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進寶醒了,翻個身眼皮睜開,第一眼就瞅到窗戶口有個女人的腦袋直晃蕩。


    “我的媽呀!誰?”他嚇得大吃一驚,還以為見到了鬼。


    “咯咯咯……俺,進寶,你起來沒?”外麵傳出了春桃的聲音。


    “姐,你幹啥?嚇死我鳥。”楊進寶哆嗦一下,趕緊拉被子遮掩身體,想不到老板娘竟然偷看人家小夥子睡覺。


    “喔,我來廠子裏瞅瞅,你跟老金還沒起嘞?”女人有點尷尬,趕緊自我解嘲問道。


    “嗯,還不到上班時間,才六點半,姐,你咋來恁早?”楊進寶趕緊穿衣服,一邊穿一邊問。


    “不早了,早睡早起才能身體好,進寶,你跟老金起來唄,幫我開門,外麵冷。”


    “喔。”楊進寶開始推旁邊的老金:“金哥,醒醒,醒醒啊。”


    “啥事兒?”老金揉揉惺忪的眼睛問。


    “春桃姐來了,老板娘在外麵瞧著呢,咱倆別懶炕了,快起!”


    “喔喔……。”老金腦袋一扭,也瞅到了春桃的身影,同樣趕緊起身。


    兩個男人被窩裏坐起身,全都沒穿褲衩,後背光溜溜一片,一直延伸到溝壑裏。瞅著兩個成熟男人的身體,春桃的心在窗戶外麵再一次醉迷了。


    楊進寶跟老金都以為女人轉過了身,可沒想到春桃仍然在偷偷觀看。


    女人的心很不平靜,就是老金也比佟石頭強得多啊?熊背蜂腰,標準的壯男體型。


    按說,現在距離上班的時間還早,不到起炕的時間,老板娘提前趕過來,就不得不趕緊下炕開門。


    兩個人穿好衣服,鞋子顧不得提起,匆匆忙忙過去拉鐵門,吱呀一聲鐵門拉開,春桃的手放在嘴巴上哈著氣走進了工場,嘴巴裏還念叨:“好冷,好冷。”


    “春桃姐,來火邊暖和一下唄,烤烤火再走。”楊進寶熱情地招呼到。


    正瞌睡嘞,來個枕頭,春桃還真想到男人的屋子裏瞅瞅,嗅探一下健壯男人的味道。所以她沒客氣,挑開門簾,一腦袋紮進了門衛室。


    屋子裏的土炕很熱,爐火也很旺,鐵爐膛裏燃燒的是煤塊,火炕的灶膛裏燒是柴禾跟牲口吃剩下的廢料,簡直溫暖如春。


    “哎呀,想不到你們倆的小屋這麽暖和,還怪舒服嘞。”春桃一屁股坐凳子上,抱上了鐵爐子。


    “那就多坐會兒,春桃姐,我給你倒水。”楊進寶說著,趕緊提起暖水瓶招呼老板娘。


    “不了,不了,我不渴,大早上的誰喝水?進寶,住得還習慣吧?”女人問。


    “嗯。”


    “吃的還好?”


    “行!燉土豆熬白菜,春桃姐,這個問題你夜兒個已經問過了啊?”楊進寶很奇怪,覺得女人是沒話找話。


    “對對對,瞧我這記性?你倆啥時候吃早飯嘞?”


    “快了,食堂的大師傅正在開火,一般七點一刻吃飯。”


    “早上起來都吃啥?”


    “玉米麵糊糊,鹹菜,窩頭。”


    “就這些?你跟老金吃得飽?”


