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燭火輕輕搖曳,昏暗的光亮,微微照亮了房間中心的一座沙盤。


    一個背對著燭光,看不清麵容的人,正拿著一個小人偶,放在了沙盤上。


    沙盤的另一邊,一個人單膝跪地, 低著頭。


    “大人,李涼秋李大人的魂燈滅了。”


    沙盤背後的人,不緊不慢的盯著沙盤,慢吞吞的問道。


    “有什麽消息麽?”


    “在哪裏隕落,隕落在誰之手,都不知道,已請人來以魂燈作為召喚,卻也沒有絲毫消息。”


    說到這, 單膝跪地的探子,已經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胸口裏了。


    一個八階體修,竟然死的無聲無息,錦衣衛竟然半點消息都追查不到,還敢來稟報。


    “知道了,消息壓著,你下去吧。”


    那探子如蒙大赦,暗暗鬆了口氣,連忙告退。


    錦衣衛的現任指揮使,靜靜的站在那裏,看著沙盤,久久不語。


    他自然知道,李涼秋去幹什麽了。


    本來隻是一個很簡單的任務,為了不被發現,保險起見, 才讓最近閑著的李涼秋去。


    他根本沒想過李涼秋會這麽無聲無息的隕落在外。


    那可是八階體修啊,就算是將其削成人棍,打碎他的心髒, 他也不會死。


    肉身強的足夠硬扛同階劍修三劍, 而不傷及要害。


    同階修士,除非做好各種準備,將其坑殺,無人可以讓其死的這麽無聲無息。


    那就是有九階強者出手了麽?


    他站在那不斷的打量沙盤,一個一個的將自己知道的九階強者排除掉。


    但是排除到最後,所有的人都排除了。


    這就更疑惑了,不是九階強者出手,那李涼秋怎麽死的?


    李涼秋的任務是突然決定的,根本沒人能提前知道,就算是現在,錦衣衛裏知道的人也不超過三個。


    沒人可以這麽快做出準備坑殺李涼秋,那封家的人麽?


    不可能的,封家就算是發現了李涼秋在跟蹤,也不會對他出手,他懷疑過所有人,也不會懷疑封家的人。


    他可能比封家的很多人,還要了解封家的規矩和行事手段。


    甚至他可以確定, 李涼秋的死, 跟封家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封家的人應該都不知道。


    滿心疑惑, 無從解開,隻能暫且將這件事壓下。


    李涼秋的死訊,他也不準備公開,隻當是出去做任務了。


    一個八階體修,出一趟門,幾年,甚至十幾年,都是正常的事。


    他盯著那座沙盤,目光投向了一片形似橫斷山脈的地方。


    橫斷山脈,襄王,這是最近的事。


    封家,隻是他一時起意,他也不願意去招惹封印二姓的人。


    這事有關係麽?


    如今的大震,還能拿得出來一個未知的九階強者嗎?


    亦或者,是大離?


    甚至是大乾內的人?


    他完全無法確定,因為,作為乾皇的鷹犬,錦衣衛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了。


    風評比之大離的暗影司和大震的無麵人,都要差的多。


    無麵人存在感不高,這也跟大震的內部環境諸多封地,高度自治有關,也跟無麵人甚少在大震之外公開露麵有關。


    暗影司最出名的,是因為他們跑路的能力特別強,誰都知道這事,大都當個笑話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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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無形之中,大家就會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他們乃是離皇麾下最凶狠的鷹犬。


