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邑連戰兩個三重天,瀕臨絕境之際,嫦娥幾個趕了過來,不僅救了他們一命,還製服了名木。


    隻是,輸掉的神明卻絲毫不認輸。


    “哈哈,可惜了,可惜了,差一點我就能完成主人的願望了!”


    精瘦的老頭子,神格漆黑如墨,大笑著,一口黃牙中滲出鮮血,他沒有恨,沒有懼,就像是一尊執守形式的空殼子。


    非邑問了一句,冷笑道:“你這樣有意思嗎?”


    名木反問他:“活著有意思嗎?”


    非邑想了想,然後回了兩個字。


    “一般。”


    說真的,他不知道活著有沒有意思,感覺每一步每一步都在經營,但實際上從沒有真正接近目標。


    誰知道名木卻掙紮著坐起來,身體千瘡百孔,卻一副要與他們分享好東西的笑容。


    “活著多沒意思,還要看人類的臉色,但在六十年前老夫就快死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從主人那裏借來了永生的力量。然後再也不擔心沒有信仰之力的日子,而且我看人類不順眼的時候,還能弄個滑坡什麽的……”


    他說的時候嘴角不斷溢出鮮血,跟著胡子淅瀝瀝落下,卻強撐著一口氣,呢喃,是在提醒自己還是在說服自己,誰也不知道。


    非邑想,活著沒意思,但為什麽世間萬物都要堅持活下去?


    “但你偷來的這六十年活得毫無意義。”


    “誰說沒意義?!”名木忽然提高了聲音,然後就跟破風箱似的咳嗽起來,“誰說沒意義,六十年前我就不再是神明,苟活……不對,多活的六十年多自由……”


    彼時牛郎幾個隻是看著一老一少辯論活著的意義,但對他們來說,這個話題毫無意義。


    “即便你活下去了,但也隻是這個空殼子罷了,根本沒有生存的意義。”


    聽他說完,名木愣住了,然後再也笑不出來,原本靠手臂強撐著的身軀垮了下去,他摸出酒葫蘆,試了幾次都沒能灌進嘴裏,反倒是他身體裏的鮮血,成塊成塊的擠出來。


    “咳咳……下……下聯,是什麽?”見少年沒有說話,名木苦笑道:“我這六十年就還記得這件事兒?都不能達成這個願望?”


    非邑歎了口氣,說道:


    “不是不願意告訴你,而是你題的句子根本就沒有下聯。”


    啪!


    名木的神格落在了地上,露出他不敢置信的神情,良久,他沉聲說道:


    “我記起來了,記起來了……當初我寫下這句話的時候的事情。”


    秋季本就是多事時節,古時候生存和醫療條件都不發達,農忙之後很多人會上門求醫,乞求以良好的健康狀態度過冬季。但願望是好的,名木知道,來年春天還是會逝去好多熟麵孔。


    又是一年絨花飄飛時節,年邁的醫者在醫廬上題下“絨花開時萬眾朝,如雪似春”這一句,有人問為何不寫下一句,他答道:


    “花落如逝,人亦然,落了便落了,哪裏還有接續?”


    名木不斷不斷地呢喃這一句,這時候,落在地上的神格忽然黑芒大閃,竟就這樣開始融化!卻不是化作信仰之力。


    非邑瞪大眼睛,這是——神殞之兆!


    所謂‘神殞’,隕落的不是神明,而是神格,一旦神格銷毀,從此神鑒中就再也不會有這一神明的的記錄,也就再也沒有神位!


    他試圖以信仰之力挽救,可惜意識海裏顆粒不存,他將目光看向另外幾個,招徠直接告訴他:


    “沒用的,他的神格被邪現侵染了六十多年,再無恢複的可能。”


    幾個年輕神明就這樣看著巴掌大的神格一點點潰散,與此同時,一點點變得透明,然後被封吹散。


    這一瞬間,竟分不清是絨花還是他消散的光點。


    名木的表情原本是呆滯的,在最後一瞬間,他又笑了,“至少能拉個墊背的,老夫心甚慰……”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一句話似的,天空中不知何時又有邪現盤旋,非邑原本鬆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喵!你小子怎麽回事?”深夜蹭蹭逃過來,爬到少年肩上。


    非邑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去——原本身受重傷的岸丙扶著樹幹站起來,露出來的手背上,漆黑一片,三隻吐出來的眼珠子邪惡的盯著他們,然後不斷不斷地轉動。


    等岸丙轉過身來時,幾個少年倒抽一口涼氣,隻見他現在幾乎沒有一塊好皮,就連神格都開始沾染邪現!


    岸丙既沒有歇斯底裏,也沒有惶惶不安,相反,仿佛早已預料到一般,整個都沉靜如水。


    “我的好師父,真是下了一盤好棋!”他背靠著樹,雙手被邪現操縱著緩緩抬了起來,“我就說,整個鎣城的神明都遭殃了,沒道理獨獨放過我。不過還是得感謝他,讓我多活了幾年。”


    這話信息量太大,非邑費了些時間才提煉出來:顯然,當初慫恿才誕神的岸丙的就是他的師父名木;而且,名木應該在早就猜到以前對方給自己的信仰之力不幹淨!


    大概是太過熟悉的原因,天字班幾個神明都有些接受不能,反而是岸丙,以被搬上了刑架的姿勢看著他們,說道:


    “還不動手?我可是三重天,要是失去理智就糟了。”


    如雪一般的絨花簌簌落下,幾個年輕神明隻覺渾身拔涼。


    織女最先扛不住,“我還有事,你們解決!”說完轉身就要逃。


    脾氣最暴躁是她,嘴硬是她,但心最軟的也是她。


    牛郎拉住她,難得說幾句溫柔的話,“非邑現在沒有神力,不能逃避。”


    “可……可是我下不了手!”眼淚說掉就掉,u看書 .uuknshu.om 從眼睛裏滾出來,織女把手舉到牛郎麵前道:“你看,它在抖。”


    就在這時,一道稍微冷靜一些的聲音響了起來,“一線天!”


    招徠直接劃下一道巨大的屏障,隔著金色的光輝,與對麵的岸丙遙遙相望,再也看不清雙方的表情。


    “丫頭,沒時間猶豫了!”嫦娥跟著劃下一道,和招徠的交織起來。


    眼看岸丙已經陷入邪現的包圍中,點睛一過,就該是進階邪穢!


    織女看著牛郎,不斷搖頭,後者握緊她的手,不容退縮。


    女孩兒試了好多次,才總算施展成功。


    三棱錐囚牢,就這樣鎖住了岸丙。


    麵具下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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