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清拿著書,心說,程淨這可是真下血本啊。


    這本魂記,可是地字閣的藏書,而且傳承久遠,連書籍材料都是價值不菲。


    普通材料壓根傳承不到今天。


    其內法門雖然修行意義不大,可餘子清卻覺得,起碼理念是對的,隻是沒找到正確的,合適的,安全的方法而已。


    當年魂記的作者,可是用命來驗證了一遍。


    顯然琅琊院的人已經試驗過很多次了,還有元神境大佬,以身試法,都失敗了。


    要不然也不會給他原本。


    周易算經倒是小問題,琅琊書院很樂意給一些人複刻本,基本都是隻有紀念意義。


    然而,餘子清卻明白,類似的東西,有強大真意的原本,未必比沒真意的好。


    程淨這一方麵是結個善緣。


    另一方麵,他免費給了個情報,這個情報對於琅琊院意義重大。


    程淨肯定知道,乾皇要收拾那些白水蛋了。


    萬一到時候抓到了那個修道者白水蛋,確認了就是當年琅琊院的然者。


    那這消息,八成是不可能壓製的住的。


    甭管當年是不是然者自己為了理想,詐死出走,在外人看來,這就是琅琊院的鍋。


    弄不好,整個白水蛋組織做的事,都會扣在琅琊院頭上。


    為什麽?


    因為樹大招風啊。


    反正到時候肯定不會有人因此去找鍾守正的麻煩。


    現在程淨知道了這事,琅琊院就等於有了一個先手。


    可以提前做各種準備,甭管事態怎麽發展,他們總不至於再被打個措手不及,又被扣黑鍋。


    以琅琊院這些年的風評,再來一次黑鍋。


    讓他們從招生到招各方麵大佬,停滯個幾十年,上百年,他們怕是再也不可能維持原來的逼格。


    以前提起來道院,誰不是說琅琊院天下第一,離火院屈居第二。


    現在,已經有離火院才是天下第一道院的說法了。


    這第一和第二的名頭,從經費到人員,再到各種資源,都是有不小的差距。


    僅僅是各方麵頂尖的大佬,真有想法去道院,那不考慮屁股問題,僅考慮對自身有利,十個裏麵,有七八個都會去第一道院。


    反正離火院和琅琊院明爭暗鬥,如火如荼的時候,程淨是絕對不想讓琅琊院跟白水蛋有牽扯。


    而且真需要下手的時候,程淨下死手,絕對要比餘子清狠。


    替白水蛋拉了仇恨,餘子清心滿意足。


    秉持著來都來了的觀念,盡量多給拉點仇恨。


    直接去大離,餘子清覺得不太靠譜,誰知道消息經手的人裏,會不會有白水蛋的人。


    所以,餘子清隻是告訴了遊震,大震當年跟大離的亂子,是白水蛋推波助瀾的,而且現在乾皇準備收拾那些家夥了。


    讓遊震去告訴襄王。


    震皇若是知道了,這消息一不小心,就可能會泄露到大離。


    因為大震和大離,現在表麵上是和平相處的,相互之間的貿易往來也愈發頻繁。


    大離的糧食產量,年年攀升,從糧食到靈藥,都可以出口給大震。


    而大震獨有的礦產,還有一些產量巨大的礦產,也都可以出口到大離。


    當然,名義上,這些交易,跟朝廷一丁點關係都沒有,都是那些逐利的商號在做。


    有這個前提,那一個共同的,見不得光的敵人,自然是很容易被拿來緩解關係。


    誒,一不小心,這些家夥,就同時把三神朝全給得罪了,而且還讓人家知道了。


    上一個同時把三神朝全給得罪的人,怎麽死的來著?


    餘子清拱火到這種地步,就不再管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他都會好好修行,看戲即可。


    這事他不能衝在前麵。


    程淨肯定不會把他賣了,被認出了身份,他都報了個假名,告訴程淨不可說。


    程淨再怎麽情商低,也不可能在這種事上得罪他,得不償失。


    大震這邊更不可能,遊震還在錦嵐山這住著呢。


    反正這事就是跟他沒關係。


    不想衝,不隻是因為假發白水蛋在找他。


    更因為其他事。


    比如,白水蛋組織的二號,壓根不在駐地裏。


    連新十號他們,都不知道二號去哪了。


    還有,老羊當年的事情,到底怎麽回事?


