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來,他倆仍舊是紅果果的。


    “呀!!”朱二嫂忽然發出一聲尖叫。


    “咋了?”馬二楞問。


    “咱的豬嘞?豬不見了。”朱寡婦四處踅摸,沒看到那頭大公豬。


    昨晚兩個人隻顧著折騰,豬在旁邊拱來拱去,睜開眼竟然看不到了。


    大公豬可是兩個人的最大希望,也是最大的財產,馬二楞同樣大吃一驚。


    他想爬起來去找,可腰裏卻咯吱一聲,站都站不起來,痛苦地尖叫起來:“哎呀!”


    “冤家!你咋了?”女人問。


    “我的腰,我的腰啊,好像要斷了!”二愣子皺著眉頭,額頭上滴下了汗珠子。


    昨天被大公豬踹了一蹄子,正中腰眼,昨晚上又跟女人一翻折騰。起初沒感覺到疼痛,可睡一覺翻過勁兒來,卻痛得要命。


    “啊?那你還能不能動?要不要看醫生?”女人慌了手腳。


    “我沒事兒,歇一會兒就好,你還不快去找豬?豬找不到,咱倆就完了!”男人將女人推出橋洞子,顧不得疼痛,心疼那頭豬。


    “那好,你慢慢歇著,我去找豬,一會兒回來。”朱二嫂沒法兩邊兼顧,隻能先找豬。


    走出橋洞子,女人就喊:“啦啦啦……小豬豬,你去哪兒了?回來吧……啦啦啦。”


    可找來找去,怎麽也找不到,急得她一頭冷汗。


    四周一望無際,哪兒都是莊稼地,哪兒都是山嶺,根本瞧不到豬的影子。


    最後,忽悠一下明白了,豬想家了,是不是回到從前的豬圈去了?


    於是,朱二嫂就順著原路找,一點點找到了上個村子,那對老夫妻的家裏。


    來到豬圈旁一瞅,她就笑了,豬果然在,在豬槽子前隻哼哼。


    “小豬豬,你真調皮!回家也不跟我說一聲,乖了,姐姐領你走。”拴在豬後腿上的繩子還在,女人上去拎了繩子,將豬又趕了出來。


    還好那對老夫妻沒醒,在睡夢裏,如果被他們看到,一定會把豬昧了,說不定會藏起來。


    朱二嫂慶幸自己起得早,將豬趕到橋洞子底下的時候,女人發現馬二楞坐在那兒發呆。


    “二愣子,你又咋了?”


    “錢!咱們來時的盤纏……不見了,包袱沒了……。”


    “你說啥?錢沒了?!”朱二嫂剛剛從慌亂中驚醒,又一個晴天霹靂擊打在頭上。


    “是啊,昨天晚上我還瞧見了,就在旁邊,為啥就不見了呢?”馬二楞搔著腦門繼續找。


    “會不會放錯地方了?你再找找?”


    “我找好幾遍了,橋洞子底下就這麽大點地方。”男人也十分焦急。


    朱二嫂趕緊撲過來跟男人一起找,可橋洞子底下翻騰個遍,幹草堆翻了又翻,還是沒有找到包袱。


    不用問,被人偷走了。


    一定是這附近有人盯上了他倆,趁著他們半夜鼓搗完,睡得正香的時候,偷走了包袱。


    那包袱裏有朱二嫂的五千塊,還有二愣子的三千塊,可是他倆全部的積蓄。


    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開了:“愣子,咋辦,咋辦啊?沒了盤纏,咱倆吃啥?喝啥啊?”


    “我也不知道咋辦,聽天由命吧。”馬二楞攤攤手,表示毫無辦法。


    屋漏偏逢連陰雨,逆水行舟頂頭風,一天的時間不到,好像天下所有的倒黴事兒,都落在了他倆的頭上。


    身體受傷,盤纏被偷,饑餓交加,病痛纏身,居無定所,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簡直生不如死。


    “沒事,你病了,有俺,俺會養活你的,放心,有俺在,就不會讓你餓著。”朱二寡婦不哭了,抬手擦擦眼淚,堅毅地說到。


    “你打算咋辦?”馬二楞問。


    “咱的盤纏雖說丟了,可有手有腳啊?還有一頭大公豬。平時,公豬跟母豬播種一次要十塊,一天播種一次,咱們讓它加班加點,每天播種三到五次……這樣,一天就能掙三五十塊。


    你不能劁豬煽狗了,俺來,楊進寶劁豬閹割騾馬的時候,我見過,學會了不少,聽說前麵還有個集鎮,集鎮上有個牲口市場,哪兒的活兒會更多。”


    朱二嫂滔滔不絕,麵對困境她沒有怨天尤人,也沒有灰心喪氣,反而下定決心,來迎接最大的挑戰。


    “你說啥?讓公豬一天跟母豬配、種三五次?那不累死了?別說豬,大羅神仙也受不了!”馬二楞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非常時刻,必須要用非常的手段,咱們隻有辛苦它了。”


    “那行!就按你說的辦,咱走!”馬二楞強撐著爬了起來。


    “走嘞——!”女人將男人攙扶,牽著大公豬,再次一步步上路了。


    他倆不知道已經多少次牽手了,也許牽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許有了伴的路,今生還要更忙碌,所以牽了手的手,來生還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沒有歲月可回頭……


