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就在楊進寶為二孩跟小蕊命運擔憂的同時,這邊的黃珊珊跟小蕊碰麵了。


    小蕊遇到黃珊珊絕不是偶然,而是事情發展的必然。


    因為這晚偏偏趕上小蕊值夜班。整個飼養場的人都知道楊進寶有個幹妹子來到了楊家村,所有的女工已經傳開了。


    小蕊在廁所裏碰到了黃珊珊。


    女人來到工廠,進去廁所方便,偏偏黃珊珊也蹲在茅坑上,立刻知道她就是女工們傳說的,楊進寶的幹妹子。


    “呀,妹子解手嘞?”小蕊進門就打招呼,順便寬衣解帶,蹲在了旁邊的蹲坑上。


    “嗯……姐,你是誰呀?”黃珊珊問。剛才羊肉吃得太多,腸胃不好,她還有點腸幹。


    “我叫小蕊啊,你是珊珊吧?好俊的妹子,聽說你爹是咱們縣城供電局的黃局長?嗯……。”小蕊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嗯……小蕊姐?你是……二孩的嫂子?”黃珊珊吃了一驚。


    “咋?你聽說過我?嗯……。”小蕊也吃一驚。


    “嗯……早就聽說過,嫂子啊,你可是個大好人,特別不容易,既要照顧大孩哥,還要照顧小叔子,那麽辛苦,就是想二孩出人頭地,嗯……。”


    “你跟二孩是同學?嗯……。”


    “算是吧,俺比他大一歲,也高一屆,他上高一的時候俺高二,現在他高中畢業了,俺也大一剛結束,嗯……。”


    “哎,好妹子啊,想不到在這兒竟然認識了二孩的同學,真好!”小蕊很想跟她握握手,抱一抱。


    可倆女的都在忙活自己的事兒,蹲在那兒騰不出手,所以隻好作罷。


    “嫂子啊,二孩現在可出息了,金榜題名,成為了高考狀元,你的願望終於實現了,嗯……。”黃珊珊蹲在那兒不住誇讚,順便說了實話。


    “嗯……啥實現了?二孩……沒考上啊?聽說被刷榜了。”小蕊覺得黃珊珊的話好奇怪。


    “嫂子,他那是騙你嘞,二孩是為了你,才把錄取通知書藏起來的,這件事兒幾天前進寶哥到學校跟校領導詢問過。


    所以校領導委托我過來,勸他必須去上大學,還沒找二孩,想不到就在這兒碰到了你,真是幸會幸會,嗯……。”


    “你說啥?二孩……把通知書藏了起來?”小蕊聞聽身子一抖,打了個冷戰。


    “是呀,從前他就說過,喜歡嫂子,要為嫂子承擔家務,不想上學了。”


    “那……那他考上了哪座大學?”小蕊接著問。


    “北大啊,十大名校之一,除了清華就是北大。”


    “這件事當真?”


    “千真萬確……。”


    “這死小子,竟然騙我,瞧我咋著收拾他!!”小蕊的怒氣蹭地竄上了頭頂。


    因為生氣的緣故,她顧不得拉臭臭了,趕緊擦幹淨屁股,提上褲子衝出了廁所。


    黃珊珊竟然在後麵喊:“嫂子,你別走,我沒帶手紙,幫我拿手紙啊……。”


    小蕊隻丟下一句話:“沒手紙那就用手指……。”說完,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顧不得上班了,匆匆忙忙趕回家,準備找二孩算賬。


    女人走進家門的時候,二孩已經為哥哥倒了尿,拔掉了營養液的針頭,正在幫著哥哥擦身子。


    聽到房門響動的時候,小蕊已經怒氣衝衝走進了房間。


    “小蕊,你咋回來了?不用加班了?”二孩問。


    “二孩,我有事要問你,你一定要老實回答!”


    瞅到小蕊氣呼呼的樣子,二孩丟掉手裏的毛巾,抱上了她的肩膀:“你盡管問,我還能有啥事兒瞞著你?”


