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清卷走了小課題裏衍生出的各種不值錢的副產品。


    因為在其他人看來,這東西性價比極低,這些材料能替代的東西,現在都有完整的產業鏈,價格已經非常低了,供應還非常穩定。


    而新材料,價高不起來,還得投入大量的資源和經曆到產業鏈上。


    餘子清不介意這些,因為大部分的低階材料,大兌都是沒有的。


    大兌壓根沒跟上時代的發展,一步從上古躍遷到如今的時代,若是完全融入到如今時代的產業鏈裏,沒什麽好處。


    那代表著大部分的東西,幾乎都要看其他人臉色。


    這些副產品裏,有很多材料的原礦,大兌都有,而且儲藏豐富。


    從低級材料開始,就要做到自給自足,起碼不能看別人臉色,在歸來之後,也能扛得住從經濟到硬實力的各種衝擊。


    然後,還要拿得出特有的東西,不求能撬開其他神朝的市場,起碼談起來也有可以出的牌。


    餘子清把幾十年來的副產品都卷走,沒人在意。


    當然可能也是因為那些院首不僅僅是壓根看不上這些東西,更因為他們不會去浪費寶貴的精力去思索這些問題。


    餘子清撿垃圾撿的很開心,在大島洞天待了沒多久,就拍拍屁股走人,省的在這當混子惹人嫌棄。


    沒有一個院首,在幹活的時候喜歡有一個沒文化的讚助商在旁邊看著。


    包括老羊也是如此。


    餘子清甚至覺得,這些院首對他態度不錯,感覺挺有耐心,脾氣也都挺好,是有原因的。


    可能就是因為他提供場地,提供大項目,還給拉來足夠的經費。


    然後幾十年都不聞不問,隨便他們去折騰,隨便燒經費。


    來了也是笑嗬嗬的關心身體健康,讓他們都別累著,項目不急。


    所以,這些人才會看他順眼一點。


    甚至有些脾氣可能真的不錯的院首,還願意浪費一點點時間,嚐試著放慢節奏,用他能聽得懂的話,告訴他進度如何,成果如何。


    餘子清覺得自己還是盡量保持住這種狀態吧。


    然後趕緊滾蛋,別在這礙眼。


    餘子清帶著大兌拿出來的老酒,去找到計蒙氏,跟他閑聊敘敘舊,讓他嚐嚐曾經的老味道。


    畢竟這座島,名義上已經是他的,人家兩口子免費幫忙鎮守,他總得表示一下。


    拿錢就俗氣了,人家又不缺,還不如拿點大兌的老酒,聊聊感情,吹吹牛逼。


    跟計蒙氏兩口子吹了兩天牛,餘子清帶著新拿到的一大堆副產品成果,去了大兌。


    直接將東西全部給張曲力,定下一個大方向之後,就讓老張根據實際情況看著辦。


    反正絕對不能把如今時代的所有東西全部照搬過來,那是自尋死路。


    該創新的創新,該保留大兌原有的東西就保留,能改進的改進,全部要以契合大兌的實際情況為核心。


    照搬照抄,死路一條。


    奸商餓鬼新送來的情報裏就說了,大兌還未歸來,就已經有很多人開始根基出現的資料研究大兌了。


    有些連奸商餓鬼都看不過眼的家夥,已經開始囤積一些大兌需要的東西,準備在大兌歸來之後,先大賺一筆。


    這一次來大兌,餘子清繼續去微服私訪,到處溜達,完事了就鑽到書庫裏開始看書,學習知識。


    他覺得自己在某些方麵,應該抵得上一個院首麾下的牛馬苦力了,實際上,還是差得遠。


    天天被人嫌棄沒文化。


    他要不是主要讚助商,他連那個門都進不去。


    餘子清沉下心來修行學習,待在大兌沒急著走,老張老懷欣慰。


    專門吩咐了,別急著去給陛下找事做,肯看書學習,就比去處理政務重要的多。


    ……


    一切似乎都很平靜,大乾也依然非常安穩。


    至少表麵上看是如此。


    結束了大朝會,新皇處理完需要當麵處理的部分,還要繼續看那些需要他親自批閱的折子,結束了一天的政務。


    他將其中一份折子收起,留著不批閱,也不打回去。


