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人先攻心。以前有四麵楚歌的典故,這些將士常年在外,定然思念家鄉和親人,嬪妾陋見,若看到自己的親人命懸一線,他們該不會無動於衷。”花時對燕龍軒說。


    “他們此時不過是礙於軍令不敢抗命,但仔細想想,誰會願意讓自小生活的地方生靈塗炭,屍橫遍野,再背上叛軍的罵名,永世不得翻身。”花時接著說,“他們隻不過是普通人,也向往平靜自在,一家團圓的和樂生活。”


    “美人之言甚是,倘若他們肯懸崖勒馬,朕自然願意給他們一個機會。”燕龍軒擰著眉踱步在主位上坐下,仔細思量了一下,抬頭看著花時點了點頭,沉聲道。


    “皇上聖明。”花時恭謹道,“那嬪妾先告退了。”


    “來人。”在花時離開之後,燕龍軒揚聲喚萬冬進來。


    “皇上。”


    “去兵部查找在冊的士兵資料,尋找他們在京中的親人。另,賜酒柳妃,送她去見燕雲昊。”


    “老奴遵旨。”


    當晚月上中天,燕都的城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一行四人將平板車到護城河邊,立即返回,拉上了吊門。


    “殿下,柳妃娘娘來了。”思邪走進大帳,抱拳對坐在虎皮凳上喝酒的燕雲昊說。


    “哦?快請她進來。”燕雲昊握著酒杯,抬頭看了思邪一眼,眉毛微挑,笑道。


    “柳妃娘娘行動不便,還請殿下移步,到外麵來。”思邪抿了抿嘴唇,蹙眉道。


    “她受傷了?”燕雲昊說著站起來,跟著思邪往外麵走。


    大帳外聽著一輛平板車。


    燕雲昊突然僵住腳步,望著那平板車,心口猛地一緊,手裏的杯子脫手砸在地上,酒灑在地上,消失在泥土裏。


    “這是……”燕雲昊腳步有些浮,他一步步艱難地走到平板車前,呼啦一聲掀開了蓋在上麵的半舊的被子。


    柳妃一身白服緊緊地躺在平板車上,臉上妝容精致,香腮帶粉,黛眉輕描,嘴唇塗著嫣紅的口脂。


    “柳兒?”燕雲昊扯了扯嘴角,顫抖著雙手摸了摸柳妃的臉,在指尖觸碰到他臉頰的那一瞬,他猛地縮回手,那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殿下。”思邪上前扶住燕雲昊顫抖的身體。


    “看來父皇是有所行動了。”燕雲昊咬緊牙關,推開思邪的手,深吸了一口氣,扭頭對他說,“思邪,你安排下去,明日攻城。”


    “是。”


    “找兩個人把人埋了吧。”燕雲昊又看了柳妃一眼,轉身進了大帳。


    思邪蹙眉看著燕雲昊的背影,揮手示意下麵的人將屍體抬走。


    “殿下。”思邪走進大帳,看到坐在案幾後仰頭灌酒的燕雲昊,蹙眉喚了一聲,伸手奪過他抱著的酒壇。


    “給我!”燕雲昊大吼一聲,抬頭瞪著他,眼中布滿血絲。


    思邪被他的氣勢嚇得愣了一下,將酒壇遞了過去。


    “本殿離開之前就曾想過,柳兒與本殿的事情一旦曝光,依父皇的性子,一定會賜她死刑。隻是真的看到她的屍體,心裏真的是有些不是滋味。”燕雲昊灌了一口酒,淒涼一笑。


    “柳妃娘娘一定能感受到殿下的心意。”思邪在他對麵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


    “走上這條路很危險,隨時都有要失去至愛親人的危險。”燕雲昊說,“今天是她,明天就可能是你,是我。”


    “殿下若是後悔,此時放棄還來得及。”思邪說。


    “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父皇是斷不能容我了,本殿跟在他身邊這麽久,了解他比自己還甚,他不會容許身邊有任何威脅,有任何不穩定的因素。”燕雲昊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勝敗在此一舉,本殿不會放棄。”


    “不管明日結果如何,卑職都會跟殿下站在一起。”思邪說完,仰頭灌了口酒,朝燕龍軒笑道。


    “這輩子,本殿有你這知己,死而無憾。”燕雲昊給思邪填滿酒,碰了個杯,笑道,仰頭一飲而盡。


    “殿下早些休息,明日有一場硬仗要打。”思邪看燕雲昊的酒已經見底了,起身抱拳離開。


    燕雲昊起身走到一邊,起身拎了一隻酒壇,靠在一邊仰頭灌下。對柳妃的事,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是滋味,雖然為了皇位他的雙手已經布滿鮮血。


    “殿下。”大帳突然被掀開,身著海棠色長裙的柳妃遠遠站著,臉上堆著甜膩妖媚的笑,她深深地望著他,滿是眷戀。


    “柳兒?”燕雲昊聽到聲音,回頭看到她皺緊了眉毛,“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妾身來此與殿下告別。”柳妃說,“這麽久不見,沒想到再見是這樣的一副場麵。”


    “是本殿辜負了你。”


    “殿下不必自責,妾身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殿下也受盡磨難,有性命之憂,好在老天保佑。能再見殿下一麵,是柳兒之幸。”


    “你還有什麽心願未了?”