    “還行,在家裏也吃這些。”


    “好可憐,那個啥,進寶,老金,我幫你倆疊被窩唄。”春桃就是不想走,忽然瞅到了火炕上散亂的棉被。


    男人剛起來,被窩還沒疊,被子上散發著男人的雄性汗氣,那是健壯男人的體氣。


    聞到這味道,春桃的血液就狂湧,心髒就躁動,荷爾蒙就分泌。


    她太貪戀這種味道了,佟石頭的身上就沒有,老家夥的身上隻有狐臭。


    男人們邋遢,被窩上髒兮兮的,可春桃一點也不嫌棄,撲上炕就幫著兩個男人疊被子。


    “哎呀春桃,你可是老板娘,咋能讓你給俺倆疊被窩?我來我來……。”老金嚇壞了,趕緊跟女人搶奪。


    “沒事沒事,你們男人啊就是邋遢,不注意衛生,也不洗澡,瞧瞧屋子裏這味兒?”女人一邊說一邊疊,很快,被窩疊著整整齊齊。


    將被褥放好,女人還拿起掃抗笤帚,幫著他倆掃了炕,拉直了炕單子。


    老金的臉紅了,楊進寶也尷尬地不行。這老板娘太好了,還為員工疊被窩嘞……還好不是鑽被窩。


    被窩疊好,女人又在屋子裏尋找,踅摸過來再踅摸過去,發現了老金跟進寶的髒衣服,趕緊拾掇起來,抓起臉盆準備給男人洗衣服。


    “不行啊春桃,這萬萬使不得!”老金嚇壞了,趕緊跟女人撕扯。


    “咋?嫌俺洗得不幹淨?”春桃眉毛一揚溫怒道。


    “那倒不是,你是老板娘,也是東家,東家怎麽能為夥計洗衣服?會減壽的,要天打雷劈嘞!”老金嚇壞了,驚慌失措,抓著衣服怎麽也不肯撒手。


    “噗嗤,啥東家啊夥計的?以為是舊社會啊?現在都改革開放了好不好?幹嘛分那麽清?誰說老板就不能跟員工洗衣服?你倆是男的,我是女的,洗衣服本來就是女人的事兒。”春桃說完,一下子將老金推開,然後走出屋子靠近了門口的水缸。


    冬天特別冷,外麵的水都結冰了,水缸裏的冰層很厚,春桃就拿起搓衣板,在水缸的裏麵砸,嘁哩喀喳,冰層被敲裂,女人拿起一個水漂,稀裏嘩啦舀兩瓢水,倒進了臉盆裏。


    再次端進屋子,要對上熱水,冷水熱水攪合勻,洗起衣服才不會感到冷,手上不會起凍瘡。春桃一點也不客氣,坐板凳上幫兩個男人洗起了衣服。


    楊進寶跟老金傻了,不知道咋辦,肩並肩蹲地上,每人點著一根煙,兩根煙頭閃啊閃。


    “進寶啊,金哥,你倆是咱們工廠最能幹的員工,身邊也沒個人照顧,以後衣服髒了,鞋子髒了,還有破襪子臭褲衩啥的,都別動,放著俺來洗,聽到沒有?你倆畢竟是男人,男人就該幹男人該幹的事兒,這些瑣事啊,就該女人來做。


    特別是進寶,跟姐還客氣個啥?嫌棄這兒夥食不好,就到姐哪兒去吃飯,嫌棄這兒的土炕不舒服,就到姐哪兒睡覺……。”


    “啊?那怎麽行?”楊進寶傻眼了,想不到女人這麽客氣。


    春桃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臉蛋同樣紅了。


    老金倒沒啥,因為他覺得楊進寶跟春桃是表親,表弟到表姐家睡覺住宿,沒啥了不起的。


    他還蠱惑呢:“是啊進寶,到你表姐哪兒睡唄,她家條件好,有暖氣,被窩也香。”


    “去去去,你咋不去?胡說八道!”楊進寶懶得搭理他。


    兩件衣服搓完,天光也大亮了,外麵傳出了牛吼驢鳴聲,也傳來了大師傅的呼喊聲:“所有的員工吃飯嘍——。”


