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坐在小桌子對麵的那個光膀子小夥兒,又看了看周圍隱隱將自己包圍起來的幾個服務員。◢щЩш.suimeng.1a


    此時此刻,張巍最大的感覺,並不是害怕,或者說,他根本一點也沒有覺得害怕。


    荒謬。


    是的,張巍現在心裏,唯一的感覺就是,荒謬,極度的荒謬。


    他是為什麽深更半夜的大老遠跑到三月古鎮來了?


    因為靈異事件。


    再說的直白點,他就是奔著見鬼來了。


    離奇的大火,十個被燒毀的客棧,數百個葬身火海的遊客,一個本應該很強大卻無比弱小的紅眼厲鬼,還有那道一直隱藏在暗處詭異的陰冷目光。


    這一切,都像是籠罩在張巍頭上的陰霾,還有死亡短視頻裏的任務,活著,離開這裏。


    可以說,從看到那條死亡短視頻開始,張巍的腦子裏就一直在不斷的快速運轉,一直在思索著有關於這次靈異事件的所有線索和信息。


    張巍,在這麽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裏麵,一直都活在靈異事件的世界當中。


    而現在,當麵前這個小夥兒一副街邊小混混的嘴臉,要給張巍來一場生動的“某景區商家欺客宰客”的時候。


    張巍首先感到的,就是極其的荒謬。


    然後,一股濃濃的人間煙火氣,猛地衝著張巍撲麵而來。


    這一下子,就將張巍生生從靈異事件當中拉回到了滾滾紅塵,拉回到這個你吃我我吃你的現實世界裏麵。


    一時間,張巍真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勒索我?”


    他有些無奈,更有些無語,坦白講,這話問得很愣,就像個愣頭愣腦看不清局勢的傻小子。


    那個光膀子的小夥兒現在是真的被張巍給逗樂了,合著今天這是遇見個不諳世事的愣頭青了。


    “朋友,怎麽說話呢?勒索什麽的多難聽啊,而且我可完全沒有任何勒索你的意思。你呢,開開心心的消費,我呢,本本分分的收費,這三千八百八十八,可都是你清清楚楚的花費。你說是不是這麽一回事,朋友?”


    小夥兒似乎對於自己的這套詞兒很是滿意,一臉自得的笑了起來,看向張巍的目光中,全是“就是吃定你了”的囂張。


    張巍一聽就更加無語了,現在這些流氓都會背貫口了嗎?


    這時候,旁邊的一個服務員,一把將一張塑封紙拍在張巍麵前的桌子上。張巍看見,這是一張菜單,大概晃了一眼上麵的價格。


    謔……喲……!!!!


    這是要吃人!


    一個烤腦花兒,八百八十八!


    一個炭烤茄子,六百六十六!


    一份兒油燜大蝦,一千九百九十九!


    就這後麵還標注了一個溫馨提示,小份!


    這特麽的是什麽蝦?跟魯省的那個綠島大蝦較上勁了嗎?


    “朋友,明碼標價,童叟無欺,這是我們的菜單,你自己看看。東西都是你自己點的吧?我們也沒拿刀架在你脖子逼著你吃什麽吧?怎麽,朋友,微信還是支付寶啊?”


    小夥兒的話音剛落,又一個服務員把一張塑封紙拍在張巍麵前,那上麵是兩個二維碼。


    這會兒張巍的視線還死死的盯在那張菜單上麵呢,對於上麵的價格,他還真是一個一個的逐條看了下來。


    純粹就是好奇。


    張巍之所以一點不著急,還有心思在那看哪個菜的價格最離譜,其實原因很簡單。


    他的身上,壓根兒就沒那麽多錢。


    張巍現在兜裏就隻有不到一百塊錢,微信錢包裏也就四百多塊,再要多的,就隻剩下蜀省老少爺們兒的那句葷話了。


    俅一根,卵一條!(蜀話,俅和卵,都是說男人褲襠裏的那貨。)


    光棍兒氣十足。


    所以,一開始,張巍就沒怎麽害怕,反正死活給不出那麽多錢,你再是開黑店的又能拿他怎麽樣?


