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清手握討伐之書,有些唏噓,可惜甲七早就不在了。


    大兌前期的人,未必都是實力強或者能力強,但能在封印裏留下印記的,無一例外都是性情沉穩,意誌堅定,全部都是能獨當一麵的人才。


    能一眼就認出來餘子清身份的,都是不會多問,他們甚至都不覺得兌皇血脈都沒傳承下去,是什麽大問題。


    真正的是認同理念,遠超過認同血脈身份。


    跟這些人交流的時候,會讓餘子清有一種由內而外的舒適感。


    便是最後連最後的印記都消失了,任何結果,都能坦然接受。


    這跟丁卯紀年時期的大部分人,真的是截然不同。


    餘子清準備了一大堆說辭,最後什麽都沒說,隻是陪了頓酒,讓對方嚐了嚐家鄉的糧食釀出來的酒,家鄉的花生油炸出來的花生。


    如今手握討伐之書,餘子清將其打開,便見這卷書上的討伐二字,緩緩的消散。


    打開之後,討伐之書內的文字,也如同活了過來一般,與那討伐二字一起,自行飛出,隻留下一卷書內的空白。


    其內光輝流轉,留下的隻是一個根基,可以讓餘子清隨意重新書寫。


    餘子清將其卷起,那些飛起的文字,便再次落入其中,恢複成原樣。


    一份可以定製的討伐之書,很顯然比成品有價值多了。


    餘子清收起討伐之書,看向安史之書。


    “我也不管你是本來就知道很多,還是隨著大兌越來越好,你覺醒的越來越多。


    下次,你最好不要讓我主動來找你,有什麽問題,最好主動聯係我。


    你就先繼續在這待著吧。”


    安史之書老老實實的裝死,也不知是不是覺得理虧了。


    這段時間,大謬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錦嵐山內都無人不知,安史之書也不可能不知道。


    餘子清直接走人,也沒有將安史之書接回大兌的意思了。


    等到山洞內沒人了,一聲悠悠的歎息響起。


    “兩害相權取其輕,可惜,誰能確定到底哪個才是輕呢……”


