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你倒是舍得她去送死


    深井之中,鑄劍宮大門之外,林長老手法極快的在牆上的棋盤上輕點了幾下,大門“哢擦”的一聲,緩緩的朝裏麵打開。


    “你們倒是好,走了之後竟然順便將這鑄劍宮給毀了。”林長老幽幽的看了邵輕一眼,後者一臉無辜的望向別處,率先走了進去。


    許是因為鳳珠被拿走的緣故,鑄劍宮中不如上次她來時那般有生機了,遍地都是墜落的石塊,仰頭一看,可以清楚的看見有月光透過那些稀疏的孔子照了進來。


    “也幸虧這上麵是一處荒地,若不然上麵的人非掉下來不可。”林長老緊跟在邵輕的身後走了進來。


    邵輕沒有應聲,徑直朝血池走了過去,體內的血劍似察覺到了什麽,醒了過來,聲線慵懶:“怎麽,我到家了?”


    邵輕冷哼,“若你想回去,那就自便吧。”


    “開個玩笑。”血劍訕訕道。


    邵輕掃了眼血池底下,忍住不適,縱起輕功跳了下去。


    “閣主!”林長老麵色大變,身形一晃出現在血池邊緣,低頭一看,見邵輕無恙,才鬆了一口氣。


    剛剛的那一幕,讓他想起了三年前,他們的閣主被蕭重燕丟下去鑄劍的場景,那時候的他,因為愛子的離世而怨恨與她,巴不得她立即死去。


    那個時候有多恨,在得知真相後,便有多悔。那是他終其一生都無法彌補的錯誤啊,所幸他們的閣主並沒有死,這樣他日他到了九泉之下,也敢出現在邵遲麵前負荊請罪了。


    焚濕骨是一株生得很像骨頭的紅色藥草,無枝無葉。如今血池已經暗了顏色,遂邵輕很快便找到了它。十分意外的,沒有任何阻攔,邵輕輕易就得到了它。


    邵輕回到岸上,掃了眼四周,問道:“林長老可知那兩條蛇去哪裏了?”


    林長老搖了搖頭,“許久沒見過了,或許是走了吧。”


    那兩條蛇本身是來守著焚濕骨的,可因為血劍的原因,它們吸收了血劍不少力量,便逐漸對焚濕骨失去了興趣,如今池中沒有了血劍,鑄劍宮裏亦沒有了鳳珠,即便食用了焚濕骨,也遠遠滿足不了它們的需求,它們再留下了也沒什麽可貪的了,走了也不奇怪。


    邵輕將到手的焚濕骨收進腰間的錦囊裏,淡淡的瞥了眼林長老,“瀟瀟去龍門尋我,可是你的主意?”


    “一半是。”林長老道,“事實上,瀟瀟自己也想去找你。”


    “你倒是舍得她去送死。”邵輕冷笑,“若我沒猜錯,當年林護法若是不死,你是打算讓他娶瀟瀟的吧。”


    林長老痛苦的閉了閉眼,點頭,“正是。”


    邵輕朝鑄劍宮大門走去,踏出大門之時,卻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淡聲問道:“如果林護法沒死,你當如何?”


    林長老愣了愣,旋即搖了搖頭,“不,他死了,是我親手將他安葬的。”


    “也對,當年他筋脈盡斷,怎麽可能沒死。”邵輕清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隻這一句之後,便沒有再說什麽,縱身躍上了井口。


    月上中空,本分不缺。


    邵輕斂了眸光,從袖中拿出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吞了下去,體內隱約開始翻湧的氣血才被壓製了下來。


    這些藥丸,薄魘加持了符咒,是用來克製縛魂子鈴的反噬的。瓶內如今隻剩三粒,也就是說她還能在外麵遊蕩三個月左右的時間。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要把想做的事情做完,也應該足夠了。


    邵輕和林長老從祠堂後院走回來,便看見魏月零和夜瀾溪一人站在一個角落裏,魏月零麵對著牆壁生悶氣,夜瀾溪看著魏月零,氣嘟嘟的鼓著小臉,顯然也在生氣。


    邵輕轉過身,對林長老拱了拱手,道:“多謝林長老相助,他日有機會,在下一定會還閣下這份恩情。”


    林長老搖頭,“這是老夫應該的,邵姑娘不必言謝。”


    邵輕沒有再說什麽,衝那兩個孩子招手,“快過來,我們要走了。”


    兩個孩子生怕被落下,趕緊跑過去,一人拉住了邵輕的一隻手。


    “林長老,告辭。”邵輕對林長老點了點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林長老看著邵輕的背影,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仰頭望向屋頂,淡淡道:“人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話音一落,空無一人的屋梁上,突然顯現出一名男子。男子從屋梁上跳了下來,青色的衣擺在空中蕩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隨後乖順的垂落。


    林長老淡淡的瞥了那男子一眼,濃眉皺起,“那兩個孩子都是夜家的?”