    回到了寢宮,他孤身一人,獨坐月下。


    望著明月,眼中一點登基的喜悅都沒有。


    執掌了大權之後,他隻感覺到一陣索然無味,無盡的空虛。


    尤其是在太上皇直接消失,連他都不知道太上皇去哪閉關了之後,就更沒有半點喜悅了。


    太上皇撒手的太過徹底,彷若駕崩了一般。


    以他對太上皇的了解,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越是如此,便越是明白。


    這裏麵肯定有一個大坑。


    尤其是最近,偶爾修行的時候,隱隱約約能察覺到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


    彷若有人在他耳邊低語,會很容易的感悟到一些之前感悟不到的東西,修為進境極快。


    他查閱了皇室的典籍,曆代乾皇的手記批注。


    繼任乾皇之位後,得到神朝的加持,借助神朝之力,的確會有一段時間,進境極快。


    但具體卻沒有一處記載,會像他這也進階的。


    尤其是跨越一劫之後,按理說,是要有一次劫難。


    可現在,卻根本沒感覺到有劫難降臨。


    這可不是好事。


    渡劫有危險是沒錯,但曆代乾皇還沒有因為渡劫而隕落的人,甚至連傷到根基的都沒有。


    這對於他,隻是好事,用來夯實根基,得到蛻變的機會。


    現在卻沒有了。


    他拿出之前收起來的奏折,放入一個箱子裏。


    裏麵已經有十幾本了。


    大乾有地方開始遭災,有些地方氣候異常。


    損失看起來都不大,若是往日,事情不大,是不可能出現在乾皇桉頭的。


    隻是他登基以來,極為勤政,他才會看到這些奏折。


    十幾處,從大乾的西麵邊境,到南麵邊境,清一色靠近邊境地區。


    西麵邊境,靠近荒原,如今幾乎沒什麽發展,人口也少。


    南麵邊境毗鄰南海,曾經的南海是個什麽鬼樣子,大家都知道,靠近海岸線的地方,以前壓根沒什麽人。


    哪怕如今南海平靜了下來,這才多少年啊,南部邊境除了修士比以前多了,其實新的小城池都隻是多了幾座而已。


    長期無人的荒野,加上煙瘴之氣濃鬱,氣候濕熱,凡人壓根沒多少。


    沒有凡人,就沒有了根基,繁榮不起來。


    而東麵邊境,毗鄰東海,因為曾經扒皮大老搞出來的事,發展到現在,其實挺繁榮的。


    北部邊境地帶,本就因為貿易,挺繁榮的。


    後來又因為數十年前,跟大離交戰,去那邊發戰爭財的勢力可不算少,如此北部邊境,詭異的比數十年前還要繁榮了。


    如今出現災難的地方,全部都是西麵和南邊的邊境,東麵和北麵什麽事都沒有。


    這很不正常的。


    偏偏神朝國運,卻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他知道,這就是他等的變化。


    閉上眼睛,開始修行,耳邊的低語,變得愈發明顯。


    新皇睜開眼睛,滿眼的血絲,表情都有些猙獰,眼珠子微微顫抖著,眼神裏充斥著瘋狂。


    他服下一顆丹藥,慢慢恢複了平靜,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


    不修行,也不休息。


    一邊是神王要達成什麽目的,讓他登基。


    一邊是太上皇也讓他登基,也是為了什麽目的。


    兩邊都知道,他其實隻是一個擁有自己畫皮的白水蛋。


    他也知道,他隻是一個棋子。


    一個大家都覺得能掌控的棋子。


    憑什麽?!


    新皇麵色愈發的平靜,可他眼底深處的戾氣開始滋生,登基之前就開始扭曲癲狂的意誌,變得更加扭曲。


    太上皇以為他爭了這麽多年的位置,就一定是將皇位視為一切麽?


