動,就能回到地洞裏。


    但他不想就這麽走了,而且也沒想好,要不要將安史之書也帶出去。


    這個東西,可以稱之為災難之書,若是將其帶出去,誰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若是他隻是一本書,那麽就不會被人費盡力氣,費盡心機,給封在這裏。


    而且還是冒險借助了另外一個超級大封印的地利,就是為了保證這個東西的安全,很顯然也是不想讓人帶出去的。


    餘子清翻看著安史之書,上麵除了老羊的那條記載,還有三個。


    餘子清也不確定,那三個封印裏,到底是誰。


    第一條。


    乙醜三百二十年,甲寅城。


    有隕星浮於天,亮如白晝,墜甲寅城北十裏,一時之間,地龍翻身,塵埃如霧,火光照耀三千裏。


    甲寅城縣守徐楊,借神朝之力,封隕星,命殞當場。


    第二條。


    丙寅五百七十七年,丁未城。


    蝗神過境,從眾億萬,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生靈絕跡。


    郡守聶雙,引神朝之力,封蝗神入蠱。


    第三條。


    丁卯六百六十年,甲寅城。


    城北五百裏,有異域墜於地,異力橫生,妖邪出籠,其數萬千,源源不盡。


    甲寅城縣守徐航,斷其根源,封其神,以身鎮壓。


    這三條裏麵的人,誰是誰,餘子清不確定。


    但大概猜測,那些抓走印家眾人的人,應該不會是為了第一條。


    隻是一顆隕星,不知怎麽的突破了九天罡風層,墜入大地。


    擱到前世,這種東西可能是大災難,可是放到這個世界。


    餘子清可非常清楚的,不少隕星可都是極好的材料,根本不用等到落地,就會被某些大佬給捕捉到帶走了。


    有些時候,為了蹲一顆自己想要的隕星,有些大佬甚至會飛入九天罡風層,在那裏一蹲好長時間。


    他的七樓戒指,所用到的材料,就是要在九天之上才能采集到。


    因為那種材料,若是任由其墜地,那材料就會變了性質,再也沒法用了。


    餘子清不知道為什麽這個記載之中,會有一顆隕星,快要落地了,都沒被人發現,也沒人提前阻攔。


    其中說不定還有別的內情。


    這個暫且不談,無論是封不絕還是襄王,他們在麵對那種災難的時候,應該都能保得住命。


    印家的人,估計是在後兩個,隻是他不確定到底是哪個。


    他是肯定不會去後兩個的,去了大概率送菜。


    他得先去試試,這個東西,怎麽在不解開封印,不化解封印的前提下,能自由進出。


    先保證自己能隨時跑路再說其他。


    牧守常以官身,臨死托付,他才能得官印認主,很多細節都來不及跟他詳細說的。


    餘子清也不知道這東西能不能保證他自由進出。


    不過,考慮到之前已經有人,能選擇特定的封印進去,還帶了印家人去。


    他們總不至於是抱著不成功則成仁的想法吧。


    說不定他們已經進出過了。


    而且,大兌的這個封印,目的是為了化解災難,又不是為了把人逼死。


    這麽一想,餘子清就暗暗放心多了。


    所以,那三個一看都挺危險的,他都不準備選,他準備重新選一個。


    從其他可以看到的記載裏,選一條不那麽危險的,有把握解決的。


    除了有人進入的,他能看到,剩下的他能看到的,都是不怎麽危險的。


    比如其中有一條簡單的。


    “丁卯九百九十年,庚辰城,縣守李迎,入魔,自封。”


    一座小城的縣守,入魔了,而且還有意識,能操作,把自己封印了。


    這個就不是多危險。


    餘子清一手托著官印,一手觸碰到那一頁記載,念頭一動,人便消失在原地。


    眼前一花,再次出現,便已經出現在庚辰城外不遠處了。


    “樓槐,出來吧。”