    從錦嵐山出來,耽誤的沒有幾天功夫,餘子清便收到信息,出大事了。


    大乾西南部,一個門內有九階坐鎮的大派,覆滅了。


    那門派門內本就是青黃不接的時期,但是勢力範圍內,近些年來,有天賦的年輕人不少,就招收了不少。


    可惜隨著大謬從乾西爆發,這個門派所在範圍,是最先受到影響的。


    時至今日,門內四階之下的修士,一個都沒有了,九成五以上的門人,都被打回了凡人。


    而到了現在,四階都開始陸陸續續有散氣的,門內的人逃的逃,退的退。


    其門內倆九階,一個外出多年,未見蹤影,另外一個九階,昨日戰死。


    因為另外一個勢力,趁火打劫,想要奪取這個門派內的至寶。


    最終兩敗俱傷,一個九階戰死,一個九階重傷嚴重到昏迷。


    而那本就快到崩盤邊緣的門派,其內門人,就有不少開始卷鋪蓋跑路,分家產,最後又打了起來,死了不少人,逃了不少人。


    僅僅一天時間,其門派駐地就已經沒幾個人了。


    連護山大陣都被毀了,陣基都被其門人當做材料挖走跑路。


    跟很多人帶節奏挑起的煉氣修士和煉體修士之間的矛盾不一樣。


    第一個崩盤的大派,跟煉體修士一點關係都沒有,就是倆往日就有恩怨的純粹煉氣門派之間的矛盾引起的。


    但仔細想想,一點都不意外。


    因為這世上,本就是煉氣修士占據絕大多數,絕大多數的矛盾,也都是在煉氣修士之間產生的。


    其他類型的修士,最近也不知是不是有樣學樣,反正都挺低調的。


    餘子清回到大兌,大兌對外的貿易,本來就沒多少,現在就像是當頭挨了一棒,變得極為蕭條。


    打開玉圭,聽到的各種消息,都開始變了,幾乎所有的事情,都跟大謬有關。


    大派覆滅,小派消失的就更多了,無聲無息,連點水花都沒有。


    大量低級修士消失,又開始影響到普通人,因為那些不被重視的低級修士,其實在很多地方,就是生產力的代表。


    不用探查全部地方,都可以確定,今年的最基礎的糧食產出,也會開始暴跌。


    這個產量跌了,就一定會帶來全麵的影響,已經開始影響到普通人這裏。


    餘子清悄悄在大兌走了一圈,整體還好,可那種焦慮感和緊迫感,卻已經不可抑製了。


    當餘子清走出大兌,想要親眼去看一看天下的時候,率先感覺到的便是難以掩飾的蕭條。


    一路進入大離境內,大離西南方位,前些年早就開墾出來的土地,今年卻有大批大批的荒廢。


    飛了上百裏,都見不到幾個活人,荒野裏,大片農田裏,大量的食草野獸,在田地裏慢條斯理的嚼著農作物。


    路過一些像是聚居地的地方,也隻看到了一片廢墟,人都已經搬走。


    從高空飛過,時不時的都能感覺到交戰的波動,人都變得暴躁了起來。


    一種自下而上,蔓延到所有的地方,肉眼可見的大蕭條。


    餘子清落到一個城池裏,城池內也見不到多少修士了。


    城池一角,還能看到一些像是混子,又不像是混子的家夥,那都是曾經是修士,可惜實力都不高,現在散氣的家夥。


    他們在失去了力量之後,連找個生計活下去的能力可能都沒了。


    因為他們就是那種典型的,修行就是一切的人。


    餘子清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吃了點東西,聽著周圍人的談論。


    然後,餘子清就明白,是他想的太單純了。


    修士起碼有一點,都是讀書識字的。


    可是,原本能找到的活計,現在都沒了。


    比如,在煉丹房裏當個看火童子,若是懂得認藥,采藥也好,種藥也好,以前很容易就能找到活幹。


    現在,城內的煉丹房都關門了,煉丹師境界不高,散氣了……


    繪製靈符之類的活,現在都沒了,店鋪裏倒是想收,可是數量最為龐大的牛馬,都散氣了……


    讓五六階的修士,去繪製一二階修士就能做的最低級的靈符麽?那得賣多少錢才能不虧?


    這裏沒人笑話那些茫然無措,看起來像是混子的家夥,大家都一樣了。


    城內充斥著壓抑絕望的氣息,街上連吆喝聲都沒有了。


    就像是一潭失去了流動性的死水,正在慢慢的腐朽,而且已經開始散發出一些腐朽的氣味了。


    又一次見證了,占據整個世界絕大部分數量的煉氣修士,若是從底層崩了,會有什麽後果。


    若是煉氣修士全部都廢了,如今整個世界以修士為中心的體係就要崩,哪怕還有剩下的人,可剩下的人拿頭去對抗外敵啊。


    餘子清繼續遊走,去了十幾座城池之後,所見都是蕭條,他找了個客棧住下。


    拿出了那卷討伐之書,將其展開之後,提筆良久,卻什麽都沒有寫。


    一夜之後,朝陽初升,不聞外麵的喧鬧和吆喝,仿佛太陽都未曾升起。


    餘子清心緒湧動,實在不知該如何寫,才能準確的描述了。


    最後,他放棄了寫任何東西,他一隻手按在空白的討伐之書上,將這些天感知到的東西,印在了討伐之書裏。


    一個字也沒有,隻有一些感受。


    卷起討伐之書,書封上已經一個字也沒有了。


    餘子清拿出那個像是翻車玉米烙一樣的龐大門戶碎片,捏著討伐之書,將其捏碎,化作點點靈光,將其撒入到門戶碎片之上。


    光輝慢慢澹去,看起來門戶碎片沒什麽變化。


    餘子清將其打包,讓人送到新乾皇那裏。


    據說現在已經有人帶著碎片在遊走,吸納天下彌漫的大謬,能不能成還是兩說。


    大亂加上大謬。


    餘子清覺得,現在要考慮的,是等到門戶打開,怎麽麵對後麵的事了。


    反正差妄說的話,他是根本不信的,餘子清相信,門戶打開之後,肯定也是一個超級大麻煩,比預想的還要大的那種。


    另一邊,化解大謬的隊伍,拿著大謬碎片和大亂碎片,遊走天下,吸納大謬。


    肉眼可見的,那些普通石片一樣的門戶碎片,正在慢慢匯聚到一起,變得完整。


    而且隨著變得完整,一些散落的,還沒被挖掘出來的石片,也在地毯式遊走的過程中,被吸引了出來。


    時間慢慢的流逝,一晃三年過去,整個世界,似乎都變得死氣沉沉了起來,活力暴跌。


    門戶碎片漸漸恢複完整,化作了兩塊巨大的碎片,可是彌漫的大謬,似乎也並沒有消失的趨勢,散氣的修士,依然保持著散氣的狀態。


    那種深沉的絕望,幾乎要壓垮所有人心裏的希望之光。


    不少人都覺得,哪怕是死也不想要這樣死,寧願死在戰鬥之中。


    琅琊院也好,離火院也好,甚至是大島的人,這幾年什麽都沒幹,都在研究這件事,可惜,到現在為止,連那些門戶碎片到底是什麽材質,都還沒研究明白。


    冬夜裏,錦嵐山與大離中間的地方,一座小宅院裏,一道道光輝落下,化作三個虛影。


    新乾皇、離皇、震皇。


    “碎片已經匯聚完成,就差最後兩部分合二為一了,大謬並沒有消失。”新乾皇沉著臉道。


    “還差最後一步,但是你們做好了迎戰門戶裏走出來的人了麽?”離皇問了一句。


    “總要試試,但是門戶不能在我們的世界打開。”震皇說的不容置疑,沒得商量。


    三人沉默了一下,離皇看向震皇。


    “兌皇呢?”


