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小小的交鋒,影響卻非常大,絕大多數的人,根本不會有感覺。


    無關的人,便是九階,也未必能察覺到什麽。


    可能察覺到一點點蛛絲馬跡,感覺到一點點波動的人,要麽是如同巨佬這般,極強的人。


    要麽就是與交鋒的道相關,而且按照正常情況,應該都是觸摸到十階門檻的人。


    錦嵐山內,遊震麵色肅穆,站在院子裏,渾身氣血恍若燃燒。


    朦朧之中,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他察覺的不甚清楚,但是他的本能,在催促著他站起身,做點什麽。


    虛空中,一個枕著一顆隕星,呼呼大睡的壯漢,驟然睜開眼睛,意識還未恢複,全身氣血便已經噴湧而出,化作一條血色長河,盤旋在隕星之上。


    隨著壯漢迷迷糊糊的醒來,血色長河驟然收攏,他身下的隕星便驟然崩碎成齏粉。


    壯漢淩空而立,撓了撓頭。


    “發生什麽事了?”


    他細細感應了一下,忽然笑出了聲。


    “嘿,這倒是有意思了,這是有十階體修出現了麽?


    不對吧,現在怎麽可能有人進階十階?


    便是當年那個大家夥,都是在虛空之中突破到十階的。


    那這是怎麽回事?”


    壯漢的感應似有似無,隱約之間,能感應到的,便是他要走的道在劇烈顫動。


    一種震顫他心神的震蕩浮現,勉強能感應到,似乎是道之間的碰撞,極為激烈。


    他不太懂,以現在的修士實力,連十階都進階不了,哪來的人能引出這種最純粹的碰撞。


    而且參與碰撞的,好像還不止兩個。


    “算了,這虛空中也沒什麽鳥用,還是回去看看發生什麽事了吧。”


    壯漢看了看周圍,虛無一片,他已經不知道飄了多遠,他閉上眼睛感應了一會兒,閉著眼睛向著一個方向飛去。


    周圍的虛空,沒有了參照物,他的速度極快,看起來卻仿佛靜止在這裏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虛空中一點微光驟然浮現,壯漢伸出雙手,暴喝一聲,全身青筋畢露,身形暴漲,氣血鼓蕩,一圈圈的漣漪,以他為中心擴散開。


    然而,逸散的力量,卻被其強行折回,全部收攏到一起,而後並指為刀,向著那一點微光刺去。


    霎時之間,那一點蒙蒙微光,在其眼中,便不斷的擴大膨脹。


    手刀刺入的地方,正好就是那一絲根本無法察覺到的縫隙。


    哢嚓一聲,一道樹杈一般的裂痕出現,壯漢強行撐開一個裂縫,躍入其中消失不見。


    東海的一處海底,空間裂縫浮現,壯漢從中走了出來。


    一出來,察覺到周圍的氣息,壯漢眉頭微蹙。


    “我才離開幾年啊,這群海王八,就敢如此放肆了?”


    壯漢一揮手,身前海麵便被強行斬開,他淩空踏步而上。


    走出來之後,就見不遠處,一個鯊頭人身,全身腱子肉的大妖,化出千丈真身,與數個修士交手。


    天空中,三艘戰艦正在飛速靠近。


    壯漢眉頭一挑,辨別了一下方向,才發現這裏是大離東海海域了。


    從虛空之中歸來,僅僅偏差了數萬裏,其實已經不算偏差了。


    但按照他的感應,按理說不應該出現這麽大偏差的。


    然後在那巨鯊大妖轉過身的時候,他才看到,那巨鯊的腰間,掛著一個掛件,看起來極為眼熟。


    好像是一個廟宇……


    壯漢咧著嘴一笑,笑出了聲。


    不是他感應錯了,而是有人把他留下的信標給帶走了。


    壯漢哈哈大笑著飛到半空中。


    “這些家夥真是不長記性,我才打了個盹,就敢把我那些平民給我立的生祠給挖走了,好,好的很啊。”


    壯漢笑的爽朗,但是隨著他前進,身形卻在飛速膨脹。


    幾步之下,便化作一尊上千丈高的巨人,全身皮膚遍布了龜裂,渾身冒著熱氣,腳踩入海中,便生出大片的蒸汽。


    氣血如烘爐,肉身如,獰笑著走來,雙目之中,神光湛湛。


    那正在壓製著人族修士的巨鯊大妖,回頭看了一眼,身子便驟然一顫,那滿是戾氣的小眼珠子,瞬間睜大,戾氣也瞬間消散,驚恐的眼珠子亂顫。


    “扒皮!”


