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心頭血


    簪子沒入胸口後,女子緩了一下,緊咬著下唇,立即又將它拔了出來。


    幾滴血伴隨著銀簪而出,滴落在杯中。


    血滴在杯中的聲音,如重錘般敲打在門外那兩名男子的心頭。


    這一幕帶來的震撼,幾乎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一個人的心該有多狠,才能做到麵不改色的往自己心尖上紮這一下?


    試問這種事情,怕是男兒都未必做得來。


    她一介弱女子居然……


    “夫人!!!”


    蕭一回過神,迅速閃身至曲綾身旁。


    而蕭二整個人則僵在了門口,保持著舉劍的姿勢一動不動,目光極其複雜的望向屋內的女子。


    “夫,夫人,得罪了。”


    蕭一抬起微微顫抖的手,迅速在她身上點了下,替她止住血。


    末了,欲要去攙扶她,她卻擋開他的手,將那杯東西遞到他手裏,“這個,一定沒毒。”


    “夫人!”


    蕭一有些崩潰,“夫人,屬下這就帶您去找大夫。”


    曲綾慘白著臉搖了搖頭,胸口處疼得教她幾乎拿不穩杯子,硬是強撐著催促道:“快,拿去給他。”


    “可是夫人您……”


    “快去!”


    蕭一猛地被她這麽一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杯子。


    心知兩邊都人命關天,由不得他糾結。


    一咬牙,將杯子接了過來,一刻不停的衝了出去。


    蕭二見狀,放下劍,轉身跟上。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若她再使花樣,他再提劍過來時便不會再給她解釋的機會!


    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清風院,正好碰到剛才被曲綾支開去取點心的陶嬸。


    蕭一腳步不停,蕭二略微遲疑過後,停了下來,道:“快去請大夫。”


    陶嬸愣住了。


    還欲再問,男子已經消失在她眼前。


    陶嬸反應過來後,麵色驟變,手中盛滿豬肘子的碗掉落在地。


    她看也沒看那碗豬肘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衝進院子裏。


    因一心隻顧著曲綾,因此她並沒有看見,在她衝進臥房那刻,穀奚慢步離開了院子。


    離開將軍府,穀奚走到無人的小巷內,從懷中摸出一支骨製的小短笛,輕吹了一下。


    小骨笛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一刻鍾後,一抹灰色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麵前。


    灰衣人單膝跪下,“二少主召屬下前來可是有吩咐?”


    穀奚眼底極快的劃過一抹寒光,寒聲道:“蕭璟月體內的蠱蟲蘇醒了,一時半會兒恢複不過來,你立即傳令下去,命在京的所有死士今夜亥時潛入將軍府,取蕭璟月的狗命!”


    那灰衣人應下,卻沒動,遲疑了一下,問道:“聽聞少主昨日就到城外了,可要通知少主?”


    穀奚眯了眯眼,淡聲道:“不必通知兄長。”


    灰衣人聞言沒有再問,身形微晃,頃刻間消失在巷子裏。


    穀奚突然回過頭,望著將軍府的方向,唇邊噙著的那抹笑容愈發的森冷起來。


    世間所有蠱蟲,除了那經過特殊培養後變異的借魂蠱之外,其餘的無不懼怕天機粉。


    這東西極為難尋,他也是近日才得到這一丁點。


    那日在前廳試過功效後,他便尋機用在了曲綾的身上。


    須知,天機粉一旦遇熱,就會死死的粘附著當下挨著的那樣“東西”。


    正好人的頭皮是有溫度的,他將天機粉撒入她的發絲中,天機粉遇熱粘在發絲上,便是用水也衝不掉。


    任她如何都查,都查不出自己身上究竟出了什麽狀況。


    身攜天機粉的人距離中蠱的人越近,蠱蟲躁動便越大。


    隻要她一靠近蕭璟月,蕭璟月體內的蠱蟲必定因她發絲中的天機粉刺激得提前蘇醒。


    穀奚從袖中取下那個已然空蕩的錦囊,隨手丟落在地。


    天機粉難得,既已用盡,這個專為收藏天機粉而製作的錦囊便也沒用了。


    兄長,你不讓我動那個女人,我便不傷她。


    但蕭璟月的命,我要定了!


    ……


    蕭一拿著裝著血的杯子衝進密室,無視守在榻邊的另外兩人,俯下身就要將杯中的血喂進蕭璟月嘴裏。


    跟過來的蕭二及時劈手奪過他手裏的杯子,將杯子遞給被侍衛請來的陳林葉,“陳將軍,你看看。”


    蕭一看了蕭二一眼,欲言欲止。


    陳林葉接過杯子,放在鼻間輕嗅了一下,又垂眸往裏望了望,驚訝的歎道:“這可是人的心頭精血啊,仔細聞起來還有股極淡的異香,想來應是個從小服百草毒食百蠱毒液的,真真是好得不得了的‘良藥’。”


    說著,他小心翼翼的將杯子放到蕭璟月唇瓣,毫不客氣的捏住那人的下顎,將杯子裏的血喂了進去。


    這點兒心頭精血喂下去,恐怕這人體內的蠱蟲半年之內都不會再蘇醒了。


    狗屎運啊真真是天降的狗屎運。


    喂完血,他又讓身旁的另一男子用杯子取了水,大有將杯中沾染的血一點都不浪費的全灌入蕭璟月口中的架勢。


    接連灌蕭璟月喝了好幾杯水,把杯中的血都衝幹淨後,他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問道:“聽聞一滴心頭精血相當於三年的壽命,這杯子裏起碼有個六七滴吧,究竟是哪位仁兄如此慷慨大方?”


    這話一落,密室裏頃刻間安靜得十分可怕。


    並肩站著的蕭一和蕭二,臉上瞬間褪去了血色。


    昏暗的密室裏,兩人的麵色就如同那灰白色的牆麵似的。


    陳林葉見狀,心咯噔了一下,喃喃道:“我記得,苗疆有極少數人會從小以毒草毒液養身。”


    這時站在他身旁的黑衣男子,也就是剛從外麵回來,就被蕭一撞上並喊來守著主子的蕭三冷冷道了一句:“他們剛從清風院回來。”


    清風院!!!


    陳林葉手中的杯子“啪”的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與此同時,密室上方傳來了婦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將軍,小姐不見了!”


    密室內除蕭三外的三個人,皆眼前一黑,腦海中不約而同的浮現出兩個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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