    朱二嫂義無反顧,跟著男人走上了求生的道路。


    這次,她倆不得不討飯了,變成了兩個叫花子,一路走,一路討要,一路幫人閹割牲口家畜,也幫著山村的母豬播種。


    要到吃的,女人總是先緊著二愣子吃,男人吃飽了她才吃。


    要不到吃的,她就陪著他一起餓。


    晚上沒地方住,他倆依然住的是山村的老宅子,橋洞子,山洞子。


    天黑了,找個破窯一鑽,下麵幹草一鋪,一個晚上就算將就了。


    天氣好的時候還行,他倆可以看星星,看月亮,一旦遭遇暴風雨,雨水一下子從橋洞子這頭刮到那頭,他倆的衣服就濕透了,嘴唇青紫,兩排牙齒格格打架。


    隻能抱在一起取暖,你擁著我,我纏著你,在破窯跟山洞裏瑟瑟發抖。


    前麵整整討飯三天,第四天才有生意上門,幫著一頭母豬播了種子。


    掙到十塊錢,朱二嫂第一件事就是籌備幹糧,買了好多燒餅,當做存糧。


    朱二嫂做生意很和善,對山民也好,好多山民都樂意把母豬交給她,讓她的大公豬配。


    起初是一天一次,一天兩次,再後來公豬的任務加重,竟然每天跟不同的母豬鼓搗三到五次。


    一個禮拜下來,大公豬就不行了,眼神無光,兩腿發軟,毛色也不發光了。


    它都要累死了,不但如此,最後發展到,看見母豬就打哆嗦,扭頭就跑。


    好幾次,都是朱二嫂生生把它拉過來,幫著它趴在母豬後背上的。


    第十天,這頭豬徹底病倒了,不吃不喝,趴在那兒不動彈,咋著呼喚也不起。


    朱二嫂喂它燒餅,它也不理不睬了。


    “愣子,你說咱的豬到底咋回事兒?”朱二嫂問。


    “累得唄,早說了,你的辦法行不通,天天跟母豬鼓搗,它都累得陽、痿、不舉了,都他娘的抽空了,應該讓它歇歇……。”馬二楞趕緊跟女人解釋。


    “那行!讓它歇歇吧,那接下來呢?再找不到活兒幹,咱倆就又要挨餓了。”


    “前麵有個村子,很大,咱倆到哪兒去。”馬二楞指了指不遠處說。


    前麵的確有個村子,幾十戶人家,家家喂豬喂羊,男人覺得到哪兒應該有活兒幹。


    於是,女人攙著男人進去,進村就喊:“劁豬嘞……煽狗嘞!煽羊嘞——!閹割騾馬嘞!”


    她再也不喊幫母豬播種了,因為大公豬不行了,兩腿直打顫。


    喊得正歡,忽然,有人衝他倆打招呼:“騸匠,騸匠!你倆過來。”


    喊他倆的,竟然是個少婦,三十多歲的樣子,同樣破衣爛衫沒洗臉。


    北方的山村就這樣,缺水,貧窮,好多人幾天都不洗臉,不洗衣服,瞧上去髒兮兮的。


    “大嫂子,你好,你是劁豬呢,還是煽羊啊?”朱二寡婦笑眯眯問道。


    “俺煽羊,請問煽一頭公羊多少錢?”少婦問。


    “五塊錢。”朱嫂回答。


    “太貴了,俺家的羊多,公羊好幾十隻嘞,全都給你煽,便宜點唄。”


    朱二嫂一聽樂壞了,這可是一批大生意,一頭羊三塊錢,幾十隻羊,也能掙一百多。於是一拍腿:“你說多少錢?”


    “三塊,三塊中不?行的話,你就過來,今天煽不完,明天接著煽,晚上俺管飯。”


    “行!沒問題,就這麽辦!”朱二嫂爽快地答應了。


    “那你倆進來吧。”少婦頭前走,將他倆領進了家裏。


    果然,這戶人家喂養了幾百隻羊,有個很大的羊圈,有山羊也有綿羊。


    “嫂子,你打算怎麽煽?”朱二嫂問。


    “就這麽煽唄,見到公的,就把它割了,剩下一兩隻公羊就行。你不知道,這些公羊啊,可不安穩了,每天跟母羊玩耍,為了爭奪母羊,還相互打架。煽了幹淨,沒了那個,也就不思不想了,長膘更快……。”


    這少婦說的是實話,動物界就這樣,生理期到來,就會跟異性配合。


    有時候為了爭奪婚配權,公羊們會大打出手,相互抵觸,有的羊犄角都被撞斷了。


    隻有獲勝的羊,才能擁有婚配權,弱勢的會被淘汰,最終的獲勝者就是羊群的羊王。


    可母羊太多,公羊王也忙不過來,所以那些弱勢的公羊,有時候會跟羊王的嬪妃們偷偷約會。


    整天光想那個事兒,就不長膘了,山民們的收入就會減少。


    所以,煽羊是必須的,騸匠才能真正發揮作用。


    “嫂子,放心吧,你坐旁邊別管了,瞧好吧!”朱二寡婦說著,跳進了羊圈,將楊進寶的工具箱也背進了羊圈。


    她活動一下手指,開始尋找公羊了。


    旁邊有個空羊圈,煽掉的公羊,會被扔進空羊圈,跟其它的羊隔離。


    馬二愣子受傷了,腰還沒好,不能劇烈運動,天大的重任隻有朱寡婦一力承擔。


    可她是第一次煽羊,不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多大。


    罷罷罷,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心中有紅日,腳下舞東風。


    學不會第一次,就永遠是笨蛋……劁它狗曰的。


    於是,朱二嫂袖子一卷,向著其中一隻公羊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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