    一聲變了調的驚叫,巨鯊沒有絲毫猶豫,身形一晃,轉身就走,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狗日的,敢挖我的廟!今天不扒了你的皮,以後誰都敢來欺負我一下了。”


    扒皮怒喝一聲,滿目猙獰,額頭上青筋畢露,呼氣便如滾疼熱風,他雙肩一抖,便見肋下後肩,驟然再次長出四條粗壯的手臂。


    脖子一梗,便又有一個腦袋生了出來。


    兩張臉,同時露出怒相。


    那巨鯊一邊狂奔,一邊將腰間的掛件丟出來。


    “誤會,這是個誤會,這不是我幹的,真不是我,我撿到的!真是我撿到的!”


    扒皮大佬一伸手,接住了生祠,看起來速度不快,然而幾步之下,便已經追到了那巨鯊。


    “撿的?放你娘的屁,你再給我撿一個試試!”


    一隻手化作拳頭,一拳錘在那巨鯊的腦殼上。


    瞬間便將那巨鯊嘴裏的話憋了回去,當場將其轟的暈暈乎乎。


    而後另一隻手,化作手刀,直接無視了巨鯊那滑溜溜卻有極為堅韌的外皮,直接從其後腦刺入。


    一瞬間,便見他剩下四隻拳頭,化作狂風暴雨,不斷的轟下。


    簡單粗暴,但是好用。


    遠處,大離的飛舟,減慢了速度,遠遠的停了下來,而後繼續啟動,不斷的後退,把戰場讓出來。


    飛舟的船頭,東部守軍聽著遠處傳來的砰砰悶響,眼皮都跟著一跳一跳的。


    “我們後退點,再後退點,那鱉孫死定了,我們別被波及到了。”


    大離的人無聲無息的後撤,隔得遠遠的觀戰。


    隻見那皮糙肉厚的巨鯊,巨大的腦殼,已經變了形狀,就像是腦殼裏裝了一泡水,被毆打的完全變形了。


    眼看著就出氣多進氣少了。


    雖然他們都知道,那巨鯊說的的確沒錯。


    那生祠的確不是他挖來的,是從其他妖物手裏撿來,掛在腰間裝逼用的。


    這個逼裝的,對於東海海族、妖族來說,絕對是逼格最高的那種。


    隻是現在,很顯然,沒有人會嘴賤,去給扒皮大佬說一下這些。


    不重要,反正都是死。


    毆打持續了足足三天,扒皮大佬靠著三雙鐵拳,用最純粹的蠻力,硬生生把那巨鯊給錘死了。


    那巨大的身軀,仿佛變成了一攤爛肉,扒皮大佬隨手摘下來一塊塞進嘴裏。


    而後立馬吐了出來。


    “呸,都大妖了,肉還是騷的。”


    他拖著癱軟成爛泥的大妖,一路來到岸邊,隨手將其丟在岸上,便散去了神通,恢複了正常樣子,扛著自己的生祠飛走。


    這個時候,大離的人才敢靠近,看著大妖的屍體,有人忍不住感歎。


    “大妖啊,皮糙肉厚的大妖,就這麽被活活打死了……”


    東部守軍裏飛來一個大將,指揮人手,還有離火院的人,也早已經就位,等著來分割這頭大妖的屍體。


    “按照扒皮大佬一貫的老規矩,我們來分割處理,可以拿走一半。


    不過,看那位大佬的性子,怕是看不上這騷不辣雞的肉。”


    “別管了,趕緊處理吧。”


    離火院那邊,一個老者連忙叮囑了一句。


    “他的屎都給留著,可別浪費了。”


    一瞬間,眾人側目,老者冷笑一聲。


    “看什麽看,他的屎可能都比血值錢。”


