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進寶拿著錢跟合同衝進四水縣第一醫院的時候,發現狗蛋跟小慧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裏麵的醫生在為一對夫妻療傷,司機小王跟淼淼也坐在外麵的長椅上。


    “淼淼,你爹娘的傷怎麽樣了?”楊進寶趕緊問孩子。


    “進寶叔,俺不知道啊……。”九歲的淼淼嚇壞了,女孩子等於第二次經曆家庭的慘變了。


    第一次經曆家庭的慘變是在三年前,那是淼淼和小慧跟狗蛋一起回到娘娘山的時候,洪亮家裏第一次對孩子的撫養問題進行爭奪。


    上次雖說沒這麽厲害,不過鬧得也挺狠,淼淼不懂事,還是個五六歲的孩子。


    現在三年過去,家庭的悲劇再次重演,給小女孩的心裏留下了恐懼的陰影。


    她開始惱恨爺爺,也開始惱恨奶奶,覺得爺爺奶奶好壞,把娘給逼死了,要不然娘也不會一頭撞在三馬車上。


    “淼淼不怕,咱不怕,啊?進寶叔叔在呢,不會讓你受委屈,也不會讓你娘受委屈,還有狗蛋爹,叔叔也會照顧他……。”


    “進寶叔,你真好……。”淼淼一頭紮楊進寶懷裏去了,女孩子哭泣不已。


    她好嫉妒天賜啊,覺得天賜的爹是大英雄。


    進寶叔叔一身本事,好像啥都難不住他,剛才那一頓拳腳施展出來,好像少林寺的和尚,武功蓋世,天下無敵。


    她甚至覺得進寶叔叔一定去過少林寺,跟方丈練過拳,不然為啥這麽厲害?


    俺如果有這樣的爹就好了,以後也不會被壞人欺負。


    楊進寶幫女孩擦幹眼淚,安慰了她受傷的小心靈,狗蛋被醫生抹了紅藥水,小慧也蘇醒了,額頭上的傷口包紮地嚴嚴實實,兩個人互相攙著,一起走出了急救室。


    “出來了?”楊進寶問。


    “進寶,你咋來了?”狗蛋問。


    “我來給你送錢。”楊進寶晃了晃手裏的皮包說。


    “哪兒來的錢?”狗蛋問。


    “朱木匠包賠得醫藥費,你被打成這樣,小慧的額頭也破了,他就該拿錢!”楊進寶理直氣壯地。


    “啊?那他給了多少?”


    “三十萬,足夠你跟小慧養傷的,我打了他的侄子,白打!他們打了你理虧!所以必須包賠。”


    “這麽多?”狗蛋跟小慧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楊進寶會幫他們要到這麽多的錢。


    “是啊,不過在你們拿這些錢的時候,我有個條件。”


    “啥條件。”


    “你必須簽約一份合同,淼淼永遠姓朱,不能跟你姓楊。而且孩子十八歲以後,由她自己選擇,將來別管是跟了小慧,還是跟了洪亮生活,全有淼淼自己做主。”


    狗蛋說:“那是自然,起初我也沒想跟洪亮搶奪閨女,他畢竟是淼淼的親生父親。”


    “那行!你簽字吧,跟小慧一起簽字,這合同一式兩份,你們簽好。我還要給朱木匠送去一份。”楊進寶說著,將圓珠筆遞給了狗蛋。


    狗蛋跟小慧當然同意了,順利簽字,楊進寶這才把那三十萬遞給他們。


    狗蛋接到錢以後樂得合不攏嘴,跟小慧一起驚喜起來:“哎呀,這頓打挨得值,打一次給三十萬,讓朱木匠錘死我算了!!”


