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懸掛著一輪已經快要滿盈的月亮,看起來再過幾天,就會完全變成圓月。


    秋色已經越來越濃,當那輪滿月出現的時候,就是今年的中秋,十五,八月,農曆。


    每一年的中秋節,張巍都是跟姐姐一起度過的,從小到大,從未有過改變。小時候是四個人一起過節,後來,在最近這幾年,變成了兩個人一起過節。


    可一家人,還是一家人,兩個人也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一家人,就應該在一起看圓月,吃月餅,哪怕再加上一場無聊的央視中秋晚會。


    今年,張巍也不想有任何改變,他希望依然能跟姐姐一起,在他們那個陳舊但溫馨的小家裏,團團圓圓,幸福美滿。


    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活著走出三月古鎮。


    那麽,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此刻,這條街上的青石板上,鋪滿了月光,讓整條街看起來顯得隱約朦朧。


    可這時候的張巍,卻並沒有在做什麽應景的雅致事情。


    如果張薇這時候在旁邊的話,當她看見此時的張巍後,一定會毫不懷疑的認為,那個在弟弟身體裏藏了二十多年的魔鬼,又出來了。


    張巍。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表露出來,平靜到了極點,也冷漠到了極點。


    在他那雙細長的眼睛中,此時所流露出來的,竟然是比麵前這個厲鬼更加暴虐的殘忍。


    這一刻的張巍,就像是一個冷酷的劊子手,他的右腳,狠狠的踩在那個厲鬼的胸膛上,或者說,踩在那團鬼影身上應該是胸口的位置。


    這個厲鬼看起來就是一團漆黑的濃霧,可他其實還是一個實體,不然的話,剛才也不會被張巍從後背上給撞下來。


    此刻,當張巍的右腳用力的踩在厲鬼胸口上的時候,剛剛從厲鬼眼中消失的那一抹痛楚,立刻重新回到那一雙滿是裂紋的眼睛裏麵。


    張巍卻好像覺得,僅僅這樣還不夠,還遠遠不夠。


    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將右腳提了起來,然後,再一次用盡全力的踩了下去。


    這一次,張巍再沒有剛才那樣微微的停頓,腳下得極其幹淨利落。這一腳,仍然踩在厲鬼的胸口上,幾乎就是剛才那個同樣的位置。


    然後,腳下的那個厲鬼,那雙血紅的眼睛裏麵,哪裏還有半點怨毒,這時候已經完全被痛苦所填滿。


    厲鬼那顆同樣是一團黑影的腦袋,開始在青石板地麵上不斷的左右搖擺,甚至在地板上撞出了砰砰的聲音。


    腦袋的正麵,那雙鬼眼的下方,之前在張巍後背上張開的“火盆大口”,這時候重新張開來,不過卻並不是要撕咬張巍。


    而是,宣泄痛苦一樣的不斷的嘶吼。


    說是嘶吼或許並不準確,厲鬼隻是做出了嘶吼的樣子,可是,那張布滿了火星的嘴裏,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張巍滿是殘忍的眼睛中,快速的閃過了一抹疑惑,然後立刻被他重新掩飾起來。


    不能發出聲音?


    那就是說,無法溝通,無法交流?


    這……


    同樣是一個很大的疑點。


    人都死了變成厲鬼了,還能再同時變成個啞巴?


    就算是啞巴也能夠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吧?


    那麽……


    張巍的眼睛,收縮的更緊了,看起來,也更加的狠厲。


    “看來,你似乎是不打算告訴我了,哼。”冷哼了一聲,張巍的右腳,第三次抬了起來。


    地上的厲鬼,開始拚命的揮舞著雙臂,那雙滿是裂紋的血色眼睛裏麵,甚至已經帶上了哀求的神色。


    厲鬼,正在對著張巍,哀求。


    這一幕,簡直離奇詭異到了極點。


    “你是在求我放了你,還是在告訴我,那幾場大火不是你放的?嗯?”右腳懸在空中,張巍語氣冷漠的問道。


    可那個厲鬼根本不能說話,隻是在拚命的搖頭,隻是在不斷的揮手。


    張巍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耐煩,隨後,他的右腳……


    嘭!


