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今天又在作死


    車隊前幾輛車坐的是姚幼清和她的丫鬟仆婦, 後麵則都是裝的滿滿當當的嫁妝。


    姚鈺芝膝下隻有姚幼清這麽一個女兒了,沒有兒子要繼承家業,就把能給女兒的幾乎都給了她。


    說來也是奇怪, 他與秦王雖然互不對付,彼此看對方都如眼中釘肉中刺一般, 在某些方麵卻又莫名的相信對方的為人。


    比如他讓姚幼清帶這麽多嫁妝,就一點都不擔心秦王會貪了這些東西, 將之據為己有。


    姚幼清有姚鈺芝傾其所有為她準備的嫁妝,再加上先帝和魏弛的賞賜, 數量可想而知。


    帶著這些東西行路很慢, 剛出京城不到半日, 魏泓便下令人馬先行,嫁妝隊伍在後麵慢慢跟著。


    瓊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皺了皺眉, 對前來傳話的秦王部下道:“之前沒說過要分開走啊,而且此時距離成親的日子還有三個月, 就算是帶著嫁妝慢慢走也是來得及的,為何要急著趕路?”


    那人嗤笑一聲:“我家王爺公務纏身, 哪有功夫慢慢走?他這趟回京可不是來娶妻的,不過是先帝硬塞過來的罷了。”


    他最後一句說的聲音很小,但瓊玉還是聽到了,頓時氣的跳腳。


    “你這人怎麽這樣說話?我們小姐可是先帝欽定的秦王妃!你……”


    “瓊玉,”馬車裏傳來周媽媽的聲音, 厚重的車簾隨之被掀開, 周媽媽露出半張臉, “怎麽了?”


    瓊玉知道小姐正在車裏休息,周媽媽出聲八成是因為她剛才聲音太大,把小姐吵醒了,於是瞪了那兵丁一眼,走回去貼著周媽媽的耳朵對她說清了事情原委。


    周媽媽點了點頭,看看那兵丁又看看她:“知道了,按王爺說的做吧。”


    瓊玉也知道在行路的問題上他們怕是無法違拗秦王,不過是看不慣這個兵丁的態度罷了,聞言垂頭喪氣地回到那兵丁麵前,氣悶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兵丁抬著下巴神情不屑地離開了,這些車裏的姚幼清都沒有看到。


    她離開京城的時候哭了一路,後來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剛剛才被瓊玉與別人的爭吵聲吵醒,迷迷糊糊也沒聽清他們說什麽。


    等周媽媽放下車簾,她才睜著紅腫的眼睛啞聲問了一句:“怎麽了,周媽媽?他們剛剛在說什麽?”


    周媽媽笑道:“沒事,咱們帶的嫁妝太多了,王爺在封地還有些公務要處理,路上不能耽擱太長時間,所以讓人馬和嫁妝分開走,這樣能快一些。”


    姚幼清聞言點頭:“嗯,王爺身負要職,此前因為國喪已經在京城逗留一個月了,封地一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確實耽誤不得。”


    周媽媽笑了笑,輕撫她的頭發:“隻是如此一來路上怕是有些顛簸,瓊玉擔心小姐身子吃不消,便跟那小將爭執了兩句。”


    行路快了,再好的馬車坐著也會不舒服,姚幼清從沒走過這麽遠的路,下人擔心也是難免的。


    她揉了揉有些脹痛的眼睛,淺笑:“媽媽告訴他們不必擔心我,我之前說什麽坐車久了會頭暈不過都是托詞罷了,旁人不知道,你們還不知道嗎?”


    姚幼清其實從無暈車之症,不過是魏弛當初頻頻讓成蘭公主借故找她出遊,她不想去又不好總是拒絕,所以才編了這麽個理由。


    周媽媽自然是知道的,溫聲道:“我們都明白,隻是此次不同以往,路途實在太過遙遠了,她這才有些擔心。小姐若是途中有什麽不適一定要告訴奴婢,千萬別忍著。”


    姚幼清嗯了一聲:“媽媽放心,我若是不舒服一定會跟你們說的。何況您和淩霜瓊玉整日陪著我,我若真有個頭疼腦熱的,又怎麽瞞得過你們?”