    而到了錦衣衛這,就純粹隻剩下倆字,惡犬。


    那風評差到大乾內部,都有無數的人,日思夜想,想要拿他這位指揮使的人頭當夜壺。


    正兒八經的仇敵滿天下。


    有線索的時候,可能的懷疑對象不多。


    但是沒線索,處理的還特別幹淨,那就誰都有可能了,那凶手就是大乾人的可能性,甚至是最高的。


    他這種情況,就跟餘子清截然相反了。


    餘子清現在根本沒什麽明麵上的仇敵。


    誰想針對他,都不用去查,都能立刻列出來一個極小的嫌疑人範圍。


    悄悄的離開了荒蕪洞天,回到了錦嵐山。


    遊震依舊住在他的小宅院裏。


    出門這麽些天,他體內已經再次浮現出了一絲絲魔念,影響不大,能被他輕鬆壓製。


    這些魔念都是受到其他部分的影響而出現的,他的軀體被分成了六份,彼此之前還是有聯係的,不然的話,兩部分也不可能輕而易舉的愈合恢複。


    若是他出門時間長了,的確有一絲失控的風險在。


    但到了錦嵐山這,那些已經出現的魔念,便成了裝死的鵪鶉,也沒有新的魔念出現了。


    這裏的大批餓鬼,匯聚到一起的氣息,就是天然的鎮壓。


    餘子清這邊剛到家沒兩天,襄王便悄悄的托雷譽,給餘子清送來了上百車各種材料,從低到高,從布陣的材料,到靈藥,煉器的材料,空白的符籙,符筆,朱砂,應有盡有。


    雷譽很規矩,在距離槐樹林北部,還有二百裏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那裏就是規劃出來的,錦嵐山禁地的外圍邊緣地帶,按照慣例,這個範圍以內的,都屬於錦嵐山。


    不告而入,屬於惡客。


    一百車材料是襄王送的,還有二十車是雷譽送來的。


    餘子清覺得,估計是襄王托雷譽來送東西,雷氏覺得自己來送東西,自己卻一根毛都沒拿出來,有點丟不起那個人,就捏著鼻子搭了二十車。


    看在襄王這麽大方的份上,餘子清給了遊震一滴甘霖,讓他布施餓鬼,將體內新生出的那一絲魔念祛除掉。


    從遊震的小院出來,回去的路上,餘子清開始瞎想八想。


    以後遊震起碼都得跟他結拜,襄王高低也得叫他一聲小叔,不然這人情沒法還了。


    哪怕自己很大程度上,現在還這麽積極,是為了餓鬼專屬靈丹:天魔。


    這種目前來看,極少數可以用來輔助餓鬼道修行的外力,餘子清不可能放棄的。


    別的魔念,他也嚐過了,味同嚼蠟,最好的也就像是先放水下青菜,再點幾滴油,蓋著鍋蓋悶出來,還沒放鹽的青菜。


    口感味道都是次要的,問題是陰神吞了也沒什麽反應。


    餓鬼道的修行,還得看天魔,普通的魔念根本不行。


    等以後把自在天吃完了,說什麽都得給他立個牌位,銘記他做出的貢獻。


    回到了村子裏,繼續修行,陰神挺著個大肚子,一時半會還沒消化掉。


    那就隻能繼續煉體,金水陰遁的修行,自從離開了銀湖禁地之後,自然變得慢了不少,需要修行氣血,再修行金水陰遁。


    以辛金之氣混合癸水之氣,遍布全身肌膚、血肉、骨骼,若是與人交戰,遇力便將其蕩開、消解,縱然肉身硬抗了一部分,也能以金水的剛中之柔,將其化解消散。


    按照老羊給的說法,他先是蹭了雷劫,淬煉全身,其實已經完成了一部分五階脫胎境的修行,這種借天地之力的淬煉,比他自身的淬煉還要完美的多。


    如今便是為下一階段的修行,打下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基礎。


    以這種狀態,再加上氣血打下的基礎,再借助銀湖禁地的力量,轉修金水陰遁,便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這門功法的威能。