    若是僅僅隻是白水蛋的人,給老羊下的緘言神咒,老羊為什麽要躲?


    明顯是有大乾的人,在追殺老羊。


    這事跟大乾的某些人也有關係,勢力不小。


    之前以為可能是乾皇掌控著白水蛋組織,而現在乾皇又要端了白水蛋駐地。


    反正這事越來越讓餘子清摸不著頭腦。


    甚至在乾皇真下死手之前,餘子清都不敢排除乾皇的嫌疑。


    那大乾還有什麽勢力比較大的人,能讓老羊詐死,不敢回去。


    這些人都沒挖出來,挖清楚,再加上假發白水蛋,餘子清就不準備在明麵上衝鋒。


    他一路入了荒原,施展跬步,幾步之後,瞬間沒入到大兌的牌樓裏消失不見。


    進來之後,隻有大兌的無麵人在這裏守著,甲十四又不見了。


    看來這家夥,是篤定餘子清短時間內不會再來。


    甲十四手下的人,恭恭敬敬的帶著餘子清回宮城。


    最近這兩年,無麵人閑的要死。


    不說該殺的,就說能殺的人,都快被甲十四殺完了。


    而且整體上蒸蒸日上,尤其是最底層的,不能餓死人,成了硬指標。


    現在誰想搞事情,破壞大家越來越好的生活,那他就會知道,什麽叫舉世皆敵。


    大家都在忙,老羊也在忙著研究,餘子清都不好打擾。


    他跟混子似的,沒事幹了,開始察看這幾年的情況。


    正好發現了一些卷宗,好幾年都沒有什麽影響大的案子,都是一些個別的命案。


    有一種特別有代表性的,卷宗記載的很詳細,從口供到各種細節,都記載的清清楚楚。


    其中有個人口吃,連結巴重複的話,都是一字不差的記錄下來。


    甲十四辦事還是很靠譜的。


    案子查的很容易,就是有個懶漢,看別人養雞養的好,賺了錢,比他自己虧欠還難受。


    然後自己去采摘了毒蘑菇,將上百隻雞全給毒死了。


    完事之後,還敢照常去土地廟敬香,說自己侍奉土地爺多年了,還想變成食香人。


    就算是懶一點,起碼不會餓死,也不用辛苦勞作。


    一不小心,就禿嚕嘴,把毒死雞的事給抖了出來。


    然後,當地的土地,差點嚇尿了。


    他兢兢業業,在地祇肆虐的時代,都沒飄,是個真正的好人,被敕封成土地。


    這些年,甲十四把地祇犁了好幾遍,藏的再深的都被挖出來。


    隻要被挖出來就是死路一條。


    窩藏邪神,包庇邪神,都是死路一條。


    食香人,更是禁忌。


    於是,土地當場就將其拿下,然後把他舉報了。


    這事鬧的沸沸揚揚,朝廷的人還沒到呢,當地的村民,就怒火攻心,將其活活打死。


    還有倆被供出來的同夥,更是被追到了茅房,將他們溺死在茅坑裏。


    之所以這事,鬧到了需要內閣討論,就是因為內閣成員之間有分歧。


    主犯是沒什麽問題,問題出在倆同夥這,證據不是那般毫無破綻,有主犯隨機咬人的可能。


    甲十四親自出手,確認之後認為,直接打死了最好,溺死在茅坑裏也最好,以儆效尤。


    但有人認為,這個頭不能開,這一次大體上沒什麽大問題。


    可一個村子,一群人一起上,私刑殺了人,還相互之間串供,以後萬一是冤枉的呢?


    萬一有人推波助瀾,村民人認為他們是對的,其實是被人利用了呢?


