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溫柔勁兒,是這些天來都沒有的,葉子墨閉著眼睛,一句話不說。他心裏其實很希望她能一直這麽溫柔,她這樣,應該是有事,他猜得到。


    “有什麽事直接說,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他冷冷淡淡地說。


    夏一涵心想,不喜歡你還不是讓我捏了這麽久嗎?就是嘴硬吧。


    “是有一件小事,不過我不是因為要求你什麽事,才這樣對你的。”夏一涵輕聲說。


    “什麽事。”他又問。


    “我今天給我養父打電話了,他病了。我養母在看守所也關了一段時間了,我想,你能不能提前把她放了?她其實真沒受過什麽苦,關這麽久,她一定也得到教訓了。”


    她這一說,葉子墨的眼前就又浮現出她養母的形象,她簡直就是把她給賣了,她現在又心軟。


    葉子墨抓住了她的手,一拉一帶,夏一涵驚叫了一聲,落入他懷裏。


    他俯視著她,皺著眉問她:“要是你當時真被葛大力給強暴了,你也這麽容易原諒她嗎?”


    “可我沒有啊,事實上也隻是虛驚了一場,當然要感謝你及時救了我。要不是你像天神一樣從天而降,我都活不成了。不過我還是想求你放了她,放了她吧,她都那麽大年紀了,以後她就是想害我,也沒有機會。你不是會保護我嗎?就放了她吧,好不好?”


    夏一涵幾乎是在撒嬌了,她也不知道在他麵前撒嬌有用沒用,不過據她觀察,姓葉的好像很吃這一套。


    他的表情不覺柔和了一點兒,雖然還故作嚴肅。


    他喜歡看到她對他撒嬌,別說求他把白鍾傑放了這種小事,她這樣的語氣和態度,讓他辦多大的事,他也不會皺一下眉的。


    他放在她腰上的大手緊了緊,嘴邊掀起一抹帶著點兒邪惡的冷笑:“你求人就是張張嘴就行嗎?”


    “我……”


    那你還想怎麽樣?


    夏一涵心裏是這麽說的,卻也明白他的意思,恐怕他心裏盼望著和她親近,隻不過拉不下臉來吧。


    “嗯?”他疑問了一聲,夏一涵的臉霎時紅了。


    臉紅的同時看到他的眉宇間近日的陰霾好像淡化了不少,她才知,她多希望看到他高興啊。


    假如她的主動能換來他的笑容,他不是整天陰雲密布的對她,她又何嚐不可以為他主動一點點呢?畢竟他曾經不遠千裏地趕回來,還有葛大力的事,還有他們曾經一切的美好,她曾想過的,哪怕他以後對她不好了,她也要永遠記著他曾經為她做過的一切。


    夏一涵看著他的眼睛,主動伸出雙臂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臉頰上輕吻了一下,臉就已經紅的更厲害了。


    她的柔媚,讓葉子墨的心又是一緊,挑了挑眉,問她:“就這樣?”


    “我……”夏一涵我了一聲,他已經豁然吻上了她的唇瓣,重重地蹂躪……


    雖然她求的是一件小事,不過他沒打算放過白鍾傑,所以相當於在動搖他的原則,那麽親吻顯然就滿足不了他了。


    ……


    兩天後,宋婉婷接到了東江遺傳鑒定中心熊主任的電話。


    熊主任是鑒定中心的最高領導,到底利用這個位置撈了多少好處,隻有他心裏清楚。


    宋婉婷和熊主任勾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早在宋婉婷打上葉子墨的主意開始,一次偶然她聽到葉子墨給林大輝打電話,問他去鑒定中心拿結果沒有。