    這門功法在別的地方,其實並不是那麽受歡迎,尤其是大乾,體修都看不上這門功法。


    純粹是因為在大乾,很少有體修能有餘子清的先決條件,也沒法借助銀湖禁地的威能,你讓一個四階體修,孤身一人去銀湖禁地,無熟悉的人帶路,無強者護持,那純粹是找死。


    他們修行這門功法,頂多能發揮出一半的威能,那還不如不修。


    隻有餘子清這樣的,才有可能將金水陰遁的長板減傷,發揮到最接近極限的程度。


    餘子清感受著體內的力量,平靜之中,蘊含著可怕的力量,甚至身體的靈活性都增加了不少。


    難怪老羊一直說,合適的才是最好的,沒有合適的條件,最強的法門,你也未必能發揮出最強的效果。


    隻是追求功法的強,追求神通秘術的強,會很危險,也容易適得其反。


    之前看他羨慕裏長覺醒的十方神通,還專門叮囑他好幾次,沒有裏長那離譜的掌控力,千萬不要想著覺醒十方神通,也不要輕易去嚐試,很容易死人的。


    餘子清心裏很有數,他想要的神通,也不是十方神通。


    先活命的最重要,要是之前那個李涼秋,身負神通跬步,或者半步之類的神通,遊震那一腳,他必定不會挨的這麽結實。


    亦或者,他修成了金水陰遁,能發揮出最強的神妙,也不至於一腳就殘血。


    好了,今日反省完成。


    繼續苦修。


    原本的計劃,是挖出來老震皇的軀幹之後,再接再厲,去挖出來他的左臂,然後再讓封不絕跟印家的人接觸一下,挖出老震皇剩下那兩部分。


    如今憑空插進來個錦衣衛,還弄死了一個,這事就暫時就沒法做了。


    錦衣衛裏的人再瓜皮,再怎麽不懷疑是封不絕幹的,現在也會派人盯著封家的動作。


    封不絕再出門,後麵指不定就會有一個錦衣衛的九階高手在後麵跟著。


    暫時還是苟住吧。


    不經過封不絕,那目標就隻能投向四號說的那個洞天了。


    但是那個墓鬼,也是個麻煩事。


    怎麽繞過那種認死理的死腦筋,想想就頭大。


    那種跟刺蝟一樣的家夥,隻要招惹到,那不是他打死你,就是你打死他之後,再因詛咒纏身而死。


    一縷死氣,都要找回去,餘子清可不認為自己從裏麵搬出來東西,不會被追到死。


    到時候看看情況再說吧,先去看看,萬一不是鎮壓之地呢。


    琢磨來琢磨去,餘子清也靜不下心修行了,還得做準備。


    他來到槐樹林裏,感應著裏麵的餓鬼,問了一句。


    “話說,你們現在多少也都恢複點靈智,恢複點記憶了吧。”


    一個餓鬼從槐樹裏鑽出來,眼神有些呆滯。


    “見過大人。”


    “你們之中,應該會有在荒原災難初期,就變成餓鬼的吧?


    當時呢,有餓鬼給了我一小包牛肉味的假牛肉幹,我想知道,有人知道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麽做的嗎?


    吃起來像牛肉,也有牛肉味,又黑又幹,但是實際上卻不是牛肉。”


    “大人,我等不知道。”站出來的餓鬼,呆呆的回了句。


    “不知道就算了,把這個問題傳下去,哪怕不是你們之中誰做出來的假牛肉幹,問問誰知道線索也行,隻要我確認了,那所有給出線索的,都會有回報。


    要是誰能做出來一模一樣的,那等我確認了可以用,就送他一個轉職證明。”


    餘子清給出了問題,餓鬼立刻鑽回了槐樹裏,開始將消息傳遞出去,給所有的餓鬼。


    轉職證明這東西,餘子清也不確定是不是隻有他之前那些算。


    還是隻要是一樣的東西,都可以算,先試試。


    他要發展出自己的班底,就需要這個。


    而且已經有不少餓鬼開始恢複了靈智,開始了本能的積攢力量。


    總有一天,這些餓鬼就像是普通人一樣,擁有完整的靈智,擁有自己的想法,那個時候,就得管理一下了,而這個也是需要人手的。


    巫雙格他是不指望了,指望惻惻一個人有點難了。


    現在在會所看家的那個看家餓鬼,是備選目標。


    深淵裂縫裏的那個奸商餓鬼,也算是備選目標。


    但這些都是需要轉職證明,才能給予他們機會。


    跟外界接觸也好,其他的也好,最起碼要不那麽嚇人吧,那些吃人的惡鬼,平日裏都知道要偽裝一副好皮囊,這個作用還會很大的。


    數天之後,惻惻帶來一個畏畏縮縮老實巴交的餓鬼。


    看到餘子清,那餓鬼緊張的雙手都不知道放到哪裏了。


    “別緊張,你知道我以前得到的假牛肉幹是怎麽做的?”


    “那個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些什麽線索?”


    “我們老家,荒原北邊,以前有種做牛肉幹的方法,做出來,就跟大人說的一樣,但是不是用牛肉做的。”餓鬼愈發緊張,雙手都絞在了一起。


    “你別緊張,慢慢說。”惻惻在一旁安撫了一句。


    生前都是普通人,甚至都是一輩子都沒走出過家鄉百裏的普通人。


    最後被活活餓死,化作了餓鬼,如今稍稍恢複了點靈智,恢複了點生前的記憶,自然也會帶來一些生前的其他東西。


    比如,見到大人物會緊張,會有些畏畏縮縮……


    惻惻安撫,再加上餘子清看起來的確不像壞脾氣的人,那餓鬼才繼續道。


    “以前有種全身都是綠毛,綠油油的鴨子,每年夏天的時候,都會出現在我們村子外麵的湖裏。


    那綠毛鴨子的肉不好吃,做不熟還有毒。


    而且每年就出現一個月就飛走了,我們想要養也養不了,也就每年能吃一個月。


    後來村子裏的牛老死了,就有人用牛的下水混著牛油燉煮,做了很多。


    沒吃完的就全部曬幹了留著慢慢吃,一個月準備的,就足夠吃一年了。


    等到明年那綠毛鴨子飛回來,就還有。


    幾十年前,我們村子裏就有人在做了,後來我們也學著,煮熟了曬幹,留著慢慢吃。


    但是有牛肉味的,我隻知道那麽一家,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很好。”餘子清笑著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惻惻。