    “行!那你倆把淼淼領回家吧,我保證在孩子十八歲以前,洪亮不敢找你要人,但是一樣,節假日的時候淼淼回家看望爺爺奶奶,你們也不能攔著……。”


    狗蛋跟小慧點頭哈腰,立刻說:“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不是小慧跟狗蛋財迷,其實他們也不缺錢,首先金碧園房產公司有他倆的股份,其次,楊進寶每年的分紅也給他倆不少。


    他倆就是讚歎楊進寶處事公正,在娘娘山,也隻有他能把這件事情順利擺平。


    楊進寶根本沒在四水縣待多久,上午沒吃飯就趕回了娘娘山。


    狗蛋一瘸一拐,跟額頭上纏了紗布的小慧一起去送他,瞧著他離開後,狗蛋說:“娘的,楊進寶這小子真行!憑他的本事,給個縣長也能幹!”


    此刻的狗蛋已經被楊進寶的人格魅力徹底征服了。他不圖一分錢,要得就是娘娘山的和諧,村民的幸福,以及對美好生活的渴望跟期盼。


    對於這樣的董事長,狗蛋還不拚命報答?


    楊進寶的確有才能,縣長也未必強得過他,能把整個娘娘山管理得繁榮昌盛,人人安居樂業,幾輩子都出不來一個人才。


    楊進寶是千古第一人,是他改寫了娘娘山的曆史,是他獨領風騷,帶著大家過上了好日子,奔向了小康生活。


    是他讓那些孤獨的寡婦不再寂寞,是她讓那些未婚的少女充滿幻想,是他讓所有的光棍娶上了媳婦,是他讓所有的孩子有錢上學。


    他在娘娘山人的心裏就是神,精神的支柱。


    趕回娘娘山的第一件事,楊進寶就是去給朱木匠送合同,因為狗蛋已經簽過字就差他了。


    這份合同就是將來打官司的重要證據。


    可剛剛走進朱家村,他就聽到村子裏嗚嗚泱泱的,哪兒都是嚎啕大哭的聲音。


    仔細一打聽,這才知道死了人,朱木匠的本家侄子從泗水縣回來的半路上出了車禍,被三馬車活活壓死了。


    朱木匠的家裏裏外外都是人,死得那個青年是朱木匠堂兄的兒子。


    兒子的慘死讓堂兄跟朱木匠反目成仇,兩家人差點幹起來,最後,朱木匠承諾包賠堂兄二十萬大洋,這件事情才算作罷,屍體被人抬走了。


    楊進寶心裏忍不住唏噓,哭笑不得,趕緊將合同遞給了朱木匠。


    “叔,狗蛋簽字了……合同給你。”


    “合同個屁!”朱木匠勃然大怒,猛地抓過合同,噝噝啦啦扯了個粉碎。


    “叔,你這是咋了嘛?”楊進寶問。


    “兔崽子!都是你,不是你橫插一杠子,我那侄子也不會死,一天的時間讓老子丟了五十萬,我跟你拚了!”朱木匠惱羞成怒,伸著腦袋來撞擊楊進寶的前胸。


    他把侄子的死全都按在了楊進寶的頭上,不是他訛自己三十萬,老兩口也不至於吵架,他倆不吵,開車的侄子也不會走神,撞在樹上,發生側翻,自己的侄子也就不會死。


    都是這王八蛋招災引禍,娘隔壁的,不過了,跟你拚了!!


    朱木匠的脖子很長,好像練過鐵頭功,直撞他的肚子,還好楊進寶眼疾手快,掰上了老頭兒的腦袋。


    可他不敢躲閃,自己閃開,朱木匠還不撞牆上?


    “叔啊,這咋能怪我嘞?區區三十萬,對你家洪亮來說,那是猴子身上拔根毛啊?你至於氣成這樣嗎?”


    “楊進寶,你是我家的克星,我家的克星啊!滾!滾啊……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朱木匠跟鴨子似得,脖子從楊進寶的懷裏掙脫,掄起一根扁擔就打。


    楊進寶沒辦法,這才閃開了,說:“朱叔,咱能不能講理,別動粗!!”