    “你跟我說實話,這次高考,你到底考上沒有?”女人的臉冷若冰霜。


    “沒……沒有,前段時間不是說了嗎?高考名單上沒我的名字,名落孫山了。但是我不後悔,雖然我沒有大登科,可有了小登科,有了你這麽好的媳婦,知足了……。”


    “你……你,你胡說!分明是考中了,還是北大!竟然騙我!通知書呢,你把通知書弄哪兒去了?”小蕊激動地都要哭了。


    她做夢也想不到二孩會這樣,嚴重的沒出息啊……大丈夫應該縱橫四海,怎麽能老死家中?一輩子的前途還不毀了?


    如果因為她,而讓二孩這輩子前途盡毀,她就是千古的罪人。


    曆盡千辛萬苦,嚐盡百般磨難,到手的仕途就這麽毀掉,二孩太讓她失望了。


    “沒……沒考上,哪兒來的通知書?”二孩尷尬起來,笑容很不正常。


    “騙人,騙人!!你的書包呢?是不是藏在了書包裏?”小蕊二話不說,立刻翻騰二孩的書包。


    不單單書包,就是抽屜,櫃子,還有炕洞子也翻騰一遍,可還是沒有找到通知書在哪兒。


    “小蕊,你幹嘛?別這樣……我沒騙你!”二孩想阻攔,可小蕊卻推開了他,發了瘋似地尋找。


    女人焦急萬分,也痛哭流涕。二孩心疼急了,隻好說:“你別找了,好吧,我承認,通知書被我撕了,吞進肚子裏去了。”


    “啊?為啥啊?”小蕊抬起頭,衝他嚎叫道。


    “為了你,為了我哥,為了咱這個家……我不能走,大學一走就是四年,你跟我哥都會受苦的。”


    “你混蛋!!”啪!女人抬手就是一巴掌,刮在了二孩的臉上,她又恢複了當初嫂子的威嚴。


    二孩沒動,任憑她打,也沒有感到委屈。


    兩個多月的時間,小蕊疼他愛他,也舍不得真打,那巴掌落臉上,蚊子都拍不死。


    “小蕊,你聽我解釋……。”二孩還想過來再次抱上小蕊,可女人卻再次將他推開了。


    “二孩,你太沒出息了!你知道北大是啥學校嗎?全國的重點大學,你從哪兒出來,不是幹部就是公務員,一步登天!這麽好的機會,別人做夢都想得到,你為啥要放棄啊?


    你讓我咋著跟你哥交代?咋著跟咱爹娘交代?你這是在用刀子剜我的心啊!嗚嗚嗚……。”


    小蕊哭了,淚如雨下,憤怒,喜悅,失望,愛戀,一起湧上心頭。


    她也舍不得二孩。二孩在家多好啊?幫她幹活,幫她照顧大孩,白天送她上班,晚上接她下班。


    兩個人一起做飯,一起吃飯,吃飽喝足還到野地裏去搞,到打麥場去搞,牲口棚裏去搞……。


    男孩不但給了她關心,撫慰,還有那種無盡的舒暢,她好想這樣醉生夢死一輩子。


    如果說這段時間是個夢,那這個夢最好一輩子別醒,睡死我算了,爽死我算了……。


    可是不行,娘娘山幾輩子隻出過一個女大學生,就是豆苗。


    現在又出了一個男大學生,是二孩,二孩是她的希望,她的驕傲。


    就是自己死,也不能耽擱他的前程。


    “小蕊,我不想傷害你的,就是舍不得你……。”二孩沒辦法,隻好接著勸。


    “明天你立刻收拾東西,跟黃珊珊走,她已經受學校的委托來接你了,學校說了,沒通知書不要緊,隻要你帶著學生證去就行,北大那邊自然會給你安排好。”


    二孩說:“我不去!”


    小蕊說:“不去也由不得你!”