    “當年大兌出現過大亂,大兌成功匯聚了大亂,化解了大亂。


    我們現在都沒法化解大謬,自然是要找人求援。


    我會聯係大兌的人,想來,大兌也是願意幫這個忙的。”


    震皇說完,其他倆都沒吭聲。


    因為大兌歸來之後,畫風就跟他們完全不一樣了。


    體修數量在大兌反而成了多數,體修比煉氣還要吃香,甚至於煉氣修士反而會被歧視,簡直了。


    這幾年大兌沒趁機做什麽,已經是仁至義盡。


    現在說是幫忙,那還真的算是幫忙。


    數天之後,兩半門戶,被送到了布施鎮,出現在餘子清麵前。


    餘子清看著兩半門戶,依然看不出來門的樣子,一半是扭曲怪異的柱子凝聚,一半是焦黑的炸玉米烙,要不是有天然的聯係,很難把這兩樣東西當做一體的。


    兩樣東西之間,有一縷邪氣,似是化作紐帶,將其聯係在一起。


    餘子清帶著兩樣東西,來到了深淵裂穀旁邊,布置了祭壇,將其放在祭壇之上。


    他在大亂的那一半門戶上抹了一把,便察覺到了一種力量,就是他一直能察覺到感覺到,卻怎麽都利用不到的力量。


    充斥著大量負麵情緒,絕望、恐懼、無力、憤恨……


    餘子清靜靜的站在這裏看著,片刻之後,他抬起頭問了一句。


    “你們想好了麽?因為未必哪個更糟糕。


    我隻是來幫忙的,這並不是我的選擇,先說好了。”


    聽到回答,餘子清點了點頭。


    “你們別後悔就好。”


    餘子清沉著臉,手握三支香,橫於胸前。


    而深淵裂穀之中,無數的餓鬼,此刻都麵色肅穆,手捧三支香。


    “敬香。”


    餘子清沉聲一喝,所有的餓鬼,齊刷刷的躬身敬香。


    濃烈到極致的香火之氣,匯聚而上,化作一條香火長河,呼嘯而來。


    餘子清望著大謬那一半門戶,眼神逐漸深沉,良久之後,他沉聲一喝。


    “聚大謬,開門戶。”


    風聲驟停,字字如錘,落下之後,停頓一息,便見狂風驟起,恐怖的力量,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


    那所謂的大謬,第一次以可以被人感知到的方式出現了。


    那是扭曲的力量,是世界的錯誤。


    飛速匯聚到門戶之上後,那門戶在餘子清眼中,便開始浮現出一種灰色的光輝。


    而且隻有餘子清的陽神才能看到的光輝。


    一如,在極寒禁地裏,看到的那片幽藍色的天空一樣。


    那種感覺一模一樣。


    餘子清神情平靜,眼中帶著一絲恍然。


    果然是這樣啊。


    一個無法破壞,無法毀滅,甚至無法感覺到其力量,甚至破碎之後重新匯聚,都無法明白到底是怎麽匯聚的。


    能吸納的也是一種修士都無法察覺到的力量。


    那就隻有兩種東西了。


    要麽,就是仙草本體的一部分,就像是餘子清手中的老樁。


    要麽,就隻有可能是另外一種東西了。


    神祇破碎的位格。


    如今,靠著占據天下修士總數,起碼八成以上的低階煉氣修士,靠著那些有希望成為修士的凡人,蘊養出來的大謬,盡數化作力量匯聚。


    修複的,便是其破碎的位格。


    差妄神王破碎的位格。


    一切都非常合理了。


    餘子清冷著臉,臉上開始慢慢浮現出餓鬼之相。


    靠著天下所有人來書寫的討伐之書,已經納入大亂門戶那一邊,千萬餓鬼,在餘子清的帶領下,以香火催發,給予其力量,讓其恢複。


    現在不管差妄要做什麽,就看他敢不敢接了。


    神朝這邊,人族這邊,根本沒有選擇,因為根本無法承受得起煉氣之道路段的後果。


    哪怕煉氣修士消失,表麵上看起來,對大兌和錦嵐山似乎都是有利的。


    可這點蠅頭小利,結果便是要錦嵐山和大兌去頂住後麵所有的敵人和壓力。


    現存的煉氣修士,最多幾百年的交戰,就會徹底耗盡。


    既然沒得選擇,那就讓差妄神王也沒得選擇。


    要麽他就認慫,直接放棄了,要麽就來接招吧。


    餘子清化作餓鬼相,聲落的瞬間,便見大謬、香火、討伐之書,所有的力量,都一起匯聚到門戶上,不斷的融入其中。


    而在無人接之前,那可怕的香火力量,也根本不會展現出可怕的一麵。


    ……


    地洞深處的無盡黑暗裏。


    混亂的力量正在搖曳波動,不成型體的魔王,匯聚到一起。


    在那片不可名狀的扭曲混亂的中心,笑聲響起了。


    “開始了,開始了,為了你們這些蠢貨,我沉淪到此,我們一起謀劃這麽多年,終於到了收獲的時節了。”


