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清一直覺得那些狂信徒,基本沒有正常人。


    要不是為了說話嚴謹點,他連“基本”這倆字都不想用。


    現在,看到了這個魚骨光頭,哦不,魚骨沒了,現在這貨把他背在了背上。


    紋了大半個身形,還閉著眼睛,餘子清心裏總有種說不上來詭異感。


    他竟然還有被人紋在背上的一天,而且這個光頭竟然似乎還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讓餘子清想到了曾經有倆被灌錦嵐孤製作的迷神藥,給傷到腦子的笨賊。


    那倆笨賊錦嵐迷神藥吃太多了,解了毒也沒法完全恢複了。


    那個時候,似乎就看到了旁人看不到的東西。


    而這個光頭,看其神色,看其眼神,明顯也不是什麽正常人。


    也不知道家夥是那些聖徒從哪找來的,仔細想想,那些聖徒也教不出什麽正常人。


    正常人被抓了之後,還沒經過任何拷問,就已經反叛,而且反叛的速度和力度讓餘子清都是懵的。


    仔細看著魚骨光頭的樣子,餘子清還莫名的覺得,這貨壓根不覺得自己叛變了。


    別說正常人了,正常的聖徒絕對都沒這麽不正常。


    說心裏話,餘子清本來挺不待見這些聖徒的,因為先入為主了。


    他本來就準備給這個光頭來個全套,拷問結束之後直接揚了。


    可現在,看著這光頭滿眼的虔誠和狂熱,真是另類的純粹,純粹到容不下一星半點的雜質。


    他是真下不去手了。


    後麵可能還得讓這個光頭配合一下,鑽研出一種讓活人修餓鬼道的辦法。


    餓鬼們倒是好說,不用法門,全靠本能,除了慢點,沒別的缺點。


    而這種方法,其實更適合餓鬼。


    若是像修士一樣,一堆花裏胡哨的法門,可能還會出問題。


    但活人來修餓鬼道,就必須要有法門了。


    最終可能真的需要特殊的儀法來配合。


    莫回頭那邊的研究,得給加大力度,加大投入資源,還得關心一下莫回頭的心理狀態。


    這邊也需要魚骨的配合,弄清楚魚骨掌握的儀法。


    餘子清隻是看便能確定一點,魚骨掌握的儀法跟莫回頭給的傳承,有很大區別。


    儀法材料、儀法法寶、咒文等等,都有很大區別。


    餘子清帶著魚骨離開小院附近,讓餓鬼在附近現蓋了一座新的小院。


    他這邊剛開口問了一句,魚骨就跟腦殘粉似的,立刻把他要走的第三條聖徒路給說的明明白白。


    餘子清特別不習慣這種情況。


    因為平日裏,抓到什麽敵方人員,拷問的時候也好,跟己方友好單位協商有些事情的事情也罷。


    可都沒這麽順利……


    他去離火院找聞淩遊,想讓對方給勻點五色土,都得先用聞淩遊最提防的院首之事開頭,然後再談五色土。


    倒也不是餘子清身邊沒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就像餘子清問巫雙格,你有幾顆心髒,巫雙格隻會老老實實的回答,有一顆。


    但問魚骨這種不太正常的家夥,他會把心髒挖出來給你看一眼,讓你親眼確認隻有一顆。


    餘子清自忖還算是正常人,不習慣很正常。


    餘子清都沒想到,魚骨的腦回路,能歪到這種地步,而且還真有用。


    他親口應下,允許魚骨紋身,魚骨就能借到力量。


    雖然這個力量,僅僅隻是一種形式上,名義上的壓製,魚骨本身其實並不能直接利用餓鬼,或者餓鬼之王的力量。


    魚骨本身的力量,依然還是他從另外一個祭祀目標那裏得到的,依然是原來的晉升路線。


    本質上卻的確是第三天聖徒路。


    而且跟餘子清猜測的一樣,魚骨從來沒覺得他背叛了誰。


    深海的聖徒,算是一個組織,但本質上是大家為了共同的目標,報團取暖。


    有領頭的大祭司是沒錯,但大祭司的地位,又不是皇帝,一言九鼎。


    至於在黑船上祭祀的,以紅布蓋著的牌位,按照黑船聖徒走的路來看,那隻是一個被控製住的,晉升路上必不可少的,施展儀法最核心的一個部件而已。


    都給她祭祀了,還不夠麽?