    惻惻立刻拿出一滴甘霖,交給這個餓鬼。


    甭管有用沒用,態度得有,下麵的人才能用心去辦事。


    送走了餓鬼,餘子清看了一眼外麵的雪地,長歎一聲。


    就算是真的,現在也甭想了,那綠毛鴨,肯定在荒原異變之後,死完了。


    現在有個好消息,那種綠毛鴨,應該是一種候鳥,天氣暖和的時候會來,天冷了就走。


    而且隻待一個月就走,那麽那裏應該也不是候鳥的最終遷徙地。


    現在的荒原上,肯定是沒有綠毛鴨了,但荒原之南,說不定還有。


    無論是不是,起碼有了點線索,以後去找找。


    找老羊去問了問,老羊也不知道餘子清說的是哪種,綠毛的鴨子,還會遷徙,那種類有點多了,大乾都有不少,但是那些都是不會跨越這麽遠的距離,去荒原北部的。


    那些候鳥飛一年,也不可能跨越這麽遠的距離。


    思來想去,餘子清又拿出了七樓戒指。


    問問四號這種到處跑的混子,他說不定見過。


    “七號,你現在有甘霖了?”


    “沒貨。”餘子清果斷否定,可以出售的甘霖,已經沒有額度了:“我有點別的事情要請教一下伱。”


    “哦……”四號有些失望,他還是坐了下來:“你盡管問。”


    “你去的地方多,應該是見多識廣了。


    荒原南部,或者更南的地方,有一種全身綠油油的綠毛鴨子,你有沒有見過?


    尤其是最近這兩年。”


    “……”四號愣在原地,他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問題。


    他的確去的地方比較多,可是誰會注意這種問題啊。


    他坐在那沉思,回憶了很久,才有些不確定的道。


    “你這麽一說,我好像的確見過差不多跟你說的一樣的。


    不過不是在荒原南部,而是在夔侯國。


    去年路過一個湖泊的時候,看到過一些渾身都是綠油油的鳥,長的跟鴨子似的。”


    “大概幾月?”


    “四月吧。”


    “哦,多謝,等到下一次有甘霖可以往外賣的時候,我先給你留幾滴。”


    “那就多謝了。”四號連忙拱手道謝。


    說到這,四號猶豫了一下,道。


    “我之前又看到了六號的留言,我沒理他,但是我知道了一點別的事,不知道你有興趣知道沒有。”


    “你說說看。”


    “大離和大乾的東邊海域裏,似乎出了點事,我聽說印家,都已經封島,然後舉族搬遷了,這肯定是出大事了。


    我問過人了,大乾已經在東海部署兵力,防著東海的妖族,還有那些海民。”


    “這麽嚴重麽?要開戰了麽?”餘子清一驚。


    東海可不隻是有妖族,還有海中的一些種族,還有一些在海島或者是海船上生活的海民。


    平日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唯一一塊安全點的地方,就是扒皮海灘輻射出去的那一片。


    其他地方,普通人頂多在海邊一二十裏範圍內活動,根本不敢深入。


    而曆史上,每一次海陸大戰,那都是極為慘烈。


    “應該不是要開戰,我家裏有過記載,上一次大乾跟海族開戰,其實最初隻是一場誤會。


    海中有一座妖神的陵寢開啟,那裏的海族想要退避,也沒法往更深的地方退避,神海裏更危險。


    他們便向著大乾這邊退避,然後不知道怎麽的打起來了,打出了真火。


    這一次,我看跟我家中的記載挺像的,說不定又是那座妖神陵寢開啟了。”


    “咦,有妖神陵寢開啟,那些海族和妖族不去麽?”餘子清有些疑惑。


    “你有所不知,那座妖神陵寢裏沉眠的是一頭擁有真龍血脈的惡龍,生前便吞噬無數海族和妖族。


    若是放到我們人族的地盤,出現這種不講究的邪魔外道,必定是要被圍殺的。


    如今他的陵寢,那些海族和妖族哪敢去啊。


    去了也是等同於給他喂血食。”


