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算是差妄的病曆,鎮壓了危機之後,好像又有新的變化了。


    你要說這是什麽力量,我沒想好如何命名。


    不過,的確是差妄利用一部分力量搭梯子的時候,引來了另外一部分力量被我引導了。”


    餘子清隻是能感受,真要說掌控,還差的很遠。


    山君聽了之後,看著那卷竹簡,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羨慕。


    要是有的選,他當然想要一種能弄死諸神的力量,哪怕隻針對某一個諸神也行。


    不過,餘子清弄死了差妄,他還是很欣慰的,要說遺憾,還是有一點。


    “可惜沒能親自來送差妄最後一程。”


    “以後再找個別的機會,到時候一定通知大哥……”


    餘子清隻能這麽安慰一下,畢竟,山君的關注點,總是有些奇怪,而且每一次都像是很認真。


    “那說好了,下次一定要通知我,我要親眼看著。”


    “這些先不說了,大哥,還是先給我說說,接下來怎麽辦吧。


    天魔王跑了,九念大王也跑了。


    再加上虛空中的懸崖神王,還有七陰大王。


    目前直接能看到威脅的就有四個了。


    懸崖神王還好說點,他雖然應該是目前實力保存最完整的,可他在那守道,走不開。


    七陰大王慫出了新境界,估計沒有太大優勢,他不會出現了。


    陽魔其實也好說,毀陽魔一心求死,留陽魔跟老乾皇一起,消失在虛空。


    還有別的麽?”


    “有,沉淪之淵裏還有一個,但是那個家夥曾經是誰,我不太確定。


    諸神在失去了真形,失去了真名之後,會有改變的。


    連最核心的位格都會有些許變化。


    表現在外的表現,更是跟曾經截然不同。


    還有一個,應該藏在深海裏。


    之前出來叫囂了兩聲,就跑了的家夥,就是他。


    除了他之外,沒人能在我麵前喊了兩聲,還能讓我找不到他在哪。”


    山君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七陰也不行。”


    餘子清直接忽略了被當做參考對象的七陰大王,他有些意外的問了句。


    “之前遍布天際的天雷?”


    “恩。”


    餘子清一驚,要不是山君說,他還以為那是山君出場自帶的特效。


    跟著,他就想起來,當初在南海大島,化靈大陣真正出現的時候,就出現過天劫。


    按常理說,那種影響極大,或者威能極大的東西。


    無論是法寶也好,丹藥也要,大陣符籙也好,在現世的時候,的確會有天劫。


    但隻要不是什麽惡性的東西,天劫一般都不是為了毀滅,而是為了淬煉,說是考驗其實也行。


    就像是修士渡劫一樣。


    但那次,化靈大陣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天劫的,就算是有,也應該直接化作靈光灑落。


    那個時候,天劫內部自己打了起來。


    餘子清深入其中,便是追溯到了深海的深處。


    餘子清將幾次遇到的異樣情況說了一遍。


    山君冷笑一聲,點了點頭。


    “就是那撲街,除了他之外,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這一點。”


    “他真的能操控天劫這種東西?”


    “我不知道他是能引導,還是能操控,反正結果的確如你所見。”


    餘子清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腦袋。


    “一個差妄就夠麻煩的了,要是再來幾個,一起搞事情,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煩。”


    山君聽了這話,卻嘿嘿一笑。


    “諸君說過,諸神裏最麻煩,其實就是差妄這種。


    有力量的,有特殊能力的,威脅永遠比不上有力量還有腦子的。


    當年現世出現的時候,最先要打擊的就是差妄這種家夥。


    可惜當年他真形破碎,真名湮滅,位格崩碎,卻還是殺不了他,讓他跑了。


    沒想到,他還趁著當時天魔王那些撲街,帶著大量魔物墜入黑暗的時候,主動潛藏入黑暗。


    天魔也好,九念也好,其實都跟神祇時代不是一回事了。


    隻可惜,他們算是運氣好。


    要是他們如同陽魔一樣,被打壞了腦子,那事情就簡單多了。”


    “陽魔到底怎麽回事?”餘子清連忙問了句,他一直覺得陽魔腦子不正常,難道還真的是字麵意思?


