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地下密室裏,陰冷寒徹,連燭火都沒有點燃。


    一人坐在這裏,靜靜的感受著這一切。


    曾經這是讓他最不舒服,最絕望的環境,此刻反而會讓他感覺到安心。


    他抬起頭,目光盯著牆壁上掛著一副掛畫。


    上麵畫著一個老人的背影,隻是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步履蹣跚的樣子。


    而這幅掛畫旁邊,還掛著其他幾幅畫,全部都是隻有背影。


    隻是其他幾幅畫裏,那背影人,仿佛隨時都會轉過身的樣子,其栩栩如生,其內蘊含的意極強。


    可是那個腿腳不便,身子都有些歪斜的老人,其內的意卻已經消失不見了,隻剩下那副隻是有些栩栩如生的畫。


    這人盯著這幅畫,窺視良久,他的眼中有疑惑,也有驚愕。


    他完全不解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在這裏好幾天了,做了各種嚐試,最終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他的一個化身,跟他脫離了聯係。


    他看了看擺在那幅畫前麵的一盞已經熄滅的魂燈。


    他依然無法十成十的確認,這個化身到底是生是死,因為魂燈並不是那麽可靠,尤其是對於強者來說,魂燈隻能作為參考。


    因為他什麽都沒有感應到,甚至也沒有感覺到化身的隕落,隻是冥冥之中的聯係斷開了。


    哪怕他心裏明白,那具化身,十有八九是真的隕落了。


    他在意的不是化身,那具化身本身就是注定要犧牲掉的。


    他在意的是,究竟有什麽力量,可以斬斷化身於他之間的聯係。


    大兌的封印裏,難道真的有什麽可怕的力量,可以斬斷這種聯係麽?


    他思忖良久,幽幽一歎。


    他想到了那個拿錢辦事的邪道,那個家夥,被人借助化身的聯係,鎖定到他,差點將其隔空擊殺。


    那位需要一整層深淵來鎮壓的可怕大佬,能做到這些,倒是也能接受。


    畢竟,再完美的化身術,也絕不可能脫離化身術的藩籬。


    如今,大兌的封印裏,也出現了一些比較離譜的東西,可以斬斷化身與本尊之間的聯係,其實也在心理預期之內。


    這個還遠遠比不上那位可怕的大佬,直接借助化身與本尊在冥冥之中的聯係來鎖定本尊。


    就因為有了那個元神邪道的遭遇,他才以秘法,勾勒出了這些畫作。


    讓化身直接聯係的地方,變成了畫作。


    以此來規避可能會被直接隔空鎖定的巨大風險。


    雖然留下這些畫作本身,就有很大的風險,這風險相對小的多,總好過被直接隔空鎖定。


    他看向側麵牆壁上,那裏掛著一幅畫,已經徹底暗淡了下去,其上的神韻,徹底消散,畫作本身連栩栩如生的感覺都沒有了。


    那人也是一個背影,身下滔天浪潮,周身大雨磅礴,這代表的便是崔常甁。


    一個已經徹底隕落的化身。


    區區一個化身,他其實並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隻是,有人知道了崔常甁是化身。


    他從未想過,荒原那種荒漠裏,會有人能造出來錦嵐羅盤這種離譜的東西。


    說實話,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來辨別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誰修行了琅琊化身術,誰是琅琊化身。


    他一直以為這種隱秘性乃是琅琊化身術最強的地方。


    時至今日,他也依然不明白錦嵐山為什麽會有這種能力,其他人其實也不明白。


    不明白的地方,還包括,為什麽錦嵐山區區一個七階體修,就能活活打死一個九階,哪怕隻是一劫,那也是九階!