    樓槐落地,化作人形,亦步亦趨的跟在餘子清身後。


    餘子清進入城池,沒急著去縣衙,而是先找了個地方,拿出大印,念頭一動,立刻感覺到,那大印可以隨時帶他離開。


    他甚至可以帶人進來,化解災難,一次不行,就多次。


    不少東西,這個時候,才開始浮現出來。


    他的大印,乃是丁亥城一把手的大印,乃是大城,地位堪比如今的首府。


    而腳下這個庚辰城,隻是一座人口數萬的小城。


    同為縣守,那地位也是截然不同的。


    雖然感覺可以,餘子清還是試了試,他的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


    回到了那本安史之書所在的虛空之中。


    確認沒問題了,餘子清才再次進去。


    出現的地方,依然變成了城外。


    找到樓槐之後,餘子清問了句。


    “我離開之後,你這邊什麽感覺?還有,我離開了多久?”


    “沒什麽感覺,大哥你離開了半柱香的時間。”


    稍稍一算,餘子清點了點頭,看來隻要這裏有人,就會一直運行下去,不會重開。


    他帶著樓槐,直奔縣府而去,到了門口,他一手托著大印,直接喝道。


    “庚辰城縣守李迎可在?”


    那守門的衛士,一看那大印,連忙將餘子清往裏迎。


    “恕下官眼拙,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丁亥城縣守卿子玉。”


    片刻之後,餘子清正端著一杯熱茶喝著,便見一個中年男人從外走了進來。


    他邁進之前,便對外麵的人揮了揮手。


    “你們都下去吧。”


    他邁步走上前,行了一禮。


    “下官李迎,見過大人。”


    “你知道你在哪麽?”


    “回大人,知曉。”李迎坐下之後,給餘子清添了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下官入魔已深,神魂亦被魔頭吞噬,隻怪我抱有僥幸之心,死到臨頭了,才幡然醒悟。


    我拚盡最後一絲意識,將自己封印,如若不然,我妻兒老小,城中子民,都會遭到毒手。


    如今看到大人,自然知曉,那魔物要死了,還請大人莫要留手。”


    餘子清看了看一旁的樓槐。


    “看出來了麽?”


    “看出來了,他其實已經是魔頭之身,他其實已經死了,隻是在封印裏,還有一絲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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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餘子清和樓槐的對話,便見李迎身上開始浮現出魔氣。


    那是魔頭在反抗了。


    “你能在最後一刻醒悟,已是不容易了,順便告訴你一聲,後世,找到解決魔念的辦法了,你一路走好。”餘子清站起身,揖手一禮。


    李迎回了一禮,身上魔氣蒸騰,越來越強,他卻如釋重負一般,露出一絲微笑,回了一禮。


    “多謝。”


    餘子清伸出手,一掌拍出,力道從李迎的頭頂落下,震透其全身。


    一掌之下,其驟然崩碎,化為齏粉,漫天魔氣噴湧而出。


    向著餘子清身上湧來,餘子清站在那裏,麵無表情的看著,任由魔氣加深。


    片刻之後,他的身上開始浮現出魔紋,陰神手裏捏著個魔頭,如同拎著個小雞仔。


    隻是咬了一口,便立刻吐了出來,陰神掌中,黑火浮現,直接將其燒成了虛無。


    餘子清細細感應了片刻,身上的魔紋也隨著時間流逝,慢慢的消退掉。


    “嘁,上古的魔頭,可真是拉胯,樓槐,這家夥比你差太遠了。”


    “我走到正道,不是這種垃圾貨色能比的。”樓槐挺起胸膛,傲然一笑。


    餘子清都沒刻意做什麽,那些魔氣,也隻是讓餘子清入魔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而且入魔的深度,別說改變他膚色了,連魔紋都隻能覆蓋他身上不到四分之一。