    大魔的身形開始匯聚,而說話卻隻是一團魔氣匯聚成的小魔頭。


    “我失去了真形,失去了真名,失去了位格,失去了力量,才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存在這麽久。


    我的位格終於被湊齊了,開始了召喚。


    現在你們準備好了麽?”


    “準備好了,一切都聽你的。”九念大王連忙回了句。


    其他人也都不敢說什麽,被一口一個蠢貨叫著,他們也不敢反駁。


    因為差妄,哪也沒去,也沒消失,從一開始,就混在了這裏,跟著一起墜入了黑暗。


    在發現中計,而且無力回天,無法阻止的那一刻,差妄就開始準備怎麽救出天魔王這些人了。


    要繞開古老的契約,就不是說山君不阻攔,他們就能回歸光輝照耀之下。


    他們需要與給他們定下古老契約的人族,主動想要讓他們歸來,主動給了希望,給他們搭梯子才有可能。


    而這個梯子本身,起碼也是需要足夠強的位格。


    更難的是,怎麽構建起這種聯係。


    差妄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一個局。


    曾經在大兌失敗過一次,但那一次,不是失敗了,而是構建聯係的方式。


    本身隻有大亂,就不足以構建起門戶。


    大亂被封印了,便是產生了聯係,地魔尊主在外一直暗藏,便是一步一步將大兌推到深淵的屎殼郎。


    等到大兌也徹底被封印,才算是真正出現了破綻。


    再到大兌歸來的那一刻,聯係就產生了。


    同時歸來的,還有大兌病了之後,孕生出的大謬。


    大兌被封印本身,對於世界便是一個特別不正常的大錯大謬。


    大兌歸來,補全世界,便等同於將大謬也補在了世界裏。


    大亂也好,大謬也好,都是錯,再加上他讓邪道也被侵染,邪道也病了,便是大邪。


    若是給差妄換個名字,病魔王。


    那便是大亂、大謬、大邪,讓整個世界都病了。


    病的不是煉氣之道,而是所有人,表現出來便是,煉氣之道好好的,可是人卻踏不上去了。


    門戶,或者說,差妄的位格碎片,在吸納大謬的時候,便順應了所有人希望病情痊愈的希望。


    位格恢複的同時、人族最強烈的意願也有了,梯子便搭好了。


    他在黑暗深處,冒著隨時可能被山君那個瘋子剿滅的風險,從一開始就潛藏在這裏。


    神祇歸來之路,最初定下要歸來的人就是差妄,而不是虛空神王。


    因為他們當年一敗塗地,最關鍵的地方,就是因為這裏的幾位被鎮壓。


    如今哪怕虛空神王孤身歸來,恐怕也做不了什麽了,唯有一口氣歸來一堆,才有希望。


    隻有人族本身去開啟了門戶,才能繞開了古老的契約。


    隻有在黑暗深處直接開啟離開的門戶,他們這群老弱病殘,才有機會繞開山君那瘋子。


    這是唯一的方法。


    現在,門戶即將開啟了。


    所有人脫困的希望,也終於到來了。


    差妄讓天魔王他們這些年,不斷的鬧騰,挨了一頓又一頓的毒打,這裏培養的大魔,簡直如同牲口一樣,被山君肆意打殺,為的就是這一天。


    哪怕山君在感覺到異樣之後,有一絲的懈怠,有一瞬的猶豫,沒有立時拚盡全力出手,那麽他們所有人,包括這裏的大軍,都能全部逃走。


    無盡的黑暗裏,一縷微弱的光輝,出現了。


    而那一縷光輝,卻被黑暗之中匯聚而來,其他四位不成形的神祇,死死的包裹在裏麵,沒有分毫外泄。


    差妄感覺到了他的位格,化作了門戶指引。


    他狂笑出聲,迎著那希望的光輝衝了過去。


    他感覺到了,那是希望,是人族本身給的希望,願意他離開,想讓他去化解大謬。


    最古老的契約,在這一刻,被成功繞開了。


    差妄的意識,在接觸到他的位格,仿佛看到現世的那一瞬間,他也看到了餘子清沉著臉,一臉餓鬼相,眼睛裏燃燒著血焰,呲著牙看著他。


    “借我人族的力,你付得起代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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