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並未直接回答,揭開酒壺上殷紅封泥,濃鬱到近乎實質的奇異酒香撲鼻而入,瓊漿入杯滴滴稠如琥珀,這樣一壺靈酒該作價幾何就連常曦此刻都心中沒底。


    老板娘珍藏不示外人的瓊漿玉液入喉,有如燒紅尖刀抵著稚嫩皮肉輕輕滑過的微痛,隨著一線火燒入腹後便有著如同炎炎烈日下當頭澆下冰涼井水的暢快,烈酒中溫熱靈力沿著四肢百骸遊走周天,讓常曦不住微微顫抖的麵皮和雙手得以慰藉,長長吐出一口氣。


    常曦給莘彤和青璿也倒上一杯,木屋裏有著許多平日裏溫習木工手藝製作的小物件,其中就有不少小木杯,隨著境界修為的提升,這僅僅用普通木芯做出的木杯也有著極為不俗的賣相,用來盛放老板娘的珍藏瓊漿倒也相得益彰。眼前二女可謂是與自己最親近的女子,常曦也就不多加掩瞞,除了對碾磨神識這等凶險法門閉口不談外,其餘皆是和盤托出。


    莘彤與青璿在知曉來龍去脈後沒有絲毫責備常曦莽撞行事的意思,隻有滿腔說不盡的心疼。她們與常曦彼此都經曆頗多,這個日複一日的艱辛磨練和苦痛鑄就的鋼鐵之軀的身體裏,有著一道永不妥協低頭的堅韌靈魂,連他都為之承受不住的苦痛,那該是何等令人心悸的煉獄?外人隻知道他連勝四場的風光,又有誰能知曉他背後的付出與承受?


    莘彤柔夷撫上常曦臉頰,輕聲道:“好些了沒?”


    常曦笑著實話實說,“確實好多了。”


    青璿心性看似跳脫活潑其實最為臉薄,瞧見兩人含情脈脈,心頭小鹿亂撞外又有著濃濃羨豔,心中直罵自己臉皮薄膽小如鼠,要是有著莘彤的膽氣和坦然,自己也一定能摸一摸那朝思暮想的情郎臉龐的,旋即憂鬱的嘟起嘴巴,把杯中酒當作替罪羊,狠狠抿了一口。


    不得不說老板娘著兩壺酒的確非比尋常,幾杯醇香入腹讓常曦腦海中的痛楚減輕大半,蒼白的麵色漸漸紅潤起來,精氣神好轉許多的常曦與二女談起了明日即將到來的決賽。


    “今日勝了陳岩後我匆匆離場,到現在也不知曉我明日對手是誰,是神器峰的幹將還是青雲峰的南宮叢雲?”常曦放下酒杯捏了捏眉心道。


    莘彤撩起鬢角青絲別在耳後淡淡道:“自然是南宮叢雲了,神器峰內門大弟子幹將雖然是實力不錯,但在青雲峰麵前依然討不到什麽好處,飛劍懸空百柄看似蔚然大觀,但遠不及專精一柄來的幹脆淩厲。幹將飛劍百柄組成的劍幕被南宮叢雲一劍捅了個通透,雖然及時補救,但劍術上的短板可不是靠數量就能彌補的,落敗自然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常曦聞言心中有些可惜,那神器峰幹將首場就得以亮相,之後的場場戰鬥也是與對手周旋良久才得以分出勝負,幹將的戰鬥方式以及底牌他早已爛熟於心。相反那青雲峰的南宮叢雲卻是每場比試都贏的輕鬆寫意,交手不過二三十餘招便分高下,使得常曦難以從寥寥幾十招中窺得此人底牌和習慣,這樣一來無形中他自己便處於劣勢。


    莘彤看向坐在旁邊的青璿道:“後山雖距離青雲峰內門並不很遠,但我對南宮叢雲此人並不熟識,就更談不上了解的消息了。但青璿與南宮叢雲同屬內門,應當知曉一些。”


    見兩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方才隻顧埋頭對付杯中瓊漿的青璿臉上升起酡紅,細聲如蚊道:“南宮叢雲的實力修為在青雲峰內門中足以排進前十之列了,在金丹境弟子中可謂當屬頭籌,傳聞他其實早就有了晉階元嬰境的底蘊,隻不過在得知後山弟子選拔的消息後生生按捺下了破境的勢頭,此人深諳諸多秘劍術,據說他近段時間不惜花費積攢多年的貢獻點到藏道殿中換取了一招絕劍式的劍譜,很有可能就是為了這次後山弟子角逐而準備的殺手鐧。”


    常曦眼角一縮,疑惑問道:“絕劍式?”


    莘彤麵色稍顯凝重,接過常曦的話頭道:“絕劍式是位列在秘劍術等級之上的不世絕學,絕劍式無論是在威能上還是氣勢上亦或是施展條件的嚴苛程度上都遠遠超過秘劍術。”


    指了指常曦腰間挎著的雙劍,莘彤道:“燕返和你自創的登龍在威能上都屬於秘劍術行列,絕劍式本是隻有元嬰境大修溝通天地靈力才能掌握的法門,但就算南宮叢雲無法掌握那一招絕劍式的精髓,領悟些許皮毛卻是不難,但僅僅隻是絕劍式的皮毛之威,也遠非尋常秘劍術能夠望其項背的。”


    常曦心中猛然劃過一道光,手指不由自主摸向儲物袋,若要說遠超燕返和登龍威能的招式便是絕劍式,他想到了那件他已經許久不曾動用的東西了。


    莘彤將常曦雙手宛如珍寶般捧在手心。


    若給常曦兩年時間,她相信以他的潛力和實力定然可以橫掃兩年後所有青雲山同輩弟子,隻是眼下彼此許下的兩年之約僅僅匆匆來到,打亂了他們原先的計劃。


    她沒有對眼前這個注定要為她揭開洞房夜紅蓋頭的男人說些所謂的激勵言語,就算他明日沒有獲勝哪又怎樣?他吃過的苦她記在心裏;他遠在宗門數十萬裏外孤立無援,以一己之力獨戰萬魔眾邪修和凶殘妖獸時留在腰間胸口的一道道猙獰傷疤的痛她感同身受;他為了能夠完成那時的承諾一步步走出的堅實腳印她全都一點一滴看在眼裏。看書 .uukas 他隻用了一年光景便完成了從凡人之軀到金丹之體的華麗蛻變,那南宮叢雲何德何能,能及她男人萬分之一?!


    蒼天不憐他,我憐。


    眾人隻知催他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卻看不到他在寂靜雪夜中一人蜷縮在木屋中瑟瑟顫抖不能自已。愛之心切,她心痛到無法呼吸,有淚水沿著白狐裘美人眼角滴滴落在常曦手心。


    常曦輕哄著輕輕抹去莘彤眼角淚水,看向青璿笑道:“本來明日決賽的確希望渺茫,但今夜托你們兩人的福,我倒是有了些突發奇想,興許能扳回些劣勢也說不準。”


    不隻是青璿,就連啜泣不止的莘彤聞言也大吃一驚,抬頭淚眼婆娑著將信將疑道:“該不是現在騙我們放心,實則明日是要上場拚命的假話吧?”青璿聞言作勢要狠狠給這個不老實的男人一個暴栗。


    常曦失笑道:“自然不是,等會說不定還需要你們幫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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