    隨著魔氣消散,餘子清便看到這裏的一切都在折疊。


    樓槐沒入他的靴子之中,不稍片刻,他便再次回到了虛空。


    看著那行字,餘子清走上前,在後麵補充道。


    “卿子玉,滅魔頭,使其神形俱滅。”


    而後蓋上大印。


    那頁灰底血字,也隨之化作了黑紙白字,徹底塵埃落定,化作了不容更改的曆史。


    此刻再看這個記載,餘子清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大兌到底存在了多久,但是從安史之書上,卻能看出來不少東西了。


    比如前麵被封印的災難,要麽是沒法及時解決的,要麽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辦法化解的,反正都是挺大的麻煩。


    但是到了這本安史之書的後麵,連一個縣守入魔自封這種事,竟然都屬於沒化解的封印。


    說實話,這種問題,不管那個縣守入魔到哪一步了,隻需要隨便派個高手來,就能直接解決掉。


    在餘子清出現之前,基本所有入魔的人,其結局基本都是這樣。


    就像是大離的林國公,若是沒有餘子清的出現,他應該就是苟延殘喘一段時間,安排好一切之後,在事態發展到無法挽回之前,便安安靜靜的死去,留下最後的一點尊嚴。


    將入魔的人和魔頭一起處理掉,是已經延續了很久很久的方法了。


    那個縣守李迎,也隻是害怕發起瘋來,會殺掉自己的親友,這才自封的,不然的話,他能將自己殺掉的話,他在最後關頭,肯定是選擇殺掉自己。


    以點窺麵,餘子清大概有了些猜測。


    可能那個時期,大兌已經開始出現大問題了。


    以至於一個小城的縣守都入魔了這種事,竟然都沒有解決,還得靠封印。


    大兌的封印之法,的確好用,但肯定也是有大問題的。


    不然的話,不至於到了現在,大震、大離、大乾,竟然沒有一家,還保留著那種封印之法。


    而且,別說大兌擅長封印這件事,外麵都沒有絲毫的流傳。


    甚至隻有老羊這種曾經的琅琊院院首級別的人,才能知道“大兌神朝”這四個字,知道極少的一部分零零散散的情報。


    要是真那麽好用,沒大問題,三神朝不可能整齊劃一的忽略掉,遇到什麽事,現在都是正麵杠。


    再考慮到大兌神朝消失的徹徹底底。


    如今的荒原南部,還有荒原南部更南的部分,曾經大兌神朝的疆域裏,一座城池的遺跡都沒有。


    餘子清都覺得,大兌神朝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天大的災難,以至於不得不將整個大兌神朝都一起封印了。


    看看剛才去的那個,那點破事都解決不了,估計也是沒有精力,沒有人力了。


    越想越覺得可能,餘子清再看這本安史之書,就覺得這東西不止是燙手,而是真的能把人壓死了。


    算了,還是先去把其他人帶出來,然後一起合力,進去把印家人帶出來。


    順帶著,再把那些綁架犯幹死。


    再次翻到隕星墜落那一條,餘子清伸出一隻手搭了上去,念頭一動,瞬間消失在原地。


    無論裏麵的是誰,那些字跡上的血色還在流轉,那就證明裏麵的人沒死。


    場景瞬間轉換,餘子清出現在甲寅城之外。


    他緩緩的飛起一點,舉目四望,一派祥和,甲寅城的城門處,還有不少人在進出。


    看來是還沒有到隕星墜地的那天。


    他先是用官印感應了一下,確認可以隨時立刻,這才先鬆了口氣。


    閉上眼睛,細細感應,沒有感應到封不絕和襄王的氣息。


    落到地麵,拉出樓槐。


    “有聞到什麽特別的味道嗎?比如之前你聞到的那種臭氣。”


    “沒有,一點都沒有。”


    看了看自己的方位,餘子清確認自己就在城北,他一路向北而去,以最快的速度直線前行。


    一路飛了三千裏,也依然沒有看到邊界。


    甚至除了甲寅城之外,還看到了其他的城池。


    等到四千裏的時候,才終於到了邊界。


    也就是說,當時那顆隕星墜地,造成的破壞,輻射範圍,估計有三千裏半徑。


    大致推算了一下這種影響範圍,得有什麽威力,推算不出精確的,也能推算出來,這絕對不是他能接得住的。


    正麵被砸中的話,他肯定會死的特別幹脆,屍骨無存。


    現在問題來了,幾千裏範圍,他也不知道是誰在這邊,他怎麽去找到人?