    他甚至比其他人知道更多。


    崔常甁壓根不是被當場打死,而是在戰鬥結束好些天之後才死。


    他完全無法理解這些事。


    時至今日,他也依然覺得。


    為了正事,隻是損失個九階化身,他完全可以接受。


    被錦嵐山的人逼迫,他也可以接受。


    他也承認,在化解大兌封印這件事上,錦嵐山的人不知為何,就是遠比其他人強的多。


    隻要能化解大兌封印,為了以後,現在他什麽都可以認。


    旁人覺得是羞辱的東西,他早就看透,根本沒有什麽榮辱觀念,這世上,拳頭大,權勢大,才是根本。


    如今他所求之事,錦嵐山就是強,那他就認。


    但是很顯然,他認沒有用,不是所有人都會唾麵自幹。


    甚至他的化身,也未必願意唾麵自幹。


    每一個化身,都是有完整的肉身,完整的神魂,如同一個正常人一般的。


    ……


    餘子清一直很好奇,夏霜表麵上看起來,隻要不開口,好歹還是個美女,怎麽就做到臉皮如此之厚。


    旁人覺得尷尬的,她不會,旁人不好意思的,她也不會。


    被打的皮開肉綻,腫的很不均勻,跟個怪物似的,她還能嘻嘻哈哈的盤算著,今天撐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倒地。


    黑貓已經不管夏霜了,這家夥這次學精了,隻要餘子清走出槐樹林,它便第一時間,死死的抱著餘子清不撒手,這次說什麽都要完成叛變。


    進錦嵐山它不敢,餘子清沒主動邀請,它一步都不敢邁進去。


    那個可怕的劍道強者,都隻能在槐樹林外麵住著,它不進槐樹林,那是一點也不丟人。


    再次看了一次夏霜被暴揍,觀摩了裏長的戰鬥,餘子清心滿意足的回去。


    最近除了觀摩裏長的戰鬥學習之外,餘子清倒是也沒什麽事了。


    每天就是例行的修行,水磨工夫,慢慢熬。


    體修也好,煉神也好,甚至煉氣也罷,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


    衝關的時間,隻是極少數。


    熬得住,耐得住寂寞,才能有所成就。


    他才修行多久啊,就已經是五階煉體和五階煉神,放到大派裏,也當得起天才的稱號了。


    慢慢來,不能急,太急了還不如修行慢一點,起碼穩妥。


    老羊整天鑽在錦嵐山山腹內,也不知道搞什麽東西,去叨擾他的時候,老羊簡直就想錘爆他的頭。


    去了一次,餘子清就不敢去了。


    惹不起。


    一直過了三個月,就聽山腹內,傳來一陣哈哈大笑的聲音。


    餘子清湊到一個洞口,伸長了脖子向裏麵瞅了一眼,就見老羊神平氣和,樂嗬嗬的道。


    “看什麽看,想看了進來看。”


    眼看老羊似乎沒上次那般暴躁,餘子清才敢再次踏足這裏。


    “你這是研究有什麽成果了?”


    “那是自然,我浪費了幾個月的時間,怎麽可能毫無成果。”


    “你研究什麽呢?”


    “琅琊化身術。”


    “咦?你研究這個幹什麽?你想修行琅琊化身術?”


    “嗬……”老羊嗤之以鼻,滿眼不屑:“所有化身,統統都是垃圾,包括琅琊化身術,這化身術,本就是輔助修行用的取巧手段而已。”


    “嘖……”


    餘子清嘖嘖有聲。


    這話雖有些道理,畢竟,隻要是化身,先天就是本尊最大的破綻。


    這一點,琅琊化身術也一樣,隻要是化身術都一樣。


    但老羊這口氣,可不是一般的大。


    “你這是研究出什麽了?”


    “暫時隻是將琅琊化身術研究透,的確精妙絕倫,裏麵很多東西,對我很有幫助。”


    “就這?”


    “你懂個屁!”老羊看著餘子清的表情,就有些上火。


    “不先研究透了,你的羅盤,怎麽來的?怎麽從一代進化到二代?”


    “那是有巨佬給的符文。”


    “……”


    老羊想要給餘子清一蹄子,餘子清先知先覺,已經先後退了幾步,老羊輕吸一口氣,道。


    “在沒有完整的典籍,完整的蘊含意的典籍,很多事都是隻能靠著猜,隻能知道一個大體,細節都是沒法弄清楚的。


    就比如以前,我們隻知道,琅琊化身,就是如同正常人一樣出生的。


    有完整的肉身,完整的神魂。


    但最重要的一點,這個化身的意識,究竟是其本尊的意識,還是化身獨立的意識?