    等了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弄到一些大妖的屎,這些人懂個屁。


    要是能將其化作肥料,按照以往的研究,起碼可以用在低級的天材地寶的種植上。


    而且,效果遠比燒靈玉好的多。


    若論稀少程度,絕對比天材地寶還要少。


    一頭大妖,在岸邊被分屍,全身上下,包括屎都是寶物。


    最不值錢的,反而是肉。


    其內蘊含的力量,太過暴烈,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能承受的住的,又看不上那滿是騷味的肉。


    最後還要經過複雜的處理,才能化作能被修士,甚至是凡人吸收的力量。


    高手用不上,弱雞買不起。


    不過,僅僅隻看效果,那依然是頂尖的稀缺資源。


    不挑的人才是絕大多數。


    扒皮大佬回來之後,順手打死個大妖,就不再管了。


    他現在都顧不上生祠被人挖了的事,這隻是個麵子問題。


    他現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然而,回來幾天,找人了解情況,但了解了這些年發生的事。


    卻沒有一個人知道最近這些天發生了什麽大事。


    他想問的事情,沒有一個人知曉,也沒有一個人感覺到。


    反而有幾個交情還可以的,問起他去虛空遊曆的事情。


    回答自然也是沒有什麽收獲。


    他是想去虛空,嚐試著找到突破十階的契機。


    自從當年餓鬼橫空出世,餓鬼之王從虛空歸來,便是十階。


    就給了不少人啟發,這事,不隻是他一個人在嚐試。


    據他所知,大乾的龍虎道人,也在嚐試,倆在虛空中還遙遙打過照麵。


    然而,在虛空遊曆多年,他什麽都沒感覺到,依然沒有那種可以觸摸到十階門檻的感覺。


    但這一次,他感覺到的道的碰撞,反而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感覺。


    仿佛那契機,就在他麵前一閃而過。


    他要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


    大兌宮城裏,餘子清還在沉睡,就像是上一次超負荷拔劍,累壞的時候一樣。


    他全身放鬆,氣血的力量,緩緩流淌,陰神的力量,也自然而然的逸散開來。


    二者不時的有交錯,不時的又有一絲融合,哪怕隻是開了個頭,相互之間,老死不相往來的感覺,便徹底消散。


    餘子清的陰神旁邊,地祇之源也仿若陷入了沉睡。


    先賢聖音,也化作了似有似無的呢喃,仿若安眠曲。


    餘子清睡的更加沉了。


    那種自然而然的交流和交融,也隨之變得越來越順暢。


    餘子清沉睡的地方,張曲力等內閣成員,全員到齊,老羊也顧不得做研究了。


    幾人沒敢觸碰餘子清,張曲力跟老羊在那吵了好半天,充分交流了意見,達成了一致。


    不用管,目前來看,一切都很正常,起碼沒有向著壞的方向發展。


    但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會影響如今大兌的穩定局勢。


    甲十四親自在這裏鎮守著。


    老羊也沒心情,去全心投入研究了,就找點不花費心力的事情,先消磨一下時間。


    指點一下大兌的人,煉製一個超級加強版的巨大穢氣桶當中轉站。


    然後再給補充一些基礎的東西。


    畢竟,很多基礎的東西,經曆過歲月之後,早就改進了。


    大兌這邊還在用的不少東西,其實都是已經過時的。


    要麽是破綻早就被人找到,沒法用了,要麽就是有更好更便宜更方便的替代品。


    餘子清睡的香甜,他的意識沉入到一片迷蒙之中。


    身前兩條道,一條是氣息詭譎的森然大道,一條是血浪翻騰,充斥著強橫氣息的血色大道。


    兩個大道交接的地方,就是他腳下。


    他再往前一步,就要做出選擇。


    向左走還是向右走。


    餘子清站在這裏,忘記了這些是什麽,忘記了所有不相幹的事情。


    現在全靠本能,來做出選擇。


    他站在這良久,忽然眉頭緊皺。


    “煩不煩,為什麽非要二選一?


    我怎麽感覺自己這般討厭二選一?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我全部都要,不行麽?”


    迷蒙之中,身前的兩條大道,沒有任何變化,依然隻有他立身之地是重合的。


    “我全都要,沒有現成的路,人還能被憋死不成?”


