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正在那兒想呢,忽然不好了,山道上有人呼喊:“彩霞,彩霞,不好了,出事兒了!三旺出事兒了——!”


    那個聲音很洪亮,幹活的人全都聽到了,大家抬頭一瞅,發現是巧玲娘。


    “嬸子!咋了?俺家三旺咋了?”彩霞隔著山頭衝那邊喊。


    “s市那邊打來了電報,三旺在工地上……出事兒了,你婆婆跟公爹暈倒了——!”


    “啊?”彩霞一聽,轟隆!驚天的炸雷在頭頂上響起,晃了晃差點暈死過去,還好旁邊的巧玲攙扶了她。


    “娘,你別嚇唬彩霞,三旺哥到底咋了?”巧玲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三旺剛走沒幾個月,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忽然就出事兒了呢?


    “我說的是真的,誰有空騙她?三旺應該是死了,要不然她娘也不會哭得稀裏嘩啦。”巧玲娘是來報信的,因為彩霞的家裏真的亂成了一鍋粥。


    “三旺!俺的三旺啊!”彩霞忽然瘋了,哭嚎一聲丟下手裏的鐵鍁,跌跌撞撞往家跑。後麵的幾個小姐妹瞅到不妙,也陪著她往家跑。


    衝進家門一瞅,發現婆婆已經暈死了過去,老公爹在哪兒頓足捶胸,手裏攥著一張電報。兩隻手在顫抖。


    有識字的人接過電報一瞅,倒吸了口冷氣。沒錯,電報是從s市傳來的,三旺就在那兒打工。


    上麵說男人在工地上幹活,吊車臂斷了,正中他的頭頂,三旺當場被砸成了肉餅,那邊的老板讓家裏去人,商量一下賠償金,還有三旺屍體的事兒。


    彩霞晃了晃眼前一暈,撲通!跌倒在地上,頓時人事不省。


    大禍忽然從天而降,擊毀了女人的意誌,也給這個家帶來了滅頂之災。彩霞無法承受打擊,華麗麗暈倒了。


    “俺那苦命的兒啊,你咋就死了!丟下俺跟你爹可咋著活啊!日子沒法過了——啊嗬嗬嗬……。”三旺娘醒來就是一陣哭嚎,哭得悲天慟地,泣不成聲。


    彩霞再次醒過來卻傻呆呆的,女人沒有哭,也沒有嚎,跟傻了一樣,眼光發呆。


    “彩霞,咱不難過,不難過,啊?你哭死,三旺也回不來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巧玲沒辦法,隻好勸她。


    可彩霞始終一言不發,女人忽然站起來衝出家門,撲向了山道。


    巧玲嚇壞了,知道她發瘋了,精神不聽使喚,要到城裏去找三旺。


    剛剛走出家門沒多遠,彩霞就再次摔倒,人事不省。


    “彩霞,你咋了,咋了?救命啊——!”巧玲上去抱了彩霞,呼喊起來。


    偏趕上楊進寶跟春桃風風火火趕到,兩個人撲過去,楊進寶掐了女人的人中,半天,彩霞才醒。


    女人感到眼前一片空白,淚光中她又瞅到了三旺。


    她跟三旺成親還不到半年,真正在一起的時間沒超過兩個禮拜。


    成親的半個月裏,男人沒碰她一下,因為膽子小,害怕她反抗。


    每天晚上彩霞躺在炕上,都能聽到那邊悉悉索索響,男人非常躁動,可就是不過來。


    她盼著他主動,覺得時間長了就好了,可半個月以後,男人就跟著村子裏的一群人打工走了,去了大城市。


    等啊等,盼啊盼,想不到等來的卻是他忽然死去的噩耗。


    現在她還是個完整的閨女呢,身子沒破就變成了寡婦,彩霞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醒過來暈過去,暈過去再醒過來,整整昏迷一天一晚。她想記住三旺的樣子,可男人的麵孔在她的腦海裏一直模模糊糊。


    兩口子從相親到結束,所有加起來的話,也沒超過五十句,她根本沒記住男人長得啥樣子。


    “進寶哥,彩霞成了這個樣子,咋辦啊?”巧玲的心裏也不好受,彩霞可是她從小長大的好姐妹,瞅到好姐妹遭此劫難,她也替她難過。


    “我哪兒知道,希望她能邁得過這道坎。”楊進寶無可奈何。


    “那你趕緊給她開藥啊。”巧玲催促道。


    “她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除非三旺忽然活過來。”


    “那就瞧著她這樣?她會熬不過去的。”


    “放心,咱們山裏的妹子堅強,她一定可以挺過來,彩霞,我知道你是最棒的,對不對?進寶哥相信你!”楊進寶隻能為彩霞鼓勵加油。


    “是啊彩霞,你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巧玲拍著彩霞的後背,希望她哭出來。


    彩霞張開嘴,臉紅脖子粗,嗓子好像被什麽卡主了,老半天終於啊地發出聲,一腦袋紮楊進寶懷裏去了。


    “三旺啊!你咋就丟下俺走了呢?以後讓俺咋活啊……嗚嗚嗚……哇哇哇……!”彩霞的哭聲悲天憫人,淚珠一串串灑下,把楊進寶的衣服都弄濕了。


    發現彩霞嚎出聲,巧玲知道女人沒事兒了,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當時,她沒覺得好閨蜜抱上自己男人有啥不妥,可能太激動了唄。


    彩霞跟楊進寶粘上還撕不開了,別管男人怎麽推,她也不撒手。


    好不容易才撕開,楊進寶說:“彩霞,別哭了,人死不能複活,你準備一下,明天咱們就走,把三旺的屍體弄回來,好好安葬。”