    她說這話的時候確實覺得自己沒什麽問題,但她還是低估了真正行軍打仗的人和普通人對於“趕路”這兩個字理解上的差別。


    普通人就算是趕路,夜裏也多是要找驛站歇息的。


    但靖遠軍趕路幾乎日夜不停,偶爾累了才會停下休整一番,停的地方還很是隨意,經常荒郊野嶺裏有片空地或是有條河,方便飲水放馬,他們就一聲令下原地埋鍋造飯,或者隨意啃幾口幹糧了事,稍事歇息便又上馬繼續趕路。


    至於晚上的住處,更是隨意,有時搭個營帳,有時連營帳都懶得搭,隨便一裹就地一躺便能呼呼大睡,醒來又是一條精神奕奕的好漢。


    姚幼清雖然勉強還能堅持,但幾日下來麵色還是難看了不少,有時掀開簾子看看外麵那些兵將,很是佩服他們的頑強。


    若非平日裏千錘百煉,又如何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們定然是平日裏就訓練刻苦,這才能對這種狀況習以為常。


    姚幼清心中感佩,便不好意思因為自己而拖後腿,些許不適便都忍了下來,力求不影響趕路的速度。


    可誰都沒想到,她沒什麽大事,隨行的淩霜卻病倒了。


    淩霜起初幾日便覺得有些不適,但見瓊玉等人都沒說話,連大小姐都能忍住,便也強撐著沒說。


    後來周媽媽見她臉色實在太差,問過瓊玉後得知她因車馬顛簸而頭暈許久,還吐了好幾回,這才強令她去休息了,不再讓她來姚幼清車中伺候,又叮囑瓊玉拿些魏弛賞賜的藥丸給她服下,若是還不舒服就來告訴他們。


    瓊玉應諾,帶著淩霜去了後麵的馬車。


    淩霜休息幾日情形好轉,雖還覺得胸口悶悶的不大舒服,但已不像之前那般嚴重了,便又回到姚幼清身邊伺候。


    可是沒多久她的症狀便又反複起來,且發作的比上次還厲害,這次便是吃了魏弛給的藥也不管用了。


    姚幼清聽說後趁著隊伍停下的時候去後車上看了看她,見她臉色很是不好,便讓人去找魏泓,想問問他隨行的人中有沒有軍醫,能不能給淩霜看一看。


    可是派去的人沒多會便走了回來,麵色訕訕地告訴她:“小姐,前麵的人不讓奴婢靠近,奴婢沒見到王爺,隻能問了問其他人,他們告訴奴婢,沒有軍醫。”


    “沒有?”


    姚幼清皺眉:“那咱們現在是在哪裏?附近有沒有城鎮?可不可以去鎮上請個大夫,或是咱們稍微繞一段路,看過大夫開些藥再走?淩霜的狀況實在是不大好,不然我也不會提這種要求的。”


    那人搖頭:“奴婢不知,那……我再去問問!”


    說著又轉身走開了。


    片刻後她再次折返,臉色比剛才還難看。


    “小姐,他們說附近沒有城鎮,也不能繞路,說是王爺下了令,不能耽誤行程,誰都不行。”


    姚幼清就是再遲鈍,也從這話裏聽出了針對之意。


    她看了看躺在車上麵色蒼白的淩霜,抿了抿唇,起身欲往外走。


    淩霜知道她想做什麽,艱難地抬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聲音微弱:“小姐,奴婢沒事,休息休息就好了,您不必為了奴婢……去找王爺。”


    姚幼清見她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將她的手拉了下來,道:“沒事,你休息吧,我去看看。”


    說完便走了出去。


    她和周媽媽一起往隊伍前方走去,果然沒走出多遠就被攔了下來。


    剛剛被派去找魏泓的人在旁小聲道:“就是他告訴奴婢沒有軍醫,也不能繞路的。”


    周媽媽一眼認出這就是前些日子跟瓊玉發生爭執的那人,姚幼清則沒見過對方,並不認得。


    見對方攔住了自己,她開口道:“我的婢女生病了,我想見見王爺,讓他給我的婢女找個大夫看病,煩請通報一聲。”


    那人見下來的是姚家大小姐,未來的秦王妃,態度到沒有之前囂張,但還是冷聲道:“王爺沒空,隊伍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婢女特地繞路,姚小姐還是請回吧。”


    姚幼清知道對方不會輕易答應,還想再多說幾句,被周媽媽拉住。


    “小姐,不必與他多言,咱們直接去找王爺。”


    這隊伍裏最終做決定的還是秦王,以他們小姐的身份,又何須與一個下人爭是非論長短?


    小姐若堅持要去,他們還真敢攔著不成?


    不管秦王心裏對這門婚事怎麽看,也不管他這趟回京原本是來做什麽的,既然他在朝堂上答應了這門親事,那現在就是在迎親的路上,不是行軍打仗,也別拿什麽軍令如山來唬他們!


    姚幼清想到淩霜的狀況,心中著急,便點點頭跟她一起向前走去,不再在這裏多費口舌。


    那小將卻被她們的態度激怒了,再次上前攔住,喝道:“站住!說了王爺沒空見你們!再敢往前一步,別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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