    這太容易了。


    不可能每一個類似的案子,都有甲十四親自關注。


    底層的朝廷小吏,也未必有能力分辨出來真偽。


    他們不能以甲十四為標準,得以尋常人,能力一般的人為標準。


    再者,新朝之始,萬象更新,朝廷政令,都是仁政,不宜對那些普通村民要求太苛刻。


    所以,卷宗現在還擺在這裏,沒有定論。


    餘子清看了看,覺得大家說的都挺有道理。


    個人感情來看,餘子清覺得直接溺死挺好的,哪發現的就弄死在哪。


    可還得考慮到普適性,下麵的小吏的能力,普通人的看法等問題。


    於是,餘子清想了想,還是一碼歸一碼的好。


    地祇舉報罪犯,沒什麽毛病,這是土地的職責之一,那也得嘉獎。


    村民弄死了人,不能說錯,頂多是程序不對。


    可考慮到一貫的習俗,還有樸素的情感,又不能矯枉過正。


    針對這個案子,批評教育一下拉倒,表明一下態度就行了。


    保持臣民血性,是必須的。


    頂多後麵在玉圭裏加一個普法頻段,講一講案例。


    著重講處罰和嘉獎,倆都得有。


    看了一會兒卷宗,各種亂七八糟的奇葩事,的確不少。


    但問題都不大,餘子清就給批注了一點自己的意見,讓他們考慮考慮。


    這邊批注上癮,老羊都出來了,他都沒注意到。


    老羊飄在餘子清身後,看著餘子清在一個案子後麵批注了一個“關你屁事”,不由的笑出了聲。


    餘子清一抬頭,看到老羊,忍不住揶揄道。


    “您老還舍得出來?”


    “哎,我不出來,那姓張的,天天在門口找我喝酒,也不催我,也不知道他哪來這麽多好酒,我第一次就不該收他的酒,上了他的賊當。”


    “您老研究的如何了?”


    “有些頭緒了,那三張符籙,其實就是封其與某個強者的聯係用的。


    被人借其中神妙,化作了緘言神咒,想完全破解,基本不太可能。


    除非找到那三張符籙本體,直接將其毀掉。


    但找點破綻,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你怎麽又大駕光臨了?”


    麵對嘲諷,餘子清麵不改色,直接把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


    “大概就是這樣,這可不是我要去的。


    是琅琊院非要請我去,請我看的,那我能不看麽?


    所以,你給的清單,我一不小心,就找全了大半,隻有幾部,目錄上都沒有。”


    餘子清拿出一張紙,遞給老羊。


    “你確定你能看?不會直接激發緘言神咒?”


    “嗬嗬……”老羊冷笑一聲,直接打開了折在一起的紙:“你以為我這些年吃幹飯的?”


    看著老羊目視紙上的內容,卻沒激發緘言神咒,餘子清大奇。


    “好家夥,竟然真的沒激發,你怎麽做的?”


    “我是沒法完全化解掉緘言神咒,這是沒錯。


    但想要激發緘言神咒,就證明,我本身是知道這些東西的,隻是被封印了。


    在我看到一個東西,與被封印的信息重疊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激發。


    那我隻需要把我本身記得,卻被封印的記憶,全部毀掉。


    我再看到類似的東西,緘言神咒也沒法激發了。”


    餘子清震驚不已,還能這麽搞麽?


    “你把被封的記憶,都洗掉了?你怎麽洗的?這麽精準麽?”


    “我逆向排查出來的書單,就可以直接確認範圍。


    至於怎麽洗,有一個東西,叫忘情水。


    乃是上古之時,有個為情所困的強者做創。


    配方我一直記得,但是某種關鍵材料,在上古時期就滅絕了。


    後世替代的材料,效果不太好,被當做了毒藥使用。


    而大兌宮城裏,正好就有庫存,而且還有活的。


    我就煉製了一瓶試試,效果特別好。”


