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邑一直遊走在兩個世界的邊緣,就像他的班主任說的無法很好的融入同齡人乃至人類社會之中,同樣,他也不認為自己屬於諸神天。


    他也不會為了自己這種處境而尷尬,因為從走上這條路開始,他就知道盡頭等待自己的是什麽——救出老頭子,然後回歸平靜。


    可是,現實在不斷不斷超出預料。


    “你們為什麽要接近他?!”


    非邑忽然提高聲音,讓所有人都跟著驚了一跳,然而少年的怒火不僅僅是如此,甚至燒到了旁邊悠閑地深夜身上。


    “還有你,我昨晚上不是說過不要讓他知道的嗎?為什麽,你為什麽不總是這麽任性妄為?”


    如果不是這家夥作為視線媒介,錢才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現幾個年輕神明的存在。


    毛球被他說得一懵,轉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喵,你罵我?你竟然敢罵我?!又不是我的錯!”


    深夜說完便直接從二樓躍下,跑得不見蹤影。


    本就還算和諧的氣氛忽然都轉之下,陷入詭異的尷尬和沉默之中,看著站在他們中間的非邑,不管是錢才還是牛郎等,一時間都不知不清楚該誰先開口。


    在諸神天,他們是同班同學。


    在人間界,他們是死黨。


    可原本就是不該相交的世界,錢才看了看對麵毫無煙火氣息的少年少女們,說起來,自己方才到底和他們聊了什麽?


    “小邑。”


    非邑看向錢才,看他沒心沒肺的笑著,聽他說:


    “沒關係的,我也會好奇你過的生活,而且你的朋友都很有趣。”


    非邑扯了扯嘴角,但依然笑不出來,“所以我說你蠢,他們有趣是有趣,可惜他們不能和你成為朋友。”


    “說說話總沒問題。”


    “你先回教室。”


    此時錢才尚且不清楚好友心裏的擔憂,聳聳肩嬉皮笑臉的走了。


    在視線移開之後,他忽然僵住,隨著轉身一步一步走,距離越來越遠,方才那四個少年人奪目的長相竟然在一點點模糊,他們說過什麽、交流過什麽也都快要記不起來。


    似乎都是在打探自己所不了解的那個非邑,一個是人間界的,一個是另一個世界的。


    錢才想要回去去看,便聽見他的好友說道:


    “不要回頭。”


    他又走了兩步,記憶中竟然隻剩下模糊的身影,連他們的性別甚至都要記不起來!


    不,他猛地回頭,然後他所麵臨的隻是一片空氣和影影重重的樹影……


    嗯?我剛才在這裏幹什麽來著?錢才疑惑地撓了撓頭,沉重的眉頭漸漸散開,轉而露出專屬於他的樂嗬。


    “剛剛好像在和我兄弟說話……唔,記錯了吧?”


    少年搖頭晃腦的往教室走去,是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


    而就在他的背後,就在他剛才想要回頭看的地方,幾個戴著神格的年輕神明皆是目送他離去,眼睛裏放著複雜的情緒。


    “不要再越線了。”非邑的語氣裏,竟然能讓人聽出難受的成分,“諸神天是諸神天,人間界是人間界,我不想把他卷進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


    神明就該在信仰的世界中作威作福,人類就該在人間界沉浮,雖然非邑一直覺得神明和人類除了存在方式不同之外,其餘的毫無區別。


    昨天錢才出現在橋上,才讓他深刻明白:這兩個世界之間必須要有明確的界限,否則總會有其中一方要崩塌。


    對於他的說法,幾個年輕神明同時沉默,人類與神明,從剛才那一幕就能看出來,想要交匯有多難。


    就和錢才一樣,他們難以理解到非邑的內心感受。


    “不可能的。”招徠低聲說道,“隻要你在這兩個世界裏進進出出,這是無法避免的。”


    “可我絕不會讓最糟糕的結果出現。”


    眼看他們還要說什麽,非邑搖了搖頭,表示已經不想多說,為了趕走這股死氣沉沉的氣氛,他笑道:


    “你們來找我做什麽?”


    這種時候,織女的神經大條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女孩兒的眼睛笑成了一彎月亮,“我們上次都沒來得及參觀你的學校,這次專門來看看!”


    非邑也想起了初中時這幾個家夥來學校參觀時的手忙腳亂,不由得挑起眉梢,“順便聽兩堂課?”


    就這樣,他們恢複成了平時相處的場景,隻是,不管是非邑還是幾個年輕神明都戴著神格,行走在青春洋溢的華英中學裏,毫無痕跡。


    神過自有神跡。


    正在上午自習的學生們似有感應的偏頭看向窗外,明明方才還是略微陰沉的雲層,此時竟然染上鎏金色,風中仿佛帶著細碎的叮當聲,天際隱約可見月亮,這一切都讓人覺得心髒一陣陣悸動。


    非邑用了神格,即便沒有上午自習也沒有人發現什麽異常,隻是一整個下午,他的周圍仿佛都凝結著厚厚一層壁障,讓那些想要過來問問深夜在哪裏的女孩子們紛紛止步。


    晚上的時候,毛球還是沒有回來,非邑試著在意識海裏喊他,可惜對方根本不回應。


    以前不論深夜怎麽亂來,隻要沒有違背原則他一向都極為將就,可是這一次真的觸到了底線。


    確定深夜隻是在生氣而沒有危險,非邑也就不再管他,直接倒下睡了。


    夢境五花八門,亂舞,邪現與靈魂,到底是虛是實,無論他怎麽跑怎麽逃都無法掙脫,最後幹脆大吼一聲將所有一切都震碎——黑漆漆的世界裏,終於隻剩下他一個了。uu看書 .uunshu.om


    某個寧靜的小村子裏,陰雨綿綿無聲成幕,蜷縮在樹下的深夜忽然抬起頭來,和那個人的契約聯係又被切斷了。


    樹葉上累積的雨滴噠噠落下,濺起泥地裏一個個小坑。


    “貓?”


    忽然,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蹲在他麵前,舉著一張巨大的芋葉給他遮雨。


    少年想要伸手摸摸他,明亮的雙眼中閃過一道驚訝的目光。


    “你是妖怪?好厲害,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像你這樣厲害的妖怪呢!”


    深夜站起來仰視他,“神明?”


    誰知對方更疑惑,“神明是什麽?”


    麵具下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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