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涵說完,也不管莫小濃還在追問,起身去了衣櫥。本來就隻有兩件女傭製服,被葉子墨撕碎了一件,昨天穿的那件,她已經洗了還沒幹。現在她是不得不穿林菱送來的衣服了,她拉開衣櫥,挑了一件高領,且顏色比較暗沉的長袖雪紡裙裝拿在手上,又拿了內衣等物出了門,往大浴室的方向走。


    剛走了一半,見前麵幾個人正在往餐廳的方向走,卻是付鳳儀和海夫人他們。當然在他們身邊也有那兩個高大挺拔的男人,葉子墨和海誌軒。宋婉婷和海晴晴牽著手,狀似親密地跟在最後麵。


    夏一涵不想上前,怕被看到,她緩下步子就要轉身往回走。


    往餐廳方向走的路上路過大廳裏金屬圓柱,那圓柱是反光的,宋婉婷過去的時候,從反光點看到了夏一涵。


    “哎呦!”宋婉婷忽然叫了一聲,所有人就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怎麽了婷婷?”付鳳儀問。


    “哎呀,鞋子太高了,不小心扭了一下,沒事的。”宋婉婷蹙眉彎了一下腰後,又站起來。


    這時眾人看完她,正好看見了要轉身的夏一涵。


    海晴晴是跟宋婉婷並排走的,並沒發現她扭到,就知道她這行為有些古怪。


    在看到有一個淺綠色身影倉皇要逃走的時候,海晴晴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不用說,那人肯定就是葉子墨和她哥哥爭的女人了。


    她們離的有四五米的距離,卻足夠她看清她的五官了。確實是一個絕色的女人,精致的臉,垂順的發,看起來幹淨清新,又渾身散發出高貴的氣質。


    即使此時有些狼狽,卻也正好能讓人想到灰姑娘這個詞匯。


    他們這一行人是要去主餐廳吃早餐,而她好像是要去洗澡,見到他們就像見不得光的小老鼠似的,隻能轉身就逃,這讓海誌軒的心狠狠痛了一下。


    他的目光帶著疼惜地落在夏一涵的身上,隨即又皺著眉看向葉子墨,心說: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你看看宋婉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我們一起,她呢?她是配不上你帶出來堂堂正正的吃一頓飯嗎?


    今早海夫人見葉子墨和海誌軒兩個人都受傷了,心裏就有些懷疑他們是鬧了什麽矛盾。不過他們口風緊,什麽都沒說,隻說是兩個人切磋著玩。她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能由著他們說什麽都信。可他們不認賬,她也沒辦法。


    這會兒大家都停下來,她兒子對夏一涵看的那一眼,真讓海夫人驚訝了。那是什麽眼神啊,心疼的好像什麽似的,他也帶過潘瑜回家,而且潘瑜在她家摔跤時都沒見他是這麽個表情。


    再看他這麽仇視地看著葉子墨,這個做母親的心裏就明白了幾分。


    本來在別人家,海夫人不好多話,現在她是想證實自己的猜測,就故意看了一眼夏一涵,問付鳳儀:“鳳儀,那女孩是誰啊?”


    “她是……”付鳳儀話說了一半,葉子墨冷冷地帶著挑釁的意思看著海誌軒,淡然接口:“一個女傭人。”


    “這個傭人看著倒好像有幾分眼熟,能不能讓我見見?”海夫人溫婉地笑著問。


    夏一涵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但她不想真的走到他們中間,畢竟她手上還拿著內衣等物,走過去會多尷尬。不光是那樣,她脖子手臂上,到處都是葉子墨留下的痕跡,任誰見了,也知道她的身份了。


    別人知道她的身份,對她來說倒沒有什麽,可是付鳳儀不想讓別人知道有她和其他那幾個女人的存在,那是葉子墨的母親,可能同時也是莫小軍的母親,他母親不想看到的事,她當然是不該去做。


    她轉回身,有些倉皇地往房間的方向走。


    付鳳儀卻不好駁了海夫人的麵子,給了葉子墨一個眼神,要他叫夏一涵過來。


    “夏一涵!”葉子墨沉聲叫了一句,夏一涵隻得停下腳步。


    “過來,海夫人想看看你。”


