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這東西,要看你怎麽理解。”樂遊雖然對燕雲昊的說辭似乎很感興趣,微偏著頭懶懶道。


    “博弈樓裏的人天天鑽研棋藝,想要在國手大賽中拔得頭籌;‘巫山雲雨’的姑娘夜夜笙歌隻願能在那些達官顯貴中尋得意中人;集市上殺豬賣肉的希望自己今天賺的比昨天多;落榜的秀才夢想著高中狀元,算起來這些都是野心。”


    “那莊主的野心,是什麽?”燕雲昊聽著樂遊四兩撥千斤的話微微皺眉,卻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把我想做的事,樂得自在。”樂遊手支著下巴,唇角勾起一道淺淺的弧線,細長的眼睛透著狡黠的笑意。


    “這是小王聽到的最大的野心!”燕雲昊擊掌大笑,誠然沒有誰能真正做到自由自在,“可隻有身居高位才能唯我獨尊。”


    “我與燕公子道不同,不相為謀。”樂遊輕輕搖了搖頭。


    “你想要的是什麽?”


    “樂遊想要什麽並不重要,公子所求才是重點。公子想要弑父殺叔,奪得燕國王位,但你勢單力薄,徒有小聰明,並無大智慧,不是他們任何一個的對手。”


    “燕龍宇已經離開前線往這邊來了,以父皇的手段斷不會讓他再有機會翻身,他會死在途中。而燕龍宇的那些手下定會對父皇不滿,即便不會謀反,也不會真心效力。若燕龍宇不死,也不會忍氣吞聲。”


    “看來樂遊說的不錯,燕公子有很多小聰明,卻沒有殊死一搏的勇氣。你想要他們鷸蚌相爭,你好從中漁翁得利。你想得到最大的效益,卻不舍得付出,如此一來,你的所有假設隻會是假設。”


    “莊主此言什麽意思!”燕雲昊上前一步,胸口微微起伏,對樂遊的論評很是火大。


    “若你連這些話都聽不懂,就該老實做你的皇子,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空響,如此還能衣食無憂地過一生,不然黃泉路上也不差你一個。”樂遊對燕雲昊的火氣一點兒不在意,轉著手裏的毛筆悠然道。


    “莊主不願幫我,是為燕龍宇嗎?”燕雲昊眯了眯眼睛,眼中閃過一抹狠意。


    “聽說淳璟被軟禁在燕宮浮雲殿,被任命為刑部侍郎了。”樂遊微仰著下巴,似在沉思。


    “浮雲殿的那位小王見過,是假冒偽劣,高度仿真的假貨。”燕雲昊拿不準樂遊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的,但隻要消除樂遊的顧慮,他還是有機會的。


    “竟然是假的?”樂遊的聲音微微顫抖,滿是詫異,他抬手將幾案上的杯壺茶盞悉數揮到地上,閉著眼睛緩了一會兒,才睜眼對燕雲昊說,“多謝燕公子坦言。來人,請燕公子出去。”


    “小王所求之事。”


    “樂遊有心無力。”樂遊低聲道,聲音很是疲憊,“但,公子不遠千裏來到我這樂遊山莊,樂遊也不能讓公子空手而歸。”一股濃鬱的香氣混著白色的霧氣從燕雲昊的腳邊慢慢上升。


    “臨江涉水莫濕鞋,折柳送別無歸期。”樂遊閉著眼睛靜坐了一會兒,提筆在紙上寫了兩行字。


    “公子請跟我來。”女童雙手捧著樂遊寫好的紙箋遞給燕雲昊,往房門外走。


    燕雲昊低頭看了一眼,瞳孔收縮,呼吸一滯,這算是預言嗎?


    “喲,十四殿下出來了!”紅月搖著扇子輕笑一聲。


    “殿下,”思邪迎上來,走到他身邊,往他身後緊閉的大門看了一眼,“怎麽樣。”


    “兩位,這邊請。”紅月不理兩個人的竊竊私語,搖著扇子抬手搭涼棚在眼前,看了眼天上的太陽,“莊主給兩位準備了酒宴。”


    燕雲昊看了思邪一眼,將那張紙箋揣到懷裏,兩人跟著紅月往別處走。


    紅月送完燕雲昊,又拐回了蘇小梧住的院子,一推開房門就見蘇小梧盤著腿,托著下巴,皺著眉頭嘀嘀咕咕的。


    “慕容上次傳消息說淳璟已經回來了樂遊山莊,月泠失蹤前也說燕都的淳璟是假的,可樂遊山莊就這麽大,淳璟他能藏到哪裏去呢!”


    “嘟囔什麽呢!”紅月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盞灌了口茶,“可熱死我了!”


    “淳璟到底會在哪兒呢!”


    “巫山雲雨那邊我都查過了,沒有,那些客人都是實名登記,身上的幾顆痣,幾根白頭發都記錄在案的。”紅月說。


    “博弈樓那裏也不可能,他不喜歡下棋,根本坐不住。”蘇小梧看著樂遊山莊的分布圖,挑了挑眉,“廚房!廚房有沒有丟什麽?”