    蕭叢月搖了搖頭,“男娃娃是魏家那個長不大的小孩,至於那個小女孩,她這幾個月都在京淮府街頭賣花,城裏的人對她並不陌生。”隻是沒想到,她居然姓夜。


    想起了某個同樣擁有這個姓氏的男子,蕭叢月的臉色瞬間冷了下去。


    林長老目光緊盯著蕭叢月,冷聲問道:“你當初既然狠得下心來設計她,今日為何幫她?”


    “為何幫她……”蕭叢月低喃了一聲,背過身去,將半張臉隱在陰暗之處,“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從未想過害她。”


    林長老冷哼了一聲,深深的看了蕭叢月一眼,轉身走進了祠堂後院。


    蕭叢月走到大廳供奉的靈位前,望著那上麵供奉的三個靈牌,似在與它們說話,又似在自言自語,“她是我的唯一的師妹,亦是我的表妹,更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你們說,我又怎舍得害她呢。”


    有些事情是必然,而他不過是推波助瀾,讓事情發展得更快一些罷了,根本就與結局無關。


    蕭叢月看著最右邊的那張牌位,唇邊揚起一抹苦澀的笑,“舅舅,悅兒活過來了你應該很開心吧,可我不開心啊,悅兒她已經不要我了。”


    夜深人靜,街道上空無一人,連營業得最晚的客棧都打烊了。邵輕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隻好帶著兩人朝早前呆過一晚的破廟走去。


    “這兒有幹稻草,姐姐,我去給你鋪個床吧。”夜瀾溪自告奮勇的去收拾地上的幹稻草,魏月零扯了扯邵輕的袖子,邵輕立即低下頭來看他,魏月零不滿的瞪眼,“你蹲下來。”


    “事兒真多。”邵輕隻好蹲了下來,與魏月零平視,“好了,說吧。”


    魏月零瞅了眼正忙得不亦樂乎的夜瀾溪,湊近邵輕耳邊,小聲道:“這個乞丐瘋了,她竟然說她叫夜瀾溪。這可是姓夜啊!依我看她腦子有點問題,不如等她睡著了,我們就跑?”


    “夜瀾溪?”邵輕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完全將魏月零後麵的話無視掉了,“這個名字不錯。”


    隨後衝魏月零瞪眼,“姓夜又怎麽了,就許你不夜城一家姓夜?”


    魏月零也瞪眼,“我說你這個女人,腦子真是越來越秀逗了。話說你與那老頭子進去那麽久做什麽?不行,我明日要告訴小嵐笙,你瞞著他和一個糟老頭子約……啊!你打我做什麽!”


    邵輕又往魏月零腦袋上敲了一下,“敲你是讓你清醒一點兒,省得一天到晚胡思亂想胡說八道。”


    “姐姐。”夜瀾溪小跑了回來,討好的拉著邵輕的手,笑嘻嘻道:“鋪好了哦,姐姐快來休息吧。”


    魏月零伸腦袋看了眼夜瀾溪鋪好的幹稻草,一溜煙跑了過去,身子往後一倒躺了下來,擺了個大字型。


    邵輕嘴角輕抽,她都不知道,魏月零的臉皮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厚了。


    “啊。”夜瀾溪跑了過去,在魏月零身旁蹲了下來,伸著雙手使勁兒去推魏月零,“你讓讓啊,讓讓啊,姐姐和我都沒地方睡了。”


    “別吵。”魏月零一巴掌打開夜瀾溪的小手,夜瀾溪吃疼的收回手,看著自己紅了一片的手背,呼呼了兩下,又去推魏月零,“你讓讓啊,快讓讓。”


    魏月零又往夜瀾溪的小手上用力拍了一下,小姑娘依舊隻是吹了兩下,便又繼續推,兩個小孩樂此不疲的重複著同樣的事情。


    “你快讓讓,姐姐要睡覺了。”


    “本宮偏不讓。”


    “你不讓我就咬你了。”


    “你咬啊,咬了我就更不讓了。”


    “那我不咬了,你快讓。”


    “本宮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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