    平日裏,化身和本尊之間,是怎麽聯係的?


    這一係列最關鍵的事情,在之前都是未知的。”


    “現在你肯定弄明白了吧?”餘子清客客氣氣的變臉,等著大佬指點。


    “按照我的研究,化身,有完整的肉身,完整的神魂,還有完整的意識。


    所以,平日裏,才能完整的隱藏下來。


    而這種琅琊化身,比普通化身更好的地方在於,琅琊化身不但可以獨立修行任何功法,沒有了功法限製。


    還能去獨立領悟一些可能本尊都領悟不了的東西。


    有朝一日,本尊以正常方式,收回化身之時,不但能收回化身的力量,還能收回化身的感悟。


    他們平日裏,是根本沒有聯係的,因為琅琊化身術在隱秘性這一點,做到了極致。”


    餘子清聽到這,眼神便微微一變。


    “你不會是說,琅琊化身的每一個化身,其實都可以當做一個獨立的人?


    不會吧?


    若是獨立的人,有獨立的思想,為什麽還有人願意去赴死?


    我見過一個琅琊化身,他說話的口吻也好,其他也罷,我都以為他就是督主本人站在我麵前。”


    老羊嗬嗬一笑,笑的有些嘲諷。


    “因為修行琅琊化身術的人,是本尊,不是化身啊。”


    “艸。”


    餘子清隻感覺一道驚雷在心中炸響。


    “你確定?不會吧?”


    “是真的。”


    餘子清大為震驚。


    他覺得自己也跟其他人一樣,甚至跟那些琅琊化身一樣,因為常識,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


    “所以,隻是琅琊化身,以為自己就是本尊的一部分,就是一個人。


    連琅琊化身,都是被其本尊給騙了?”


    “不錯。”


    老羊冷笑一聲。


    “凡事都是要有代價的,尤其是領悟力這一方麵,更是如此。


    你都無法領悟的事情,你分化出來的化身,更不可能領悟。


    因為正常的化身,先天不全,隻是以對應的寶物,化作的化身,修行對應的功法,速度會非常快。


    其他都非常一般。


    琅琊化身,甚至能領悟到本尊都無法領悟的東西,本尊得到這種好處,自然要從其他方麵付出代價。


    所謂的琅琊化身術,被列為禁術,一點都不冤枉。


    因為那所謂的琅琊化身,真的就是一個正常的人。


    本尊可以在初期,在那化身還如同一張白紙的時候,灌輸一部分東西。


    這樣的話,化身慢慢長大,也會自然而然的認為,自己就是個化身,自己隻是本尊分化出來的一部分。


    他們不會怕死,因為他們先天就認為,死了,也隻是回歸本尊而已。


    可是實際上,這裏麵是有巨大差別的。


    返回本尊的,隻是他們的力量和感悟,他們的自我意識,會成為犧牲品。


    從此再無這個人。


    琅琊化身術,本質上就是邪術,掠奪他人一切的邪術。


    等我弄明白這些的時候,我便信了,大離太子根本不可能修行這種法門。


    也明白為什麽大離第一個站出來,將琅琊化身術列為禁術。


    隻是這些東西,隱藏的非常深,就算是典籍上,也不會羅列出來。


    有人將這門功法,送到大離太子手裏,就是個陰謀。


    所有的所謂琅琊化身,從一開始就注定是犧牲品。


    哪怕修行琅琊化身術的人,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插手。


    化身在外隕落之後,其一生的感悟,也會被其本尊拿到手。


    若是正常的收回,還能附帶收回其一生苦修來的力量。


    我不知道這是琅琊院的誰,創出來偽裝成完美化身術的邪法。


    但我估計,在潛心研究之後,能看穿其本質是邪法的人,屈指可數。


    因為若是將其看做化身術,實在是太過完美了。


    除了化身其本身就是大破綻這種先天的缺憾之外,再無其他缺點。


    我不信有如此完美的法門。


    如此完美,必有其代價。


    隻是這個代價,是大家都默認的,最終都會回收的化身。


    這種代價,便不會有人認為這算得上代價。”


    餘子清聽的心裏一寒。


    這懂的多的人,做起惡來,可比蠢貨的危害大太多了。


    他們甚至能把一門邪法,偽裝的如同一門誰也看不出問題的完美化身術。


    至少餘子清就看不出來問題。


    甚至之前麵對那個老太監的時候,餘子清是真的認為跟他說話的就是督主。


    連琅琊化身本身,都沒有覺得這有問題,外人誰還能看出來問題?


