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讓我來啊,誰他媽不願意來啊,哪個犢子才不願意來啊……”


    迷龍哼著二人轉晃晃悠悠來到了指揮部,這裏原本是一座無人認領的大院,四進四出占地極大,估計以前是屬於哪個地主老財的宅子。


    可能因為戰亂,那家人不知跑到什麽地方去了,現在倒成了榮譽第三師的臨時指揮部。


    “你家牆又高,四處搭……誒!王老五,今天輪你值崗啊,參座在裏麵吧?”


    這個輪崗的排長迷龍認識,是來自熱河的半個老鄉,他剛走到跟前就大大咧咧地跟人打招呼。


    “張營長啊,今天咋到指揮部來呢?”王老五笑嗬嗬地問道。


    迷龍按耐住心中喜悅,晃動著手裏的條子神秘一笑:“嘿嘿,找參座請假回趟家。”


    “呃…那啥,參座一大早就帶人出門了,也不知道今天啥時候回來。”看著一臉興奮的迷龍,王老五撓撓頭無奈地給他澆了盆冷水。


    “啥玩意?參座也不在!?那我找誰批條子去?”迷龍瞬間急了,這他媽不是搞事情麽?


    從禪達出來都快一個月了,自己本來想請一天假回去看看老婆孩子,結果沒成想找誰都不靈。


    本來想找龍文章吧,那不務正業的家夥帶人去了龍江對岸,找孟煩了吧,這個怕事的孫子又說做不了主,給了一張條子就把他支到廖銘禹這邊來了。


    迷龍本來興高采烈地拿著條子過來找簽字,結果連廖銘禹都出門了,這他媽的還能找誰去。


    “要不你去找找方團長,他這會應該在東邊那些工地上呢。”看到抓耳撓腮的迷龍,王老五也是有些難為情,不過還是幫他想了想辦法。


    “誰?方參謀啊?”


    “對啊,聽說參座走時讓他接管師裏的一切事務,你這事還就隻能找他……誒你慢點!”


    迷龍一聽到這話,二話不說轉身就跑,愛誰誰隻要有個管事的就行,縱是千辛萬苦也擋不住那顆歸家似箭的心。


    與此同時,廖銘禹懷著忐忑的心情正去往昆明的路上,這次突然召開的遠征軍作戰會議也不知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目前滇西方麵足足雲集了近20萬部隊,光宋希濂麾下就有第2軍、第6軍、71軍等叫的上號的部隊,更別說那些直屬師級單位。


    現在才7月底,衛立煌這位繼任的遠征軍司令官來滇西的時間比曆史上早了小半年,這也標誌著滇西反攻戰很有可能提前打響。


    同樣的,因為廖銘禹的橫空出世,怒江以西日軍的情況也大不如從前,遠征軍高層隻要不傻都能看出這個時候是反攻的最好時機。


    如此絕佳的機會擺在眼前,就是不知道那幫人到底是怎麽想的,想到這裏廖銘禹心裏也沒底。


    要知道曆史上遠征軍的反攻光籌備就花了近一年的時間,好不容易各方麵都弄好了,等最高長官的總攻命令又用了幾個月。


    以至於駐印軍都在緬甸打了半年,滇西方麵的反攻號角才正式吹響,原時空裏打上南天門的龍文章他們就是吃了這個虧。


    雖然這其中有各種各樣不可描述的原因,但國府軍隊的辦事效率之低也讓人歎為觀止。


    廖銘禹這次帶了一個警衛連,將近300人的車隊沿著滇緬公路一路向東用了三個小時才趕到禪達,可把在這裏等待的虞嘯卿急得團團轉。


    “你可算是來了,會議定在晚上8點,再不快點我們就趕不上了,你這…帶這麽多人幹嘛?”


    虞嘯卿急不可耐地對廖銘禹抱怨道,開車去昆明最起碼要七八個鍾頭,還帶這麽多人,這是去打仗還是去開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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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吧,人多麽?我本來還準備帶一個營的。”


    廖銘禹無所謂的打著哈哈,現在得罪的人多了,萬一哪個不開眼的想收拾他怎麽辦,不多帶點兵心裏都不踏實。


    虞嘯卿都快無語了,這什麽跟什麽啊,當即拽著他的手就往車上走:“算了算了,咱們一起去保山乘運輸機過去,隻有這樣能趕上。”


    “等等,那我的兵怎麽辦?”廖銘禹掙脫開,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你……你就不能讓他們自己坐車去嗎?人家衛長官第一次召開會議咱就遲到,是不是有些不給麵子?”


    虞嘯卿壓著怒火咬牙切齒地答道,心中仿佛有一萬隻羊駝奔騰而過,都火燒眉毛了還在這惦記這群兵。


    “嗯,確實有些不給麵子。”廖銘禹若有其事地講道。


    那你他媽還不快點?虞嘯卿卻又不好意思發火,隻好再次耐著性子說道:“那咱們就快點走吧?”