    餘子清恍然,懂了,生機斷絕,但是屍身尚在,說不定意識也還在。


    能被稱之為妖神,那起碼是九階打底。


    吞噬血食,說不定還能暫時維持點生機,或者還能給其繼續活動的動力。


    真龍血脈的惡龍,肉身必定強的可怕,但是這也是桎梏,那妖神根本沒有辦法,如同人族的元神境大佬那樣,壽元耗盡之後,拋棄肉身,想辦法再來一世。


    而且,身為真龍血脈,骨子裏的驕傲,恐怕也不允許他轉生成其他的生靈。


    “你要去麽?”


    “應該沒那麽快,我過兩年過去看情況,轉轉倒是可以,情況不對,我就先跑了,你要去嗎?”


    “我?我很忙,沒空。”


    餘子清果斷拒絕,他瘋了,去那裏幹什麽。


    有空去夔侯國轉轉,或者去墓鬼的那個陵寢轉轉,那有空去別的地方。


    從七樓戒指裏出來,餘子清就準備出發。


    去找綠毛鴨的事沒提,但是東海和大乾的事情,卻隨口給老羊說了一下。


    隻是說著說著,餘子清便察覺到,老羊的情緒不太對。


    “你這是?”


    “我要出一趟遠門。”老羊沉聲道。


    “你要去大乾?還是要去東海?”


    “去東海,那裏有一樣我需要的東西。”


    “現在麽?”


    “不,我先將錦嵐山的護山大陣布置好,過一年再去,順便把該傳授給裏長他們的東西,全部傳授下去。


    其實到了裏長這個境界,我懂的就不是那麽多了,隻是一些理論上的東西,全部傳授給他,或者刻錄成玉簡留下。”


    餘子清想說什麽,但很少看到老羊這般鄭重,而且這般堅定不移,他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


    “需要我幫忙嗎?”


    “你?你什麽時候,成就八階體修了再說吧,我這次要去辦的事,你插手不了。”


    “能說嗎?”


    “沒辦成之前,不能說。”


    “那算了,你一路小心,有什麽事,你捏碎我給你的玉簡,一號玉簡是預警,讓我趕緊帶著人跑路,二號玉簡是讓我趕過去,三號玉簡讓我盡量多帶點人過去,四號……”


    “我都記著,而且按你說的,都記錄在玉簡上了,忘不了。”


    這邊交談完,第二天,餘子清便明顯的察覺到,老羊變得異常刻苦。


    每天除了布置完善護山大陣,就是在修行,以前他可是一直提倡,一直苦修不行的,效率太低什麽的。


    裏長什麽都沒問,但是也明顯能感覺到,裏長也開始跟老羊一樣了。


    甚至倆個月沒挨過打的二憨,都挨了一頓毒打,在裏長的精準操控下,他全身都腫的很均勻。


    一時之間,村民們,都噤若寒蟬。


    因為裏長現在已經能控製的,不打死他們,卻還能讓他們挨最毒的打。


    村子裏剛剛放鬆了沒多少天的氣氛,又變得凝重了起來,裏長虎著臉,拄著拐杖往那一站,就沒有誰敢偷懶。


    這種情況,餘子清都沒敢說出門的事了。


    每天就是煉煉體,沒事了去遊震那,蹭一會體修的課,對未來做做規劃。


    想要覺醒什麽神通,那就得提前做準備,積累底蘊,到時候才有可能覺醒出自己想要的神通,完全看命看運氣,那不是大佬會幹的事。


    時間一晃,一年過去。


    襄王送來的那些布陣材料,基本被老羊禍禍完了,能將整個錦嵐山都籠罩在其中的護山大陣,也終於初步布置完成。


    這大陣若想如同那些大門大派一樣,就不是一年兩年能完成的,後續起碼數十年不斷的完善調整。


    大陣融為一個整體,再加上種下的地火已經牽引出來,也能供給力量,開啟之後,遇到大敵,也能扛一段時間了。


    老羊站在槐樹林的邊緣,準備出發。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這次去的地方,又沒有魔念魔頭,你去了也沒用。”


    “你可別現在不讓我去,到時候還得我去救場,別的人這麽襯托我就算了,你就別硬襯了。”


    “哈哈哈……”老羊哈哈大笑,那點嚴肅和凝重,也隨之消散:“那好,我等著你到時候來救我。”