    “人死了,什麽都看淡了,唯一放心不下的隻有殿下一人,萬望殿下保重自己身體。”柳妃滿懷眷戀地看了燕雲昊最後一眼,慢慢轉身,“再見。”


    在柳妃離開大帳的瞬間,耀眼的光透過帳簾讓他心裏一慌,起身去追。


    咣當!他身體踉蹌著一下子從榻上摔下來,人整個清醒過來,外麵已經大亮。


    已經是第二天清晨,燕雲昊按著太陽穴從地上爬起來,眉頭緊擰,宿醉的結果讓他很難受。


    燕雲昊走到桌邊喝了口涼茶,起身往外麵走,遠遠看著對麵的燕都城。長長歎了一口氣,終於還是到了這個時候,與父皇站在對立麵,他好像已經看到了皇位在向他招手,下首跪滿了文武百官,山呼海喝的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聲音。


    突然間,燕雲昊的表情變得嚴肅,他眯著眼睛看著遠處的城牆,在看清楚之後,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殿下!”思邪急匆匆趕過來,朝燕雲昊拱了拱手。


    “那是怎麽回事!”燕雲昊指著遠處的城牆,咬牙道。


    思邪緊擰著眉,抿了抿唇,喉結上下滾動一下,什麽也沒說出口。


    燕都的城牆外吊了一排的平民百姓,他們腳下拴著巨大的石頭,再下麵是湍急的護城河。


    “已經炸開鍋了。”思邪噎了一會兒,啞著嗓子道。


    “他們要做什麽?!”燕雲昊握緊了拳頭,瞪著飄揚在城牆上的大旗。


    “下麵的人聽著,皇上知道你們都是被人脅迫站在這裏的,你們的行為已經傷害到了你們的家庭,皇上恩典,隻要你們肯放下武器,他們這些人不會傷到分毫。”禁衛軍副統領塗剛站在城樓上,望著下麵的人高聲道。


    “殿下,在這麽下去,必定軍心渙散。”思邪說。


    “點香。”塗剛朝身邊的禁軍招了招手。


    禁軍拿了點燃的香插在香爐上。


    “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倘若沒有人做出正確的選擇,他們就會像這塊石頭。”塗剛抽劍砍斷城牆上的一塊巨石,噗通一聲,巨石砸進護城河,沉了下去。


    “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看到石頭砸進水裏,掛在城牆上的人都受了驚,一個年輕的女子哭起來,仰著脖子看著塗剛,掙紮起來,“將軍,我不要死!”


    “既然不想死,就告訴下麵的人,讓他們放下武器!”塗剛瞥了她一眼,對那女子說。


    “殿下!”到這個時候,已經有人轉身看著燕雲昊,懇求地望著他。


    “任何人膽敢放下武器,按逃兵論處,殺無赦!”燕雲昊負手而立,握緊拳頭,強硬道,“思邪,集合所有人,攻城!”


    “殿下!”思邪看了一眼後麵,看著燕雲昊提醒道,“此時不宜攻城。”說著拉著燕雲昊往大帳走。


    “沒想到父皇竟然會用這種手段!”燕雲昊一進大帳就氣急敗壞地摔了桌上的杯子。


    “確實棘手,將士們本就離家許久,對家中親人甚是眷戀,皇上這招很絕。”思邪也是皺緊了眉頭對燕雲昊說。


    “那你說要怎麽辦!”燕雲昊在大帳內來回踱步,急道,“攻城之事迫在眉睫,看這架勢父皇是不可能妥協的!”


    “如今之計,隻能先救下那些百姓,以安軍心。”思邪說。


    “怎麽救!”燕雲昊說,“束手就擒?”


    噗通,噗通噗通……


    接二連三的重物落水的聲音讓燕雲昊猛地顫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帳簾,喉結上下滾了一下。


    “老子不幹了!本來就是叛國,還要我們放棄上麵的妻兒嗎!”外麵突然傳來士兵的怒吼聲。


    “老子這麽辛苦為的是什麽,就是他們能平平安安地,現在是怎麽回事!讓我們看著他們就這麽死了而無動於衷嗎?”


    “去他媽的軍法!老子放棄了!放了我家婆姨!”


    “請殿下早做決斷!”思邪聽著外麵的聲音,焦急地對燕雲昊說。


    “你有什麽好辦法?要本殿放棄?”


    “唯今之計,隻能去找唐高。”思邪說,“他們都是燕王爺的兵,殿下雖有令牌,但他們並不服氣,所以,隻要唐高願意幫忙,他們這些人不會鬧翻天的!”


    “那就快去啊!”


    “但就怕唐高不會出手相幫。”思邪說,“他本就對殿下奪去燕王爺軍權耿耿於懷,此時的困局,恐怕是他喜聞樂見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行你說它做什麽!”


    “殿下,我們需要給唐高一個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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