    “不急,在那車上顛了我3個小時,屁股都快裂開了,抽根煙歇會哈。”說著廖銘禹不緊不慢地從兜裏掏出香煙,點燃叼在嘴裏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造孽啊!好端端的幹嘛心血來潮說要等他一起過去?


    後悔不已的虞嘯卿臉上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此時此刻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扯了一會,廖銘禹最終還是同意去保山坐飛機的計劃,身邊隻帶了董刀、丁小二倆人,而隨行的警衛連交由張柳負責,繼續沿公路開車前往昆明。


    ……


    原本廖銘禹是不樂意坐飛機的,這個時代的運輸機密封性差,噪音大不說稍微遇到點氣流就顛簸得要命。


    那上下起伏的感覺就像馬上要墜機一般讓人心驚膽戰,坐一次就像在玩命一樣,刺激到不行。


    “嘔……”


    這不,第一次坐飛機的丁小二捧著嘔吐袋已經是吐得稀裏嘩啦,董刀在一旁攙扶著他,無奈給他輕拍著後背。


    “嗬嗬,虞兄,讓你見笑了。”廖銘禹笑著表示歉意,誰讓他的手下這麽不爭氣。


    虞嘯卿倒沒多說什麽,隻是一個勁的掏出懷表看著時間,現在已經沒工夫管別的了,他的心思全在能不能按時趕上會議這一塊。


    因為就在剛剛,他們差點連飛機都沒搭上,到保山機場過後發現最後一架飛機的起落架居然是壞的。


    沒辦法,他們隻能等著機械師先進行維修,這一耽擱又是幾個小時過去了,直到下午6點,一行人才從保山機場出發。


    “你小子,叫你別跟來就是不聽,都給你說了飛機不好坐,還以為老子騙你呢。”


    廖銘禹扶著腦袋頭疼不已,這下可好,整個機艙都被這小子搞得一股子不可形容的味道。


    “我不知道會……嗯~嘔!”


    丁小二也後悔啊,話還沒說完又是一股翻江倒海,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早知道是這樣真還不如跟著車隊走呢。


    ……


    另一邊,龍文章幾人正悄悄地穿梭在那片茂密的林子中。


    為了能夠隱蔽,龍文章這次隻帶了四個人,他們從龍江上遊渡河,順著林子邊緣小心翼翼地朝日軍營地摸了過去。


    小鬼子大部分都龜縮在龍江以北,並沒有太靠近江邊駐防,而是在叢林深處沿幾條主幹道安營紮寨。


    龍文章和要麻則躲在他們營地外圍,靜靜地觀察著這夥兒日本人的動向。


    “死啦死啦,看樣子不像是有一個聯隊的樣子啊?”要麻匍匐在一簇灌木叢中小聲說道。


    龍文章頷首不語,舉著望遠鏡不停觀察著情況,天色逐漸變暗已經快要黃昏了,小鬼子也開始燒火做飯。


    但這裏充其量就隻有一個大隊的兵力,或許更少,因為那炊煙的數量完全不對。


    他們從下午開始,已經在林子裏都趴了5個鍾頭了,而且連續換了好幾個方位,基本可以確定林子裏最多隻有六七百人,日軍113聯隊大部絕對不在這!


    那他們會去哪呢?南岸沿江二十公裏範圍內自己都有安排偵查連24小時修羅,日軍想要瞞天過海偷渡龍江肯定會被發現。


    難道想從更遠的地方繞後?龍江兩岸都是大片的樹林,能通行的地方就那麽幾條路,如果要繞路那可就有得繞了,完全脫離了兩軍的對峙範圍。


    見龍文章半天沒有說話,要麻不確定地再次問道:“你說他們是不是跑球了?”


    “跑了?能跑去哪?”


    “有可能那些龜兒子早就跑回騰衝了,這邊隻留下一部分人就是為了拖住我們。”


    “狗屁,那他留這一個大隊不到的兵力有毛用?拖得住嗎?還不夠老子一波進攻的。”


    龍文章對此嗤之以鼻,怎麽可能呢,要自己是小鬼子指揮官肯定不會這麽做。


    嗯?如果我是鬼子指揮官,我會怎麽做?龍文章腦子裏靈光一閃,好像抓住了某些東西,卻又不敢確定。


    他迅速掏出地圖查看敵我態勢,如今龍陵的防禦呈兩個方向,一團防著北麵騰衝,三團防著西邊芒市,警衛營居中拱衛師部,工兵團也在忙著重建工作,但唯獨就沒有在東麵駐防。


    一是考慮到東麵離南天門較近,而且又是滇緬公路一帶,如果日軍想進攻龍陵,駐守南天門的二團可以在兩個小時內迅速馳援。


    二是全師主力幾乎都在龍陵,都覺得日本人最大的可能是反攻南天門,根本沒有考慮日軍會從東麵打過來。


    龍文章眯著眼睛不斷做著思考,如果他是小鬼子指揮官,如果整個滇西的日軍都能歸他所調遣,那他絕對會反其道而行之!


