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使者大人!”


    ……


    “冒犯七神,史坦尼斯死罪!”


    ……


    “下七層地獄去吧,你這該死混蛋!”


    ……


    紅堡吊橋外,


    一群義憤填膺之人聚集在下方,他們舉著火把,仰頭大吵大鬧著,抒發著胸膛的怒火與憤慨。


    聲音吵鬧嘈雜,場麵和往常所見菜市場差不多,隻是現在他們喊叫的,卻並非是那種瑣碎買賣,而是句句誅心之言。


    就著火把光芒下望,那黑壓壓一片的場景令每個看到的人都無不麵色緊繃,史坦尼斯也一樣,注視著下方一切,臉色陰沉的可怕。


    周遭貴族們有提議出城驅趕,有提議視而不見,但都未獲得這位鐵王座新晉主人的回應。


    注視良久,他才從牙縫擠出一段話:“是誰抓的巫師?”


    “是伊倫爵士,陛下。”身旁戴佛斯低聲回答,心裏暗暗補充了一句。“也是您的小舅子。”


    “誰給他的命令?”


    “聽說是您。”


    這話一出口,他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看眼前這位的神色,顯然對此措不及防,而如果他下令逮捕那位巫師,怎麽可能沒有丁點心理準備?


    於是他補充了一句:“也許我們應當把伊倫叫來仔細問問,陛下。”


    這是個好提議,隻是話音未落,身旁另一位領主就略帶譏諷的開口了。“佛羅倫家的伊倫爵士被巫師變成一具骷髏,如果他還能開口說話的話,我想他會回答席渥斯爵士的問題。當然,前提是我們得從那堆骨頭當中找到他。”


    “這點我們可以稍後在談。”有位後黨人士打斷他們的話:“就眼下來說,我們應當考慮放了光之王使者,畢竟他身份很特殊……”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史坦尼斯冷淡的拒絕了。


    “放了?如果之前對於他的罪行還有所疑點,那麽現在毋庸置疑。”史坦尼斯冷哼道:“如此肆無忌憚,他根本不將我這位國王放在眼裏!”


    封臣提議很理性,但如果就這麽將人放了,那他這個國王還有什麽威嚴可言?


    一位被巫師拿捏住“要害”的可憐國王?


    這和蘭尼斯特曾經遇到的場麵有又什麽不同?


    “陛下受小人陰謀影響而不自知。衝動決定並不明智。”


    一道淡淡的女性聲音從旁邊出現,聲音平緩中掩飾不住的有所疲憊。史坦尼斯轉頭看去,一身火紅的梅麗珊卓映入眼簾,他不由麵露嘲諷。


    “看來你也心向你那位光之王使者?但據我所知,他還有個七神使者的稱號。”


    “那隻是偽神信徒愚昧無知之言,陛下。”紅袍女認真地道:“世間隻有兩位真神,一為光,一為寒。餘者盡是謊言與枯骨。”


    這話一出口,此地一半貴族麵露敬仰,另一半則滿是憤慨。有人因此怒道:“褻瀆天上諸神,夫人就不怕禍從口出?”


    “藍布頓爵士殺我之心從未平息,但從沒見你付之行動,而我對此期待已久。”說著,她不理會臉色有所變化的老貴族,轉過頭來衝史坦尼斯行了一禮。


    “請慎重考慮,陛下,你們本該是盟友。”


    說罷,她再次躬身行禮,隨後轉身離去。


    她似乎一直在忙碌著什麽,自從進入君臨後,夏爾見不到她人,其他人同樣如此。隻是在現在這種場麵才跑了出來。


    ……


    注視著她的背影,史坦尼斯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眼前一切完全令人措不及防,他明明沒有下任何命令,為什麽他那位小舅子會下令抓人?這倒也罷了,他竟然將巫師關押到了紅堡地牢?


    沒有認罪,或者就算認罪了,貴族也不可能是這種待遇!


    是誰慫恿他這麽做的?


    這已經是個永遠搞不清的問題了,因為伊倫已經變成了一堆被打散的骨頭架子。


    更令人想不清楚的是,為什麽這消息會如此迅速的擴散出去?


    為什麽那位手段血腥的黑巫師會受到如此擁戴?


    為什麽本該他治下子民,竟然打算反抗他?甚至罵他禿子?


    這段時間一直忙碌於布置城防的史坦尼斯對此充滿了不解,盡管因為戰爭他很少考慮城內民生,但他自認為做的要比蘭尼斯特好得多,可眼下到底是什麽情況?


    就因為那所謂的七神使者身份?


    最近他是有聽說一些風言風語,但史坦尼斯可從未將這些當回事,他以為這些隻不過是民眾愚昧無知之言。


    可現在看來……


    “該死的禿子,快放了使者大人!”


    ……


    “瀆神者不會有好下場!”