    餘子清砸吧了下嘴,大兌的資源,得重視起來了。


    畢竟,大兌現在,還真就是上古時期。


    獨家資源,可能遠比餘子清想的還要多,還要珍貴。


    難怪老羊在這邊樂不思蜀,被張曲力天天堵門薅勞動力,也隻是吐槽兩句,完事了依然樂嗬嗬的幫忙。


    餘子清可不認為這是自己的麵子大。


    老羊不想理他的時候,他敢去打擾,連他都敢錘,更別說別人了。


    “行吧,這個什麽忘情水,給我留幾瓶。”


    老羊直接張口一吐,幾個玉瓶落在餘子清麵前。


    “隨便拿,這種材料,大兌雖然也不多,可還是挺夠用的。


    我已經對照過老張給的清單,那些是需要重點關注的,都告訴他了。


    等大兌歸來之後,大兌也窮不了。


    隻要肯將其中一些納入到正常貿易裏,也能盡快站穩腳跟。


    不過,這東西你最好不要亂服用,很容易出事。


    這個東西,最早的時候,是用來化解魔念用的。


    隻是後來發現,這個東西也不太好用,不夠徹底,關鍵時刻,反而會有更強的反噬。


    我看了大兌記錄的曆史,這邊魔頭肆虐的次數可真夠多的。


    你下次來,最好帶點餓鬼來。”


    餘子清收起了玉瓶,心裏已經琢磨著這個東西要怎麽用了。


    自己要是用不了,當做稀罕物,趁機賣個高價,或者給正好需要的人做人情也行。


    反正等到大兌歸來,這個東西可能就不是那麽珍貴了。


    餘子清也不可能,全包了所有的材料。


    有人去荒野采藥,他總不能都盯著不讓采。


    老羊拿著清單,仔細查看,越看越是皺眉。


    “怎麽涉獵範圍這麽大,你確定沒錯吧?”


    “沒有錯,我專門確認過,我看到的目錄,已經存在了很久很久。


    琅琊院本來是準備重新整理的,自從書庫火災之後,這事也擱淺了。”


    想到這,餘子清將自己看過的書,編號都說了一遍,跟老羊對照了一下。


    編號的確都沒錯,都是原來的。


    老羊默不作聲,繼續察看名錄。


    長長的名錄,從天魔到鯨類,從極北之地,到南海,幾乎囊括了天南海北所有的大片地方。


    種類繁多,範圍大,老羊隻是看目錄,一時之間,也弄不明白這些到底代表著什麽。


    “我看過大兌書庫的名錄,有一些書大兌也是有的。


    我回頭了先去看看正文再說。”


    “要不有機會了,我再去琅琊書院轉轉?”


    “不,你別去了,程淨已經認出你了,你再去就冒險了。


    琅琊院內,可不是每個人都是程淨,你也別以為琅琊院內沒人會對你不利。


    你這次已經有些冒險了。


    還好是程淨,他已立道,心誌、意誌與道統一,可以欺之以方。


    可若是你要做的事,與他要做的事相衝,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對你下手。


    這些事,我自己會處理,你不用管。


    我能查出來第一次,就一定能查出來第二次。”


    老羊說的很自信,也不想餘子清冒險。


    這一次機緣巧合,事趕事趕上了,有機會進琅琊書庫,那還說得過去。


    也幸好餘子清沒去看名單上那些書的正文,不然的話,必定會被人發現問題。


    現在不能去看,以後更不能專門去看。


    “行吧,那你自己看著辦,有什麽事了聯係我。”


