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人是陸婭,宋頌因為被接回宋家本宅,所以不能來換班了。


    一開始我還沒有注意到她,直到她喊了我的名字,我才回過神來。


    她看我的狀態不太對,就問我怎麽了。


    我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沒事。


    在進去前,我詢問了一些宋之淵的情況,陸婭說已經更加穩定了,隻不過還是沒醒。


    不知道應該鬆口氣還是應該失落,進去後,我突然有些害怕看見宋之淵的臉。


    在宋之淵的病房前,我徘徊了一會兒,正好就碰見宋之淵的主治醫生。


    他看見我的時候,很熱情地和我打了招呼,而後對我說,“宋先生的情況恢複得不錯,明天就可以轉普通病房,有一些手續到時候你來辦一下。”


    聞言,此時的我真的心情太複雜。


    謝過醫生,我就撩開簾子走到裏麵去。


    宋之淵還是沉睡著,不說話的宋之淵,看起來就像睡美人,異常美好。


    呼吸機已經撤掉,他身上也少了一些監測儀器。


    慢慢走到他身邊,我沒有馬上坐下,而是俯下身,仔仔細細地端詳起他的五官。


    宋之淵的五官,真的很精致,對一個男子來說,過於纖長的睫毛,過於善良的眼睛,以及過於白皙的皮膚。


    當然,宋之淵的白,還帶著一絲虛弱。


    其實宋之淵的五官,我近距離看過很多次,但從來沒有一次他能這麽安靜地讓我看著。


    “明明是個男生,卻長得和女生一樣漂亮,真是不知道應該誇你帥還是讚你漂亮。”


    說出這句話,我不禁笑出聲,也隻有這種時候,宋之淵才會看起來這麽順眼了。


    可我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耳朵聽到了一個靡靡之音。


    “笑什麽。”


    一個很沙啞,完全陌生,仿佛從另外一個空間飄過來的聲音。


    我登時就虎軀一震,一開始以為是宋之淵說的,然而低頭一看,不對啊,他眼睛還緊緊閉著,壓根就沒醒啊!


    那……這聲音是從哪裏來的?


    早就聽說過醫院因為死過很多人,所以是個很陰的地方。


    所以,發生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然而,真的碰上還是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倒抽一口涼氣,身體不由自主打起擺子來。


    下意識脫口而出,“各位大哥大姐大叔大嬸,借用貴寶地治病打擾了,請你們高抬貴手不要來做怪,保佑保佑……”


    “噗嗤!”


    這次,是很清晰的笑聲。


    嚇了我一大跳,要不是機靈地咬住手,我肯定已經喊了出來。


    然而,這個聲音我卻覺得有些耳熟。


    沒錯,不止耳熟,這完全就是宋之淵的聲音嘛!


    沒好氣地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宋之淵,隻見此時的他已經睜開了眼睛。


    和上次不同,這一次,我很確定他是在看我,而且,他的眼裏還有些微的笑意。


    也就是說,他早醒了?也就是說我說的話他全部都聽到了?


    瞬間,我就像吃了蒼蠅一樣。


    一臉豬肝色看著宋之淵,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好不容易醒了,我卻無話可說。


    然而更多的是尷尬,畢竟我剛才還調戲了他來著。


    剛才那些話,如果放在以前,我是一個字都不敢說。


    向來隻有宋之淵調戲我的份兒,我要是調戲他,肯定分分鍾就被調戲回來。


    他平靜地看著我,估計是看我一臉無措,就操著破鑼嗓子問我,“我睡了多久?”


    這時,我才緩過勁兒來。


    實在受不了宋之淵的這個聲音,我一邊回答他一邊找出櫃子裏的吸管,趕緊倒了一小杯水,拿到他麵前,“睡了這麽久,先潤潤嗓子再說話吧。”


    這次宋之淵意外很聽話,他慢慢地就著吸管喝了小半杯,而後才緩緩口來,“我可以出院了嗎?”


    宋之淵也是個急性子,難道他認為隻要醒過來就是病好了?


    嘴角抽了抽,我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果然,他還是沉睡的時候最可愛。


    宋之淵問完,就嚐試著想坐起來,但是因為躺得太久,所以根本起不來。


    我趕緊上前搭把手,在他身後墊了兩個枕頭。


    “你啊,先別想著什麽出院,你現在是在重症監護室裏啊,明天才轉普通病房。”


    “能轉普通病房不就和沒事了是一個意思?”


    “……”


    真不知道該說他心大還是什麽,我忽然覺得自己的前路一片黑暗,我辭了職,現在宋之淵也沒有了職務,我們兩個相當於是雙雙失業,但是這位大哥還是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


    當然這不能怪他,宋之淵本來就是這樣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停職的事情。


    等他身體更好一點再說也許比較好,然而,就在我這麽想著的時候,宋之淵忽然問我,“老頭子來過嗎?”