    你一個賣燒烤的,還真能把張巍的兩顆腎給割了去當大腰子賣?


    刷卡?


    抱歉,這種高科技,一向隻在姐姐張薇手裏掌握著。


    把人扣在這兒叫朋友送錢來?


    行啊,一會兒林闊就到。


    “你特麽的看什麽呢?不認字兒啊?趕緊把賬結了!”


    張巍正在這兒專心致誌的扮一坨滾刀肉呢,冷不丁的,後腦勺被人用力的推了一把。


    轉頭看過去,是他身後的一個服務員,正一臉凶狠的瞪著張巍。


    張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看你麻痹啊看,給錢!”那個服務員揚起手,就要一巴掌拍在張巍的臉上。


    “老四!”


    依然老神在在的坐在桌前的光膀子小夥兒,鐵青著臉喝止了那個要動手的服務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轉過頭重新看向張巍。


    “我們做的是正正經經的生意,講究的是一個和氣生財,你說是不是,朋友?哈哈,以和為貴嘛,現在滿世界的牆上不是都貼著那個什麽夢的標語嗎,誠立身,和為貴,是不是?”


    張巍再一次無語,連帶著對那個服務員的氣都有點生不起來了。


    這尼瑪,誠立身,和為貴,多麽熟悉啊。兩個多小時之前,他剛剛才在雍坊市局裏接受了這麽一番思想教育。


    可這些話從這麽一個混混流氓的嘴裏說出來,張巍怎麽聽怎麽別扭。


    而且,說到牆上的標語……


    張巍忍不住轉頭看了看古鎮的街上。


    街邊的柱頭上,貼著一張紅紙,上麵寫著……


    黑惡必除,除惡務盡。


    對麵的商鋪上麵,在二樓的圍欄上是……


    堅決掃除黑惡勢力,增強人民群眾安全感。


    跨著這條街,就在燒烤店的上方,拉著一條橫幅,那上麵印著的是……


    積極行動起來,打一場掃黑除惡的人民戰爭。


    這位同誌!


    在看牆上標語的時候,你不能就摘著自己喜歡的看吧?光奔夢去了,人民戰爭就裝作沒看見啦?


    不管張巍在心裏怎麽樣吐槽,現在的情況是,這幫人一個紅臉一群黑臉,一點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張巍忍不住歎了口氣,還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倒黴的事情都在今天紮堆了。


    就在他剛要開口說什麽的時候,後腦勺上麵,又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


    “你特麽到底給不給錢?還想吃霸王餐啊?看老子今天怎麽收拾你個瓜娃子!”


    依然是那個站在張巍身後的服務員,這一次,對麵的那個光膀子小夥兒也沒有再說什麽,他的臉上,也冷了下來。


    再看張巍。


    他就像是沒有感覺到頭上這一下充滿了挑釁和侮辱的拍打一樣,臉色反而變得平靜下來,無比的平靜。


    平靜得……


    詭異。


    張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站了起來,轉過身,麵無表情的,甚至是極端冷漠的看著身後的那個服務員。


    就像是在看……


    一具屍體!


    那個服務員,uu看書 w.uuknshu.c 被張巍的眼神,看得一陣莫名的心慌,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這是什麽眼神?


    為什麽會讓人止不住的一陣一陣發瘮,發麻,發寒。


    半晌之後,張巍語速緩慢的開口了,一字一句。


    “你不看新聞的嗎?”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明白張巍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包括那邊那桌已經選擇明哲保身的喝酒男人。


    他們可能真的沒有看到那條新聞,那條兩個月之前的新聞。


    關於雍坊市的一條新聞。


    日前,雍坊市城郊的亭石河邊,共有七名夜釣愛好者不慎落水身亡,悲劇發生在同一個晚上。雍坊市局提醒各位喜歡夜釣的市民朋友,請務必注意安全,準備好救生工具,時刻謹防落水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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