    餘子清抬起腳,一步邁出,二者交接的地方,便多出來了一步。


    餘子清繼續向前走,壓力開始出現,他悶頭前進,倔勁上來了,越壓越要衝。


    一步一步,一點一點前進。


    沒人開路的時候,他就要自己當這個開路人。


    心念合一,沒有猶豫的時候。


    餘子清的腳步,緩慢且堅定,他立身之處,便是兩條大道的交接之處。


    而外麵,餘子清沉睡的身體上,甲子、丁酉、丁未、丁卯,四個郡守大印自動浮現出來,懸在餘子清身體四方。


    而後便是一道道霞光,揮灑在餘子清身上。


    潛藏的造化之光,也自動分出一縷,遊走全身。


    奪天地之造化,強行造化出一條路。


    來自於餘子清內心最深處的本能,做出了選擇。


    沒有適合他的路,那便自己開一條適合自己的路。


    一如之前那假發無麵人,給他兩個選擇時一樣。


    煉神八階煉魄,便是擺脫肉身桎梏,一身力量,盡數歸於一體,化作元神。


    煉體八階碎神,便是要擺脫神魂孱弱,將其碎去,融於肉身,進階不死。


    本來餘子清不用這麽早選擇的,但現在這個選擇,被提前擺在他麵前,必須選擇一個主修的時候,餘子清就都不想要了。


    我既要主修煉神,又要主修煉體。


    誰規定的必須選。


    若是必須按照已有的路來走,那哪來的煉體。


    十幾天之後,餘子清緩緩的睜開眼睛,懸在周身的數枚大印,也自動飛了回來。


    餘子清輕輕的飄了起來,落在地上,念頭一動。


    陰神便與肉身融為一體。


    既保持了陰神爆發時的特性,又保持了肉身爆發時的力量。


    兩種力量,看似涇渭分明的流轉,互不影響,可是在此刻,卻交融在一起,化作更強。


    更像是互相補足了缺陷。


    沒有氣血的餓鬼,有了氣血轟鳴,力量根基。


    沒有神魂之力的煉體,也有了如臂使指,詭譎莫測。


    餘子清伸出手,手指輕輕轉動,一隻手便輕鬆完成了穿針引線。


    而後淩空操作,沒有承載物,卻見那細針飛速穿梭,在半空中交織出一片細密的花紋。


    一直沒法抵達下一個境界的入微操作,力量掌控,就這麽達成了。


    散去力量之後,再次嚐試,果然又跌落了下來。


    但好處是,依然有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進步。


    餘子清拿出一片枯葉拋出,單手嚐試了一下,枯葉上繡出一片花叢之後,枯葉跌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餘子清暗歎一聲,果然這人與人的差距,還是太大了。


    開掛都未必能比得上某些人天生的天賦掛。


    他如今拚盡全力,才堪堪入門裏長對於入微操控的上一個境界。


    他本來都不指望,能做到裏長那樣。


    現在看來,百分之百複刻,難度依然很高,但百分之九十,還是能搏一搏。


    這種程度,對於他來說,應該也夠用了。


    畢竟,他不是單純的體修。


    餘子清走出大門,甲十四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隻是若有所感,立刻感悟而已。”


    “臣這就去找張老。”


    “不用讓他們過來了,我沒事,好著呢,前所未有的好,不用在我這浪費時間。”


    “臣明白了。”


    甲十四這麽說,但張曲力他們,肯定不會這麽聽。


    還是親自來看了一下,確認沒問題之後才繼續去忙政務。


    餘子清去見了見老羊,老羊上下打量著餘子清。


    “有點不一樣了。”


    “區別不大,之前的事,你告訴他們了麽?”


    “說了,你覺得他們都傻麽,他們隻是困於歲月,困於時代,並不是傻。


    尤其是那個張曲力,學識極高。


    若是他出去,上古時代的一切,我敢肯定,普天之下,沒有一個人比他更懂。


    很多失傳的東西,他都知道。


    我們互相印證,收獲很大。


    莪也建議他,按照琅琊院或者離火院的規格,來組建屬於大兌的學院。


    他應該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


    你這邊修行如何了?”


    “我兩條路同時走,我不選了。”


    “能走得通?”