    “就是死太多,被削弱到了極致,連腦子都被削弱了,要不然,當年的六陽神王,怎麽可能變成現在這幅鬼樣子,跟瘋了似的。”


    “慎止寶術?”


    “算是吧,有慎止寶術的作用,但不是最關鍵的。


    慎止寶術本來就不是針對外人的,而是為了限製我。”


    山君不隻是想到了什麽,長歎一聲,端起了茶杯看了一眼。


    餘子清立刻很有眼色的拿出一壇子酒,給山君斟滿。


    連喝幾杯之後,山君的思緒似是飄了很遠。


    “當年的事情,其實很多,我都已經忘記了。


    亦或者因為時間太過久遠,太過敏感的東西,我怕忘了,都自己封印起來了。


    當年我覺得力量便是一切,追求永無極限的力量。


    我以為按不死諸神,隻是我的力量還不夠強。


    隻要我的力量足夠強,便能碾壓一切。


    好幾位智者,都曾經告訴過我。


    我的路走岔了,追求單純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


    在奔向真理的路上,方向才是更加重要的東西。


    隻是年輕時,我太過自負,對自己走的路太過堅信,太過堅定。


    以至於我反而錯過了最佳轉變的機會。


    後來我的力量越來越強,我的人身已經無法承受這般力量。


    諸君說,若是我無法跨過這道坎,莪便會被自己的力量壓死。


    我不斷的宣泄力量,直到後來,現世出現。


    分化八方八位八素,我承載起了‘艮’。


    而艮對應的慎止寶術,主要便是為了限製我自己的力量。


    慎止二字,慎乃是我年輕時,始君送我字。


    止字,乃是文君送我的字。


    我便將大艮朝法,命名為慎止。


    時時刻刻提醒我自己,力量並不是一切,也並不能解決一切。


    鎮壓那些撲街仔,無盡的黑暗與孤寂,也是我主動要求去的。


    因為,諸君,都沒了。


    我活著從來不是因為我的力量強,而是諸君把生的希望留給了我而已。


    我隻是運氣好,當年我算是輩分最小的,都讓著我而已。”


    山君端著酒杯,語氣平靜裏,透著一種說軟弱不太合適的東西。


    餘子清隱約能想象到,年輕時的山君,估計是意氣風發,堅定之極。


    可能性格還是有些張狂的那種。


    因為他的力量,的確強啊。


    可如今的山君,已經看不到任何跟自大相關的東西了。


    餘子清給斟了酒,站起身,舉杯敬酒,然後將酒灑落。


    “敬諸君。”


    “敬諸君。”


    “大哥,你是覺得你的路錯了麽?”


    “我隻知道,我的力量,殺不了那些撲街仔。”


    “我能問一下,大哥你什麽境界麽?”


    “忘了,我也不清楚了。”


    餘子清想到了家裏的果汁,腦袋裏一堆想法,一堆故事想要往外傾瀉。


    一個力量強到,能化出一層深淵,化作蓋子蓋住黑暗。


    甚至因為力量太強,人身無法承受。


    最後還需要一門朝法,主要來限製自己。


    他不信,單純的力量,離譜到這種地步,就隻是如此了。


    不,絕對不應該的。


    任何東西,到了極致,超越極致之後,都一定會有本不應該有的威能。


    哪怕單純的拳頭,隻要強到一定程度,那就應該什麽東西都能錘爛。


    餘子清憋了好半晌,再也忍不住了,問了句。


    “大哥,你聽說過以力證道麽?”


