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賜在走進l市以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錢包給丟了。


    這小子到河邊打水,看見河水清澈,一時興起,竟然跳河裏洗了個澡。


    他的衣服跟包袱就在岸上,一不留神書包掉進水裏,錢包順著水流漂走了。


    等到他洗幹淨爬上來的時候,隻找到了散落的書包,錢卻一張都沒有留下。


    當時,淼淼正在上有洗衣服,光顧著嘻嘻哈哈看他洗澡,根本沒注意。


    楊天賜穿上衣服,伸手一摸,說:“哎呀姐!不好了,我的錢沒了?”


    “啊?錢咋會沒呢?”淼淼問。


    “被水衝走了唄。”男孩砸吧砸吧嘴說。


    “那咋辦啊?”女孩問。


    “沒事兒,反正前麵是l市,找到俺娘就行了,她有錢。”楊天賜就是個樂天派,啥時候都不知道發愁。


    他覺得隻要走進城市,就一定能找到巧玲,巧玲娘帶他那麽親,還能讓他挨餓啊?


    淼淼沒辦法,隻好跟他走進了城市,可一腳踏進城市,第二個災難就接踵而來,倆孩子迷路了。


    巧玲娘到底在哪兒?四周密密麻麻,哪兒都是高樓大廈,上哪兒找去啊?


    他的爹老子那麽大個能耐都找不到,兩個毛孩子更加不會找到。


    身上沒有一分錢,倆娃的肚子就餓得嘰裏咕嚕亂叫,從城市大街的這頭竄到那頭,又從那頭又竄到這頭,整整一天都水米未進。


    大城市比不上山林,山林裏有泉水,有兔子,有地獾,有各種鳥,彈弓一揚,彎弓一射,嘴巴裏就不缺吃的。


    可是在城市裏,啥都要用錢買,沒錢就隻能挨餓。一個雞蛋,一塊燒餅,一個饃饃也弄不到手,把楊天賜愁得不行。


    淼淼摸著自己的肚子哀求道:“天賜,姐餓,餓呀……。”


    兩個人都是髒兮兮的,小臉蛋上淨是泥濘,好像兩個小叫花子。


    楊天賜眨巴一下眼,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姐,不怕,瞧我的。”


    “你有辦法弄吃的?”淼淼問。


    “包我身上了,你想吃啥?”楊天賜問。


    “俺想吃……肉夾饃,大肘子。”淼淼倒不客氣,非常喜歡吃肉。


    男孩說:“好,姐,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肉夾饃馬上就到。”


    於是,淼淼坐在牆角裏等,楊天賜帶上狗就出發了。


    旁邊不遠處是個燒餅攤子,賣肉夾饃的壯漢在哪兒吆喝。


    楊天賜先給黑虎使個眼色,黑虎領命,然後一點點向著燒餅攤子靠近。


    獒狗趁其不備,腦袋一揚,嗖地一跳,叼上一個肉夾饃就走,嗖地竄出去老遠。


    賣肉夾餅的壯漢一瞅有條狗偷他的東西,氣得怒火升騰,大罵一聲:“哪兒來的死狗?竟然偷老子的東西吃,打死你個狗曰的……!”


    說完,他抄起一根棍子,追著獒狗就打。


    黑虎非常聰明,身子一閃跑遠了,總是跟那壯漢保持二十米的距離。


    壯漢停下,它就停下,然後扭頭衝他汪汪叫喚。


    壯漢怒道:“你個狗曰的,偷了老子的東西還得瑟,打不死你我不是人!”於是,他一口氣又將黑虎追出去老遠。


    發現壯漢走遠,楊天賜一個箭步飛過去,揭開裝燒餅的簸籮,嘴巴上銜一個,然後掀開書包,又在書包裏裝了七八個……。


    等到壯漢追趕獵狗回來的時候,仔細一瞅,才知道中了調虎離山計,好多燒餅都不翼而飛了。


    究竟是誰偷得也沒有看到,就是鍋裏的肉少了很多。被楊天賜全包了。


    壯漢跳著腳罵,隻罵小賊子不得好死,生閨女沒眼兒,生兒子沒雞兒。


    楊天賜偷到了燒餅跟紅燒肉,一溜煙衝進小巷,將熱呼呼地食物遞給了淼淼。


    “姐,快吃,快吃啊,還熱乎嘞……。”一邊說,他一邊將紅燒肉卷進了燒餅裏。


    淼淼餓急了,吭哧就是一口,一邊吃一邊讚歎:“好香啊,天賜,你也咬一口。”


    楊天賜吭哧也是一口,然後豎起大拇指,說:“真的好香!”