    “這個倒沒有注意。”紅月也是一愣,搖了搖頭,為了供應樂遊山莊每天的吃食,廚房忙得前腳挨後腳了,誰會去注意這些。


    “讓人去查一下,他這麽饞,一定會挑最好的吃!”蘇小梧將廚房畫了一個圈兒,胸有成竹道。


    “好!”紅月覺得蘇小梧的分析很對,附和著點了點頭,突然想到蘇小梧夜不歸宿,唇角噙著壞笑,挨著她坐下,“昨晚上去哪兒了?”


    “去找淳璟了,怎麽了?”蘇小梧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繼續在圖紙上做標記。


    “沒偶遇點兒什麽?”紅月依舊曖昧道。


    “荒山野嶺的隻有亂葬崗,即便是偶遇,也隻有孤魂野鬼。”蘇小梧知道她什麽意思,隻是懶得搭理她。蘇小梧將圖紙卷起來,扭頭打量著紅月,“聽說你昨晚上動靜不小啊!”


    “誰跟你說的?”紅月瞪著蘇小梧,大有讓我知道你就別想好過的架勢。


    “你忘了,我有言靈之力,能未卜先知。”


    “少拿那些糊弄外人的話糊弄我,老娘不吃這一套!”紅月撇撇嘴,哼了一聲,接著跟蘇小梧抱怨道,“你說他怎麽就那麽不近人情呢,我不過是想跟他探討一下琉璃館的經營模式,他竟然把我拒之門外!太小氣了!”


    “你打算做男風的生意?”蘇小梧怔了一下,歪頭看著紅月,突然意識到什麽輕笑一聲,“你是趁楊陵不在,想大飽眼福吧!”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聖人言,食色性也。”紅月理直氣壯道,“就是他在這兒我才更要好好地看。”


    “欸,楊陵是迷樓的人嗎?”蘇小梧停下手裏的活兒,擰著眉問紅月。


    “不是。”


    “他知道你是迷樓的人嗎?”


    “他以為我是南月殿的人。”


    “他呢?有什麽背景?”


    “一個普通人。”


    蘇小梧看紅月很是嚴肅的表情知道她誤會了,抿了抿嘴唇繼續道,“既然兩情相悅,何不長相廝守?”


    “愛情可以穿越時空,千年不朽;婚姻不行,它會老,會死。”紅月擰著眉頭心事重重的,她突然啟唇一笑,“我覺得現在就挺好的,沒必要非把兩個人捆綁在一起,那樣,他不舒服,我也不舒服。”


    蘇小梧低著頭沒有說話,紅月和楊陵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給對方足夠的自由,像是一對戀人,又似乎隻是親密的朋友,但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兩個人的心離得有多近。


    “行了,你歇一歇,我先回去了。”紅月站起來,轉身往外麵走,邊走邊朝蘇小梧擺擺手,“燕雲昊不是那麽好打發的,恐怕不會這麽輕易走。”


    “嗯。”蘇小梧應了一聲,燕雲昊當然不可能輕易離開,尤其是知道自己與柳妃的奸情已經為皇帝所知,這樣冒然回去,恐怕凶多吉少。


    “殿下,樂遊公子是蘇小梧嗎?”客房裏,思邪坐在燕雲昊的下首,開口問。


    “思邪,你是什麽時候到本殿麾下的?”燕雲昊看著思邪,表情淡淡地。


    “元昱十二年冬月十九。”


    “你可還記得自己的誓言?”


    “是!此生絕不相負。”思邪站起來單膝跪在地上,豎起三根手指。


    “你起來吧。”燕雲昊按著太陽穴暗惱自己疑神疑鬼。


    “殿下,可是出什麽事了?”思邪見他心煩,舔了舔嘴唇,低聲問。


    “這個。”燕雲昊從懷裏摸出那張信箋,擱在桌上朝思邪推了過去,“恐怕父皇現在想除掉的不止是燕龍宇,還有我。”


    “臨江涉水莫濕鞋,折柳送別無歸期。這臨江,說的是翊江嗎?”思邪分析說,“折柳送別……”


    “柳兒那裏恐怕已經暴露了。是我太大意了,忘了父皇的手段。”


    “殿下不要擔心,我們的人會照顧好娘娘的!有什麽事一定會第一時間報告的!而且,”思邪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紙箋,微微擰了擰眉,“這樂遊公子的話我們也不能全信。”


    “嗯。”燕雲昊深吸了一口氣,靠在椅子上,慢慢閉上眼睛,是他自己太當回事了!


    “還有一點,即便皇上真的狠下心要殿下有去無回,但隻要燕王爺沒事,皇上就不會對殿下下手!他還用殿下牽製燕王爺呢!”思邪繼續分析道。


    “但如果燕龍宇這個時候不死,我們就沒有別的機會了!”


    “殿下忘了,我們現在在樂遊山莊!”


    “你是說蘇小梧?”燕雲昊猛地睜開眼睛,扭頭看著他。


    “還有江櫻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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