    “講恁娘個頭!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啊……。”老頭一邊嚎叫,一邊把楊進寶打得抱頭鼠竄。


    楊進寶隻好一個箭步逃出朱家村,竄向村東的麥地裏,一溜煙跑了。


    他沒有跟朱木匠動手,畢竟他是老人家,跟自己的爹老子平輩。


    朱木匠的那句既生瑜何生亮也完全是感歎,自己兒子再怎麽有出息,也比不上楊招財的兒子,老臉無光啊。


    如果沒有楊家,朱家就是娘娘山的首富,現在的洪亮也身價數千萬了。


    可把自己兒子跟楊招財的兒子一比,簡直是馬尾巴串豆腐,根本提不起來。


    人家楊進寶單單那個飼養場就價值一億五千萬,再加上四水縣的房產,h市的六塊地產,縣城的屠宰場,跟素芬合股的牛場,還有l市的罐頭廠,實力簡直不可估量。


    因為h市的那六塊地一直在飛升,其中一塊地有人出到兩個億的價格,人家楊進寶還不賣嘞。


    為啥不賣?等升值唄。翹個二郎腿,啥活兒也不用幹,將來坐著就掙錢了。


    這是啥經濟頭腦?


    而且他手下強將如雲,文有小蕊,小慧,素芬,豆苗,春桃跟彩霞,武有老金,狗蛋,馬二愣子跟飛刀李。


    隻要他一聲令下,這些人都會以楊進寶馬首是瞻,指哪兒打哪兒,橫掃整個娘娘山。


    朱木匠想想都害怕,如果將來兒子洪亮真的跟楊進寶過招,還不弄個傾家蕩產?


    他氣血攻心,心口忽然一堵,嗓子眼發甜,嘴巴張開,哇……噴出一口老血,整個人癱倒在了地上。


    “啊!他爹,你咋了?咋了嘛?”洪亮娘一瞅不妙,趕緊過去攙扶老伴兒。


    朱木匠覺得自己不行了,抱著狗蛋娘說:“快!讓洪亮回來接手家具廠,將來為我……報仇啊!!”


    朱木匠說完,一口氣沒上來,白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楊進寶是回到楊家村以後聽到朱木匠暈倒的。也難怪他會氣暈,從前娘娘山多窮啊?山民們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瓣花。


    現在朱木匠有錢了,可也架不住一天五十萬,這樣折騰啊,這五十萬好像一台壓路機,把他給推倒了,碾碎了,整個心都撕裂了。


    他就是心疼錢……。


    就這樣,當天下午,朱木匠被送到了縣城的醫院。


    洪亮娘將電話打到了h市,告訴兒子,他爹老子不行了,趕緊回來見他最後一麵。


    洪亮跟麥花嫂在h市忙得正歡,忽然聽到這個消息倆人全嚇一跳,於是,兩口子坐火車連夜趕了回來。


    走進醫院病房的時候,洪亮看到爹老子輸上了氧氣瓶,臉色蒼白,他輕輕喊一句:“爹……。”


    麥花嫂抱著孩子也呼喊一聲:“公公……。”


    朱木匠說:“亮啊,麥花……爹錯了,不該跟楊進寶為敵啊,他不是人,是娘娘山的神,你給我記著,這輩子也不能跟楊進寶為敵,要不然你會輸得很慘很慘……。”


    洪亮問:“為啥啊?”


    朱木匠說:“別問,聽我的沒錯……你知道彩霞是伯虎星,誰娶誰死,誰碰誰死,可知道為啥她嫁給楊進寶卻沒事兒嗎?”


    “為啥啊?”


    “因為這小子的命硬得很,你的命硬不過他,他連彩霞都降得住,你咋能是他的對手啊?”


    洪亮心說:扯淡!老子從來不信命,我就信我自己,楊進寶算個球?早晚老子會把他弄個人仰馬翻。


    他剛要跟爹老子分辨幾句,卻發現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時候的朱木匠已經人走茶涼,駕鶴西去了,寬厚而又枯萎的老手慢慢在兒子的手上變得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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