    她出於好奇,有一次在熊主任到她家裏拜訪她爸爸時,她就悄悄向他打聽過葉子墨為什麽要做鑒定。


    這個熊主任也是善於鑽營的,上次宋葉兩家訂婚雖然沒成,他也知道他們關係還是沒變,所以後來每次葉子墨做鑒定,他都會主動對宋婉婷匯報。


    宋婉婷承諾,隻要他一直這麽做,她會給他需要的好處,包括叫她爸爸想辦法安排他兒子進機關。


    自然她安排,也會讓她爸爸轉幾道手,外人看不出是她宋家做的。


    那時她還用不上這顆棋,不過從小她父親就教過她,手中的棋子越多越好,誰都不知道哪顆棋什麽時候派上用場。


    這不,她父親是對的,上次葉子墨帶嚴青岩去做鑒定,她就給熊主任送了一份他最渴望的大禮,結果他們就成了親兄弟。


    這事在熊主任來說,早已是輕車熟路,做起來是一點難度都沒有。


    宋婉婷以為葉子墨找弟弟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了,接到熊主任的電話,她還真有些意外。


    “葉先生又來做鑒定了。”


    “還是跟那個嚴青岩嗎?”宋婉婷問。


    “不是,很奇怪,這次是莫小軍。”


    “莫小軍?上次不是拿屍體標本做過鑒定了,他們不是兄弟嗎?怎麽又做?”


    “宋小姐,這一次不是屍體,是莫小軍本人來了。”


    “什麽?”宋婉婷皺著眉,激動中聲音提高了幾倍,有些不能相信地問他:“他不是死了嗎?死人怎麽來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宋小姐,這次他確實是和一個叫莫小軍的人來的,下邊的人說兩個人親自來抽的血,不會有錯。”


    宋婉婷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看來,這姓莫的有可能是沒死啊。難怪上次的會是那樣的結果,她還覺得夏一涵不會撒謊,看來她可能的確是沒有說謊啊。他沒死,這麻煩可就大了。


    “怎麽樣?結果出來了嗎?”她有些焦急地問,他們要不是真兄弟,就什麽問題沒有,要真是,可怎麽辦?


    “出來了。”熊主任老老實實地回答。


    “什麽結果,您能不能不賣關子,一次性說完?”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宋婉婷有些煩躁,不覺說話也變的不客氣了。


    “他們的相符程度是百分之五十左右,說明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兄弟。”


    ……


    他們還真是親兄弟!


    宋婉婷緊緊捏著電話,對這個結果也是極其不平靜。


    要是讓葉子墨知道了莫小軍是他弟弟,那麽嚴青岩就不是他弟弟了。嚴青岩那邊的結果出問題,他勢必會追究鑒定中心的責任。熊主任這人一貫是登高踩低的,出於自保一定會把她宋婉婷給供出來。


    到時候別說她還想嫁給葉子墨,就是現在宋家擁有的一切怕也會化成泡沫了。


    宋婉婷心裏著急,不過她心理素質超強,沒有讓熊主任知道她此時此刻的想法。


    “宋小姐,您看這結果,應該怎麽處理啊?”熊主任問。


    當然,對他來說,給個假結果並不是難事,隻不過這樣大的事,他不趁機再朝宋婉婷多要些好處,那不是浪費了大好的機會嗎?


    宋婉婷已經從剛聽到這個消息的錯愕中恢複過來,涼涼的一笑,反問熊主任:“您覺得應該怎麽處理?”


    熊主任一愣,心想,她不是應該求我弄個假結果給葉子墨嗎?為什麽還要這麽一問,這是什麽意思?


    “這個事,不太好辦啊。”熊主任沉吟道。


    宋婉婷又怎麽會不明白他是想要好處呢?真當她宋婉婷是搖錢樹了,上次她給的已經夠多的了。說來說去這可是同一件事,他還想敲詐個沒完,她宋婉婷是吃素的麽。


    宋婉婷冷笑一聲,淡然說道:“那您自己好好想想辦法吧,您要是有膽量,就別給他假結果,給個真的,讓他也知道知道他的親兄弟是誰。看看他是不是會追究你們上次的鑒定結果為什麽會出錯,也看看您這主任的位置還能不能坐的穩吧。”


    “你!”熊主任想不到她會這麽說,上次她可是千求萬求讓他一定要幫忙,把結果做個手腳,還給他送那麽重的禮。這怎麽這麽快就翻臉不認人了?