    餘子清在大兌待了幾天,沒什麽大事,就去大兌書庫了找了幾本算經相關的書,之後便悄然離去。


    沒有回錦嵐山,而是在養生會所裏潛修,這邊方便接收消息。


    大衍初章正式開始修行,第一層和第二層對於他來說很容易,第三層開始,難度直線暴漲。


    他又暫且停下了大衍初章,繼續研究周易算經,和其他幾本類似的講解和經文。


    觸類旁通的效果很好,大衍初章的第三層境界的進展也還算順利。


    前三個境界,除了有凝練陰神的效果,什麽鳥用都沒有,而且效果還不是很好。


    凝練效果還行,壯大神魂的效果特別一般,還不如普通的煉神法門。


    硬要說還有什麽效果,可能也就是思維清晰了一些,參研其他東西,能稍稍強那麽微不可查的一點點。


    除了研究這個,就是研究魂記。


    餘子清心裏很有逼數,那麽多大佬,都沒研究出什麽,他當然也沒指望自己能研究出個子醜寅卯,他隻需要熟悉,再熟悉。


    然後,下次拔劍的時候,借力去推演。


    他隻需要知道這個東西,理念的確可行就足夠了。


    剩下的開掛來解決。


    他對這本魂記,有一種莫名的執著,總覺得這個東西很重要。


    這是陰神逐漸壯大之後,天然生出的感應能力。


    到了元神境,壓根不需要什麽推演,就能感應到危機或者機緣,如同本能一般。


    就像是鍾守正,對於危機的感應就特別強,強的離譜。


    再加上他行事謹慎,便成了標準的趨吉避禍。


    當然,他這種是特例情況。


    一般元神境,絕無可能有這麽強的感應。


    頂多是事情臨頭了,先一步生出感應。


    而鍾守正則是,連殺機都還沒出現,他便已經感覺到危險,甚至可以感應到具體危險是什麽。


    有鍾守正的離譜例子在,餘子清自然不會忽略自己生出的一絲一閃而逝的感應。


    說什麽都要好好研究一下,重視一下。


    ……


    白水蛋基地裏,一號白水蛋,跪伏在地,上方供著的玉簡裏,一縷縷光輝閃耀。


    而他身旁,一個水嫩的白水蛋,跟著跪伏在這裏,靜靜的等候著。


    “你運氣真好,得以得見我主,便是我,也花費了很久的時間,才有這種機緣。”


    一號的語氣裏飽含羨慕,一旁的水嫩白水蛋,連忙道。


    “這是小的榮幸。”


    這時,玉簡的光輝閃耀,二人周身的場景一變。


    他們二人跪伏在祭壇下麵,一幅畫掛在那裏。


    畫上的背影緩緩的轉過身。


    “抬起頭來。”


    一號白水蛋低著頭沒有動,也不敢窺視。


    而那水嫩白水蛋,卻不由自主的抬起頭,看向了那幅畫。


    一瞬間,他便看到了假發白水蛋那張沒有五官的臉。


    他的意識陷入了空白,腦海中呢喃低語響起,仿若有無數人,在他的腦海中竊竊私語。


    “為了偉大存在的降臨,你是否願意化作偉大存在行走在人世間的雙足……”


    水嫩白水蛋意識迷蒙,立刻點了點頭。


    “我的榮幸。”


    下一刻,便見畫中的假發白水蛋走出,一步一步走入到他的體內。


    而畫中的假發白水蛋,依然是隻有一個背影,站立在懸崖邊,一動不動。


    霎時之間,水嫩白水蛋的腦袋上,長出了白發。


    頭發隨意的散落下來,慢慢的,那像是白水蛋一樣光滑的臉上,慢慢出現了凹凸不平的痕跡。


    一張俊秀若少年的臉頰出現。


    他睜開眼睛,眼神裏卻滿是滄桑,仿若經曆了無盡的歲月。


    一號白水蛋立刻叩首。


    “一號,恭迎我主降臨。”


    白發少年一揮手,周圍的景象散去,他們倆回到了駐地內。


    少年活動了一下筋骨,似乎還有些不習慣這具身體,更不習慣的摸了摸臉上的五官。


    他抬起頭,望向那顆供著的玉簡。


    “封印符籙呢?”


    “大人稍等,我這就取來。”


    “不用了,存好便是,那三道符籙,乃是至寶,毀掉可惜了。


    讓你找的人,找到了麽?”