    她今天敢多要一炷香,明天是不是就敢要自由了?


    嘶,真可怕,絕對不容許。


    乍一看,餘子清似乎跟那個紅布牌位沒什麽區別。


    但魚骨又分的很清楚,他要忠誠與餘子清,要給予最真心的虔誠,他從內心裏就認為倆完全不是一回事。


    一個是虔誠與效忠,一個是祭祀與借力。


    這就是餘子清為什麽說他覺得這些家夥,是理智與瘋狂並存。


    極致的理智和極致的瘋狂,能同時在一個人身上,便可能是最強的聖徒出現的契機。


    餘子清仔細跟魚骨聊了聊,了解了之後,就覺得這些家夥可真是天才。


    這也解開了餘子清之前的一個疑惑。


    他曾經在想,既然聖徒能抓住神祇,或者類神祇的存在,控製著對方,來借取力量。


    那就算其中最強的聖徒,沒有神祇強,那也應該不會差的太多吧,不然怎麽抓住控製住神祇的?


    現在他明白了,被他們祭祀的存在,未必會特別強,甚至未必有最強的聖徒強。


    被祭祀的存在,在餘子清的理解裏,更像是一種祭法、儀法的必要程序裏最核心的部分。


    借助被祭祀的存在,以祭法或者儀法,來完成最重要的晉升。


    甚至於祭法和儀法,他們雖然沒分清楚,也沒整理,可用的時候,身體卻很老實。


    特別強的被祭祀的存在,他們就用祭法,重點在祭祀,甚至是血祭。


    比如當年的祭之神。


    那時候的祭之神,雖然在一眾神祇裏可能不太強,都排不上號。


    可祭之神的神名,有特殊性在,實在是沒有比他更適合聖徒之路的存在了。


    餘子清的理解,祭之神的百分之一百二十匹配需求,從硬件到軟件,再到呈現出的效果,都是最頂尖的存在。


    約等於太湖之光。


    而那些戰力特別強,破壞力特別大的,約等於人形黑蘑孤。


    總不能簡單粗暴的把太湖之光和人形黑蘑孤放在一起比較,得出結論說後者強。


    而能被控製的很好的被祭祀的存在,他們就用儀法,把對方當成一個特殊的儀法材料。


    就像是黑船上的那個紅布蓋著的牌位。


    約等於一個勉強算是超算的東西,跟太湖之光沒得比。


    所以,魚骨他們才想要複活祭之神。


    他們以為祭之神消失了,現在還想重新把消失的祭之神拉回來。


    他們這次來,找到席揚這個“餘孽聖徒”,就是想挖出來席揚背後的人,搞清楚席揚的傳承哪來的,最終的目標,就是祭之神。


    另外一個目標,則是為了當年被扒皮大老活活打死的巨鯊。


    找到被巨鯊吞掉的六十四麵體。


    餘子清還以為他們竟然能追查到錦嵐山,這能力可真強啊。


    聽完魚骨說,他是怎麽找到錦嵐山的,餘子清就有些無語。


    他怎麽都沒想到,是因為玉圭,因為席揚被人圍觀看熱鬧。


    六十四麵體,的確在他手中沒錯。


    餘孽聖徒雖然沒有,可祭之神本身都成餓鬼了,也在他這。


    這些人的確沒找錯目標。


    “你們找那個寶物是什麽東西?為什麽要找那個東西?”


    “我們目前祭祀的這位,有很大隱患,若是晉升失敗,或者是以某些方式死掉,聖徒可能會變成那種打不死的孽物。


    就是之前大祭司放出來,追殺那位餘孽的東西。”


    “你們找錯對象了,他不是餘孽聖徒,他隻是在深海,不知道哪沾染了一點氣息,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可能,深海已經沒有餘孽聖徒了。”魚骨很堅定。


    “你們能對深海完全掌控?完全了解?看把你能的,聖徒都這麽自大麽?”餘子清嗤笑一聲。


    魚骨麵色一肅,恭恭敬敬的行禮,一臉的誠懇和認真。


    “閣下說的對,自大才是在深海生存的第一障礙。


    深海太大了,變化太多了,我們根本不敢說了解。”