    “你就不怕我把這件事和盤托出,全告訴他?”熊主任氣了一會兒也冷靜下來,反問宋婉婷。


    “您想說就說吧,這事我可攔不住。您聽說葛大力的事了吧?還有於洪濤的事,您可是知道他手段的,不怕他就盡管去惹吧。您可不要天真的以為幫我辦了一件事,我這裏就成了您的提款機。他今天帶這個來做鑒定,我就給您一筆,明天帶那個做鑒定,我又給您一筆。我爸爸為官清廉,我們家可沒有那麽多錢給我做這些。上次的事是我求您沒錯,不過我呢,也是擔心我未婚夫總找不到親生弟弟著急,才求您給他一個理想的結果。說來說去,他就算發現了我參與其中,我也沒有多大的事。別忘了我們的關係,天大的事吹吹枕頭風也就過去了。唉!您可不一樣啊,他跟您非親非故的,這要是找起麻煩來,哼哼,別到時候拔出蘿卜帶上泥,您兒子女兒怕都免不了要受些苦了!”


    “你!”好你個宋婉婷啊,這可真是過河拆橋,兩麵三刀。


    熊主任好個氣,又能拿她怎樣,她到底是宋副會長的女兒,還是葉浩然的兒媳婦,他小小一個鑒定中心主任能把她怎麽樣?


    他也是久經江湖的,見實在撈不到好處,隻好話鋒一轉,賣個人情。


    “宋小姐,嗨,這是怎麽話說的呢,我也沒想要跟您要什麽。就是跟您說說,這事是個棘手的事,您這麽聰明能幹,我就想請示下您的主意。您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半點兒口風都不會漏的。”


    宋婉婷見他知難而退,自己也就轉了語調,輕聲說:“熊主任手段高明,這在您也不算什麽事了,一定會處理的很圓滿,我是很放心的。”


    熊主任幹笑兩聲,就要掛電話,宋婉婷又說道:“有件事要提醒您一下,他這人疑心病重,雖說大部分人都信的結果,不代表他就不起疑的。他要是隻到您的鑒定中心做,肯定不會有問題,要是去別家呢?這事您可要先想想了。”


    “這……”熊主任為難地這了一聲,顯然覺得這事是真不好辦了。


    他下麵那些人,自然都是聽他的吩咐,誰敢不照他說的做,就得給他卷鋪蓋走人。別的鑒定中心可不歸他管製,他要想讓人家給他辦這麽大的事,沒有重禮怎麽成呢?


    以前倒也是有過,做鑒定的,很多都是有錢有勢的人才來,鑒定的結果是跟分財產繼承有關,他倒也幫人把東江大大小小的鑒定中心的關係打通過,那可是不小的一筆費用。


    “不用這那的了,先做好準備,打好招呼,有需要的話,我姓宋的也沒有那麽不地道,不會讓您一個人扛著,放心去辦吧!”


    宋婉婷一句話,熊主任心裏就有底了,連連答應著:“好好好,我一定辦好,您放心吧!”


    放下電話,宋婉婷陷入了沉思。這件事就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前麵做了,現在就由不得她停下來了。


    以前以為莫小軍死了的時候,做個假,隻為了讓葉子墨對夏一涵沒有信任感。如今莫小軍竟然沒死,他要是回了葉家,恐怕就是日後的大麻煩。


    付家傳下來的龐大財產本來隻屬於葉子墨一人的,雖說現在嚴青岩去做了葉家的兒子,不過宋婉婷早側麵打聽過了,這人鼓吹什麽理想主義,不屑於要錢。萬一莫小軍回去了,結果可能就不一樣了。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說,她都不能讓他們兄弟相認。


    想到這裏,她給肖小麗打了個電話,吩咐她:“你專門安排兩個人,二十四小時留意林大輝和葉先生的行蹤,隻遠遠看著就行了,如果有發現他們去某個鑒定中心,立即告訴我!”