    最初的時候,年少時,他僅僅隻是一個為了努力點,變得更強,能讓他的父皇笑著誇讚他一句。


    有人告訴他,皇家是沒有親情的。


    年少時,他根本不信,他就覺得自己是例外,哪怕沒有例外,他也要成為那個例外。


    但後來,他隻是爭命而已。


    他隻是清楚,若是丟了太子之位,他可能活不了多久。


    曾經不止一次下狠心,若是他登基,便先殺了二皇子,廢了其他幾個跟他爭的皇子。


    可現在,他登基了,他一點都不想殺了曾經跟他奪嫡的皇子。


    他就是不想按照別人給他既定好的路走,哪怕登基都是別人來定的。


    憑什麽別人都以為他一定會痛下殺手,憑什麽別人都以為他登基之後不會勤政。


    他不想殺二皇子,甚至也不想找理由打壓。


    因為他現在覺得,大家都是可憐蟲,何必互相為難。


    當發現變化出現,太上皇消失,他甚至清楚,他這個位置,可能都坐不了多少年。


    不管具體多少,肯定是絕無可能到五千年的時候,親自去祖地大祭了。


    他若隻是在乎皇位,便把其他皇子找理由殺光,他便沒有了對手。


    他不納後,不立太子。


    便隻能由他坐在這個位置上。


    不,若是真這麽做,他若是不在了,依然還有一個人,能執掌大乾。


    太上皇。


    他要留著二皇子,甚至給二皇子兵權,給他權勢,讓所有人都認為,他要立二皇子為皇太弟。


    然後,再過些年,他就要在名義上,讓當年的二皇子成為真正的皇太弟。


    一切都不能按照別人既定的路線走。


    新皇眼底帶著癲狂,笑的有些猙獰。


    兩千年了,兩千年下來,他的性格,遇到事會怎麽做,對一件事的感受會如何,可能早就被很多很多人看透了。


    但是最了解他的,還是他自己。


    他知道以前的自己,無論怎麽掙紮,怎麽猶豫,依然還是會那麽做。


    現在的他變了,神王也好,太上皇也好,甚至其他把他當做棋子的人也好。


    統統都要讓他們知道,拿在位的乾皇當棋子,會是什麽代價。


    新皇的表情扭曲,眼神都彷若開始扭曲,整個人的意識,都開始扭曲,甚至開始分裂。


    孤坐一夜,等到後方傳來動靜,一個年輕的內侍低著頭稟報。


    “陛下,廉王求見。”


    廉王,便是當年二皇子的親王封號。


    “讓他進來吧。”新皇沒回頭,但是那扭曲的表情,癲狂的眼神,卻在瞬間消失,恢複成往日裏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廉王覲見之聲,傳的很遠。


    片刻之後,廉王出現,新皇轉過身,眼神裏帶著一絲複雜。


    就彷若看到了自己。


    他不覺得自己贏了,他隻覺得自己是比這個二弟還要可憐的可憐蟲。


    “二弟,有件事需要你去辦。”


    “臣弟遵旨。”廉王姿態擺的很低,根本不問要做什麽,因為無論什麽事,他都沒資格拒絕。


    “朕想讓你執聖旨兵符,總掌兵馬,代朕巡視天下。


    所臨之處,如朕親躬,予你便宜行事之權。”


    新皇說的平靜,廉王卻震驚的身體都忍不住微微一顫。


    “陛下,臣弟……臣弟能力有限,怕是……”


    新皇一揮手,打斷了廉王的話,他的眼神平靜,語氣裏帶著一絲複雜。


    “你乃朕親弟,朕初登基,最能信任的人,隻有你了。


    這件事也隻有你能做,莫要推辭。”


    廉王不懂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他其實已經在盡可能的避嫌了。


    他猜測這是不是要找理由殺他了。


    以前可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他若是能執掌兵權,他反不反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下麵的人,有想法的,會推著他反。