    “行了,你繼續說。”


    “變成孽物,便是聖徒的最終歸屬。


    死亡反而是一個好的結果。


    我們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這些年也嚐試著換一個祭祀的對象。


    一直沒有合適的。


    有些雖然安全,可實在是太弱了。


    幾百年前的時候,倒是遇到一個不錯的深海怪物,估計足夠年輕的聖徒晉升到八階。


    可惜,被那位大開殺戒的時候,順手給宰了。


    那個沒有肉身的深海怪物,死後連一點力量都沒有留下來。”


    魚骨指了指錦嵐山南邊。


    他怕邗棟,不是沒有原因的。


    “孽物是因為現在祭祀對象的原因,以前呢?”


    “聽大祭司說,除了祭之神之外,其他的都會有各式各樣的問題。


    如今這個,最直觀的就是變成孽物。


    能接受也是因為在變成孽物之前,倒是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餘子清直呼好家夥,這些人可真敢啊。


    原來變成孽物,還是相對能接受的代價?


    “把你的力量放出來點,我感受一下。”


    魚骨感受了一下,在這裏,他體內的力量老實的不得了。


    甚至可以說是老實的過分了,縮成一團,動也不動,一點都沒往日的張狂。


    他想要調動出來都非常難。


    他想了想,伸出手,強行調動力量延伸到手部,然後念頭一動,手直接脫落,以血肉之軀,將那力量困在力量,遞給了餘子清。


    餘子清接過手,想要說不必如此。


    但是看魚骨那理所應當,麵不改色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餘子清能感受到手裏的力量,似乎還想衝出來,回到魚骨體內。


    餘子清觸碰的一瞬間,那股力量便在手中縮成一團,再也不動了。


    餘子清調動氣血的力量去驅趕,作用不大,像是硬碰硬的逼迫。


    但是調動餓鬼的力量,稍稍一個卷動,便見一顆澹紅色的圓球,從手掌裏飛出來,老老實實的落在餘子清掌心。


    餘子清將手還給魚骨,魚骨斷腕處的血肉湧動,蠕動著將斷手接回去。


    餘子清握著那顆澹紅色的光球,細細感應,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他可以確定,他絕對沒跟這種力量的主人接觸過。


    思來想去,餘子清的陰神探出體外,一口將那顆光球吞了下去。


    下一刻,餘子清閉著眼睛,進入陰神的視角,仿佛瞬間跟某地聯係到一起。


    他看到一個祭壇上,一塊紅布蓋著一個東西,看形狀像是牌位,紅布上還有九道繩索束縛著。


    虛幻之中,繩索緩緩的脫落,紅布飄起,在看到牌位輪廓的一瞬間,周圍立刻化作了無邊無際的黑色泥漿海洋。


    這裏濃鬱的負麵氣息,煞氣、戾氣、不祥之氣等等,全部匯聚交融。


    泥漿之中,不時的冒出一個個氣泡,倒映出一張張扭曲的臉。


    似是察覺到窺伺,那一張張臉上,被負麵氣息充斥的眼睛,全部轉向了餘子清。


    尤其是其中一個大氣泡上浮現出的一張臉,寫滿了扭曲、惡毒、仇恨,這是專門針對餘子清的惡念。


    “看什麽看,有本事來打我?惹急了老子,就花費個幾百年時間,把那裏燒幹!”


    餘子清靜靜的跟它對視,那鼓起的氣泡“波”的一聲炸裂,那張臉也消失不見。


    整個泥漿之海再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了,一直維持著原來的樣子,其他氣泡上的臉,也無視了餘子清的窺視。


    下一刻,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被餘子清的陰神吞下的那點力量,也消失不見。


    餘子清終於明白,為什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個紅布牌位的力量,跟濁世汙泥之海有聯係。


    而跟自己有大仇,又跟濁世汙泥之海聯係緊密的,好像就隻有濁世汙泥之海不遠處廢墟的原主人,當年控製著惻惻的那個家夥。


    原來這貨真沒死徹底啊,淪落到濁世汙泥之海裏了。


    而紅布牌位,也跟濁世汙泥之海有關。


    “知道你們現在祭祀的這位如何稱呼麽?”