    而且,八成那些修行琅琊化身術的本尊,自己都不會知道琅琊化身術的本質是什麽,他們也隻會認為這是化身術。


    如此,外人、化身、本尊,都認為這隻是化身術,那這門邪法,便不再是邪法。


    若非之前崔常甁這個九階是化身的事曝光,琅琊化身術也不會被列為禁法。


    外麵的人,不少人也都認為,琅琊化身術是因為太過完美才被禁的。


    至少大乾這邊,似乎就對琅琊化身術不是特別在意,封禁力度,遠遠比不上大離。


    “除了你,還有別人,能看穿這些麽?”


    “肯定有,極少數。


    能拿到蘊含強烈神韻典籍的人,都是極少數。


    有能力,又有足夠的積累,又肯花費時間,去潛心研究的人,更少。


    大離太子送來的這本典籍,其內就蘊含著強烈的意。


    而且,我猜,大離離火院裏,肯定已經有人研究過了,也看穿了其本質。


    所以,封禁力度才會如此激烈,寧殺錯不放過,完全的零容忍。”


    餘子清明白。


    大離神朝肯定是有智者,看出來大問題了。


    這法門就是在扼殺未來。


    不隻是天才的問題,最直觀的便是資源的問題。


    若一個大門派的門主是化身,將其供養到九階,耗費的資源就是個天文數字。


    一個九階是化身還好。


    那十個呢,一百個呢。


    最終的結果,便是等到這個時代的九階,全部壽盡而終之後。


    後續便是青黃不接,因為原本能供出十個九階的資源,最後可能隻有一個九階。


    考慮到不是有資源,就會有九階,這中間的靡耗,可能就不止十倍,百倍都算是保守了。


    一個時代過去,若是一個神朝裏,存世的九階數量,暴跌百倍以上,基本就可以說,神朝也完蛋了。


    若是大離太子,修行琅琊化身術,以她能收攏到的資源,足夠供養四五個九階了。


    等到她登基,資源會更多,到時候再不斷的滲透,打壓。


    弄出來十個化身,化作十個大派的宗主,暗中吸血,弄出來十個九階巔峰,恐怕也不是不可能。


    可等她收回化身的時候,整個過程裏,所要付出的代價,可能就遠遠不止十個九階巔峰了。


    說一百個都是少的。


    到了那個時候,給大離太子法門的人,隻需要輕飄飄的捅出去這些消息。


    縱然到時候大離太子十階,那大離的衰敗也是十成十,還有很大的可能,會完犢子。


    一個強者,可沒法讓一個神朝,完好的運轉下去。


    餘子清摸著下巴,琢磨著,東廠督主到底知不知道,琅琊化身術本質上是邪法?


    餘子清覺得,他恐怕也隻是會修行,根本研究不到如此深的地步。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在現在,就開始牽連大離太子。


    現在就算把大離太子搞下台,先不說成功率其實沒多高。


    就算大離太子被廢了,大離其實也不會有太嚴重的後果。


    而他肯定是篤定大離太子修行過琅琊化身術,才會這麽做。


    畢竟,如今的大離,跟曾經的大兌末期,可是完全不同的環境。


    以神通散布的謠言,若是假的,也很難滾雪球,發揮到大兌末期的那種威力。


    所以,想要有所成就,他散布的謠言,就必須得有一個前提,謠言是真的。


    以琅琊化身術就是化身術的前提來說,東廠督主其實做的很不錯的,機會也挺會抓的。


    但以琅琊化身術是邪法的前提來說,餘子清就覺得,若他想搞垮大離,那這個過程就得拉長到數千年。


    畢竟,以一個神朝的體量,衰敗和滅亡,從來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這些都可以暫時忽略掉,假設都不重要。


    以前麵發生的事情,和老羊如今的研究,推導出來的,東廠督主,以為琅琊化身術,就是琅琊化身術。


    這一點就非常重要。


    想想也對,不是誰都博覽群書,閱遍了琅琊書庫,這種離譜的事,放到琅琊院首裏,應該都是極個別。


    東廠督主,一個死太監,哪來的如此學識?