    甚至他什麽都不做,隻要有足夠的時間,也會被下麵的人拖累死。


    新皇看出來廉王心裏想什麽,他看著低著頭的廉王。


    “抬起頭來。”


    他目視著廉王的眼睛,很是堅定的道。


    “我兒要麽沒有出眾能力,要麽出身有問題,亦或者一心隻為修行,不假他物。


    沒有一人合適立為太子。


    我最了解你,所以,我要立你為皇太弟。


    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了。


    等到這次巡狩天下結束,我便會昭告天下。”


    廉王看著新皇的眼睛,沒有狂喜,隻有惶恐。


    但是更多的,卻是不懂。


    他看得出來,新皇是認真的,連自稱都變了。


    他甚至覺得,從未有什麽時候,他的這位大哥,意誌有如此堅定。


    “你去吧。”


    廉王退走,看了看周圍的人,有內侍,有禁衛。


    新皇的話,是根本不可能瞞得住了,今日說的這些,必定會通過小道消息傳出去,在某些人之間流傳。


    他滿心忐忑,誠惶誠恐。


    最終還是定不下來心,悄悄聯係了一下琅琊院的鑒真。


    鑒真曾經教導過他很長一段時間,隻是沒有封官位而已。


    見麵之後,廉王便將之前的事說了一遍,他苦著臉道。


    “我欲請回封地,從此不再參與朝中任何事情。


    可是卻又不太確定,我如此做,是不是對的。


    實在找不到可信之人,隻能來請教老師了。”


    鑒真聽的也是一臉問號,完全沒料到。


    他第一反應,也是新皇要開始舉起屠刀了。


    可是詳細聽完,鑒真更疑惑了。


    要殺人,隻是給兵權就足夠了,何必說要立皇太弟的話?


    “請老師教我如何做,如今我並無權勢之心了,隻想能保命即可。”


    “你等著,我去覲見陛下。”


    鑒真丟下一句話,便直接離開。


    兩個時辰之後,鑒真回來,滿眼的驚疑不定。


    “陛下……好像,真的是這麽打算的。


    我感覺陛下登基之後,整個人都跟以前截然不同了。


    不但勤政,而且仁義。


    不管如何,明旨已下,這次巡狩天下的事,你必須得去了。


    不去便是擺明了抗旨。


    行事謹慎一些即可。”


    廉王還是不信,但他沒得選,隻能去做。


    不做現在就完蛋,老老實實做任務,是有可能完蛋而已。


    ……


    虛空懸崖,神王孤立懸崖邊,發出一聲輕笑。


    他一揮手,便有一片幻象在其身前浮現。


    那是大乾的疆域輪廓。


    伸手一翻,一個光團在其掌心浮現,其內景象幻化,最後慢慢消散,隻剩下一個名字。


    大乾新皇的真名。


    新皇當年還是太子的時候,化作無麵人。


    其真名和曾經,都被獻祭掉,落入到神王的道裏。


    如今新皇登基,借助這個東西,能做的事情就特別多了。


    他才不管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麽,他隻需要知道,有這個東西在手,他想做的事情就能做,便已足夠。


    他低聲喃呢,透過著無形的聯係,以己道滲透。


    助其修行,同樣也會隨著新皇境界提升,開始慢慢的滲透。


    他要借大乾國運,借大乾神朝之力,去做一些事。


    神朝之中,最強的大乾,最適合做了。


    當年他倒是想借大兌做這些事,可惜,看似順利,實則功虧一簣。


    思慮良久之後,他便覺得,當年可能是人手太多太雜,想法不一,那點偏差,才導致了最終的結果出現了偏差。


    不僅牽扯到地魔尊主,還牽扯到其他人。


    但具體如何,神王已經不確定了。


    這一次他要親自出手,抓住了最根本的皇位,優勢絕對比之上古還要大的多。


    當年功虧一簣,是因為兌皇。


    這一次,先解決了乾皇,核心優勢在手,不可能輸了。


    他們還想開十階路,想什麽好事呢。


    阻止不了大兌歸來,難道不能從其他地方搞出來一個大事件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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