    “天賜,這東西哪兒來的?”淼淼問。


    楊天賜說:“姐,你別管,讓你吃你就吃……。”


    “不會是你偷的吧?”女孩問。


    楊天賜聞聽,就低下頭,紅了臉。


    淼淼明白了,一下將燒餅摔在男孩的懷裏,怒道:“天賜,偷來的東西姐不吃,你咋能做賊嘞?”


    “姐,你餓嘛……。”男孩說。


    “姐就是餓死,也不吃偷來的東西,根生老師說了,做人要有骨氣……。”淼淼是個好學生,最聽根生老師的話了,她不削於做賊。


    “姐,要不然這樣,咱先吃,等吃飽了找到俺娘,咱再加倍還給他,行不行?我不能瞧著你挨餓啊?”


    男孩說得有理,淼淼也的確很餓,人在餓急的時候,就顧不得尊嚴跟道德了。


    她隻好點點頭說:“好,那我吃,將來你記得還給人家。”


    “嗯……。”女孩又點點頭。


    第一天他偷得是燒餅夾肉,第二天楊天賜就開始偷大肘子了。


    他偷肘子的方法很簡單,用一根細繩綁在一根利箭上,然後將利箭搭上弓弦,繩子的這邊挽在自己的手腕上。


    趁熟食店的老板不注意,男孩扳機一扣,嗖!利箭就飛了出去,直奔熟食店案板上的大肘子。


    噗嗤一聲命中,沒等老板扭過頭來,楊天賜這邊一拉,嗖!大肘子就被他拖進了懷裏。


    然後倆孩子找個僻靜的地方,你咬一口,我咬一口,剩下的骨頭就丟給黑虎,骨頭渣子都沒剩下。


    淼淼簡直對楊天賜佩服極了,跟他到哪兒都不會挨餓,他總能想出弄到食物的辦法。


    再後來的幾天,楊天賜不僅僅隻偷大肘子跟燒餅夾肉,隻要是吃的穿的,他全偷。


    路過成衣店的時候,淼淼相中一件衣服,女孩對那衣服瞅了好久。


    楊天賜立刻知道淼淼姐喜歡那件衣服,他就想辦法幫她弄來。


    還是利箭,一箭飛出,射中衣服,這邊一拉,衣服就跟蝴蝶一樣飄進了懷裏。


    吃得喝得,幾十米的距離,對他來說簡直是探囊取物,跟自家的一樣。


    幾分鍾以後,女孩子就換上了新衣服,顯得特別漂亮。


    再後來的幾天,他偷出了水平,偷出了經驗,竟然沒有一個丟東西的人逮到他,大家還以為是見鬼了。


    兩個孩子在城市裏逛啊逛,走啊走,苦苦尋找巧玲的下落。


    白天他們偷東西吃,晚上就找個橋洞子休息。


    秋天的天已經很冷很冷了,他倆在橋洞子底下抱在一起取暖,相互偎依。


    大自然的苦難沒有把他們逼上絕路,反而讓他倆活得有滋有味。


    這就是楊天賜,聰明伶俐,腦瓜子比他的爹老子一點不差。


    爺爺的熏陶,父親的教育,再加上名師的指點,讓他應付困難迎刃有餘。


    早上起來他倆逢人就打聽:“叔叔,叔叔你有沒有見過俺娘?”


    叔叔腦袋一歪:“找娘啊?幹啥?是不是想吃奶?想吃到你爹懷裏找去?大街上哪兒有你娘?”