    餘子清回過神,看著老羊。


    “要不,你再多深入的研究一下。


    看看怎麽斬斷化身與本尊之間的聯係。”


    “你不是已經試過了麽?”


    “我說的不是把人的神魂撕開,以穢氣和毒素,強行汙染毀滅那種聯係。


    而是在人活著的時候,去斬斷這種聯係。


    我知道這個很難,但以你的學識,肯定不可能毫無辦法,連頭緒都沒有吧?


    你若是都毫無頭緒,這天下就不可能再有人有這種本事了。”


    餘子清順手拍了拍馬屁。


    老羊嗬嗬一笑。


    “別亂吹了,這天下的能人異士多得是,我算什麽啊,我不懂的東西太多了。”


    話雖這麽說,他卻還是笑嗬嗬的道。


    “不過,方法肯定是有的,就是操作不來。


    以合適的異寶,剖開人的神魂,卻不讓人神魂崩滅,這一步最難。


    再以那枚符文為引,斬滅其神魂之中的符文,這一步倒是不難。


    還有最後,讓被剖開的神魂恢複,這個其實也不是特別難。


    據我所知,就有好幾種天材地寶,可以讓神魂恢複。”


    “什麽叫合適異寶?”


    “比如最適合的寶物,銷魂刀。”


    餘子清眨了眨眼睛,定定的看著老羊。


    很顯然,他第一次聽說這個東西,壓根不知道那是什麽。


    “錦衣衛大獄裏的一種神朝法寶,乃是特殊的刑具,可以割裂神魂,卻不傷人性命,從而達到極致的折磨。


    割裂的神魂傷口,其上蘊含的力量,甚至還能幫人恢複神魂被割裂的傷勢。


    這寶物雖然珍貴,但是你從那誰那借一柄,用一用,用完了再還回去,他肯定不會拒絕。


    不過,我勸你,算了吧。


    銷魂刀乃是刑具,操作起來自然無所謂精細不精細,折磨人才是重要的。


    可按照你的想法,那就需要極為精細的操作,稍有不慎,便是神魂崩滅之局。


    而且,那銷魂刀上的力量,是需要喂給其神魂,才能發揮出來的。


    若是其內力量耗盡,便會從刑具化作了殺人的凶器。


    我知道你這人心善,想要給那些可憐人找一條出路,想要將這事捅給誰。


    但你一個弄不好,他們就神魂崩滅而死。”


    餘子清眨了眨眼睛,沒有反駁,他繼續問道。


    “我知道,這事不好操作,那退而求其次。


    你有沒有辦法,整出來個什麽法寶,可以屏蔽掉化身和本尊之間的聯係。


    暫時屏蔽也行。”


    “我回頭研究一下。”


    從老羊這出來,餘子清立刻先聯係了老宋。


    “有個事想找你幫忙,我想借一件法寶。”


    “嗯?”宋承越有些疑惑,法寶怎麽借到他這了,他這好像沒什麽好用的法寶。


    “我想借一把銷魂刀,後麵用完了,再還你。”


    “好。”


