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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車慢悠悠的,由於路況的緣故,時不時有些顛簸,人在車上,坐得久了,並不好受。


    王甫很用功,隨身帶了一卷書,看得津津有味;陳唐沒有看書,而是擺出打坐的姿態——眼下的環境,自是無法入定,隻是養神。


    看完一頁書後,王甫抬頭起來,見他這般,好奇地問:“不矜,你這是從哪學來的?”


    陳唐沒有睜眼,隨口回答:“就是瞎擺弄,坐著舒服些。”


    王甫打量他一眼,見其臉色紅潤,眉目俊朗,不複以前的麵黃肌瘦,想來近期的日子過得愜意——天天有肉吃,能不舒坦?人都是靠養出來的,飲食好了,身子骨自然強壯起來。


    “不矜,瞧你現在,精神勁頭十足,年輕真是好。”


    說到這,不禁喟歎一聲,他今年三十有三,雖然稱不上老秀才,但也絕對不年輕,今年的舉子試是不敢想了,好好溫習兩三年後,或許有機會。


    陳唐想了想,道:“清陽兄,我準備報考今年的舉子試。”


    王甫“啊”了聲,忙勸道:“不矜,你要三思,要是考不過,到了下次,可得繳納五百錢的複考費了。”


    陳唐神色堅毅:“我已經決定,人生能有幾回搏?就拚一把。”


    關於執怨之事,自不能與他分說,怕嚇到了他。


    王甫看著他,仿佛覺得陌生,以前的陳唐可是非常謹慎的性子,說不好聽點,有些懦弱,顧前瞻後,猶豫不定。可現在卻斬釘切鐵般說要參考舉子試,不由分說。要知道以他的年紀,可從容籌備上三五年光陰,再報考不遲。到了那時,經義文章都吃得比較通透,把握自然大得多。


    “你現在有幾分把握?”


    陳唐回答:“四、五成吧。”


    聞言,王甫頓時搖頭:這點把握,跟賭博無異,但以陳唐的家境,根本賭不起,一旦賭輸了,就等於陷入了無底洞,很難再爬得上來。


    不過陳唐已經拿定了主意,王甫也不好勸說什麽。各人有各自的前程,又不是小孩子了。


    陳唐又道:“我準備過些時日,到潘州學院進讀。”


    王甫道:“今年報考,肯定得去學院旁聽,學得好了,能多兩分把握……你賺到學費了?”


    陳唐搖搖頭:“暫時還沒有,不過會有的。”


    王甫一聽,眼睛都鼓了起來:這叫什麽話?聽著很不靠譜,仿佛等老天爺開眼,掉錢下來,還得掉到他身前一般……


    “嗯,你打算好就行。”


    王甫繼續看書去了。


    早晨出發,中途休息了一陣,將近中午時分,終於抵達莽牛嶺。


    陳唐跳下來,振臂彎腰,舒展筋骨。


    山神廟位於半山腰處,有一條路徑通達,不算難行,可以直接趕牛車上去。


    如今到了山麓,得先休息下。


    王甫買了幹糧,三人一起分食,填飽肚子。要是到了廟前,卻不好在神靈麵前吃東西了。


    “上山吧。”


    王甫拍拍手,叫道。


    得抓緊時間,好趕回去。


    “走。”


    陳唐也不廢話。


    由於是上山,牛車負重難行,兩人隻得走路,不好坐車了。


    走了一陣,王甫已經是大喘粗氣,可陳唐依然步伐輕盈,連汗都沒出。


    王甫見狀,隻得感歎“歲月不饒人”——雖然他的年紀,才三十而立。


    趕車的王小五見狀,也是暗暗稱奇。


    要知道讀書人常常久坐不動,又不事勞作,缺乏鍛煉,十有七八,都是文弱書生。隻有家境好的,才有機會練武,打熬身子,也隻有不愁吃喝的,才能經常遊山玩水,進行戶外運動等。


    陳唐走起山路來,虎虎生風,很快就把王甫甩到了身後。


    “不矜,等會……”


    王甫叫起來:“不行了,得休息下,讓小五先趕車上去。”


    陳唐隻好停住,跟他一起,做個伴。


    看到王甫的樣子,陳唐就想起以前的自己,一般無二。短短一個月時間不到,自己身上卻發生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這個,絕非吃飽喝足就能改變的。


    那麽根本原因呼之欲出,肯定與《善養經》脫不了幹係。練出了氣感,滋潤著經脈,讓他變得身強力壯。如果能完整運轉一個周天,氣感壯大起來,肯定有更好的效果,說不定能伐毛洗髓,搖身一變,成為武林高手了!


    作為一名華夏人,陳唐心中一直有著一個快意恩仇的江湖夢,哪怕年歲漸長,生活種種不如意,也不曾消磨掉。


    休息了幾分鍾,繼續上山。


    當兩人到達那山神廟的時候,太陽當空,陽光暴曬下來,幸好在山間,uu看書 ww.uukanhu.m 有綠樹垂蔭,清風徐來,較為涼爽。


    這廟並不高大,方方正正的一間,石頭為牆,青瓦當頂,門楣上掛一橫匾,寫著“神佑”二字。兩邊各有一聯:土厚人亦厚;地靈神愈靈。


    廟門外麵,是塊空地,上百平方的樣子。


    陳唐進入廟內,見裏麵隻供著一尊神像,約莫三尺高,全身披甲,手執一柄三尖兩刃刀,麵紅須黑,臉有威相。


    神像前一方供台,為石板所造。供台上擺著個黃銅香爐,爐中香火繚繞,顯然已經有人來祭拜過了。


    莽牛嶺四周,頗為荒蕪,並無村鎮存在,來此敬拜上香的,大都是像陳唐這樣的外鄉人。


    其實山神廟本身就是個謎,有說是百年前,為一位衣錦還鄉的官宦出資建造;有說是外邊的村民信徒自發集資,請人看過風水,然後選擇在此建起來的;還有個說法更為離奇,說是一夜之間,山神廟拔地而起,乃秉承此地山林之氣,天然而成……


    最後的說法,不但荒誕,而且近乎神明了。


    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是,此廟從來都沒有廟祝主持。神像等物,皆由來上香的信徒自發打理。


    不管如何,數十年間,山神廟的香火一直旺盛,乃是不爭的事實。


    “不矜,快出來幫忙搬弄祭品上桌!”


    外麵王甫喊道。


    “好。”


    陳唐應了聲,正要邁步出去。突然間,他眼角一掃,掃到神像之上,看見神像的一雙眼睛,似乎朝他眨了眨。


    這個發現,讓陳唐如同置身冰窟,渾身打個冷戰,毛骨悚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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