    “嗯,進寶哥,俺聽你的,啥都聽你的。”彩霞這才不哭了。


    第二天早上,盡管楊進寶的工地上忙得要死要活,還是帶著彩霞到s市去了一次,跟那邊的工地交涉。


    陪著他倆一起去的還有春桃,因為春桃是娘娘山的村長,等於是代表。


    他們先坐馬車,上去山外的國道,又換上了公交車。一路上,彩霞都抱著楊進寶的胳膊,好像擔心他飛了。


    現在,進寶哥是她唯一的希望,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她相信男人會為她處理好一切。


    果然,楊進寶趕到那邊的工地,立刻跟工地的領導展開交涉,唇槍舌劍,爭取三旺的利益。


    最後包賠的損失是三萬塊,那邊拿了錢,他們才決定處理三旺的屍體。


    三旺的屍體在太平間裏,都砸成了煎餅,血糊糊的沒法看。


    他也沒讓彩霞跟春桃看,免得倆女人晚上做惡夢。


    楊進寶隻看了一眼,就認出是三旺,娘隔壁的,他被砸得骨斷筋折,渾身沒有一塊好骨頭,腦袋成了半個爛西瓜,還淌著白糊糊的腦漿子。


    臥槽,這個……咋著運啊?就這麽運回去,他爹娘見了還不嚇死?最後,楊進寶大手一揮,就地火花,拉火葬場燒掉算了。


    就這樣,三旺被拉進火葬場,當天下午就變成了一個骨灰盒。


    彩霞抱著骨灰盒回到家的時候,三旺的爹娘更是哭了個稀裏嘩啦,死去活來。


    三旺就那麽被埋掉了,埋進了村南的墳墓裏,彩霞順理成章成為了寡婦。


    三旺的死隻是彩霞悲催命運的開始,真正的苦難還在後頭。


    第二天早上,婆婆就翻了臉,過來拍兒媳婦的屋門,當當當:“彩霞,你起來……。”


    “吱呀!”房門推開,閃出了彩霞那張充滿倦意的臉,女人又是一晚上沒睡。


    “娘,啥事兒?”彩霞問。


    “三旺沒了,你還年輕,早晚要嫁人,還是走吧,今天就回娘家去。”婆婆的話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留戀。


    “娘,你說啥?要趕俺走?三旺還沒過頭七嘞?”彩霞吃了一驚。


    “過不過頭七你都不是這個家的人了,馬上收拾東西,現在就離開!”婆婆不但話語冷冰冰,眼神也冷冰冰的。


    “娘啊,你咋恁狠心?非要趕俺走,讓俺去哪兒啊?”彩霞真的沒地方去,家裏爹娘早沒了,隻有一個哥哥,哥哥成家了,嫂子也不會讓她進門,還擔心她搶家產呢。


    “我管你去哪兒?總之,你跟這個家沒關係了,你就是個掃把星,三旺是被你克死的,你個伯虎星!”老太太竟然罵上了。


    因為她找人看了三旺跟彩霞的屬相,兩個人屬相不合,那算命的說了,兒子就是被兒媳婦給克死的。


    所以她把彩霞當做了殺死兒子的凶手。


    “娘,您咋這樣說?這樣對俺不公平啊。”彩霞趕緊狡辯。


    “啥公平不公平的,你走不走?不走我就轟你走!”老太太說完走進屋子裏,抓起彩霞的東西往外扔,女人的衣服,鞋子,毛巾和被窩,呼呼啦啦甩了一院子。


    “娘,你不能,不能啊……。”彩霞傻了眼,苦苦哀求,可婆婆一下將她推倒了。


    “滾!不是你,俺家三旺也不會死,小浪蹄子!喪門星!你去死!”兒子一死,老婆子跟兒媳婦就成了仇人。


    因為她已經拿到了兒子的賠償金,擔心女人惦記那些錢。


    還是趕走她算了,她早晚是別人的媳婦,難道要瞧著她拿走這些錢,送給小白臉花?


    老婆子咬牙切齒,將彩霞的東西全部扔出家門,還抓了女人的頭發,將她拖上街,然後咣當上了門栓,再也不準她進門了。


    彩霞在門口咿咿呀呀哭了很久,哭夠,這才收拾起行李,一步一步回到了娘家。


    拍開哥哥的家門,迎出來的卻是嫂子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你回來幹啥?”嫂子問。


    “這是俺家,嫂,俺沒地方去了,讓俺住幾天行不行?”彩霞苦苦哀求。


    “這不是你的家,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出了門的閨女,家裏就沒你的地方了,回你的婆家去!”咣當,嫂子也將她關在了門外。


    “嫂子,嫂子!你開門啊……”別管女人怎麽拍門,嫂子也不理她了。


    彩霞在門口呆立良久,真的沒地方去,她顫顫巍巍夾著包裹,像一隻可憐楚楚的流浪貓。


    腳上也沒穿鞋子,大街上走過,紮腳底下好幾個血泡。


    咋辦,咋辦?女人到了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步。


    她孤單的身影走過曲曲彎彎高低不平的山道,一點點向著楊進寶的工地靠攏。


    一眼瞅到楊進寶,女人忽然看到了希望。


    “進寶哥……。”撲通!彩霞衝楊進寶跪了下去,委屈的淚水再次撲簌簌流下。


    “彩霞,你咋了?”楊進寶嚇一跳。


    “俺被婆婆趕出來了,沒地方去了,沒人要俺了,你要俺吧,求你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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