    “血海大尊。”魚骨想了想,又補充道。


    “但這隻是大祭司告訴我們的名字,牌位上的名字,我從來沒見過,見過的都死了。


    上一任大祭司,據說是近萬年來最強的大祭司,他已經超出了九階的極限。


    他準備好了所有的東西,完善了所有的咒文,印訣,儀法,準備晉升十階。


    他揭開了紅布,直視了被困在牌位裏的那位,最終晉升失敗。


    他神形俱滅,徹底消失了。


    幸好他沒有變成孽物,不然的話,就沒有後來了。”


    “可惜了……”


    餘子清歎息,天地所限,徹底封死了前路,注定了失敗。


    能在這種時候,超出九階的極限,那的確是天縱奇才。


    要是活到現在,再等個幾百年,絕對是十拿九穩入十階。


    餘子清瞥了一眼魚骨,大概明白了,為什麽魚骨說,他靠近這裏之後,力量被壓製的特別厲害。


    往日裏有些張狂的力量,到了錦嵐山,尤其是見到他之後,就變得特別老實。


    什麽背著他之後,難題便迎刃而解。


    很多力量來源都是同源的,餘子清可不止一次抽那邊大逼兜子了。


    要不是黑土夠用,量太多了,影響珍貴性。


    真去那裏把濁世汙泥之海裏的家夥逼急了,可能還會有未知的變化。


    逼急了,餘子清絕對能幹得出來把濁世汙泥海燒幹的事。


    “行了,這些以後慢慢說,你先說說,找那個寶物的事。”


    “大祭司尋找替代祭祀對象,就是因為這個。


    我不知道大祭司從哪得到的消息,我們尋找那個寶物很久了。


    最初的時候,據說是能化解我們變成孽物的歸宿。


    後來又變成了換祭拜對象的關鍵寶物。


    大祭司說,這是施展祭法的關鍵,絕對比現在這個更強,而且不會有變成孽物的代價。


    甚至還說,十階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有十階,我們就能離開深海,在陸地上有一席之地。


    學四方地的人,開宗立派,壯大聖徒。”


    “你們大祭司去過虛空麽?”餘子清立刻問了句。


    “絕對沒有。”


    “那去過深淵麽?”


    “也沒有,大祭司從來不會離開黑船附近,甚至極少離開黑船。”


    餘子清眉頭微蹙。


    跟虛空中的懸崖神王沒關係,跟深淵也沒關係。


    那這到底是誰?


    竟然能給那位大祭司聖徒信心,有機會晉升十階。


    這些聖徒,雖然腦子不是太正常,但也不是那麽好忽悠的。


    隻有讓對方真真切切的看到希望才行。


    要是直接看到成果,可能就會如同魚骨一樣,直接跳過被忽悠的階段,納頭便拜。


    “行了,你先好好適應一下。


    追殺餘孽的事,純屬烏龍,你們要找的東西就在深海。


    至於你說的那個寶物,長什麽樣子?”


    “一顆有六十四麵的水晶,從不同方向,能看到不同的符文。”


    “還有呢?”


    “沒了,隻有這個,大祭司說,隻要見到,就一定能認得出來。”


    “那你或者你們,現在還需要找麽?”


    “我不需要了,我忠於偉大的閣下,已經不需要那種垃圾。


    但是其他人,我不知道。”


    “很好,你雖然效忠我,可是你也沒背叛黑船聖徒,我會找人幫你找到那顆水晶的。”


    餘子清笑嗬嗬拍了拍魚骨的肩膀。


    轉過身,就開始琢磨,他們的消息若是隻有這點,那就別怪我想辦法給造個贗品了。


    有同樣威能,甚至是削減一部分威能的山寨貨,他肯定造不出來。


    可隻是有符文變化的表象,卻沒有威能的贗品,那倒不是很難。


    不用老羊出手,他都可以先試試。


    安頓下魚骨,餘子清回到自己的小院,翻了翻收藏,拿出一個箱子。


    打開一看,裏麵有幾十個已經打磨好的藍水晶,質地非常好,乍一看,跟真的似的。


    這些都是很早之前就準備好的胚子,還沒正式拿出來用的。


    現在時機就剛好,讓那些聖徒把目光轉移走。


    省的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找六十四麵體。


    萬一再有什麽人,從什麽奇奇怪怪的方向,找到錦嵐山,想想都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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