    “大人恕罪,實在是找不到這個人,餓鬼聚集地有好幾個。


    可最大的幾個,都沒聽說過,有類似的人。


    唯一有嫌疑的,便是在錦嵐山內沉睡的餓鬼之王。


    可按照消息,他再也未曾醒來過,而且很久很久都不會再醒來。”


    一號老老實實的回答,這麽快就給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軀殼,也是為了抹去後麵這件事辦不好的過錯。


    他實在是沒法找。


    是餓鬼,而且被敕封為地祇,還有煉體,三者之一,特別強。


    他找來找去,隻能把鍋甩給沉眠的餓鬼之王了。


    畢竟,餓鬼之王的餓鬼道,肯定是特別強,符合要求吧。


    而且三神朝之一,有誰偷偷摸摸的敕封了餓鬼之王為地祇,也不是不可能。


    這也算是借運,增強國運的方法。


    反正這是給好處,沉睡的餓鬼之王,也未必會醒來。


    至於煉體,一般餓鬼壓根連肉身都沒有,怎麽煉體?


    那還是甩給餓鬼之王吧。


    反正餓鬼之王有夢遊著毆打其他強者的前科,他也不算毫無根據的亂甩鍋。


    眼看少年一眼掃來,目光冷冽。


    一號連忙解釋了一下,目前強行要找一個嫌疑人,真的隻能是這個了。


    少年眉頭微蹙。


    “不可能是他,絕無可能。”


    當時他遇到的那個人,絕對不是在夢遊,而是清醒著。


    而且,他遇到的那個人,絕對不可能到十階。


    不然的話,他也不敢這般草率的降臨。


    他實在不想等了,這才幾年啊,就遇到了兩次,再來幾次,必定會影響到大局。


    “那容屬下武斷,這個人可能不在此界,可能是在深淵裏,或者其他地方。”一號很是篤定。


    這麽一想,他立刻道。


    “此前因為仙草之事,很多強者,都去了深淵。


    大人要找的那個人,不在此界的可能極大。”


    “仙草出世了?哪一個?”


    “不死曼陀羅。”


    “嗬……”少年忍不住輕笑一聲:“這人的貪婪,當真是無論多少年都不會變。”


    少年站在原地,臉上還帶著一絲回憶,下一刻,他的眼神便微微一冷。


    一揮手身前便浮現出一麵水鏡,鏡中倒映出他現在的臉。


    他的眼神一會兒冷冽無情,一會兒又略帶滄桑和懷念。


    很快,他對著鏡子露出了一絲笑容,徹底控製住了那忽然生出的情緒。


    他的懷念,來自於這張臉。


    來自於這張臉曾經的經曆。


    這張臉的主人,曾經在上一次不死曼陀羅現世的時候,見過不死曼陀羅。


    甚至還追著不死曼陀羅,進入了虛空。


    可惜,仙草哪裏是那麽好抓住的,最終連一片葉子,都沒有抓到。


    自己也再也回不來了。


    如今他降臨,需要一個活動的身份,就用的這個強者的身份。


    片刻之後,一號拿來的資料。


    大乾陶氏的資料。


    陶氏傳承久遠,最初的時候,以製器聞名,天下陶器,最初就是來自於陶氏。


    所以他們便以陶為姓。


    後來隨著發展,陶氏涉獵極廣,從玉器到法寶,各種法寶都有涉獵,再加上煉丹相關。


    陶氏一直都挺有錢的,在朝中也代代都有人任職,而且大多是在工部任職。


    八千年前,陶氏的一位強者,陶嘉節,追不死曼陀羅入虛空,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今,少年便是借了陶嘉節的身份回歸,方便辦事。


    因為陶氏,有錢,有錢就好辦事。


    他從白水蛋的駐地離開,落入到母江河神遺留的地祇神國裏,便忍不住蹙眉,一種極為強烈的毀滅欲望生出。


    讓他恨不得將地祇神國毀滅掉。


    隻是此地,已經隻剩下地祇神國,河神已經覆滅。


    這裏反而成了他們最適合最安全的駐地。


    他行走在地祇神國裏,冷笑連連。


    地祇之道,大有可為,可惜,也容易走偏。


    人族先烈,出過不少有大智慧的人,創下地祇之道的那位便是。


    因為敕封地祇,其實未必非要是人族,萬族皆可。


    此乃捷徑,也乃退路,對不少人吸引力很大。


    陶嘉節帶著符籙,走出了地祇神國,向著大乾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感受沿途能感應到的強者。