    我不明白宋之淵為什麽會忽然這麽說,但是他在這麽問的時候,表情十分淡漠,不禁刺痛了我的心。


    也許宋之淵的內心,比我想象中更渴望愛,隻是他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來。


    假裝在整理東西,我低頭回他,“嗯,來過。”


    其實來了兩次,但是我不敢說,畢竟第二次對我來說,有些過於慘烈。


    “他處理了那件事情,對嗎?”


    宋之淵這麽問的時候,我不禁抬頭看了他一眼。


    雖然他沉睡了這麽久,但好像什麽都知道一樣。


    他問的這些問題,雖然是問,但他心裏肯定已經有了答案。


    默默點頭,這個處理結果我實在是不想說,所以盡可能想要回避。


    然而宋之淵並不打算就此放過我,也許是我的表情已經泄漏了我心中的想的,他直接說,“處理結果,你知道的吧,說說。”


    ……讓我說我就說嗎,不過讓我說我就得說吧。


    很沒骨氣地歎了一口氣,也隻有宋之淵能讓我這麽沒脾氣。


    鑒於他是一個病人,我不打算和他計較,不過要說這個結果,為什麽他這麽肯定我會知道呢?


    沈宛然的事情,我會知道無可厚非,可是宋之琛的話,如果我沒有追出去,就根本不會知道。


    現在宋之淵的表情就像看透一切般,我怎麽覺得他躺的這幾天都躺出一種超脫的感覺了。


    抿了抿,即使不好說出口,我還是緩緩說了出來。


    “沈宛然,她被封殺了。”


    聞言,宋之淵微微頷首,喃喃說了一句,“是他的風格。”


    說完,他繼續看著我,我知道他是在等我說下去。


    遲疑了一下,我躲開他的視線,才緩緩說道,“宋之琛的話,他和你一樣,躺在醫院裏。”


    聞言,宋之淵眉頭都不皺一下,“在哪家醫院?”


    報了另外一個醫院的名字,我狐疑地瞄著宋之淵,他問這麽清楚做什麽,難不成還要去看望嗎!


    沉吟片刻,宋之淵冷不丁長長呼出一口氣,我還以為是他哪裏不舒服,神經緊張地問他。


    宋之淵卻隻是對我搖了搖頭,而後說道,“我隻是意外,老頭子竟然沒有趕盡殺絕。”


    ……聽到宋之淵這麽說,我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什麽表情來表達此刻的複雜心情。


    真不愧是父子,雙方互相對對方都很了解。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對宋老爺子說的那句話在意起來,他說宋之淵遲早會玩膩,而後拋棄我。


    他們是如此了解,而我基於對宋之淵的信任,堅決表示不信。


    然而,我真的可以相信他嗎?


    我突然有些不確定起來,眼前的宋之淵冷靜得讓人感到害怕。


    他的這種運籌帷幄和宋老爺子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這讓我恐懼,他會不會和宋老爺子一樣,也變成那麽可怕的一個人。


    “嗯?”


    見我一直蹙眉看著他,但是卻沒有說話,宋之淵問了我一聲。


    我當下就渾身抖了抖,這種感覺和見到宋老爺子時是一樣的。


    也許我不應該和他說宋老爺子威脅過我的事情,這件事情還是由我自己來處理好了。


    而且父子倆的關係本來就很微妙,我不想給宋之淵再製造什麽麻煩。


    “我怎麽覺得我醒來,你似乎不太高興?”


    調侃的語氣,但是他此時的神態是否認真。


    我微微一怔,而後趕緊擺手否認,“你怎麽會這麽想,守了你這麽久,怎麽可能不高興!”


    “那就是碰到什麽麻煩事,他找你了?”


    不得不說,宋之淵真是一針見血,不過我可不想承認這件事情。


    “沒有啦,你很奇怪啊,一醒來就問東問西,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


    “奇怪的人不是我吧?通常像我這種沉睡很久的人不應該一醒來就很多問題嗎,還是說,我應該問我是不是在天堂才更正常些?”


    ……


    我突然很想去問問醫生,到底宋之淵有沒有傷到腦袋,怎麽一醒來話就這麽多!


    他之前很少說這麽長的句子,而且吐槽的功力似乎也有上漲,難道說昏睡的這段時間還晉階了?


    “宋老板,麻煩你閉上嘴休息一下,我去喊下醫生。”


    “我已經醒了,叫醫生做什麽?”


    “……就是你醒了才要叫醫生!”


    “我不想見。”


    “要這麽任性?”


    “我隻想見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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