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城市很大,或者說,它是五大城市當中最大的,擁有五大城市當中最大的占地麵積,同時也擁有最多的人口,按照官方的說法,很可能已經超過了一個億。


    之所以要用“很可能”這個詞,是因為即使是城市聯合體或者一號城市的官方也弄不清具體的數據,隻能給出大概的約數,在巨型城市裏,政府的影響力無法進入到城市邊緣那些巨大的聚集區裏,真正統治那裏的是各種大大小小的幫派和形形色色的會道門。


    在這些聚集區裏,距離商業區最近的是一號聚集區。和其它製式聚集區一樣,這是一個全封閉的“回”字型大樓,每層五十個房間,總共二百層的高度可以容納一萬戶居民。


    在最初設計的時候,每個這樣的社區應該可以容納三到五萬人,然而事實上,這些聚集區通常最終都湧入了超過十萬人,遠遠超出設計容量。


    這些超額人口帶來的是惡化的治安環境和完全無法維持的基本生活物資供應,然而讓設計人員和政府官員們意想不到的是,即使是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仍然有無數的平民生存了下來,並且在這裏繁衍生息。


    吳畏快步走進聚集區的大門,順便和坐在門前的壯漢打了個招呼。壯漢點了點頭,目光盯著吳畏腋下夾著的報紙包移動了一會,才有些不情願地收了回去。


    一號聚集區有二百層,沒有那個幫會或者組織能夠完全吃下來,事實上官方的力量雖然到了聚集區門外就嘎然而止,但是並不意味著他們會坐視民間組織坐大,在聚集區短暫的曆史上,任何試圖占據大量人口資源的企圖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在聚集區裏,通常每幾層就會有一個自發產生的民間組織,也就是常說的“地盤”,大家默認隻能盤剝住在自己地盤上的人。吳畏住在二十層,那裏是虎哥的地盤,除非有人要黑吃黑,不然虎哥和他手下之外的人是不能動吳畏東西的,那會被認為是向虎哥宣戰,而對於虎哥這樣的人來說,如果他不能維護自己地盤裏平民的利益,那麽距離他被別人取而代之的時間也就不遠了。


    “回”字型的大樓有一個巨大的天井,理論上除了正午很短暫的陽光直射時間外,從樓頂射入的陽光在經過了多次折射之後很難到達天井底部。當然事實上,以一號城市常年淋漓的細雨,有沒有陽光這個缺點也沒有人會在意。


    無論樓層勢力的劃分如何變化,電梯和樓道都屬於公共區域,任何占領這些通道的行為都會被群起攻之,唯一的例外是天井中間的地麵區域,這裏也是各個聚集區裏發生血案最多的地方,通常情況下,社區內的暴力組織都喜歡在這裏宣揚自己的武力。


    等待電梯的時候,吳畏遇到了一百五十層的大姐大“十三姨”。


    “十三姨”是一號聚集區裏勢力最大的人,擁有一百五十層到二百層的控製權,這幾乎也達到了聯合體政府對於非官方組織的最大容忍範圍。


    據說“十三姨”年輕的時候是個美女,靠皮肉生意養活自己,後來因為不滿老鴇的盤剝,幹掉了自己的雞頭,慢慢發展成了一號聚集區裏最大勢力的老大。


    不過現在年近四十的十三姨絕對和美女不沾邊——她的身材依舊性感窈窕,但是臉上卻布滿了傷疤,完全看不出從前的樣子,沒能得到良好治療的傷口愈合後邊緣扭曲反轉,顯得猙獰恐怖。


    十三姨帶著她的隨從們從電梯裏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吳畏,於是直接穿過正在等待電梯的人群,來到吳畏的麵前,揚起頭打量著吳畏,笑道:“今天這麽早就下班了?”