    跟陶嘉節記憶裏的東西一一對比。


    整體上,的確比曾經更強了。


    若非十階路斷,按理說,應該已經出好幾個十階強者了。


    他一路回到了陶家所在的地方,算是回歸了。


    正好因為這些年,不死曼陀羅再次有了蹤跡,他回歸也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迷失多年,卻有機緣,壽數未盡,如今歸來。


    陶氏隻是例行進行了一次祭祖,便徹底確認了陶嘉節的身份。


    就是他們陶氏八千年前消失的一位家祖。


    陶嘉節待在陶氏,安心休養,他什麽都不用做,陶氏就會拿出大量的供養,讓他恢複實力。


    而他也借陶氏的渠道,去了解如今時代的一切。


    一號白水蛋聯係他,也隻是能給出一些關鍵信息。


    真正構建出對一個時代的了解,那是需要親身來體驗,慢慢了解,慢慢構建的。


    他現在這個身份,就特別合適。


    一點小波瀾出現,又讓不少人,開始關注到了仙草之事。


    陶嘉節很大方的說,不死曼陀羅是真的,這一次出現的也的確是不死曼陀羅。


    隻是想要拿到這仙草,需要付出的代價極大。


    他沒有拿到,就已經付出了極大代價,險些回不來。


    仙草之事,他不準備插手了,誰要想要,想拚一把,就自己去深淵吧。


    陶嘉節這種老古董,親自來確認,總是有人願意去冒險的。


    聽說又有幾個九階,去了深淵,陶嘉節隻是在笑,笑他什麽都不用做,卻又要多死幾個九階。


    那仙草,他都不會對其感興趣,甚至放在麵前,他都未必會伸手。


    卻總有人找死。


    現在的人,已經不記得太多太多事了。


    一年之後,陶嘉節的實力恢複到了八階,即將邁入九階的時候,他終於放下了書籍,走出了陶氏。


    他一路向西而行,來到了荒原,來到了大兌那九層十八柱的牌樓之下,靜靜的看著牌樓上的痕跡。


    大兌歸來,已經無人能擋。


    他也攔不住。


    他一路南下,到了南海,再邁出第一步的瞬間,又將腳縮了回來。


    他微微蹙眉,望著廣袤的南海,抬頭看了看天空中零零散散的白雲。


    轉身向北走去。


    很久沒有降臨過,知道的東西再多,也不如親自來一趟。


    南海詭譎,隻是邁入其中,就能感覺到,好似進入了他人的域裏。


    而他卻壓根察覺不到,到底是什麽域,誰的域。


    再次北上,路過銀湖禁地,繼續遠遠的看了一眼,繞開。


    一路北上,快到錦嵐山的時候,他在百裏之位停下了腳步。


    又是一種危機感應浮現,再往前,他會死。


    他從東麵繞了幾百裏,繞過錦嵐山西麵,在東麵向著錦嵐山望去。


    那幾顆如山一樣的大魔頭顱,燃燒著火焰,還能遙遙看到,七陰大王的一條手臂佇立在那裏。


    七陰大王也是個廢物。


    餓鬼的氣息,實在是太過龐大,龐大到,他壓根沒法感應清楚錦嵐山內的情況。


    隻能隱約感覺到,錦嵐山內,似乎的確有一個古老的存在在沉睡,而且似乎已經死了,化作了玉化墓。


    那的確很久都沒法醒來。


    繼續向北走,他又停下了腳步,轉身向東。


    他又感覺到了危機。


    這就是他要親自來的原因,情報永遠不會告訴他。


    以他現在的實力,來錦嵐山,這裏至少有兩個,甚至是三個,能將他按在地上反複摩擦的強者。


    跟他之前感應的差不多,很多強者,陶氏的情報裏,都不會提到。


    白水蛋的情報裏,也不會提到。


    親身來感受了之後,他便確定,要找的人,肯定跟錦嵐山有關係。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來到了琅琊院外麵。