    “沒人走,永遠也走不通。”


    “那你最好穩一點,不要急功近利。”


    “我這邊沒什麽事,你這研究的怎麽樣了?”


    “緘言神咒沒什麽大問題,有符籙在,隻需要按部就班的走,大方向肯定不會錯了。


    現在隻需要耗費時間,想辦法找到破綻,找到被封印的東西。


    而且,你引出三道強壓那位,緘言神咒也受到了影響。


    出現波動的時候,我已經捕捉到破綻。”


    老羊說著,便化作龍身,兩隻龍爪交錯,結成一個印訣。


    霎時之間,便見老羊的嘴巴上,出現了三道符籙虛影,而老羊的眼睛,卻依然是一片清明,意識似乎根本沒有受到影響。


    “這是怎麽做的?”


    “我跟張曲力交流之後,再加上看了大兌藏書,結合現在的研究,創出的引咒法。


    不用去觸碰到秘密,便可騙過緘言神咒,裝作是觸碰到秘密,從而引發緘言神咒出現。


    我如今已經可以在緘言神咒激發的時候,保持清醒意識。


    如此可以隨時多次激發,也方便我研究。”


    餘子清眼睛裏閃過一絲亮光。


    “這招我能學不?”


    “你雖然沒有煉氣,卻有煉神,自然是能學的,難也不難,不過,你學這個幹什麽?也沒什麽用。”


    “技多不壓身!”


    有老羊手把手的教,難度也不是太高,餘子清學的很快。


    陰神的力量操控也好,將數百印訣,簡化成一個引咒印也好,都問題不大。


    學成之後,餘子清看著老羊,雙手瞬間掐出印訣,陰神的力量激發。


    看向老羊的瞬間,便見老羊身上的緘言神咒被激發,三道符籙浮現,封在他的嘴巴上。


    便是老羊,在餘子清激發緘言神咒的一瞬間,也有了一瞬間的失神。


    就是這失神的瞬間,老羊再次回過神的時候,眼前的餘子清已經不見了。


    “這東西有大用!”


    餘子清的聲音在老羊身後傳來,老羊轉頭一看,微微苦笑。


    他自然明白了餘子清的意思,他都會微微失神。


    那其他中了緘言神咒的人,怕是會失神的時間更多。


    而這一眨眼的時間,對於餘子清來說,哪怕不能把人秒了,也能把人打個半死。


    “怎麽什麽法門到你手裏,都會變成這樣?”


    “嘿,技多不壓身,我防身用的,萬一我被人緘言神咒暗算了,我都不知道,那多危險。”


    “……”老羊想了想,無言以對。


    餘子清心滿意足了,他就喜歡這種簡單好用的法門。


    對於特定人物而言,老羊輔助研究用的引咒法,便是頂尖強控神通。


    平時也能用來試一試,看看有沒有中過緘言神咒。


    緘言神咒最惡心的地方,就在於中了神咒,自己也基本不可能知道。


    老羊忙活了這麽多年,才發現他自己中過兩次緘言神咒。


    放到一般人身上,中一次,到死可能都不記得自己中過緘言神咒。


    當做檢驗自身的法門,會很好用,檢驗別人也好用。


    他跟那個假發無麵人幹了一架,也不知道那人是誰,在哪。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對方實力起碼十階。


    而且,不在現世。


    一時半會也來不了。


    若是在現世,吃了這麽大一個虧,不第一時間找到餘子清,把他的頭擰下來,那都可以算是人美心善,被殺還會給遞刀的聖蠢蛋。


    所以,餘子清還是得先做準備。


    比如,滲透白水蛋,然後弄清楚白水蛋裏的情況,把領頭的人打死。


    畢竟那個人肯定跟白水蛋有直接關係。


    當時,他都能清晰的感應到,有一絲外力加入了,卻不是多強,影響不到道的對碰。


    餘子清以自己為參照物,當時的那個人,起碼九階,但肯定不到十階。


    回去之後,找新十號問問。


    大兌這邊沒餘子清什麽事了,餘子清便收拾東西離開,把老羊留在這,有問題了直接七樓戒指聯係。


    餘子清準備離開,跟張曲力他們告別,便見張曲力遞過來一個儲物袋。


    “陛下,有件事需要你親自出手了。”


    “什麽事?”