    吳畏不是第一次見到十三姨,對她那張傷疤縱橫的醜臉也沒什麽抵觸感,溫和地笑道:“我今天上早班。”


    十三姨最喜歡的就是吳畏麵對自己時的樣子,既沒有麵對幫派老大的恐懼,也沒有麵對醜女的憐憫,就像是對任何一個普通女人一樣。第一次見過這個年輕人之後,她就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


    “我上次的提議你考慮得怎麽樣了?”十三姨問道:“我已經和虎哥提過了,他沒意見。”


    “我過幾天就要走了。”吳畏說道:“大概幾個月之後才會回來。”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補充道:“你知道,當然也可能回不來。如果能回來的話,我會考慮到頂層去找個房間。”


    “那真是太可惜了。”十三姨盯著吳畏看了一會,完全沒有帶人堵住了電梯口的自覺。她伸手拍了拍吳畏的胸膛,重複道:“太可惜了。”她轉身向著社區的大門走去,走了幾步之後揚聲說道:“如果有什麽事,就到頂樓來找我。”


    吳畏饒有興趣地看著十三姨的背影發了一會呆,這才轉過身來,愕然發現電梯已經離開,看起來自己隻能搭下一趟了。


    看到吳畏居然會對著十三姨的背影發呆,院子裏或坐或站的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都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去。沒人願意得罪十三姨,但是同樣的,也沒人願意接近她,這位姨的臉實在太給力了,實在不是普通人能夠接受得了的。所以也讓很多人對吳畏的審美能力產生了疑問。


    老舊的電梯吱噶亂響著攀升到二十層,吳畏走出電梯門,就看到了守在回廊裏的“黑虎”,他是“虎哥”的手下最得力的打手,二十層的很多人都叫他“二虎哥”。


    “黑虎”板著臉盯住吳畏,看上去沒有說話的意思。於是吳畏幹脆停了下來,問道:“有什麽事嗎?”


    “有人說你要離開了?”“黑虎”說道:“先把下個月的房租交了吧?要不然你跑了,我去哪找你?”


    在絕大多數人想來,社區裏非法組織的主要收入來源當然是保護費,但是實際上,保護費當然是要收的,這玩意就像戰爭之前的個人收入調節稅,因為要攤到每個人頭上所以名聲很臭,但是就算都收上來總金額也並不大,要真是靠這個來過日子,非法組織的成員們隻怕要餓死。


    所以在城市聯合體裏,至少社區裏的非法組織不靠保護費過日子——當然保護費是一定要收的,畢竟在絕大多數非法組織橫行的社區裏,政府都沒有什麽存在感,更不可能為貧民提供保護,給自己地盤上的黑老大交保護費其實就相當於尋求保護。


    像“虎哥”這樣比較普通的老大,主要收入來源是房間的租金以及倒賣各種生活必需品甚至麻醉品。u看書 .uukansu 特別是對像吳畏這一類流動的住戶,除了一些提供特殊保護的老大之外,都是不單獨收取保護費的。所以“黑虎”隻能關心吳畏的房租——在守規矩講道理這件事上,“虎哥”的信譽還是很不錯的。


    吳畏並沒有跟“二虎”討論自己的房租有沒有到期的問題,隻是愣了一下後就說道:“我不是還多交了一個月的押金嗎?”


    貧民社區人員的流動性很大,所以比較常見的交房租方式是“押一付一”,當然有一些緊俏的地方也可能略有不同。


    “黑虎”皺眉看著吳畏,發現他並不是故意裝傻,不禁有些氣惱地說道:“你tm從前住在什麽地方?連這個都不知道?”


    他說道:“押金是不退的,也不能抵房租,你下次再來租房的時候可以不收押金。”


    吳畏愕然說道:“那我要是不回來不是等於多交一個月的錢?”


    “黑虎”沉下臉,手按到椅子旁邊的刀柄上,瞪著他說道:“你有什麽意見?”


    吳畏深深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我去給你拿錢。”


    “黑虎”看著吳畏走回房間的背影,撇了撇嘴,他剛才的確沒想到吳畏會這麽痛快的答應掏錢,畢竟上次交的房租還沒到日子,如果吳畏真要離開,再交一份錢加上押金就是兩個月的租金,對於一個住在貧民社區的人來說,這是一筆相當大的開銷了。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在心裏盤算,看起來這個吳畏有點家底,性格也比較懦弱,也許可以再想點什麽辦法多弄一些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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