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味那股天人之氣時,陳唐驀然發現,天人劍匣內,似乎藏著什麽東西。


    這個發現,並非是肉眼可見,也不是聽到的,而是一種玄妙的感覺。


    感覺如此真實,就如同是用眼睛看到的那般。


    關於天人劍匣,從最開始的誤當枕頭——高是高了點,不過都流行高枕,以表無憂——到破解《善養經》,劍匣隨之改變,出現了練功圖;再到那天晚上,劍匣霞光,輕鬆攝收凶煞邪祟……


    這一步步,都屬於一個不斷發現的過程。


    而今,天人之氣完成一周天後,又有新發現。


    陳唐心中大喜,趕緊凝神運氣,再度去洞察。


    劍匣內,的確存有事物,但顯露得極為隱晦,模模糊糊的,好像被什麽給包裹住了,霧裏看花,任憑不斷地催動氣息,都難以更進一步了解。


    堅持了一會,陳唐感到疲憊不已,趕緊放棄了勘察。他明白,並非是劍匣之物隱匿得深,而是自己的天人之氣才剛確立,並沒有成氣候。


    那尾氣息凝聚成的魚兒,雖然靈性十足,但還很弱小,顯得虛,不足以馳騁奔騰,也不足以完全解開劍匣內藏著的謎團。


    此劍匣從外表看平淡無奇,眼睛無法看透匣身,陳唐認為:隻有天人之氣才能感覺到內中有物。


    會是什麽呢?


    是上次攝收進來的那頭邪祟?


    而或,是一柄劍……


    陳唐忽然想到了什麽,拿著劍匣到燈下看,就見到刻有運功圖的那一端又發生了變化,運功圖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線條勾勒簡單的新圖案。


    應該說,是一個字!


    兩橫兩豎,形成一個大大的“井”字,如果忽略掉露出的邊邊角角,位於中心出,就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口”。


    表示,這是入口?還是出口?


    陳唐陷入沉思,不過很快,他明白過來,隻要天人之氣練到了一定火候,就能洞悉其中事物,破解謎團。


    他把劍匣放回床頭上,運功圖的消失,證明了此物與《善養經》完全配套。當完成了第一次的周天運轉後,也就表示陳唐真正練出了天人之氣,練功圖等於一個關卡,被破關後,隨即出現“井”字型的新圖案,等待最後的解密。


    那麽,新的問題來了。


    陳唐在想:現在的自己,算不算得上是高手了?


    依據那句“外家練力,內家練勁,而真家練氣”的說法,自己應該是越過兩大階段,直接練了氣,按理說,已經是萬中無一的高手了……


    可陳唐心中總覺得虛,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高手,不是吹出來的,也不是練出來的,而是從真正的實戰中打出來的。


    陳唐現在,苦無參照,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和對手,以驗證自己的水平如何。


    他所認識的人物,有詹陽春和趙三爺兩個內家高手,可陳唐不能直接找他們挑戰,如果落敗,那是正常,但要是失手贏了,該如何解釋?


    這樣的事,驚世駭俗,決不能用“家傳武功”的借口來糊弄過去了的。


    要不,像武俠小說裏寫的那樣,在夜間蒙上塊黑巾,出去飛簷走壁,當蒙麵俠?也可以戴塊麵具,成為麵具俠……


    想著就覺得興奮。


    但還是不妥,這般形象三更半夜跑出去,很容易會被人當做汪洋大盜的,要是被認作淫賊,當做人人喊打的采花大盜,那更跌份了……


    陳唐練氣,折騰了半宿,現在困意湧上來,胡思亂想著,進入了夢鄉。


    他做了個夢,白天在學院裏,端端正正坐在課堂上讀書聽課,一副三好學生模樣;可到了晚上,立刻角色變換,成為一身黑的神秘高手,出來行俠仗義,劫富濟貧,頗有幾分鐵馬騮風采……


    一覺醒來,精神飽滿,神色奕奕,隻是身上衣衫昨夜被汗給濕透了,異味甚大,他起床後,用水洗了身子,換上幹淨衣服,更覺得身心皆爽,舉手投足間,竟有些飄逸出塵之意。


    “不矜哥,你好像變了?”