    夏一涵咬了咬唇,同時把手裏的小件東西放到那條深色的裙裝底下遮住,才要轉身,又聽到葉子墨說:“還是把東西放下,直接到餐廳來。”


    他到底還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吧,這樣一個命令讓她如釋重負,忙答應了一聲,是,快步回房。


    不想讓人看到她的一身痕跡,雖然沒洗澡,實在沒辦法,她還是拉上窗簾,把那件高領長袖裙飛快換上了。


    達到目的的宋婉婷忙照應著海夫人和付鳳儀去餐廳,海晴晴則對正麵麵對夏一涵充滿期待。


    幾個人分賓主坐好,夏一涵也換好衣服過來了。


    “海夫人,夫人,早上好!”夏一涵走到餐廳裏,恭敬而禮貌地問候。


    海夫人看了一眼,其他的女傭人們都跟管家一起,候在不遠的地方,他們來之前,也看得到她們在桌邊忙碌。


    這個女人,說是傭人,卻根本沒在做傭人的事,而是一大早的要去洗澡。


    隻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她沒再穿睡裙了,而是換上了這麽一件價值不菲的雪紡裙,卻並不是其他女傭人那樣穿統一的製服。通過這些,都不難看出,她在這個家裏的位置有些特殊。


    “你好!我剛剛遠遠的看著你,好像有幾分眼熟,你能過來讓我好好看看嗎?”海夫人溫婉地笑著問夏一涵。


    夏一涵看了一眼葉子墨,在這裏,他是她的主人,她得聽他的命令行事。


    葉子墨沒說話,隻是用眼神示意她,可以過去。


    夏一涵於是走了幾步,走到海夫人身邊。海夫人和海誌軒是相鄰坐著的,她走過去站著的位置,離海誌軒也有些近。


    海夫人上上下下地把夏一涵看了個遍,從長相到身材。她不得不承認,這麽一個女人的確是有讓男人極其心動的資本,就是她這個中年婦女,看著這麽粉雕玉琢的白皙小臉兒,都忍不住生出了幾分疼惜。


    不過說也奇怪,她說她眼熟,本隻是一個借口,現在仔細看來,竟好像真在哪裏見過似的。


    “你叫什麽名字啊?”她隨口問。


    “回海夫人的話,我叫夏一涵。”


    姓夏,這倒是個陌生的姓,難道是她看錯了,並沒有見過?


    海夫人斂了斂心神,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真是個乖巧的女孩子,你是這裏的傭人?”


    夏一涵聽到葉子墨說了,說她是這裏的傭人,她也就點頭,說:“是,海夫人,我是這裏的傭人。”


    海誌軒的眉頭不自覺地又是一皺,他不喜歡聽到誰說她是傭人。在他心裏,她就是全世界唯一的,真正的公主,他覺得別人說她是傭人,簡直就是對她的侮辱。


    海夫人注意到了海誌軒的細微變化,她是他母親,當然對兒子是非常了解的。他這麽多年混跡官場,在仕途上可謂是順風順水,他們家的勢力對他固然是有幫助,要是他自己不是這麽沉穩的人,也早就沒辦法在官場立足了。就這樣一個人,她隻是問了夏一涵她是不是傭人,他都能明顯地皺眉,可見他有多在意。


    海夫人的眼光微笑著又往不遠處候著的那幾個女傭掃過去,淡淡地說:“鳳儀啊,你家裏女傭人可真是不少。”


    付鳳儀多少也明白好朋友這是要說什麽,她還沒開口,她也不好阻攔。所以,她就微微笑著,說:“是啊,本來也不需要這麽多傭人的,是墨兒喜歡胡鬧。”


    葉子墨始終不說話,也不往夏一涵身上看,隻是緊抿著嘴唇靜靜地坐著。


    “鳳儀,我想跟你討個人情,這孩子我有點兒一見如故,能不能讓我帶回去,到我家裏做保姆呢?”