    “我們按照陛下要求,將所有的典籍,全部備份。


    但是有一少部分真意極強的典籍,是沒法複製的。


    這些是我們找出來,可能已經遺失,而且無法複製的真意典籍。


    想請陛下驗證一下。”


    “行,我試試。”


    帶著儲物袋,餘子清跨過了界限,離開大兌。


    隨著他的消失,果然有幾本真意典籍,遺落在原地,沒法帶出去。


    這些都不是實際存在的,隻是封印裏強行具象出來的東西。


    餘子清再次進來,將儲物袋還給甲十四。


    甲十四將這些真意典籍收起,交給了張曲力。


    張曲力帶著一壺酒,捧著幾本帶不出去的真意典籍,找到老羊。


    他站在門口,等了一個多時辰,看著老羊忙完一段,停下來之後,才開口笑道。


    “老弟,忙完了?歇一會兒吧,我找到點好酒,陛下不喜飲酒,這酒可就便宜我了。


    七蟲七十花,盡是毒物,有些到你這個時代,應該已經滅絕了。


    而且還要經過千年窖藏,慢慢的化去其毒性,方可飲用。


    喝一口少一口的好東西,專程來找老弟分享。”


    老羊斜了張曲力一眼,嘴唇微微一抬,噴出一口氣。


    “又有什麽事?你家陛下都不敢這般壓榨我。”


    張曲力大驚失色,連忙笑著解釋道。


    “老弟啊,你看你這話說的,哪來的什麽壓榨不壓榨的。


    我是找你喝酒,順便給你是送個你肯定感興趣的難題。


    這幾本真意典籍,都是帶不出去的。


    都已經遺失,隻有在這裏,才能存在。


    老弟你不想試著研究一下,這東西怎麽才能真的存在下去麽?


    那幾枚符籙,再過個幾百年,說不定不用幾百年,隨時都會消失。


    但那幾枚符籙,肯定不能隨便亂試吧?


    這不是現成的東西麽,這幾本真意典籍,老弟隨便試,隨便研究。


    要是能想辦法複製一下,自然是最好的。


    不行了,毀了便毀了,後麵我再找到已經遺失的東西,都給老弟送來,隨便弄。


    要是研究透了,那幾枚符籙,說不定也能留下來,或者複製一個。”


    老羊琢磨了一下,看了看那幾枚符籙,這倒是無法拒絕了。


    張曲力說的沒錯,那幾枚符籙,是確定以後會遺失的,這裏的壓根不是真正的實物真品。


    按照正常的時間走,這符籙說不定是幾百年後遺失的。


    但也有可能是明年,甚至是明天就遺失了。


    屆時,這符籙還會不會存在於這裏,那就不一定了,誰也說不準。


    而他也的確不敢隨便亂折騰,一是怕將其毀了,二也是有風險。


    但若是同樣性質的其他東西,沒有風險也不怕毀掉。


    明知道張曲力這老東西不安好心,想要白嫖勞動力,他也沒法拒絕。


    老羊瞪著張曲力,冷笑一聲。


    “一壺酒夠誰喝?”


    “這東西總共才隻有三壺!”