    位於龍陵和南天門之間的滇緬公路,看似這裏是一個兩頭受氣的地方,但卻很可能變成一盤死棋的活點。


    如果先讓一個聯隊進攻此地並沿著公路向龍陵推進,同時芒市方向出兵牽製敵人,龍江北岸這個留下來的小股日軍也開始假裝佯攻。


    那麽勢必會在第一時間讓龍陵的守軍誤認為遭受到了三麵強擊,很可能會向南天門方向求援,而日軍真正的目的…卻是圍點打援!


    畢竟他們在高黎貢山那邊還有一個聯隊的兵力,而且龍文章估計從芒市方向過來的日軍肯定不少,他們極大可能得到了緬甸方向的兵力補充!


    消滅來援敵軍,同時借勢一舉反攻南天門,如果真讓小鬼子得逞,龍陵頃刻間就會變成甕中之鱉,覆滅隻會是時間問題。


    一想到這裏龍文章瞬間汗毛豎起,幾滴冷汗不由自主的劃過臉頰,小鬼子太他娘陰險了!


    “媽的,要麻!咱們趕緊回去!”


    ……


    晚上7點半左右,昆明行營司令部裏已經匯聚了不少人,長條形的會議桌前坐滿了各方大佬。


    仔細看這些人的軍銜都不低,能坐在椅子上的最起碼都是少將,而那些校級軍官還沒有資格坐著,隻能默默站立在各自長官的背後。


    “蔭國兄,你們11集團軍好像還差兩人沒到吧?”


    會議桌右手方第一位,一個胖胖的中將軍官抖了抖手裏的煙灰,笑嗬嗬地朝對座的宋希濂講道。


    “這倒不勞霍司令擔憂,他們的防區在最前線,稍微慢一點也在情理之中。”


    宋希濂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淡定地回答道,隻是心中也不免為廖銘禹捏了把汗。


    這小子怎麽搞的?都快到會議時間了還不見身影,真要是遲到了那丟得可是他們11集團軍的臉啊。


    宋希濂不著痕跡的向黃傑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會意,起身準備去外麵發報詢問情況。


    隻是他剛到門口,兩名年輕軍官就急匆匆地迎麵走了進來,剛好與他碰個正著。


    “哎呀,黃長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虞嘯卿眼疾手快,連忙扶住黃傑的身子,唐基不在之後他經常去軍部開會,對後者也算是比較熟悉了。


    “哦?原來的小虞啊,怎麽現在才來?司令可等了你們一會了,衛長官馬上就到,趕緊進去坐好吧。”


    黃傑定略顯嚴肅地訓斥道,定睛一看虞嘯卿身旁還有一名將級軍官,所料不差的話應該就是那個風頭正盛的年輕人了吧。


    二人也不多話,點點頭默默地走了進去。


    “呼,廖兄,我們還好趕上了啊。”坐在椅子上的虞嘯卿重重的鬆了口氣,萬幸自己沒有遲到,不然還真會淪為其他人的笑柄。


    “我說坐車也能趕到你就是不聽,你看我那個警衛連不也這會到了嗎?還費那勁坐飛機,差點沒把老子心髒病給抖出來。”


    廖銘禹鬱悶不已,撇撇嘴不以為意地吐槽道,龍陵距離昆明幾百公裏呢,自己能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虞嘯卿沒有理會他的抱怨,沒一會就和幾個熟絡的軍官細聲攀談起來,還給廖銘禹介紹一些人認識認識。


    後者對此表示興致缺缺,隻是禮貌性的點頭示意,並不想和他們過多交談。


    除了剛剛給宋希濂打了個招呼廖銘禹便沒再說話,在座的人除了宋司令他幾乎都不認識,而且很明顯有不少人對他抱有些成見,已經能感覺到幾道陰冷的目光正不懷好意的盯著他。


    沒人找他嗶嗶還樂得清閑,也懶得去熱臉貼冷屁股,廖銘禹自顧自地抽著香煙閉目養神,靜靜的等待著會議開始。


    “咳!”


    十來分鍾後,隨著一聲輕咳,周圍的談話聲漸漸消失,因為遠征軍總司令衛立煌已經來到了會議室。


    廖銘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位號稱元首手下“五虎戰將”之一的常勝將軍。


    與後世的照片差別不大,隻見他臉頰微胖、一撮小胡子橫在嘴唇之上,眉宇間透著一絲平和跟忠厚,快要知天命的年紀卻顯得精神抖擻。


    “都到齊了吧,那麽這次會議就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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