    一聽說開飯,那些員工跟一群聞到豬食的小豬子似得,呼呼啦啦撲向了灶火,爭先恐後搶奪起來。


    這飼養場有近百個員工,大部分都回家了,今天年三十,剩下的十幾個人仍舊吃的是大鍋飯。


    “我去打飯。”老金等不及了,趕緊站起來。


    “我跟你一起去。”楊進寶也站了起來。


    “別!陪著你表姐聊天,我去幫你打。”老金又把他按了下去,覺得全走了不禮貌。


    “對了,春桃姐,你還沒吃飯吧?一起吃點唄?”楊進寶趕緊招呼春桃。


    “好啊,那就一起吃點,嚐嚐咱們飼養場的大鍋飯。”春桃一點也不拘束。


    “那行,金哥,打三份兒,給春桃姐也來一份。”楊進寶衝老金吩咐道。


    “好嘞!”老金抓著飯盆走了,屋子裏隻剩下了春桃跟楊進寶。


    “進寶,你確定在這兒住得舒服習慣?”女人的表情顯得溫和了很多。


    “當然了,火炕熱,飯菜香,還很熱鬧嘞。”楊進寶笑眯眯道。


    “熱鬧管個屁用?你那麽小,正在長身體嘞,整天喝稀粥咋長個兒?影響健康,不如晚上到姐哪兒,姐給你包餃子,燉大肘子吃。”


    “算了,我就是一受罪的命,沒福氣消受大肘子。”楊進寶不知道女人咋了,趕緊推辭。


    “別管咋說?晚上到姐哪兒去唄,姐給你弄好吃的?今天可是年三十,不吃餃子……不好嘞。”春桃的兩隻眼繼續忽閃。


    “我去你哪兒?佟老板見到還不誤會?打扁我的頭咋辦?”楊進寶一點也不傻,怕挨揍。


    “沒事沒事,不是說了嘛?你是我表弟啊,表弟到表姐家吃飯,理所當然,今天你姐夫不在家,他回來站一站還要走,到城裏去。”


    “咋?佟老板不在家過年?生意這麽好?過年也不歇著?”


    “他不是生意忙,是城裏還有個相好的,在她那兒……過年。”說到這兒,女人的臉色低沉了下去。


    沒錯,佟石頭真的不在家過年,他在城裏還有一個家,還有個女人。


    這次回來,主要是看看媳婦,帶點年貨,轉身就會離開,繼續到相好哪兒去。


    城裏的那個女人比春桃還漂亮,佟石頭在哪兒給她弄了房子,一直在金屋藏嬌。


    “姐,你的命……好苦。”楊進寶感歎一聲,為春桃鳴不平,他也知道很多有錢人都包養女人的,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


    “這些話姐隻跟你一個人說,別告訴別人,晚上記得來,陪著姐吃飯,要不然這個年,姐孤單死了。”春桃抽泣了一聲。


    “別!姐,我去了,不好!!”楊進寶的臉又紅了,繼續推辭,感到一股深深的不妙。


    “我說好就好,不去,馬上開除你!請你吃頓飯,瞧你那得瑟樣兒,我還能吃了你?”春桃竟然生氣了,眼睛一瞪,跟牛眼差不多。


    女人決定出手了,利用小帥男對佟石頭報複,楊進寶無意中卷進了老板家的婚姻紛爭。


    好你個佟石頭,每次回來對老娘都是敷衍了事,三分鍾不到,一定是將精華全送給了城裏的狐狸精。


    你有初一我有十五,你不是鑽別的女人香噴噴的被窩嗎?不是摸別的女人乃,親別的女人嘴巴嗎?老娘也不閑著。


    你偷我也偷,大家一起偷吧,我也找個小處男,親我的嘴嘴呀摸我的胸,瞧誰耗得過誰?


    春桃決定邁出後悔終生的一步,這為她跟楊進寶命運的轉變,埋下了深深的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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