    宋承越滿口應下,若是送,他的確得考慮一下,怎麽報損。


    可若隻是借,那的確問題不大。


    身為錦衣衛指揮使,自己拿把銷魂刀玩玩,大獄裏那些混蛋殺才,連記錄都不會去記錄。


    大獄裏那些家夥,每年一不小心把犯人整死的事,可不是十次八次。


    有時候,按律要推出去斬首的死囚,都變成了無人可斬,因為人死在大獄裏了。


    宋承越每年都要因為這種事,承擔不小的壓力。


    大獄裏那些混球,對他倒是最忠心。


    從七樓戒指裏出來,宋承越拿出一些資料看了看,便挑了其中一個,帶著去了大獄。


    進入錦衣衛大獄,其內陰森恐怖,煞氣、怨氣、死氣、陰氣彌漫,有陣法在不斷的化解,也依然化解不完。


    一路走下去,慘叫聲哀嚎聲怒罵聲,不絕於耳。


    宋承越麵帶微笑,看著大獄裏的人間百態,坦然承受了所有的一切。


    當了這個大乾最大的鷹犬,本身就是為了來挨罵的。


    很多人,明明是被乾皇下令抓進來的,他們卻都罵宋承越。


    那宋承越能慣著他們,慢慢招呼上,再看著他們罵的更厲害。


    哪怕有個別幸運兒,最後被放出去了,那他也不會去噴乾皇,反而要去乾皇那告狀,噴宋承越。


    你看,這職責可不就盡到了。


    乾皇永遠高高在上,作為評判,髒活累活挨罵的事,當臣子的都給幹了。


    一路來到一片布滿刑具的地方,看著那個正在行刑的要犯,宋承越揮了揮手,示意獄卒繼續。


    他含笑坐在那看著。


    然而,他一來,便見那壯士,立刻死死的盯著宋承越。


    “宋承越,有本事你就弄死爺爺,看爺爺會不會皺一下眉頭。


    鷹犬走狗,你不得好死,早晚有一天,你也會步爺爺後塵!


    嗬……呸。”


    宋承越歪了歪腦袋,避開那一口濃痰,麵帶微笑的搖了搖頭。


    “到底是沒讀過書,罵人的詞我都聽爛了。


    上一次,崇文苑裏的那位,端是博學多才,很多我都沒聽懂什麽意思。


    聽他罵我一個時辰,竟然都沒有重複的詞。


    而且是引據經典,可是讓我大漲了見識。”


    那壯漢被氣的渾身發抖,麵色脹紅。


    翻來覆去就是一些粗俗的罵人話,一邊慘叫,一邊罵人。


    聽了一會兒,聽到這人罵他乾南蠻子,活該父母雙亡,無兒無女,宋承越緩緩的站起身。


    隨手在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把短刀。


    出鞘之後,便見那短刀之上,水波一般的光暈流轉,似虛似幻。


    他一刀割下,便見那壯漢翻著白眼,開始不斷的抽搐,神魂被割裂,那來自於神魂的巨大痛苦,立刻讓他再也沒法罵人了。


    宋承越親自出手,調整角度割了幾刀,短短半柱香的時間,便見那人神魂又恢複了過來。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順手將銷魂刀收起。


    “看到了吧,手得穩,才能不損其神魂,隻帶來痛苦。


    多少硬骨頭,進了我們這大獄,都是哭爹喊娘尿褲子。


    他們哪個剛來的時候,不是十分硬氣。


    行了,讓他繼續罵吧,繼續慘叫吧,不然這裏怪安靜的。


    這家夥別玩死了,後麵可是要推出去斬首的。


    今天朝中可又有人因為這種事參我一本,你們可都注意點。


    不然陛下又該訓斥我禦下無方了。”


    宋承越說的隨意,那些審問犯人的獄卒,一個個連連點頭,保證不給頭兒惹麻煩。


    實際上,這些混球,後麵肯定還會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錦衣衛衙門,除了宋承越,沒人能擔得起這種責任,承受得起這種壓力。


    順了一把力量飽滿的銷魂刀,宋承越離開了大獄。


    有獄卒發現了,也沒當回事,銷魂刀被帶出了大獄,他們也沒人去記錄一下。


    一日結束,盤點法寶的時候,大筆一勾,就將其略過。


    十天之後,巫雙格例行到布施鎮收取穢氣的時候。


    有人來送穢氣桶,便悄悄塞給巫雙格一個封閉的玉盒。


    等到餘子清拿到玉盒,看著玉盒內的銷魂刀,摸著下巴琢磨著。


    這刀還是有點大啊,能不能找老宋說說,能不能定製點,手術刀大小的小銷魂刀。


    下次問問吧,要是銷魂刀是錦衣衛內部自己煉製的,那就定製點。


    若是工部那邊煉製的,那就算了。


    反正他這個刀,也沒打算自己用。


    用不用都得有,備在身上。


    數日之後,餘子清孤身一人出門。


    他一路來到大離西南部,在這片範圍晃晃悠悠了好幾天。


    終於,再次晃到一座孤山的時候,就見那山林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座涼亭,黑袍人鍾守正正坐在裏麵喝茶。


