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見得付明金帶著十多名武者來投奔,願意依附顧家,成為門客。這些武者,大都來自武館,不是館主便是教頭之類,在本來的圈子裏頭,也算是有些名氣。現在,卻都願意來當門客。


    “前輩,現在城內風聲鶴唳,死人不斷,隔三差四就有人失蹤,出事的都是武者,我們就怕了。外麵有消息傳揚,說滿城練武的都被盯上,如果尋不到庇護,便會下場淒慘,淪為邪祟血食。是以我聯絡之後,他們就答應了下來。”


    其帶來的武者,大都是潘州本地人氏,又或在此生活數十年了的,有家有室,難以逃離。再說了,當今時勢,能逃去哪裏?出城之後,恐怕死得更快。


    從這兩天打探回來的消息,陳唐早有所注意,聽得付明金的說法,心中更是一緊。突然又想到,如今是武者遭殃,但讀書人方麵卻未見出現大麵積的問題,顯得蹊蹺。不過相對而論,如果說血氣是主食的話,文氣就隻能算佐料。妖邪率先對武者發難,也是情理中事。


    那麽,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嫌疑不少,胡家莊出現的妖女,以及陰司出現的大恐怖……就不知道在明麵上,譚、閻兩家扮演了什麽角色,是否摻與其中。


    苦苦思索無果,陳唐莫名感到一陣無力感。他接受授命返回潘州,想著百廢待興,要重拾河山,當入局之後,局麵卻比想象中要複雜凶險得多。也正因為勢單力薄,所以才招募人手。


    門客擴充十多人,此事得去告知顧氏那邊一聲。


    “他們都願意來當門客?”


    顧源問道,神色一喜。


    陳唐回答:“都是本地的練武之人,功夫紮實,論起武藝來,或許要比先前招募的那一批江湖人好上一些。而且他們頗為本分,能守規矩。”


    原來是開武館的,屬於正當營生,自然沒有江湖人的那份戾氣和跳脫。


    陳唐接著道:“二公子可去看人。”


    顧源笑道:“不用了,我信得過你,有你把關就行。”


    經過些事,陳唐的分量越發重要。況且有武者來當門客,本身就是好事,對於顧氏來說,不外乎養多些人罷了。雖然顧氏勢力不如前,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養這些門客並不吃力。不管如何,先應付過眼下的局麵再說。人多力量大,能增添底氣。


    陳唐道:“那好,我著手安頓。”


    顧源問:“別院夠住不?”


    “擠一擠,應該夠了。”


    他們來當門客,其中一個主要因素是尋求庇護,對生活條件要求不高,兩、三個人住在一起,相互還有個照應。俱是粗人,能吃飽肚子,有點酒肉吃食,就十分滿足了。


    “好的。”


    顧源搓一搓手:“有甚困難,盡管開口,也可與泉叔說,能提供的,家裏都會給。”


    陳唐點點頭,便要離去,就聽顧源叫道:“無忌兄,請留步,我有一事相求。”


    陳唐問道:“請說。”


    顧源歎了口氣:“是這樣的,我曾弄了個社團,喚作‘雪月社’……嗯,就是些讀書人聚在一起吟詩作對,畫畫彈琴之類。”


    陳唐聽著,不動聲色。他當然知道這個,想當初,考得解元後,他就受邀參加過一次詩會。


    顧源接著道:“時局崩壞,風雨飄零,人心壞了、亂了、散了。哎,可歎可悲啊!”


    說著說著,喟歎連連,頗有牢騷哀怨之意。


    這是文人通病,遇著了事,就禁不住傷春悲秋,自艾自憐。又或者揮斥方遒,指點江山,針砭時弊雲雲。


    歎了一會,顧源醒神過來,笑道:“說著囉嗦,教無忌兄見笑了。”


    陳唐道:“無妨。”


    顧源就不牢騷了:“近日來,我著手弄一次聚會,看能把多少人聚在一起。已經得了一部分人的響應,所以相約在明天,到雪月島去進行。你也知道,城中不太安生,故而我想請你陪同,一起過去。”


    當初搞雪月社,就是一種家族勢力的拓展和延伸,由顧源出麵,形成一個圈子。潘州亂後,筆墨崩壞,雪月社就名存實亡了。本就是個鬆散的組織,無甚嚴格的規章製度。顧源眼見父親愁慮,想要分憂,就想到不少友朋,準備以雪月社的名義聚一聚,凝聚人心。那些友朋,不乏富貴門第,在潘州有頭麵的,互相走動通氣,對於家族有著幫助。


    陳唐聞言,立刻明白了:“行,明天我與二公子走一趟。”


    “無忌兄仗義!”


    顧源大喜,覺得陳唐真是武林中人,豪邁爽快。


    又說了些話,陳唐就返回別院,開始進行安排。諸多瑣碎事宜,他懶得理會。第一批門客,就由蘇濤充當個小頭目;第二批便讓付明金來管理了。有他們兩人打下手,陳唐輕鬆許多,有空閑功夫,就做起功課,調氣養神。


    卻說顧源在家,想一想,去找妹妹顧樂。顧樂被告知要被送離潘州,前往青州後,就變得鬱鬱寡歡,很不開心。不過這一年多來,她變得成熟許多,默默接受了安排。


    她能說什麽呢?父親畢竟是為了她好。如果要嫁給譚釗,她寧願遠走他鄉。


    “三妹,明天到雪月島聚會,有不少人都去。周明玉、李玉勝、還有宋大小姐她們,你來不來?”


    顧源有心要帶妹妹出去散散心,確實有好一陣子沒有開心玩過了。總悶在家裏,心事重重,會悶出病的。


    顧樂坐在一張藤椅上,打不起精神,怏怏道:“我有些不舒服,不想走動。”


    妹妹不願,顧源就不勉強:“也罷,你就在家裏看書寫字,後花園的花開得好,怎不去賞花?”


    顧樂搖搖頭,叮囑道:“二哥,你出去,得小心注意。”


    顧源道:“不怕,uu看書 .uukanhu.cm我與無忌兄一起去,有他在,出不了事。”


    顧樂一怔:“他也去嗎?”


    “我請他去,他答應了。”


    顧源說道:“你不舒服,就多加休息,我先出去了。”


    剛走兩步,身後忽然傳來妹妹的喚聲:“二哥!”


    顧源疑問:“什麽事?”


    顧樂螓首微垂,有些忸怩之意,一會才道:“我好久沒有和宋家姐姐見麵,甚為掛念,那麽明天我也去吧。”


    顧源聽到,先是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麽,一對眼睛不禁鼓了起來:這妹妹,心思果然在此。此事可不大對頭,雖然那無忌身手了得,是英雄豪傑,但門戶之見,父親那一邊就不好說話,難以接受。


    轉念一想,過不多久,顧樂就得離開潘州了,這番出門,就當滿足一下妹妹的心思,得些快樂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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