    “可我如果執意不去呢?”二孩道。


    “那我就死在你麵前!讓你後悔一輩子!!”小蕊說著,蹭地摘下牆上的割穀刀,一下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嫂子……啊不!小蕊別啊,你這是幹啥?我不想離開你!”二孩嚇得差點坐地上。


    他了解小蕊的脾氣,女人說話算話,如果他執意不去,她的刀子一定會拉斷自己的脖頸。


    “你到底去不去?!”小蕊怒視著他。


    “去!我去,好吧,我答應你,先把刀子放下來……。”


    “當真?”


    “當真!我要是騙你,不得好死……!”二孩不得不賭咒發誓了,就怕女人想不開。


    “二孩,二孩啊……不是我狠心,真的不想影響你的前途啊……。”當啷,女人手裏的刀子掉在地上,再次撲進了男孩的懷裏。


    “我知道,可我這麽一走,你跟俺哥咋辦啊?上大學是要花錢的,要花好多錢,雖說學校有獎學金,可平時的吃喝也是不小的花費,我咋能讓你在家受苦啊?”


    兩個人抱上,小蕊哭,二孩也哭,哭成一團。


    “錢的事兒不用你發愁,我有錢,足夠你念完大學,再說了,進寶也會資助你,他從前說了,隻要你考上大學,所有的費用他包了。你一定要爭口氣,別讓我失望啊……。”


    “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可我真的會想你,一直想你,想死我咋辦啊?”


    “沒事兒,你走的時候拿著我的照片,我這兒也有你的照片,每天晚上九點,我開始想你,你在那邊也想我,咱倆一起想著對方,就跟麵對麵一樣……。”


    二孩沒走,就跟小蕊立下了永不背棄的誓言。


    他點點頭決定了,還是走吧,每天晚上九點鍾開始想她。她也會想著他。


    四年的時間很短,轉眼就過去了,等自己學成歸來,還回娘娘山,跟她廝守一生子。


    小蕊雖然堅持讓二孩去,可心裏也沒底。四年的時間很長,人是會變的,心也會變。


    天知道去北大以後,二孩會不會被大城市耀花眼?哪兒可是高樓大廈,美女如雲,一個個都比她漂亮。


    聽說哪兒的女人夏天都不穿裙子,全光倆腿,白生生的,衣服也很低,半截乃子亂晃蕩。


    二孩又那麽帥,被她們晃悠暈咋辦?早晚還不拋棄俺?


    可隻要二孩能出息,能光宗耀祖,將來有個好前途,自己被拋棄也認了。


    他幸福,她才能幸福,他快樂,她才能快樂。或許這就是命……。


    這一晚,小蕊沒去飼養場上班,而是在為二孩收拾東西。


    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全都收拾好了,裝在了大皮箱裏,錢,學生證,也都準備好了。車票不用發愁,學校已經為他準備好了。


    留呀留不住,夫妻要分離,上去土炕,二孩抱著小蕊纏啊纏,小蕊也抱著二孩親啊親。


    纏一次少一次了,親一次也少一次了,隻要二孩上去火車,想纏也不能了,想親也不能。


    他倆做了一次又一次,好像要把以後四年的損失全都補償回來。


    最後,直到二孩的身體在小蕊的身上抖動幾下,再也交不出公糧,倆人才算作罷。


    炕單子濕了,是被兩個人的汗水侵濕的,枕巾也濕了,是被小蕊的眼淚弄濕的。


    二孩說:“我不去吧,你非要以死相逼,去吧,你又舍不得,你到底想我咋著?”


    小蕊說:“我想你每年的暑假跟寒假都回來看我,咱倆接著纏,接著親……。”


    二孩說:“放心,我保證每年的寒假跟暑假都回來,等著我……。”


    “你說話算話,拉鉤!!”女人伸出了小手指。


    “拉鉤!!”二孩也伸出了小手指。


    兩個手指就那麽勾在一起,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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