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上斷裂大陸的激戰還在繼續——


    得到冥王哈迪斯的應準,三頭犬此刻顯得更為激動,狠狠抖了抖脊背,炸起滿身的長毛,健碩的身軀高高躍出饕餮的圍困,落到與之相對十米外的地方,威風凜凜的弓身與眾數饕餮對峙了幾秒鍾。


    三頭犬中間的獸頭狠狠逼視著對麵的敵眾,大嘴一張,發出一記低沉的長音。口中,那條血紅的大舌頭甩了幾下,舔舐~著排排森白鋒利的牙齒。


    幾灘粘稠的唾液從它張開的大嘴中流了下來,落到地上,將堅硬的土地腐蝕得焦黑,翻起滾滾嗆人的青煙。


    此刻,三頭犬盯著前方成百上千的饕餮,獸目貪婪而饑渴。對它而言,蟻蟲般渺小的饕餮簡直就是最可口的美食啊——


    葛貝洛斯不再耽擱,三條長舌傾巢出動,飛快卷起三兩饕餮,如數送進三和大口,盡情大塊朵頤。


    兩個身材更為高大的饕餮較其他同伴更顯勇猛,趁著葛貝洛斯忙於咀嚼之時,嗚嗚低吼相互傳遞一個信號後同時猛然躥起身,並駕齊驅向它撞過去。


    葛貝洛斯正中位置的獸頭停止了捕捉和吞咽,靈舌一彈,將口中的涎液噴到其中一隻饕餮身上。


    唾液立時化成一團烈火,憤怒的點燃了饕餮的全身。不知死活的猛獸在熊熊赤焰中哀鳴不斷,隻掙紮了不多時便被燒焦。


    就在它被燒著的那刻,葛貝洛斯右側的大頭輕鬆探出了長舌纏住另一隻饕餮,將它變成自己的一頓美餐。


    饕餮們再不敢隨意進犯,掉頭落荒而逃。


    “可惡,聖軍團隨我上!滅了這三個頭的怪物!”


    秋神見此情形大怒,不等春神發話直接率領聖軍團部凶殺了上來。


    一股強勁源力撲麵而來,掃溢八方,瞬間震飛了整個衝鋒而來的聖軍團。


    秋神反應極快,及時飛身騰空躲過哈迪斯的一擊,身形飛升到與葛貝洛斯同等高度之時,速然揮動手中的弑龍鞭。


    無限威力在神鞭下應運而生,長鞭揮出的氣流聚而不散,在秋神與三頭犬之間繞出一張密密匝匝的氣網,閃著銳利的青光徑直取向敵人。


    秋神在半空織出的這張氣網不為捕獲,隻為獵殺,但凡碰到這張獨特的大網,不光是三頭犬葛貝洛斯,就連冥王夫妻的肉身都會在即刻間碎為肉塊。這便是這條鞭被喚名為“弑龍”的最為本質、可怕的意義。


    一想到三頭犬和冥王夫妻即將喪命在自己手中,秋神不覺欣喜若狂。


    天空中忽而射下數道明綠的閃電,瞬間破了秋神的攻擊。與此同時,幾道閃電劈到秋神身上,將她撐在半空的身體擊落。


    “三妹!你怎麽樣?快讓我看看!”


    春神跑過來抱住秋神。


    “大姐,好痛哦!”


    秋神此時全然沒了先前那股傲嬌的勁頭,臉色一變哇哇大哭起來。


    春神見她渾身的聖甲上正不斷冒出熱煙,便能猜到聖甲掩護之下的身軀必然是受了傷的。


    雖然外表擺出一副關懷的模樣,然而春神心中卻在埋怨秋神過於貪功而不受自己指揮的冒失行為,活該吃了虧!


    “行了老夥計,被咱們鬧了許久,這地方也撐不了多久了,在它落入大海以前,該收尾了!”