    “呸呸呸,出門之前快別插旗!”餘子清大驚失色,連忙呸了好幾口。


    “行了,放心吧,我以前隻是謹慎,不願隨便出門,如今,卻沒有顧慮了。”


    老羊露出一口白牙,眼睛也從那長方形瞳孔的羊眼,化作了一雙充滿了智慧和深沉的人眼。


    “我可沒那麽容易死的。”


    “那預祝你一路順風。”餘子清麵色一肅,揖手一禮。


    他當然記得,老羊曾經,可是一個修道者。


    曾經的琅琊院院首。


    哪怕沒入道,也能坑殺一代白陽邪祀的大佬。


    如今成了六階的妖怪,那也隻會更強,隻要給他時間和機會,他現在恐怕連八階的修士都能弄死。


    老羊從槐樹林南部衝出去,很快消失不見。


    裏長雙手拄著拐杖,靜靜的看著老羊消失,他看了一眼餘子清。


    “你也坐不住窩了吧?”


    “……”


    “去吧,讓你一直留在家裏,那是害了你。”裏長的眼神深邃,語氣平靜:“每次都能活著回來就行。”


    餘子清輕吸一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保證每次都活著回來。”


    “惹到了打不過的,就先回來,記下他,以後,我回去替你打死他。”


    “好。”


    “你也不用擔心,我不會急的,我的目標,最低也是九階,而且是強九階,我不會自廢前路。”


    裏長的話很平靜,配上那副蒼老,腰身微微佝僂的樣子,卻莫名的讓餘子清很安心。


    “好,我等著向您老告狀。”


    再次出門,餘子清帶上了惻惻。


    因為這次要去夔侯國,惻惻生前,曾經在夔侯國生活過一段時間。


    他要找到綠毛鴨,試試看,能不能將轉職證明給複製出來。


    一是能挑選出來一些能用的餓鬼,讓他們轉職。


    二則是備著,到時候試試,能不能給那個墓鬼一個。


    要是能勸說這位大哥轉職,自然是最好的。


    不然的話,那大哥以八階墓鬼的身份,蹲在那個洞天,餘子清是真的不敢去招惹。


    把這位大哥惹急眼了,比一般修士招惹到天魔還要麻煩。


    數天之後,餘子清已經來到了惻惻曾經來采購的那座邊境小城。


    消失的城門,依然沒有裝上去,城門洞開,誰都可以進出。


    踏入城池的瞬間,餘子清便已經感覺到這裏魚龍混雜的氣息。


    不止是身上帶著血煞之氣,明顯才殺過人的修士,還有一些邪道的氣息,魔道的修士,還有異族,妖族。


    一些靈獸都是直接在大街上賣。


    跟著,餘子清還感應到了餓鬼的氣息。


    他順著氣息的感應往前走,一路順著大道,來到側麵的一條小街上。


    便看到一個光著膀子的體修,站在一座囚籠前,大聲的吆喝著。


    而那囚籠裏,一個小小的餓鬼,蜷縮成一團,縮在角落裏。


    “真正的餓鬼,你們都沒見過吧?大離的布施鎮聽說過嗎?隻要有餓鬼,以後就沒有了走火入魔的危險,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


    餘子清沒急著做什麽,但他的臉色卻已經冷了下來,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惻惻。


    “你說,是這個人沒腦子,被人騙了,他是真信這話?還是這個沒腦子的家夥在故意在騙人?”


    這兩種情況的性質,可完全不一樣。


    “少爺,抓起來問問就知道了,這個地方,沒有顧忌。”


    惻惻的話音剛落,便見餘子清已經消失在原地。


    他站在那囚籠前,一手掐著那壯漢的脖子將他拎在半空中,一隻手捏碎了囚籠,惻惻走上前,摸了摸那小餓鬼的腦袋,將其抱了出來。


    “搶東西是壞了規矩……”壯漢被捏著,依然梗著脖子說了一句。


    “多少錢。”


    “八百靈玉!”


    “好。”餘子清隨手拿出來八百靈玉,塞給對方:“現在跟交易沒關係了,是私人恩怨。”


    遠處,兩個身穿長袍,準備開插手的修士,看到這一幕,立刻轉身就走,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默契的退開。


    私人恩怨,在這座連城門都沒有的小城裏,沒人會管。


    當街打架,打壞東西賠就行,當街殺人,苦主都沒了,壞了點規矩,交錢就行。


    隻要交易,交了稅,其他的,城主都不會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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