    老羊不說話。


    “行吧。”張曲力伸手一翻,又拿出來兩壺。


    兩人坐定之後,老羊眼神一掃,其中兩壺便被他揣走,剩下一壺,倆人在這對飲。


    張曲力不以為意,樂嗬嗬的看著。


    喝完酒之後,他背著手,慢悠悠的晃回去。


    酒算什麽,沒有了就沒有了,再珍惜那也是外物。


    那些真意典籍,隻要能保住一本,那便是血賺。


    想請老羊幫忙,他也不能過分了,就算不是陛下的老師。


    有這般學識的大佬,那也得好生哄著供著。


    要什麽給什麽,不要也得給,這是態度。


    陛下要是不喜歡繁文縟節,那也無所謂。


    現在他的老師都請來了,那就證明心裏還是放不下大兌。


    有這份心,那旁枝末節管不管,都是小事。


    他們這些臣子,可不就是幹這些的麽。


    張曲力心情不錯,哼著小曲,晃悠悠的回去繼續處理繁雜的公務。


    挑出來關鍵卻不好拿主意的,繼續討論。


    很多事,都得根據現有的發展,及時調整的,這事情可一點都不少,也一點都不輕鬆。


    ……


    餘子清悄悄離開大兌,沒有急著回錦嵐山,而是直奔布施鎮而去。


    半路上還跟宋承越聊了聊,聯絡一下感情。


    老宋也是煩得要死,大離和大乾,打了十幾年了。


    雙方你來我往,今天搶去了,明天再奪回來。


    到了如今,大離的實際掌控範圍,已經穩定向南推進到了兩千多裏了,再向南,還有上千裏的戰場。


    大乾二皇子在前線待了十幾年,老宋是操碎了心,生怕這家夥被人給幹掉了。


    十幾年裏,遭遇的刺殺都有十幾次了,這還是突破防線,能看到二皇子人的情況。


    要是看不到二皇子,就被拿下的刺殺,那就更多了。


    這裏麵大半次數,都是沒法追蹤到是誰派的刺客。


    生麵孔,無名無姓,沒有任何線索,這擺明了就是某個大勢力從小豢養的死士。


    這裏麵有多少次,是大乾的人,多少次是大離的,亦或者既不是大乾也不是大離派的刺客。


    再具體一點說,到底是太子派的人,還是其他皇子,亦或者是二皇子自己演的。


    老宋都說不清楚了。


    而大乾都城,隻要太子出城,十次裏麵,八次都會遭遇刺殺。


    這些年什麽大事都沒辦,精力全部耗在這裏了。


    要不是乾皇心裏門清,查不到人,也沒有為難老宋,老宋早就被砍了。


    大乾內部的矛盾,尤其是諸位皇子之間的矛盾,已經積聚到頂點了。


    接下來隻要乾皇去閉關,他們之間弄不好就會徹底撕破臉,連麵上的工作都不做了。


    這才是宋承越上頭的地方。


    聽宋承越說著在別的地方不敢說出口的話,餘子清是一個很好的聽眾。


    聽完之後,餘子清才道。


    “這些事都跟你沒多大關係,隻要不跟皇子走得近,這種時候,乾皇絕對不會動你。”


    “我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我才真怕二皇子死了。”


    “你擔心也沒有用,做好本職工作,現在誰也動不了你,我有點事想請教一下你。”


    “你說。”


    “三神朝之中,大乾敕封地祇最多,而且地祇也一直挺低調的。


    我想問下,母江有敕封河神麽?”


    “咦,你等一下,我去查一下。”


    宋承越轉身離去,餘子清就在這等著。


    白水蛋的駐地具體在哪,新十號也不清楚。


    但是聽他的描述,把中間他不知道的部分單獨掐出來,既視感就很強了。


    餘子清在大兌,察看了很多大兌的典籍,大兌對地祇了解的最多,要說地祇發展最強的時期,就在大兌,沒有人比大兌還要了解。


    綜合起來之後,餘子清就覺得,若是將進出地祇神國的過程,補全到新十號每一次進出駐地時的過程,也完全說得通。


    新十號說的很清楚,他曾經有一次,做事情的時候,正好在母江。


    但是當時沒有按照進出駐地的方法前行,就隻是在正常的母江做任務。


    而他也察覺到有一絲不一樣的地方。


    但這些事,當時都是不敢深究,隻能裝作不知道。


    餘子清回來之後,也問過了,他在大兌,跟那位假發無麵人隔空對碰的時候,現世裏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點相關的大動靜都沒有。


    餘子清心中那點猜測,就慢慢的補全,一點一點的驗證。


    白水蛋的駐地,可能就在一個地祇的神國裏。


    絕對的足夠隱蔽,就算不小心有什麽動靜,那也不會傳到外麵。


    隻要神國的擁有者,那位地祇是自己人,那就絕對不會暴露。


    就算有白水蛋叛變,將他們進出的方法告訴別人,有人去將整條母江都翻過來,也不可能找到他們。


    片刻之後,宋承越回來。


    “母江在很早以前的確有一個河神,能追溯到上古時代了。


    但是後來,那河神犯了大錯,邁入邪神之道,便被處死了。


    時至今日,母江已經沒有河神了。


    倒是支流的江河,還有幾個河神。


    但這些河神,也不知為何,一直都很低調,幾乎沒有公開露麵的時候。


    你要是不提,我都將這些地祇忽略掉了。


    有關地祇的事情,我這也查不到特別詳細的東西。


    感覺怪怪的,我以前都沒注意到這一點。”


    “那個母江河神,是怎麽被處死的,有記載麽?”