    冥王一聲令下後,葛貝洛斯再次舉起三個大頭向著混沌而漆黑的天空發出一記長嘯,震懾之聲與滾滾雷鳴融合在一起,撼動了天地。


    天上奇特的雲渦仍在流動不息,雲渦的中心隨著加快的旋轉節奏越發綻開。又一道醒目的閃電從那綻開的雲渦正中落了下來。準確的說,那不是一道閃電,而是一條渾粗的光波,如一道筆直的利劍,有力的插入雲渦中點對應的地麵。


    “轟”的響蕩之後,被光波命中的地表陷出一個碩大滾圓的無底深坑。陰森、寒冷的異風不斷從坑中向外踴躍,夾帶著地獄的濕潮、腐敗的氣息。


    許許多多幽藍的鬼火被風動帶到地麵上,拖著細長的藍光的尾巴一擁而上,撲向桀桀潰敗的聖軍團。


    鬼火們飛舞不停,如亡靈般隱隱發出悲鳴,呻吟或是哭泣之聲。


    在無數混雜的聲音幹擾中,聖軍團的衛兵慢慢迷失了心智,有的開始破口大罵,有的莫名痛哭失聲,有的則舉止癲狂、大笑不止。他們罵著、哭鬧著、大笑著朝向前方無底的深坑走去,完全不顧安危。


    春、秋二女神簡直傻眼了,她們兩個一麵聯手揮舞手中的武器撲打圍在身體周圍的詭異的藍火苗,一麵眼睜睜看著聖軍團的衛兵接二連三跳入了深坑。


    “冥王,你到底對我們做了什麽!”


    春神揮動補天藤驅趕著一簇簇鬼火,厲聲質問哈迪斯。


    三頭犬在地陷深坑的時候早已馱了冥王夫妻騰到空中,根本不受異風與鬼火的幹擾。冥王眯眸,擺出一副勝券在握的得意神色。


    “地獄之門已經開啟了,兩位女神,要不要我哈迪斯親自引路,帶你們兩位入冥府走一遭呢?”


    “開什麽玩笑!”


    春神憤然回答一聲拉起秋神,兩個身影速然消失在冥王的視野裏。


    ——


    卡蕾忒等人利用“瞬間移動”回到北京,此刻正憂心忡忡的等待著冥王夫妻。


    雖說冥王的戰鬥實力不差,但畢竟饕餮的數量居多,而且誰都說不好那些饕餮的背後又掩藏了什麽樣的敵人,因而很擔心冥王夫妻會寡不敵眾。


    不到一小時的功夫,哈迪斯與貝瑟芬妮趕了過來。


    “……葛貝洛斯呢?”


    彼此問候過,卡蕾忒急問,唯恐那個勇猛的靈獸在剛才的一戰中有任何閃失。


    冥王笑答:


    “我讓它先回冥府去了,畢竟它太過顯眼,帶到這邊不太方便。”


    “冥王,今天多謝您及時出手。”


    卡蕾忒懷抱布卷,說話時又要向他鞠躬施禮。


    “好啦,不必如此……”


    冥王急忙對貝瑟芬妮遞個眼神,她趕上去攙扶卡蕾忒道:


    “你懷著身孕不要客氣啦,再說剛才在那邊不是已經謝了我們好多次啦!”


    “其實,我幫你們也是在幫我自己。”


    冥王誠然道:


    “宙斯野心勃勃,重生之後已經用計除去海族、暗族,一心想要建立隻有奧林帕斯神祗統治的神國。如果我再不出手阻撓,恐怕成功滅世以後,他便要對我冥族下手了。”


    思慮兩秒,卡蕾忒問:


    “冥王……他……還好嗎?”


    “……嗯,還好……”


    哈迪斯會意,對卡蕾忒淺淺笑著,輕歎之間有些傷懷。


    “他在‘無間’一切都好,萬事有我,你大可放心。”


    看到卡蕾忒神色釋然,他又狡黠一笑:“


    雅典娜他們真是行事老辣啊,死都死了,何苦拉你這孕婦來淌渾水。你本可掩藏源力氣息在人界平安度日,眼下卻要為了那些神祗的遺願,承受顛沛流離之苦。”


    “冥王……”


    “不是嗎?我可以救你一次、兩次,可無法保證每次你遇險時我都能及時趕到。卡蕾忒,你要仔細想清楚,你現在懷了黑暗之神的孩子,假如真有意外,你如何對得起在地獄中長眠的他?”


    哈迪斯為人處世向來直接了當,從不會隱瞞、做作,這是卡蕾忒願意相信他的理由之一。


    聽出哈迪斯的輕言慢語中大有斥責卡蕾忒的意思,貝瑟芬妮急忙插嘴,為她開脫:


    “王,卡蕾忒也是為了人類,盡提坦神祗守護蒼生的本份啊!”