    餘子清咧嘴一笑,飛了過去。


    “前輩,你可算是出現了,我還以為你去別的地方潛修了。”


    鍾守正麵色發黑,他不太想見餘子清。


    可是餘子清跟個混子似的,在這片範圍晃來晃去。


    也不知道他怎麽知道,自己在這片範圍潛修。


    他哪裏不知道,餘子清就是來找他的。


    “找我什麽事?”


    “有個事,想請前輩幫忙。”


    “你出得起價?”


    “傳個話而已,我出不起,有人能出得起,再說了,我這能得到什麽好處,前輩也看不上。”


    “甘霖我就看得上。”


    “前輩還是找他們要吧。”


    鍾守正一想,好像的確是這麽個理兒。


    錦嵐山的人,能拿出手的,估計也就甘霖。


    可他找那些人,可是能得到天材地寶啊。


    這個天材地寶,他可從來不嫌多。


    “說吧,你想讓我幫你傳什麽話?”


    “這麽久了,我要的那倆人,我還沒看到他們倆的腦袋。


    要是沒誠意就算了吧。


    還有上次,讓崔常甁殺到我錦嵐山的事,也不能這麽算了。


    你們內部先商量好再說吧。


    一個月內,不行那就一拍兩散,我回錦嵐山好好修行。


    你們的事跟我們錦嵐山再無半點關係。”


    “就這些?”


    “恩,就這些,我本來倒是能直接喊話的,不過,總不能便宜他們了,還不如當做給前輩送點天材地寶。”


    “哈哈哈……”鍾守正哈哈一笑,連連點頭:“說的不錯,不能便宜他們了。”


    鍾守正樂嗬嗬的離去,餘子清笑著拱手道別。


    請一個死要錢的元神境高手幫忙,還一塊靈玉都沒掏,還把對方哄高興了。


    兩天之後,密室之中,鍾守正一身黑袍人,環視一周。


    “一個來自錦嵐山的消息,一株天材地寶,要不要?”


    有人默不作聲,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天材地寶。


    鍾守正將餘子清的話,給稍稍修改了一點,複述了一遍,變成了他查出來的機密消息。


    “接下來,你們要怎麽辦,就不關我事了。”


    拿了寶物,鍾守正轉身就走,留下了那些沉著臉的家夥。


    數日之後。


    陰暗的地下密室裏,督主長歎一聲。


    錦嵐山的人,怎麽這般記仇。


    實在不行了,就舍去一個化身,先平複錦嵐山的情緒再說吧。


    不然的話,後續的事,便沒法做了。


    一方麵,隻有錦嵐山的人,手裏才有一顆大兌官印。


    而那官印偏偏不是誰拿著都有用。


    再加上,錦嵐山的人,對於化解大兌封印,實在是有一手。


    這件事根本繞不過去錦嵐山。


    ……


    餘子清給下了最後通牒,有些人就開始急了。


    督主急了,因為餘子清是真敢把官印丟到地洞裏。


    其餘的人也急了,可是他們卻根本查不到餘子清要找的人是誰。


    偏偏他們還真沒辦法對錦嵐山的人用強。


    餘子清就在大離西南部等著,跟個混子似的,到處晃悠。


    一月之期還有三天就到了的時候,餘子清便開始向錦嵐山的方向走去。


    快要離開大離疆域範圍時,餘子清便感覺自己仿佛剛剛穿過了一層水波,進入到一座大陣裏。


    大陣之中,鳥語花香,隻能看到方圓數十裏之地,都被籠罩在一層水波之中,將這裏與外界隔絕。


    除此之外,還有酒菜靈果的香氣。


    一個一身華服,麵白無須的中年老帥哥,孤身一人,坐在桌前。


    看到餘子清之後,對方便站起身,遙遙一禮。


    “請。”