    “沒有。”


    山君琢磨著這四個字,餘子清沒解釋,他也能明白這四個字是什麽意思。


    隻是越去理解,他就忽然覺得,這四個字仿佛有什麽魔力,大量的信息,就像是被他強行從四個字裏挖了出來。


    他的眼睛裏泛著亮光,身上的氣息如同不受控製似的湧動,口中念念有詞。


    “以力證道……


    以力證道……


    以力證道……”


    他站起身,眼中無數的符文湧動。


    他的身後,仿佛有無盡的山巒浮現,其中一座山巒崩碎,大量的符文和畫麵在那裏浮現出來。


    一些被封印的記憶開始複蘇。


    那些畫麵之中,一個頭發綰起,一襲長袍,麵容祥和,很是端莊大氣的女子,一手執筆,在書桌前書寫。


    她的旁邊,還有頭發的年輕山君,看起來還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那女子一邊書寫著什麽,一邊語氣溫和且堅定的緩緩道。


    “阿虎,真理從來不隻有一個。


    追尋真理的路,也從來不隻有一條。


    我們說的,哪怕是對的,也僅僅隻針對我們自己。


    沒有一模一樣的兩片樹葉,也沒有一模一樣的兩條路。


    你是我見過最堅定的人,也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人。


    但是,路要怎麽走,沒人能代替你。”


    有一頭茂密黑發的少年山君,眼中似乎有些疑惑,他忍不住問了句。


    “可是,始君說,我選的路,會走岔路。”


    滿臉祥和,一身雍容之氣的女子,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少年山君的肩膀,麵帶微笑,不緊不慢的道。


    “你走的路,沒人能走的比你更遠。


    也沒人能看到更遠的地方。


    他若是真的能看到那麽遠,看到終點。


    我們就不用考慮已經站在真理終點的諸神了。”


    “啊,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始君在放屁呢。”


    少年山君幼小的心靈,似乎遭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餘子清也感覺自己的心靈,遭受到了巨大衝擊。


    這般充滿了祥和,一字一句,語氣都像是春日裏陽光般,既溫暖又不容辯駁,就像是雍容華貴,溫婉賢淑代名詞一樣的女子……


    竟然也說髒話。


    但是,餘子清卻覺得,她說的好有道理啊。


    餘子清有些理解,為什麽山君要把這段回憶封印了。


    山君站起身,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


    笑聲中,他伸出雙手,仿若抓住了什麽,隨意的向著兩邊一撕。


    便見此地的空間被硬生生的撕開裂口,露出後麵暴亂的力量湧動。


    山君一步邁入其中,瞬間便將即將衝出來的暴動力量鎮壓。


    “說得好,以力證道,說的好啊……”


    山君就這麽走了,大笑著消失不見。


    餘子清伸出手,張了張嘴。


    “大哥,我還有事沒說完呢。


    我還有事要問你呢。


    其他神朝呢,不是應該有八個麽。


    那位敢罵始君的大姐是誰啊……


    我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想要知道呢。


    喂,大哥,你先別走啊。”


    空間慢慢的恢複,山君就這麽走了,不知道去哪裏了。


    餘子清看著那一道漆黑的裂縫,喃喃自語。


    “我還沒講故事呢,我就說了四個字而已啊,你起碼讓我講完故事啊。


    你不是想知道葫蘆娃麽,我還沒講呢……”


    周圍的一切,都慢慢恢複,一切都恢複了平靜。


    餘子清坐在那,給自己斟了杯茶。


    “巨佬的自謙,果然就是自謙,跟我理解的完全不一樣。


    我理解的純粹的力量,可不是這樣的。


    起碼不可能我說四個字,你就能完全理解其中所蘊含的深意了。


    你告訴我,純粹的力量,怎麽可能做到這一步。”


    餘子清甚至懷疑,他隻是說出那四個字,山君就已經把那四個字背後的故事裏,所蘊含的東西,都給挖掘的差不多了,說不定理解比他還要深。


    餘子清喝了杯茶,安撫了一下自己的小心靈。


    思來想去,覺得自己還是別給山君講故事了。


    以力證道的神話,好像不怎麽吉利。


    這四個字就已經足夠了。


    給果汁講故事,都得悠著點,給山君這種巨佬,以後說什麽的時候,最好還是也悠著點吧,萬一整出來不好的東西就完犢子了。


    不過,有一說一,餘子清對山君以力證道,還是挺有信心的。


    算了,還是先考慮下怎麽處理天魔王和九念大王吧。


    餘子清跺了跺腳,自在天和樓槐化作黑煙冒了出來。


    自在天低眉順眼的彎著腰身,好好的一個天魔,竟然還有一點難以掩飾的諂媚。


    “大人,您有什麽吩咐?”