    宋婉婷捏了捏手機,下定決心,他們就算是拿到天邊去鑒定,也別想得到真實的結果。


    這人要麽愛財,要麽愛命,隻要抓住這兩樣,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等待結果的兩三天的時間,葉子墨很少回別墅,那天晚上葉子墨叫人把夏一涵的養母白鍾傑提前放出來以後就沒再回去了。


    至於他們是不是兄弟,莫小軍並沒有當一回事。他從小是渴望尋找親人,可當他看到葉子墨那樣對待夏一涵,他並不希望他是他哥哥。


    三天後的一個上午,林大輝接到鑒定中心的電話,說葉先生的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隨時可以去取。


    林大輝便請示了葉子墨的意思,同時也通知了莫小軍。


    葉子墨回別墅,親自帶上夏一涵,她雖然沒問,心裏也猜到了可能是鑒定結果出來了。


    一路上,夏一涵的心裏無比的緊張和期待,葉子墨則緊抿著唇,不發一言。他預想中,莫小軍不是他弟弟,不管像還是不像,他隻相信事實和證據。


    到了鑒定中心,夏一涵沒有過多的關注莫小軍,他出於不想給她帶來麻煩,也沒有持續的關注她。


    兩個人的目光隻是在空氣中碰撞了一下,就避開。對這樣的舉動,葉子墨的眉頭動了動,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悅。


    他不想耽誤時間,抓著夏一涵的手,疾步往拿結果的窗口走過去。


    也不用他親自拿,他們隻是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林大輝把結果拿過來。


    “葉先生!”林大輝把檔案袋交到葉子墨手上。


    葉子墨掃視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莫小軍,又看了看夏一涵,才低頭拆開密封的檔案袋,抽出那張薄薄的紙。


    夏一涵踮起腳尖緊張地看過去,她想,莫小軍從此就找到了親人,鑒定一定會給他一個正確的結果,也是他渴望多年的結果。


    “看清了嗎?”葉子墨聲音冷硬,那上麵清清楚楚的幾個零,足以說明問題了。


    和他預想中的一樣,莫小軍根本跟他一點兒親緣關係都沒有。


    夏一涵不可置信地顫抖著手接過那張結果,仔細地看,每一個字都看了無數遍。


    終於她把視線從結果上移開,投射到葉子墨那張冰冷的臉上,她開口時是激動無比的。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弄錯了,葉先生,這一定是弄錯了!我看過葉子翰小時候的照片,莫小軍就是葉子翰!這結果一定是有人作假了,一定是的!”


    莫小軍已幾步上前,也看向夏一涵手中的結果,確定了,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他對這個結果沒有半分的失望。


    “好了一涵,沒事的,不是就不是,沒關係的。”莫小軍輕聲勸慰,夏一涵的情緒卻還是沒有鎮定下來,她死死皺著眉,不禁又加大了聲音:“什麽叫沒關係?你們明明就是兄弟,怎麽可以不相認?怎麽能說沒關係?這分明就是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我知道了,是那個假冒的葉子翰,一定是他做了手腳!不會有錯的!”


    葉子墨隻是冷漠無比地看著夏一涵激動的小臉,她的臉在泛紅,眼睛中甚至放射出狂躁的光芒。


    “葉子墨!如果你不相信,你就去別的地方鑒定,這裏肯定是做了手腳的!我不會看錯的,那張照片就說明一切了。你要是不相信,你把那張照片拿出來給小軍看,你問問他,那是不是他小時候的照片?”夏一涵抓住了葉子墨的衣袖,聲音都顫抖了。


    葉子墨深吸了一口氣,低喝了聲:“別鬧了!你還想鬧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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