    隻是遙遙看了一眼,便轉身就走,回到了白水蛋駐地。


    一口氣拿出了四株天材地寶,一口氣恢複到能發揮出九階實力之後。


    他來到了那枚玉簡前麵,靜靜的等候著。


    上一次遇到那個人,是因為煉神之道的始,被挖掘了出來。


    那麽,便再給他一次機會,隻要他出現,這一次親身降臨,便會知道是誰了。


    他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將這個人扼殺在繈褓之中,絕對不能讓其成長起來,不能讓他活到十階路開。


    一人兼具三道,若是此人成長起來,乃是大敵。


    白水蛋站在玉簡麵前,周圍的景象,瞬間化作祭壇,他伸出一隻手,探入畫中。


    取出一個金光燦燦的光團,光團之中,文君二字,不斷的閃耀。


    光團在他手中,不時的有一縷溢出,消散不見。


    這代表,已經有人有力量,在奪走這些東西。


    文君的祭文,已經現世,遲早會被找回文君之名,不如當做誘餌吧。


    他從光團之中,分出一縷,將其拋出,那一縷光,消失不見。


    他站在這裏,靜靜的潛修,靜靜的等待著,等到著大魚上鉤的那天。


    他相信,他要找的那個人,一定會忍不住來看那篇他根本不敢看的祭文。


    他也相信,那個人一定是知道了文君之名。


    而他也相信,那個人也一定不會不管不問。


    有資格咬餌的人,隻有這麽幾個,他會一個一個辨別。


    然後,找到那個人。


    殺他的身,毀他的道,除他的名。


    ……


    餘子清還在潛修之中,順便不斷更新最新的消息,聽玉圭內的廣播。


    最近全是八卦消息。


    夔侯國主,竟然快要進階了,還是那種壓都壓不住的進階。


    還有仙草的消息,又甚囂塵上。


    因為八千年前,去追不死曼陀羅的陶氏強者,在迷失多年之後歸來了。


    這家夥也不知道走了什麽大運,壽數竟然還未耗盡。


    然後又是發現了越來越多,關於始的消息。


    有人在新洞天裏,發現了石壁記載,還有人在深淵裏,發現了別的線索。


    餘子清例行聽完了八卦,繼續研究魂記,研究大衍初章的時候,心中驟然生出一縷悸動。


    陰神也睜開了眼睛,地祇之源裏的先賢聖音,驟然變得宏大。


    他閉上眼睛,任憑本能去捕捉那一絲悸動。


    然後變成了倆字,文君。


    餘子清睜開眼睛,眉頭微蹙。


    什麽意思?


    文君之名自動浮現,有人發現了什麽以文君為主角的關鍵東西嗎?


    餘子清等了好些天,也沒等到有什麽消息傳出來。


    又等了幾天,新十號路過布施鎮的時候,給帶來一個消息。


    “剛得到消息,找尋軀殼的任務暫停,全力去找目標任務。”


    “什麽意思?那位降臨了?”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我都不知道,隻說明一件事,一號察覺到組織情報泄露,他不信隻是上次那個人泄露情報。”


    “那你萬事小心,實在不行了,就別回去了。”


    “我明白,還有一件事,還有一個人,想要找回自己的真名和臉。”


    “你確定安全了,告訴我他的行蹤即可,你不要直接參與。”


    “好。”


    新十號來的匆匆,走的也匆匆。


    行事比之前還要謹慎了些,這次他連死囚都沒帶來。


    數日之後,惻惻傳來消息,奸商餓鬼做交易的時候,收到一塊黑石板,質地極為堅硬,無法損毀,上麵記錄了一些古字,希望對餘子清有用。


    當餘子清拿到石板,隻是看了一眼,便確定,這又是不知道那個前輩的洞府裏挖出來的。


    當他看到第一個字的瞬間,便知道,這就是在說文君的內容。


    就像是當初他在石壁上,看到始相關內容一樣。


    ------題外話------


    說來你們可能不信,今天能碼一萬,是因為早上四個垃圾電話硬生生把我吵醒了。


    我屬於睡眠時間長的人,起碼要九個小時以上,昨晚才睡了五個小時。


    白天還不敢睡,一睡一天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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