    “之前那一縷天魔王,你是不是給吞了?”


    “大人慧眼如炬,在大人的鎮壓之下,我僥幸能將天魔王的那一縷分身給吞了。


    若是天魔王不幸隕落,我從此算是真正有了競爭天魔王的資格了。


    畢竟,我之前隻是個普通天魔而已。”


    “恩,那就好,你先說說,天魔王逃了,他會怎麽做?”


    “大人暫時不用擔心,他來不了現世。


    他分化萬千逃走,在深淵之中,沒有能附身的人。


    他想要恢複,那也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


    我猜,他這段時間,肯定也是分化萬千,根本不會匯聚。”


    “深淵之中,也不是一直沒人的,深淵裂縫,也不是隻有深淵裂穀,他總能逃出來的。”


    “大人,恕我放肆點說,那邪魔外道,若是敢分化萬千,附身人來現世,那他才是自尋死路,有大人在,天魔王之位易主,已不遠了。”


    自在天兩眼放光,仿佛已經看到天魔王之位,在向他招手。


    餘子清上下打量著自在天。


    不得不說,他現在還沒想到,怎麽徹底弄死天魔王。


    而且天魔王那分化萬千,還能附身的能力,的確有點惡心人。


    哪怕弄死一個小分身不難,完全弄死就難了。


    解決天魔王最有希望的辦法,的確是讓自在天篡位。


    隻是,餘子清在想一個問題。


    自在天篡位成為天魔王之後,那他還是自在天,還是天魔王。


    想法會不會變?


    是會主動變,還是會被動變?


    其實都是不太確定的。


    自在天一看餘子清的眼神,大概就猜到餘子清在想什麽了。


    自在天當一個天魔太久了,天魔最擅長的,其實還是看穿人心。


    而跟著樓槐一起,也跟著餘子清經曆太多了。


    說真的,樓槐對餘子清的信心,都沒自在天對餘子清的信心多。


    自在天才是最堅定的這個魔頭。


    甚至他也知道,如何讓餘子清放心。


    他念頭一轉,立刻跪伏在地,伸出一根手指,劃破自己的眉心和心口。


    他直接在胸膛裏挖出一團魔氣,那魔氣化作一顆跳動的黑心。


    他以眉心湧出的一縷本源,舉著黑心,沉聲大喝。


    “我自在天,在古老的契約見證下,在此立下天魔大誓。


    若有一日,成就天魔王。


    亦心甘情願走天之正道,人之正道。


    我願化作天魔試道,化天魔之責。


    人族在一日,我便承責一日。


    人族若不在,便是天魔湮滅之時。


    生生世世,永無更改。”


    自在天立下大誓,天空中驚雷陣陣。


    自在天卻咬著牙,前所未有的堅定,直接混著那一絲本源,捏碎了那顆黑心,將其化作一團黑霧,捧到餘子清麵前。


    “請大人刻入道途。


    我怕我有朝一日,得償所願之後,會真的改了心誌。


    我怕那時候的我,再也沒有今日這般堅定。”


    自在天說的坦然,他身為天魔,最了解天魔,也最了解自己。


    所以,現在算是徹底豁出去了,一條道走到黑,把自己的退路都給堵死。


    餘子清看著自在天,說實話,他對自在天刮目相看了。


    有這般意誌,他不當天魔王,都沒天理了。


    “你想好了?”


    “請大人成全。”


    “好,我助你成就天魔王。”


    餘子清接過那團黑氣,直接吞了下去。


    他的身後,餓鬼道浮現,一團不祥的黑氣,墜入餓鬼道之中。


    這是將自在天的天魔大誓與契約,直接刻入道途,從此之後,再無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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