    海夫人自然是不可能把夏一涵帶回去的,她隻是試探一下看,看看這個夏一涵是不是像她猜想的一樣,是葉子墨的女人。要是真是葉子墨的女人,她好早點勸兒子死了那條心。


    付鳳儀多希望葉子墨能鬆口讓她的好友把夏一涵帶走,到時候她能不能跟海誌軒,那就看她的造化,總比夏一涵總留在這裏弄的葉子墨不得安生要好。


    可她知道這事她有些做不了兒子的主,所以就看了葉子墨一眼說:“這是墨兒的房子,傭人也是他找的,他願意我肯定沒意見。我們的關係,我可沒什麽舍不得的。”


    海夫人和海誌軒同時看向了葉子墨,沒等海夫人再開口詢問,葉子墨卻慢悠悠的先開了口。


    “阿姨,很抱歉,這個女人不能跟你走,她是我的女人。”


    誰也沒想到葉子墨會當著外人的麵把這件事認了,宋婉婷更沒有想到。要是她知道葉子墨會認,會把她陷入這麽尷尬的境地,她不會假裝摔跤引發眾人對夏一涵的關注。


    現在在她這個正牌未婚妻麵前,他優哉遊哉地承認夏一涵是他的女人,她的臉麵真不知道往哪裏放才好。


    海夫人和海誌軒對葉子墨的承認也是相當意外的,連付鳳儀的眉都忍不住的微皺在一起。


    夏一涵更是驚愕的看向葉子墨,弄不清他為什麽會當眾這麽說。


    可是這的確是一個停止虛假試探的好辦法,海夫人總不能再說,你的女人我也要帶走吧。她尷尬地笑了下:“原來是這樣,你看這孩子好像也沒吃早餐吧,是不是要坐下一起吃呢?”


    宋婉婷驚訝過後,慢慢的平息了自己的心緒,為了在眾人麵前表現她的大度和委屈,她微笑著站起身,走到夏一涵身前,溫柔地說:“涵妹妹,你坐下吃吧,這兩天可是有點兒委屈你了。”


    付鳳儀不高興地看了一眼葉子墨,因為家裏有客人,生氣了也不便發作,她隻是跟海夫人說:“吃飯吧,嫦玲,吃完我再陪你到處轉轉。”


    “不了,晴晴今天還有事,軒兒也要上班,吃過早餐我就回去了。”海夫人的心情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她恨不得立即就可以把海誌軒好好的教訓一頓。


    夏一涵吃的極其不舒服,好像除了葉子墨如常,其他所有人吃的都沒有多愉快。


    他沒有看她一眼,表情始終很淡漠。


    付鳳儀看得出宋婉婷難受,再怎麽說人家都是宋家的掌上明珠,在他們葉家受這樣的委屈,她是有些不忍心的。


    想了想,付鳳儀就閑聊似的跟葉子墨說:“前段時間,你不是說想帶媽四處走走嗎?這段時間我還真是覺得有些悶了,你看要不你安排個時間,陪我去佛教四大名山轉轉去敬敬香吧。”


    “好,媽,我馬上讓秘書把時間排出來,您想哪天去就哪天去。”葉子墨答應的很痛快。


    付鳳儀點了點頭,又說:“帶上婷婷吧,你這孩子太悶了,跟你也沒什麽話說。”


    宋婉婷充滿感激地看了一眼付鳳儀,又充滿期待地看向葉子墨。她在祈求著,葉子墨不要拒絕,今天她的麵子尊嚴什麽的,都已經沒了,要是他能同意,總算她還能扳回一局,讓人知道她在葉家也不是全沒地位的。


    葉子墨表情頓了一下,夏一涵的筷子也稍微的停頓了那麽一下,即使時間很短,葉子墨還是明顯的感覺到了。


    他看著宋婉婷,緩緩說道:“婉婷,你看看你要是沒什麽事,就準備好,陪我們去吧,路上有你熱鬧些。”


    宋婉婷別提多高興了,她彎起唇角,立即應承下來:“我沒事,陪阿姨出去,就是有事也要推掉,隨時都可以的。”


    這件事就這麽說定了,宋婉婷在心裏盤算著,這幾天就去找郝醫生讓他給她配一些容易受孕的中藥服下。


    葉子墨身體強壯,那方麵也比一般男人不知道要旺盛多少倍。這次去旅行,可是隻有她一個女人在他身邊,他就算心裏有夏一涵,也不妨礙跟她宋婉婷親熱。隻要她懷上了孩子,付鳳儀一定會給她做主,讓他們結婚的。就是葉子墨再冷淡,他這個年紀了,有女人有了他的孩子,他也不可能讓她打掉。