    再一次的,狠狠的踩在那個厲鬼的胸口。


    這一腳之後,張巍甚至在厲鬼的胸膛上用力蹂躪了幾下,他全身的重心都集中到了右腳上。


    地上的厲鬼,整個由黑霧凝聚的身體,霎時間蜷縮在一起,就像是一隻黑色的蝦米。


    那一雙本來可怕的鬼眼,此刻簡直就要從黑霧中飛出來,上麵的裂紋似乎都變得更多了。可以想象得到,這時候張巍腳下的這個厲鬼,已經痛苦到了極致。


    那麽,張巍,這一刻的張巍,真的又變成那個冷血嗜殺的魔鬼了嗎?


    那個被張薇刻意壓製了二十年的魔鬼,又出來了?


    其實,並沒有。


    此時的張巍,可以說極度清醒,他一直都非常冷靜。


    張巍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麽。


    可能很多人都忘了,張巍的前一任老板,新大唐廣告公


    司的胡光度,教給了張巍一套職場處事的技巧,甚至是生存哲學。


    之前提過一次,除了能忍,除了會裝,除了遇事冷靜,還有第四條,那時候並沒有言明胡光度教給張巍的第四個到底是什麽。


    其實,隻有四個字。


    心黑手辣。


    不是心狠手辣,確實就是心黑手辣。


    張巍本身就很會裝,已經將偽裝變成了他的習慣。可對於這一整套技巧的應用,終究還是胡光度對他的影響更大。


    能忍,會裝,冷靜,心黑手辣。


    這就是張巍在胡光度那裏,除了廣告行業的專業知識之外,學到的所有東西。


    這也是胡光度這個老油條,對於如何在這個人吃人的社會上立足,用幾十年的經驗,吃了不知道多少虧,總結出來的最核心最凝練的生存教條。


    為什麽是心黑手辣?


    用胡光度的話來說,心狠手辣的人,活不長,心慈手軟的人,活不好。又能活得長,又能活得好,就得是心黑手辣。


    心狠手辣是對人,但是心黑手辣是對事。


    對事不對人。


    你直接去搶了別人的錢,綁架、勒索、敲詐,那叫心狠手辣。


    你給人做個項目,成本一百塊錢的東西,你給人報價一萬塊,那叫心黑手辣。


    歸根結底,要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來,該狠心的時候,就得狠得下來心。哪怕是幾百倍的利潤,u看書 ww.uukanshu隻要有人願意買單,隻要不違反法律法規,隻要你的東西本身沒有任何品質上的問題。


    有錢不賺王八蛋!


    不得不說,作為步入社會的第一個領路人,胡光度對張巍的影響很大。


    對事不對人嘛。


    鬼,先不管他算不算事,總歸不算是人吧?


    而事情是什麽?


    現在張巍唯一的事情,就是活下來,就是回家!


    那麽,對事,不對人。


    而且,不要忘了,張巍在第一次抬起右腳的時候,他當時有過一瞬間的停頓。


    如果那一刻有人一直盯著張巍的眼睛看的話,就會發現,當時他那雙細長的眼睛裏,非常快速的閃過了一道震驚。


    很難說,對於腳下這個厲鬼的折磨,到底隻是張巍的心黑手辣。


    還是,能忍、會裝、冷靜,以及心黑手辣,一整套的都讓張巍給打包用出來了。


    就在剛剛他走向這個厲鬼的時候,張巍隱約感覺到,在周圍不知道什麽地方,有一道目光,正在注視著這裏。


    注視著他和那個厲鬼。


    或許更多的,是他。


    那道目光,極度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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