    餘子清沒再往前走,而是當著對方的麵,拿出一個羅盤。


    這羅盤是二代羅盤,看起來卻跟一代長的一模一樣,這是餘子清強烈要求的。


    但是也就隻是長的一模一樣而已。


    羅盤之上綻放出光芒,其上的指針旋轉不停,最後指到了有修過琅琊化身術的選項上。


    然而,實際上,標注的東西,全都是瞎標注的。


    二代羅盤,無論是麵對修過琅琊化身術的本尊還是化身,都會亮起光芒。


    若是沒修過,二代的指針壓根就不會動。


    隻要指針動了,就證明對麵的人,是本尊或者化身。


    指向有的時候,其實就是指示對方是化身,指向無的時候,其實是指示對方是本尊。


    但這些,隻有餘子清知道。


    羅盤指示出來的隻是有,一代羅盤,壓根沒法辨別是本尊還是化身。


    對麵那人根本沒有阻攔,任由餘子清使用羅盤,因為這本就是在表露身份。


    餘子清收起了羅盤,心裏有譜了。


    跟他想的一樣,督主根本不會本尊出動。


    再加上他的一個化身,被斬斷了聯係,他更不會本尊出麵。


    餘子清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那就一次逼迫他。


    他要麽低頭,跪地認錯,要麽拋出一個化身,來偽裝成本尊,將其犧牲掉。


    “你便是東廠的督主吧?”


    “不錯。”中年老帥哥點了點頭,很是客氣的伸手虛引。


    二人坐定之後,餘子清也沒動桌子上的東西,隨口問道。


    “你現在這是什麽身份?”


    “大離佟家家主。”


    餘子清微微側目,大離佟家,比顧家要高上一個層次了。


    因為佟家有九階坐鎮。


    這死太監到底籌謀了多久啊,竟然還有一個九階化身,又是一個家主。


    不過,九階好啊,大家族好啊,太弱了,餘子清都懶得跟他聊了。


    餘子清拿起一個靈果啃了起來,隨口問了句。


    “督主讓你來,是已經打算讓你犧牲了吧?”


    佟家主眼神微微一動。


    餘子清不等他說話,繼續自顧自的道。


    “別扯了,督主是個太監,我知道你不是,你隻是一個化身。


    我專門傳訊,就是為了等一個化身。


    我這人心善,見不得有人被邪法所害,到死了都懵懂無知。


    先告訴你個結論,我們已經找到辦法,可以斬斷化身與本尊之間的聯係了。”


    佟家主的眼神一顫,立刻一揮手,籠罩這裏的那些流轉的水波,頓時凝固了下來,將這裏跟外界徹底屏蔽。


    餘子清看到這一幕,嗬嗬一笑。


    “但是上一次,我其實算是失敗了。


    因為那老太監太弱了,意誌也不夠強,雖然斬斷了聯係,但是他也死了。


    咦,你這幅表情……”


    餘子清微微一頓,忽然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看來你肯定不知道,所謂的琅琊化身術,隻是一個偽裝。


    其實那琅琊化身術,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邪術。


    你壓根就不是一個化身。


    隻是有人在你出生之前,就在你的神魂裏種下了符文。


    等到你有所成的時候,便會掠奪走你所有的力量、感悟,最終你的自我意識,會徹底湮滅。


    這隻是邪法而已。


    我以為你到了九階,就能自我覺醒了,看來你根本沒有醒。


    崔宗主不願遭受邪法所害,引頸就戮,主動赴死,死在了我錦嵐山一個七階體修手裏。”


    餘子清看著佟家主的表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會吧,佟家主不會也以為,區區一個七階體修,能打死崔宗主那等強者吧,他氣脈綿長,真元如海,哪會那麽容易死的。


    還有那位九階的老太監,你知道他怎麽死的麽?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引頸就戮,可惜,當時手中寶物太差,雖然斬斷了聯係,他也不幸隕落了。


    但有了他們的犧牲,才有了如今成熟的化解之法。


    隻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根本沒有覺醒,你竟然還以為自己真的是督主的化身。


    著實有些可憐……”


    ------題外話------


    好像這幾天投月票可以在官方活動裏抽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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