    夏一涵在他們說起這件事時,稍微動容了一下,隨即她就照常吃飯,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似的。


    倒是站在不遠處的酒酒和劉曉嬌很為她著急,看宋婉婷那樂嗬的勁頭,再笨的人也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啊。


    好不容易盼著早餐結束了,付鳳儀偕葉子墨和宋婉婷送走了海家的三個人,夏一涵也回了房。


    管家不敢怠慢早餐的事了,這邊一散,他就吩咐酒酒去給莫小濃去送早餐,也吩咐了劉曉嬌給何雯和方麗娜把早餐送去。酒酒早盼著去見夏一涵了,正好趁去送早餐的時候,去找她說話。


    莫小濃是夏一涵的妹妹,酒酒說話也不避著她。


    “莫小姐,你的早餐。”酒酒把餐盤放到床頭櫃上,就開始拉著夏一涵問:“發生了什麽事?你又跟太子爺鬧矛盾了嗎?你知道不知道要是宋婉婷跟太子爺一起出去旅遊,是很危險的。”


    真難得夏一涵還一臉的平靜,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莫小濃一聽,也有些擔心夏一涵的地位了,早餐也不吃,跟著酒酒一起勸夏一涵趕緊給葉子墨道歉。


    “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不過她是葉先生的未婚妻,他們就是不出去旅遊,在這裏發生你們所說的危險事,不也正常嗎?”夏一涵的問話倒是讓酒酒和莫小濃有些回答不上來,因為她說的的確是事實。


    “可是一涵,難道你感覺不到太子爺對你的真心嗎?隻要你願意,他會跟姓宋的解除婚約,隻愛你一個的。”酒酒不死心地繼續遊說她。


    她這句話讓夏一涵忽然想起了葉子墨曾經跟她說過的話,那時還是他在醫院裏,問她會不會在意,要不要他取消他和宋婉婷的婚約,隻跟她一個人在一起。


    她何嚐不知道她的內心是期待的,可她把握不準那男人到底能有多愛她,他也曾說過他不相信愛情,說那兩個字是這世界上最虛偽的字眼。


    她的思緒有些亂,忽而眼前又浮現出她在葉家看到的那張很老的照片,她想,葉子墨之所以不相信愛情,可能是跟照片上那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子有關。


    他能為了那個女孩不相信愛情,說明他肯定對她用情至深,沒有愛哪裏來的恨呢。


    他對她夏一涵恐怕也就是占有欲,想要她的心而已。就是退一萬步講,他真的愛上她了,她也不可能要求他解除婚約跟她在一起,因為她給不了他同等分量的愛。她的心,是小軍的,是小軍的,絕對不能改變。


    假如小軍還活著,假如他親口告訴她,他愛上了別人,或許她夏一涵才可以放下所有,敞開心扉對葉子墨說出一個愛字。


    可小軍已經死了,長眠地下,他把唯一的愛給了她,守護了她快二十年的時間,這份情她是絕不能背棄的。


    莫小濃是了解夏一涵的,看她這樣的表情,她就知道她是固守著對莫小軍的情分,不肯把自己全交給葉子墨。她雖然不知道兩個人具體鬧什麽矛盾,猜也猜得到是葉子墨對她不肯付出真心不滿意。


    她眼珠轉了兩轉,湊到夏一涵身邊,對她說:“姐,我知道你是忘不了小軍哥。可你要給小軍哥報仇,你不得讓子墨哥高興嗎?你就假裝說你愛他,不就行了嗎?他還能跳到你心裏去看嗎?”


    夏一涵苦澀一笑,看著這個有點兒天真的妹妹,說道:“你覺得葉先生是個什麽樣的人?他那麽驕傲,會要一份假裝的感情嗎?他寧願我不喜歡她,也不會稀罕我裝模作樣的說喜歡他。”


    “那你總要哄他高興,這總沒錯吧?你不哄他高興,誰幫你報仇啊?”酒酒雖然也不讚成莫小濃說的後半句話,但前半句她還是讚成的。


    夏一涵點了點頭。


    “我會去的,等他心情稍微好一些,不會看到我更生氣的時候,我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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