    “封不絕和襄王的氣息,你都記著的吧?”


    “都記著呢,大哥。”樓槐趕緊回了句,現在甭管是誰,隻要見麵,有機會,他就會記下對方的氣息。


    指不定哪個家夥,以後就會跟他大哥不對付。


    到時候想弄死對方的時候,起碼也能找到人。


    現在嘛,想找個人,可不就正好用上了。


    畢竟,那等強者,若是收斂氣息,以一般修士的探查方法,還真不怎麽好用。


    “走吧,先去找找人。”


    四千裏半徑範圍內,找一個人,可有得找了。


    然而,他們這邊才剛剛找了一千裏範圍,剛剛過了倆小城,餘子清便已經先感應到了。


    他飛到半空中,閉著眼睛,細細感應,身上的寒毛都開始豎立了起來。


    跟著,他伸出手,感應到了一絲變化,空氣之中的辛金之氣和庚金之氣的變化。


    “走,過去看看。”


    飛了八百裏,餘子清便看到,遠方的天空中,庚金之氣凝聚,鋒銳之氣衝霄。


    一位身著長袍的人,一手托著大印,身後跟著數百修士,正與襄王戰成一團。


    明麵上看,襄王似乎占據上風,可是對麵那群人,卻麵不改色心不跳,似乎是打算耗死襄王。


    餘子清歎了口氣,這場麵,他還真的沒想到過。


    進來化解封印的人,竟然會跟這裏的土著打起來。


    “住手!”


    餘子清深吸一口氣,聲如驚雷,在半空中炸響。


    這一次,他用的是丁亥城的方言。


    聽到聲音,那位身著長袍的人,看著餘子清手托大印飛來,立刻收了神通。


    襄王看到了餘子清,聽不明白餘子清說的什麽,卻也跟著收手。


    餘子清沒理會襄王,直直的飛向那長袍男人所在的地方。


    “丁亥城縣守,卿子玉,有禮了。”


    “甲寅城縣守,徐楊,有禮。”


    見禮完成,餘子清問了句。


    “你可知這裏是哪?”


    徐楊微微一怔,彷若被打開了記憶匣子,他沉吟了片刻之後,看了看餘子清,又看了看襄王。


    “封印。”


    “不錯。”餘子清點了點頭,指了指遠處的襄王:“那是我請來協助化解封印的強者,與我私交甚密。”


    “原來是誤會,有勞了。”徐楊恍然,還對著遠處的襄王揖手一禮:“實在是抱歉,見諒。”


    襄王眼看情況沒什麽問題了,飛了過來,問了句。


    “他在說什麽?”


    “他說是個誤會,很抱歉,讓你見諒。”


    “哦,沒事沒事,你知道這個鬼地方,到底是怎麽回事麽?”襄王環視四方:“我飛遁數千裏,便無聲無息的被調轉了方向,這地方有些詭異。”


    “你先別管這個了,你怎麽跟他們打起來的?”


    “我也不知道,他們說什麽我也聽不懂,我說什麽他們也聽不懂,後來我看他們口氣不怎麽好,後來就打起來了……”


    “……”


    餘子清歎了口氣。


    這貨要不是生來就是權貴,含著金湯匙出生,他恐怕早就被人活活打死了。


    就因為語言不通,就能讓一座城的縣守,帶著幾百個修士,來跟你一個九階大高手硬碰硬?


    你敢再扯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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