    “對,卡蕾忒還有我們!作為調和之神的同伴,我們會永遠守護她,陪她一起戰鬥!”


    荷西舉起右拳,表現得信心滿滿。


    “好,那一切拜托各位了!”


    哈迪斯認真的看著卡蕾忒和她的同伴們,欣然微笑,肯定的點了點頭。


    貝瑟芬妮一手拉住卡蕾忒,一手拉住荷西,依依不舍:


    “時候不早了,我們就在這裏告別吧。卡蕾忒,荷西大哥,你們大家都要好好保重。等到你平安生產之後,我和王還會來看你。”


    “你也保重!”


    ……


    回到荷家已是下午光景,略作休整,卡蕾忒與荷西被叫去吃晚飯。


    飯菜很豐盛,各種葷素搭配,粥湯菜肴的擺滿了一桌子。


    “來!吃點蝦!多吃海鮮生出的孩子會更聰明伶俐。”


    荷西的母親夾了一隻油燜大蝦,利索的去了蝦殼,用公筷遞到卡蕾忒的碗中。


    “伯母,您別忙了,我自己來就好。”


    “今天這桌菜可是我特意為你與小西兩個做的。不是我說,你們兩個最近到底怎麽了,冬天活動量並不大,可我看你們兩人卻一天比一天瘦。


    尤其是你,卡蕾忒!按理說,我親自配的飲食也算科學,可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臉色還有些白,千萬別是貧血。


    我看啊,抽空我還是陪你去醫院查查吧。畢竟再過幾個月生孩子,也是要提前去醫院預訂床位的。”


    “媽,您就別囉嗦了,我會讓卡蕾忒多注意休息。”


    “你這孩子,怎麽和你媽說話呢?她還不是為你們好啊!”


    荷西的父親沒好氣的白了兒子一眼,怪他不知好歹。


    “荷西……”


    卡蕾忒對荷西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多說。


    荷西悶悶不樂的低下頭,往嘴裏大口大口的扒著米飯……


    荷西的父母隻是凡人,很多時候,荷西不得不向他們隱藏一些秘密,就像當初卡蕾忒對他有所隱瞞一樣。


    有時候,麵對老人不解的神色,荷西會表現得內心難安,而這種不安的表現形式通常多是急躁。


    晚餐過後,卡蕾忒走到客用衛生間的門口。門打開著,幽亮的照明燈光下,荷西正站在水池前麵反複衝洗雙手。


    看他搓手的力度近乎歇斯底裏,卡蕾忒便知道他的心情不太好。


    “吃飯以前,你已經洗了很多遍了……”


    卡蕾忒在他身後說了句,聲音柔和。


    “我覺得我的雙手沾滿了血,太髒了!洗了好久,還是能聞到難聞的腥味……”


    荷西邊說邊繼續用力搓手,他將龍頭的把手扳到最大,嘩嘩的水流打在他的手上,濺了滿地。


    卡蕾忒這才明白,荷西還在對自己使用源力殺死日本暴徒的事情耿耿於懷。她難過的低了頭:


    “對不起,我還是給你和你家的生活帶來了困擾。”


    荷西終於關上水龍頭,抖了抖濕冷的雙手,十指狠狠的插進滿頭赫發中,兩眼望著掛鏡中那個表情頹廢的自己。


    “我不知道在日本做下的事該不該被稱為正義行為,至少我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可是這種日子要到何時才能結束,人們什麽時候可以走出彌天圖,像從前那樣去過正常的生活?


    卡蕾忒,這種混亂的日子一天不結束,我擔心自己還會像今天這樣再次殺人,然後再次內心自責不止!”


    荷西垂下頭,表情痛苦不堪。


    卡蕾忒走近他,溫柔的拍打他的脊背,半晌,等他的情緒有所緩和,才繼續和顏安慰道:


    “別想太多,既然做過了就不要再回想。荷西,世間之事從不會十全十美,也沒有絕對的對和錯。


    就如我織造彌天圖的做法一樣,有人讚同,也有人反對。但我們隻有盡心去做,不忘本心。隻要心懷希望,我們的意誌才會保持堅定。拋卻信念與希望,我們就先輸給自己了!”


    “不拋卻信念與希望嗎……我明白了!”


    一字不漏的聽完,荷西認真揣度一刻,終於有所感悟,心情隨之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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