    早飯的時候,蘇菱看著他說道。


    陳唐笑問:“哪裏變了?”


    蘇菱手托下巴想了一會,搖搖頭:“這種感覺好奇怪,說不出來,就是覺得你有了變化。”


    陳唐哈哈一笑:“阿菱你不也變了嘛,變漂亮了。這是因為我們過上了好日子,有吃有喝,不變才怪。”


    聽到他讚美,蘇菱兩頰飛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下去。


    吃過早飯,陳唐背上書篋前去學院上課。


    其後不久,漸漸恢複些人氣的翰墨街上走來兩名書生,一老一少。


    老的正是王甫,他年紀不過三十多,隻是背負考試的重壓,以及家庭的負擔,使得整個人枯瘦,臉色蠟黃,看上去,像是四五十歲的人;少者年及弱冠的樣子,身上衣飾,明顯比王甫好得多。


    年輕書生一臉不耐煩:“清陽叔,你說不矜搬到了城裏住,你是不是聽錯了?”


    王甫納悶地道:“昨天我去陳家莊問的時候,陳家族老是這麽說的。”


    年輕書生哼一聲,並不怎麽相信地道:“以不矜的家境,他能到城裏住?”


    王甫道:“他跟我說過,他賣了兩幅字給趙三爺,得了三、四百錢呢。”


    “三、四百錢也禁不住花的,你在四海樓做事,豈不知這潘州府居不易,天天花錢如流水……”


    這年輕書生也姓王,名興,字“朝明”。與王甫同村,算是本家。從輩分上,他得喊王甫一聲叔。


    王興是今年考上的秀才,雖然晚了一年,但他年紀占著大優勢,自然更得看好。其家境在王家村那邊數一數二,父親是族長,屬於典型的鄉紳階層,不愁吃喝。


    考上秀才後,王興預備著入秋,就要報讀潘州學院當增生。


    王家莊與陳家村比鄰,鄉裏鄉親的,兩個地方的秀才就那麽幾個人,互相自有來往,算是友朋。


    王興與陳唐年齡相仿,暗地裏便有了比較之心,他晚一年才考到秀才,頗不服氣,想著自己有資本進讀學院,uu看書 ww.uuansh 卻能後發趕上,肯定會比陳唐早好幾年考上舉人……不對,陳唐窩在陳家村中,家徒四壁,沒錢支撐,隻怕和王甫一般,舉子試終生無望。


    昨天卻聽說陳唐早搬進了潘州府,暗暗吃驚,今天便和王甫一起進城來看個究竟,順便到學院去問問入秋報道的手續事宜。


    “是這裏了……”


    王甫認真地對著外院門邊上掛著的門牌,心裏躊躇,不知該不該上去敲門,生怕自己弄錯了。


    咿呀一響,蘇菱挎著口菜籃子走出來,見到兩人,微微一怔:“原來是王大哥。”


    “蘇菱!”


    認出她來,王甫再無懷疑:“你們真得住到城裏來了?”


    蘇菱回答:“是不矜哥買的房子。”


    “買,買的?”


    王甫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還以為兩人搬到城裏來,找便宜地方租住的,所以到翰墨街上,很是懷疑。卻沒想到不是租房,而是直接買下來了。


    這個地方,這間房屋,起碼得幾千錢吧。


    旁邊王興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知該怎麽說話。


    王甫神色複雜,很不是滋味的感覺,好比兩人本來一同約定撲街到老,一轉身後,你卻悄悄買了房……陳唐,你變了……


    那種落差感,很是讓人悲涼,他吞了口口水:“不矜呢,在家不?”


    “不巧,不矜哥今天一早便去學院上課了。”


    “啊!”


    那邊王興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心中更不是滋味,酸的辣的鹹的,一股腦翻騰上來,煮成一鍋難以下咽的雜燴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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