    ……


    “有力氣衝你那個滑稽小醜使勁去吧,你這個可憐又可笑的白癡國王!”


    ……


    難聽的辱罵從未間斷,吵鬧破罵聲極度刺耳,最終演變成“動手動腳”。幾位壯年抬著梯子快步行來,孩童們在各自媽媽的慫恿下於城牆下撒尿吐口水。


    一位顫顫巍巍的老人奮力向城牆處扔了幾顆爛蔬菜,盡管因為力道與城牆高度原因而沒有什麽影響,但那清脆的撞擊聲音以及蔓延流淌而下的鮮紅色液體卻非常明顯,有人終於忍不住了


    一位青年貴族半跪在地,義憤填膺的道:“陛下,請務必讓我出擊!”


    他表現的充滿怒氣,然而史坦尼斯對此卻頗為冷淡。


    “出擊?你想幹什麽?將他們全殺掉?”


    “這些暴民實在太過放肆!”


    “是挺放肆,可你以為我是蘭尼斯特家那雜種偽王?”


    “他們冒犯國王,罪無可赦,陛下!”


    “沒錯,他們是該死。”史坦尼斯冷笑:“然後呢?殺掉這群,再冒出來一群?或者幹脆將他們殺怕了為止?那需要多少數字?莫佛德爵士如果能估算出來,我隨時歡迎你來我這請命,至於現在?”


    “派人通知金袍子,讓他們來解決。軍隊是用來殺敵的,不是屠殺!”


    冷哼了一聲,在所有人噤若寒蟬的目光下,史坦尼斯轉頭離去,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他是很惱火,甚至比所有人都要惱火,但不代表會被怒火衝昏了頭。


    有些口子是不能開的,否則隻會後患無窮。


    麵色陰鬱的返回王國大廳,坐在那硬邦邦一點也不舒服的鐵椅子上,注視著下方空曠的大廳,新晉國王心中怒氣漸漸收斂。


    安靜的環境也讓他慢慢將一切情緒拋之腦後,開始理性思考。


    然而,還沒等他消停片刻,史塔克就匆匆而至,而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那個令他心煩無比的事情。


    “陛下,您打算如何處置柯藍斯頓爵士?”


    “你這是在質問我?”尚未完全散去的餘火複又被點燃,本就因這事而煩心無比的新晉國王更加惱怒了。


    “不,陛下,我隻是在詢問。”史塔克半跪在地,低頭回答。


    “在國王眼皮子底下肆意殺人,並玩弄巫術,柯藍斯頓實在太過放肆。”


    “所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你心中已有答案。”


    聽到這話,史塔克忍不住抬眼看向史坦尼斯:“黑袍軍?”


    “一位黑巫師加入黑袍軍?”史坦尼斯嗤笑:“去給異鬼送禮嗎?也許在這之前我會砍了他的腦袋,免得擔驚受怕。”


    這可能是氣話,也可能是他的真實想法。隻是聽到這點,艾德卻不能無動於衷。


    他深吸了口氣,抬頭看向上方自己的國王,正色道:“陛下,他曾為我軍立下大功。”


    “我已經有所獎賞。”見他如此糾纏,史坦尼斯臉色漸冷。u看書..om


    “他救過我的命。”


    “他殺了伊倫,還有十多位忠心耿耿的士兵。”


    “我說過要保護他的安全。”


    “那你要食言了,史塔克大人。”


    艾德聞言,臉色有些陰晴不定,沉默片刻,他緩緩站起了身。


    “可我並不這麽認為。”


    “怎麽?你想違抗你的國王?”


    “不,但如果您堅持如此。”


    他說著,目光靜靜看著史坦尼斯,伸手拽下胸前佩戴著的國王之手勳章,並將之扔在腳邊。


    “請先砍了我的頭。”


    ……


    低頭看了看扔在台階邊緣的那枚,在火盆光芒照耀下閃爍金光的胸飾,史坦尼斯滿臉愕然。


    他,他怎麽敢?


    他怎麽敢如此對待自己的國王?


    那群暴民、紅袍女、還有這本該忠於榮譽,忠於國家的北境公爵……難道所有人都不把他這位國王放在眼裏了嗎?


    緊緊盯著地麵那勳章半晌,他咬牙看向史塔克:“你當我不敢?”


    死一般的寂靜,這句話一出口,大廳內就陷入了徹底的安靜當中。


    史塔克低頭不言不語,似聽候發落一般。


    而史坦尼斯就這麽緊盯著他看,麵色冷硬,把在鐵王座上的右手緊緊捏著扶手,鐵椅子上麵鋒銳的倒刺與溝壑令他手指被割裂劃破,流出血液而不自知。


    場麵似乎陷入僵持,然而,就在兩人默然對持之際,國王大廳外突然傳來一聲驚慌大叫。


    “陛下不好了,渡鴉來信,鐵群島出兵入侵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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