    “姑姑,姑姑你見過俺娘沒有,他叫巧玲……。”楊天賜又抓住一個姑娘問。


    他小手上的泥把姑娘的衣服都弄髒了。


    姑娘一轉身噗嗤樂了,覺得這就是個小叫花子。


    “小朋友,你找媽媽啊?”姑娘問。


    “嗯。”


    “你是不是走失了?”


    “沒……。”


    “那你把媽媽弄丟了,還是媽媽把你弄丟了?”


    “媽媽丟了,丟下我跟俺爹不管了。”


    “可憐的娃啊……。”好心的姑娘掏出手絹,幫他擦去了鼻涕,還給了他十塊錢:“諾,拿去買東西吃。”


    楊天賜搖搖頭:“姑姑,俺不要錢,就要娘。”


    “可姑姑沒見過你娘啊,要不然你跟我去派出所吧,讓警察叔叔幫你找。”姑娘覺得他就是走失的兒童,特別的可憐,很想幫他。


    可楊天賜卻搖搖頭走了,跟小姐姐繼續找。


    十五天的時間,倆孩子找遍了整個都市的角角落落,所有的街道走個遍,也沒有找到巧玲的下落。


    最後,他倆失望急了,隻好轉悠到了郊區。這時候,咋著也想不到第三個威脅已經向他們悄悄逼近了。


    楊天賜跟淼淼遇到的第三個危險是兩個大乞丐,大概十**歲,是城市裏的盲流。


    說白了就是職業行乞的,從那個好心的姑娘送給楊天賜十塊錢的時候,他倆就盯上了兩個娃。


    大乞丐在地上啐了一口,說:“媽隔壁的!竟然遇到了搶行的,小王八蛋真有手段!”


    二乞丐說:“人家是小孩子,小孩子招人疼,也有人可憐,不像咱倆,有手有腳不勞動,沒人理會。”


    大乞丐說:“那咱倆就拉攏他倆幫咱討錢。”


    二乞丐大拇指一豎:“這個辦法不錯,好主意,討來的錢不給咱就打他,管他那兒來的。”


    兩個乞丐拿定主意後,就開始跟蹤天賜和淼淼,幾天以後他們終於在郊區碰麵了。


    兩個乞丐嘿嘿一笑,搓著手掌慢慢向楊天賜靠近,皮笑肉不笑。


    “嘿嘿嘿,小朋友,我們是好人,咱們合作怎麽樣?”


    楊天賜的耳朵立刻警覺起來,問:“咋著合作?”


    大乞丐說:“你每天幫我們倆討錢,討來的錢咱們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怎麽樣?放心,場地有我提供,誰如果欺負你就報我的名號。”


    楊天賜問:“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淼淼也嚇得躲男娃後麵去了,因為這兩個人眼睛賊溜溜的,好像對她不懷好意。


    “我要是不答應呢?”楊天賜問。


    “不答應就打死你!小子,老子知道你不是本地人,從外地來的,沒人保護你倆。識相的就跟我們合作,不識相……現在就揍你!”倆乞丐開始威脅了,覺得楊天賜就是一個五六歲的娃娃。


    打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他倆可有能耐了。


    但是他倆全低估了楊天賜的本事,那知道小家夥拳頭一攥,眼睛一瞪,大罵一聲:“壞人!”


    他的身體已經騰空而起,嗖地跳起五六尺高,半空中連環飛腿,當當當幾腳踹了過去。


    兩個乞丐沒明白咋回事兒,身體就被踹飛了,嘰裏咕嚕滾出去老遠。


    男娃拍拍手掌落地,衝獒狗吩咐道:“黑虎,去咬他們。”


    得到小主人的命令,黑虎尾巴一搖,嗖地竄了過去,嗚嗚嗷嗷幾聲怪叫,倆乞丐的破衣服就被它扯成了碎片,


    兩個乞丐發現不妙,拔腿就跑,後麵露出亮光光的溝子也沒時間遮掩。


    黑虎一口氣把他倆追出三裏多地才回來,淼淼發出一聲爽朗的大笑:“咯咯咯……天賜,想不到你這麽有本事!好棒啊!”


    吧唧!她情不自禁親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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