    “隻記載了,他被五雷轟頂而死,神形俱滅,再沒有更詳細的。”


    “沒事,沒有更詳細的,也無所謂了,我就隨便問問。”


    從七樓戒指出來,餘子清睜開眼睛,越是這樣,就越是基本實錘了。


    按照大兌的記載,地祇若是足夠強,縱然是隕落了,封地的地祇神國也未必會崩塌。


    大兌積攢了很多跟神祇爭鬥的經驗。


    擊殺其本尊,的確可以了,但想要徹底鏟除一地地祇的方法。


    乃是誅殺其本尊,毀其廟宇,破其神國。


    這是最徹底的辦法,至此之後,後來就算在將封地敕封給地祇,你一切也都是重新開始。


    所以,母江河神留下的地祇神國,還是有可能存在的。


    再加上新十號說,是從支流入主流。


    那邊有可能是支流的河神,將其送入地祇神國,借道入母江河神留下的地祇神國。


    如此的話,隻是一個支流河神,被那些人掌控,這推斷便合情合理多了。


    不然的話,母江乃是主幹大江,其地祇河神,怕是沒那麽容易被人掌控。


    而且這樣的話,也安全的多,杜絕了有誰意外進去,發現白水蛋駐地的可能。


    先不著急,先等一等吧。


    餘子清等了三個月,新十號終於又來了。


    而按照惻惻的說法,自從上一次新十號來過一次,就再也沒來過。


    “這麽久不見你,是發生什麽事了?”


    “駐地出事,我被召回了,現在才出來。”


    “發生什麽事了?”


    “一號差點死了。”


    “嗯?”


    “聽說是儀法出現了問題,一號插手,但是付出了全部壽數作為代價,他現在的壽數,全部都是靠外力補的。”


    “這種事也會讓你知道?”


    “我去找三號的時候,意外看到他的手,已經沒有掌紋了,這是意外情況導致壽數耗盡最直接的特征,而且三號最近也開始研製新的延壽丹藥。”


    餘子清了然,當時額外進來插手的那個家夥,應該就是一號了。


    他膽子可真夠大的,餘子清作為當事人,都隻是撒點三災之力,沒敢直接插手道的碰撞,他還真敢啊。


    “問你個事,你們會用緘言神咒麽?”


    “不會。”


    “我意思是,你有沒有可能,中過緘言神咒?”


    “不會的,沒有意義。”新十號搖了搖頭。


    “那再問你個問題,假如,你中了緘言神咒,又將其激發了,你們那的人,會察覺到麽?”


    “就算有也不可能察覺到。”


    “那就好。”


    餘子清雙手變幻,一片殘影消散,最後化作一個印訣。


    他眼皮一抬,看向了新十號。


    霎時之間,一股力量憑空出現,在新十號的麵具前,不斷凝聚,而後化作三張交錯的符籙,封在他嘴巴的位置。


    一瞬間,新十號便僵立當場。


    餘子清散去了印訣,看著新十號,足足僵了三個呼吸,才恢複了過來。


    新十號不言不語,整個人的氣場都低了下來。


    餘子清卻沒什麽可意外的。


    那顆玉簡的正品,肯定就在白水蛋手裏,那麽三道符籙,說不定也在。


    這些東西都是息息相關的,沒道理這些作為消耗品的白水蛋,不被加緘言神咒作為保險。


    那現在問題來了。


    這些白水蛋跟大兌時期的無麵人,是有不小區別的。


    那麽,他們的很多記憶,到底是在儀法裏丟失的。


    還是因為緘言神咒才丟失的?


    這些沒法確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了。


    白水蛋裏,有人會緘言神咒,而且這個人,肯定不是已知的所有修成緘言神咒裏的任何一個人。


    而老羊身上的緘言神咒,要找的正好就是這麽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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